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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碰着茭易曰子
 元越泽一边着烟卷,一边淡然地望着他。许久,那人笑声渐渐转小,伸手擦干泪水,狠两口烟,道:“本人真名早就忘记了,人人都叫我‘箭大师’,元兄这等大人物,自是没可能听过。”

 元越泽摇了摇头,讲自己从山海关赶来,听到的“百花惨案”一事讲出,最后道:“想不到竟可在此地见到先生,真是教人惊讶。”箭大师恨声道:“我怎会那么轻易就被他们抓住或是死去!”顿了一顿,继续道:“元兄出过关吗?”

 元越泽摇了摇头,口中却道:“我知道先生的仇人就是室韦的深末桓。”箭大师一愕,接着像苍老几年般,面上血尽褪,点头道:“从此地北行四百里外,就是室韦的地盘,我的大仇人就是室韦人。”

 接着他静了下去,良久,方缓缓道:“那是七年前一个夏天,我当时在山海关开工场,专制弓矢,刚娶得如花美眷,生活如意。

 一天有位自称室韦王族叫深末桓的人领着大批随从来向我买货,我见他长得一表人材,言谈风度雍容慷慨,兼之他买货又是用来对付我最痛恨的突厥贼徒,加上他刻一镪,竟引狠入室,把他视为知己,岂知…唉!岂知此人狼心狗肺,唉!”

 元越泽沉声道:“深末桓既是室韦沙帮的帮主,与子木铃并称‘夫妇恶盗’,他们在外臭名远播,率领群盗来去如风,没有人能奈何他们,据闻他们还得颉利暗中支持,肆辽北,杀人无数,先生怎会给他愚惑的?”

 箭大师痛心的道:“那时他确是南室韦的王族,恶名未彰,至南室韦被大室韦所败,他始沦为剧盗。有一晚他蓄意把我灌醉,-污了我子小娟,把我珍藏的弓矢一掠而空,去如黄鹤。可怜小娟自此一病不起,终含恨而逝。”

 元越泽点头道:“这是旧事,听先生的意思,前段时间的‘百花惨案’也是他做的?”箭大师道:“沙帮的人,打死我都认得。

 幸亏他们并不是来强抢我藏好的两把神弓,否则我也没命逃出来,”元越泽道:“请先生细说一下。”箭大师一双老眼出深刻的仇恨之

 道:“他们是借‘安乐惨案’突发,北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乐才会突然对我发难,听他们的意思只是要生擒我,交给颉利。

 哼,任他们再凶残,斗智又岂是我的对手?逃出来后,我想到有人说过白霫族族风原始,人人爱好和平,就想到来此隐居,以图异报仇,看来真是天怜我也,教我今得遇元兄。”

 元越泽心中一寒,他已可肯定颉利派人来抓箭大师的目的,草原人人擅长骑“工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能有箭大师这样的人物为突厥人制造弓矢,那么突厥人的实力无形中将得到大幅度提升。

 由此更可见颉利是绝不会放过中土这块肥了,甚至再推测下去,颉利见赵德言已失踪,定会担心多年大计,于是计划改变,打算趁即将到来的李唐入关大战浑水摸鱼,一举南侵,当然,这只能是推测。再一口烟卷,元越泽道:“就是没有先生的大仇,我也不会放过深末桓夫,先生若不介意,可否与我回中原住些日子?”

 箭大师愕然道:“当然可以,我甚至还想多造些弓箭,好好‘报答’颉利,但我若跟在元兄身边,怕会你后腿。”元越泽引领他进入手镯,在他的震惊神色中简单介绍,安排他先休息后,独自出来。

 回到朝鲁家中时,任俊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有跋锋寒与额尔德木图在闲聊着。见元越泽进门,额尔德木图立即起身,恭敬地道:“元兄竟是多年前声震天下的人,小弟真是看走了眼。”

 元越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趴在被窝里的跋锋寒,知道是他又在为自己吹嘘造势了,二人坐上炕沿,元越泽环视道:“小俊去了哪里?”

 跋锋寒枕上胳膊,叹道:“你那好兄弟一见人家姑娘就双眼冒光,刚刚图兄鼓励了他两句,他连老爹叫什么都忘了,跳着去扰人家了。”

 额尔德木图欣然道:“任兄为人豪,且又斩了契丹恶贼呼延金,乃是大英雄,小妹一向眼高于顶,我看他们也配的。”元越泽摇头失笑,接着道:“图兄英武非凡,恐怕是不甘心在此地终老吧?”入世久了。

 他也有点相人的本领。额尔德木图闻言怅然道:“小弟确实很想出去闯,顺便找到当年刺杀大汗的恶人,怎奈家父与其他长老定下族规,不许我们后辈再出此地。”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才又苦笑着道:“跋兄刚刚已对小弟讲明那刺杀大汗的人修为之高,小弟心生颓然。”跋锋寒突然道:“按令尊所讲,你们一族人不过是二十年前才到此地,就我所知,白霫人存在的时间远超百年。”

