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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把婆子带到这儿
 南宫星长口气,笑道:“唐掌事,那位做媒的人,今晚可方便叫我一见?”“夜已深,你不需休息么?”“晚辈精神正佳,不必休息。”“好。”唐远明颔首道“那么,你随我来。”

 将南宫星带至一处幽静小院,唐远明对看守弟子待一番,便道:“明还有晨课,你自行询问,我就先少陪了。明早养园,你再向我报告情况便是。”

 “有劳唐掌事。”开了三道锁,关闭一处串铃机关,看守弟子退开,南宫星推门入内,随手点亮了桌上油灯。

 破木上委顿着一个中年女子,面带风尘市井之,刚被开门声惊醒,一双绿豆小眼就滴溜溜在南宫星身上打转,想来并非村镇中的长辈。

 而是专行此事从中渔利的六婆。买卖人丁的牙婆,说婚谈亲的媒婆,请神问命的师婆,混草贩方的药婆,打理院的虔婆,验尸接生的稳婆,此六婆往往与尼、道、卦三姑合称,严格说来,也算是走江湖的女子。

 只不过,和车船店脚牙的下五门相若,三姑六婆,历来就是江湖层级中的最下,被视为纳污集秽的行当。

 南宫星拉过凳子坐下,一眼就看出,这媒婆并没什么武功,被唐门突然抓来,显见已吓破了胆,缩头缩脑望着他,不敢说话,像只畏畏缩缩的大耗子。

 但越是对这种人,越是不可掉以轻心。南宫星清清嗓子,沉声道:“你便是当初给范霖儿说媒,撮合她与唐行济的媒婆?”

 那女子点了点头,赔笑道:“我也没想到,唐家大门大院的,隔大半年,竟又把我请了回来,你说…你说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范氏只要不是包藏祸心毒杀亲夫,那怎么也不该怪到我这媒婆头上吧?”

 来的路上唐远明已经说起过询问记录,南宫星大致心里有数,沉道:“我们也不是怪你,就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范霖儿家道殷实,就算是个庶出的女儿,她容姿秀丽,恪守妇道,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何会把她说给了江湖门派的孩子?”

 那媒婆缩着脖子,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范家女儿虽好,可当娘的心气儿甚高,寻常小户人家,她看不上眼,大户做妾,她又不肯,唯恐女儿跟她一样遭罪。

 我为了那点谢媒礼,十里八乡跑了一圈,全说不通,这才把主意打到唐家。虽说这是江湖人士,可怎么说,也是占了一方田产山头的豪富之家,我当时寻思着,不求在本家谋个夫婿,找个尚未婚娶的外门弟子总该十拿九稳。

 哪知道我带着画像绣工说了一圈,却被唐行济唐公子一眼看中,还叫我牵线,给他俩远远隔着窗子互看了一眼。

 之后就简单了不是,郎情妾意,我这银子也赚得安心。这…这我哪儿能想到好好的一个男人,糊里糊涂就自尽了呢。”果然撇得干干净净。

 “范霖儿此人,你都有何了解?不妨说来听听。”“相貌是一等一的美,情还好得没话说,温柔贤淑,在家侍奉高堂,到了唐家,侍奉公婆也决计不成问题,不是我自夸,婆子经手的新人小几百号,范氏当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女子啊。”

 南宫星自己都觉得这话算是白问,媒婆做的就是两头吃的买卖,哪里能听到什么不好。如果说,丁一就是文曲,那么,种种迹象来看,针对镇南王世子的这场刺杀,恐怕早在至少大半年以前,就已经悄悄布局展开,就连针对白家的那场阴谋,都不过是其中一环。

 范霖儿未必是刺杀中的关键。从目前了解的做事风格来看,七星门根本不是那种环环相扣丝丝合的刺客。

 就如昔日在湖林城门,席卷而来的人中,出手的也许只有几个,可那一片拥挤而来的百姓,其中谁知道有多少七星门人?

 所以此次唐门大案,刺杀世子的是玉若嫣,可被悄悄把控住作为后手的,谁知有几个?南宫星总觉得,范霖儿必定不开干系。可眼前的媒婆问不出什么,范霖儿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唐远明怕是都不好去明查暗访。

 想到此处,南宫星不微皱眉头,心道难怪唐掌事将这个包袱,毫不犹豫踢给了他。他去调查,万一惹出什么败坏门风的祸事,到时候身份揭穿,原来是南宫熙的儿子,可就成了虎父无犬子,跳进山对面的江里也洗不清。

 而他唐远明,可就择了个干干净净。沉片刻,南宫星心想,从唐临终前代的话推断,文曲次次都带着伪装出现,只凭暗号指挥这些被胁迫的弟子,这其中,自然就有个天大的漏

 拿去诈香坠之前,对这媒婆,不妨一赌。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很好,你的嘴很严,我很满意。”那媒婆果然一愣,干笑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呐?”

 南宫星神情一肃,冷冷道:“丁一。”说着,他双手食指,按照唐的说法,在前摆出了丁一二字。那媒婆的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看到那媒婆神态的变化,南宫星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沉声道:“好了,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我来,是设法把你救出去。”那媒婆抱着双膝,缩在上瞪着南宫星,一双小眼不住眨动,过了一会儿,忽而咧嘴一笑,道:“公子,你这是说撒子呐,婆子我为啥听不懂咧?”

 南宫星心中暗道,莫非唐死到临头还撒了个谎?还是说,对不同人暗号其实并不一样?但他面上决计不肯怯,镇定自若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搞到了唐门掌事的牌,现在就能把你救走。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不料,那媒婆一伸脖子,扯嗓子大叫起来:“来人呐!唐家的!快来啊,这里有细!他亲口承认的!”这一嗓子喊得南宫星狼狈无比,急忙一个箭步过去一掌拍出,按住了她的嘴巴。

 他顺便运出真气,捏她颈侧,将奇经八脉转眼走了一遭,并无什么异样之处,这女人一身经络空空点内息没有。莫非…猜错了?“要命的话,就乖乖闭嘴。”

 南宫星缓缓撒手,嫌恶地擦了擦掌心蹭上的口水。那媒婆缩回里,瞪着绿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恐惧貌似也不怎么恐惧,反而仿佛带着微妙的戏谑得意。

 显然,唐的暗号,在这媒婆身上并不好用。南宫星不信这婆子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可就连审问,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突然发现了文曲的厉害之处。她用的人,兴许大部分都是这样没有丝毫武功的贩夫走卒寻常百姓,遇上魔外道自然讨不了好去,可在名门正派,和他们如意楼眼前,就仿佛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再加上这里头可能还有并非情愿,而是遭到心劫控制的可怜人,就更加无从下手。唐远明辛辛苦苦把这婆子请回来,最后怕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沉半晌,南宫星望着那婆子,突然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我们不屑、不能、不愿去做的事,有的是人肯做。”那媒婆不言不语,只是缩成一团,直勾勾盯着他。

 “玉若嫣在六扇门里威名远扬,你既然是她点名提醒有嫌疑的,等到明,我从中堂的山头请几位捕快过来,让他们来问你吧。那班人平捉拿作犯科的恶贼,应该不会在乎对方有没有武功,是什么身份。”

 南宫星起身一拂袍袖,笑道“我冒充丁一不成,今认栽。希望你明骨头够硬,扛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公门衙役。少陪了。后会有期。”

 “等等!”那媒婆的脸上总算又浮现出恐惧之,嘴颤动,犹豫片刻,轻声道“你们把婆子带到这儿,问的话…我都老实代了啊。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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