 额尔德木图解释道:“这是跋兄误会了,在我们一族人未来到此地前,这里确实住着白霫人,当时大概有六个部落,其中最强的是距此地一百四十里外的都伦纥斤部落,族长霍伦都,有众四万户。那时我还小,听家父说当地的百姓大都靠原始生活方式生存着。

 渐渐的,契丹、奚族、室韦等地开始有一些厌倦战的人移居过来,带来一些新习惯,融合十几年,就成了现在的白霫族。比如苏德,他原来就是契丹人。”

 跋锋寒沉道:“那就是说这个村子只是白霫族的一小部,霍伦都就是你们的头领?”额尔德木图道:“差不多吧。

 但受前几年暴雨影响,这一片区域内暗沼处处,暂时无法真正建立起军队,所以他还没法与奚族现在的阿会氏相比。”

 奚族从前也称库莫奚,与契丹同是东胡鲜卑宇文部的一支,共分辱纥王、莫贺弗、契个、木昆和室得五部,各部酋称俟斤,由阿会氏任群长。

 元越泽心忖原来此地竟是有无数暗沼,难怪没人来犯,自己白天时的推断明显过于武断,口中道:“图兄该已知我与刺杀贵族大汗的人是死敌,所以可以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那人就一定会自食恶果。”

 额尔德木图面泛喜,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黯然。元越泽二人都知他是因无法离开此地而苦恼,可这事情谁也帮不上忙。恰在此时,任俊眉飞舞地回来了,看来收获不小,少不了被几人调侃几句。

 翌,为感谢朝鲁一家人的款待,元越泽留下不少金银,教他们多去买些生活用品,改善生活后,一行人告别上路。

 经过商量,越克篷一行人继续使节团的行程,元越泽已暂时为他们准备了一批稀世珍宝,可先到龙泉充数,就算追不回那批货物,他们也可以差,越克篷等人无不感激,而元越泽则与跋锋寒、任俊三人要先到燕原集找马吉。

 跋锋寒牵着马儿,叹道:“若说最令我惊讶的事,绝不是你自投罗网到草原来,而是你竟连马都不准备。”元越泽望了一眼跋锋寒的爱马“塔克拉玛干”笑道:“我还是喜欢靠自己双腿走路。”

 接着又对闷闷不乐的任俊道:“小俊定是舍不得其其格,你还是回去陪她吧!”任俊脸憋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大哥误会了,我…”

 他显然不是撒谎高手,连个借口都找不出来,跋锋寒大笑道:“温柔香是英雄冢,小俊谨记这一点,哈!元兄是个例外。”

 元越泽没好气地道:“我哪是例外?只不过分清形势罢了,小俊勿要担心,待我们此行结束,我陪你去说亲。”任俊脸依旧通红,眼中却闪过感激的神色。

 跋锋寒道:“颉利意图引你来草原,怎么至今也不见行动?”元越泽失笑道:“计划永远也没有变化快,可能颉利发觉惹不起我了呢!”跋锋寒知道他是说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又道:“村子里突然少了两个人,会否被人察觉到呢?尤其是苏德。”

 元越泽沉片刻,道:“苏德对公主心怀不诡,我当时恐怕好好说,他也不会放弃,唉,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跋锋寒以一个优美的动作翻身上马,道:“苏德就算知道人不见了,应该也不敢宣扬的,他家里母老虎那么可怕,应该巴不得公主早点消失呢。”

 接着双腿一夹马肋,塔克拉玛干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如电向前去,就听跋锋寒长笑道:“元兄不会对公主也起了什么心思吧!”元越泽一愕的当,跋锋寒已前驰十几丈。

 摇头失笑后,他与任俊运起轻功,紧随跋锋寒之后。三人一马,尽情地奔驰在直伸往大地尽头的无垠绿茵上。燕原集不可以被称为一座城县又或村镇,她只是个大湖捕鱼儿海东岸附近各地游牧民族易的墟集,以一片广阔的空地为中心,四周围着近百个不规则分布的营帐,各具备,色彩缤纷,蔚为奇观。

 三人抵达时,空地上是人群,喧哗热闹,观其服饰,以契丹、莫族、突厥、回组族为主,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颇有节日的气氛。

 三人卓立在一座小丘上遥望过去,跋锋寒道:“我们有点运道,碰着他们易的日子,这情况会继续十多天,不断有人前来。

 亦不断有人离开,对草原上的人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时刻。不但可换到自己所欠缺的物品财货,甚至可换到女人。”任俊正瞧着一队牛车进入燕原集的外围,后面尚有一群数百头羊组成的壮观羊队,叫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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