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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一边沿河探查
 众军听在耳中,心内亦是暗暗赞同。待佟仲言罢,皆抱拳振奋道:“入夜袭营!”十二见军心思战,眼波转,笑道:“适才我见营中几乎人人背弓,想必箭矢定是不在少数。

 我等箭矢不多,正好在营中补充些许,或者还可为砦中添些军器,送折将军做见面之礼。”众军闻言皆称善大笑,独佟仲若有所思。

 十二以为即将伤损昔日同袍之事使他心绪不佳,也不多问,嘱咐众军小心,自带了斥候又去探查。入夜,乌云遮月,四野漆黑,正是难得的夜袭之时。

 佟仲带着百余军士,在斥候带领之下悄声摸到十二藏身处,向营中观瞧。见那营盘虽谨依法度,但营中篝火稀少,防具零散,巡哨兵士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只是敷衍了事。

 又见兵士装束、中军主旗锦绣皆熟悉无比,心中不又喜又悲。十二见他面色数变,以为他身体不适,把臂低声询问。

 佟仲觉玉手微凉,心绪也随之渐渐平复。不敢回头看十二,只用手轻拍了她手背示意无事,便挥手带身后兵士潜行向前。兵至营边,众人将营门前的阻挡移开少许,便呼喝杀入。营中巡哨猝不及防,丢盔弃甲往营后逃去。

 佟仲带着兵士直扑中军,喊声震天,却不见有一兵一卒前来阻挡。佟仲心中一凛,知袭营之事恐已被人看穿、设伏以待。

 短剑挑开中军帐见果然空空如也,忙招呼众军原路退却。不料营外四面喊杀声震天而起,人影憧憧,火光点点,似有千军万马。

 佟仲以下,人人胆颤,个个心惊,勉强结了个圆阵自保。数息之后,营外喊杀声中忽现破空之音,羽箭如蝗,往营中圆阵头上飞落。即便圆阵中盾牌坚固,数量亦是不少,但盾盾相隙难消,亦有不少人被伤肩臂。

 佟仲与兵士中箭手被围在圆阵正中,空有弓矢,却因被外围羽箭压制,竟毫无用武之地,不得还击。

 十二在佟仲身旁,耳闻箭簇击盾声密集之极,心下惴惴而恐,下意识地往佟仲处紧紧贴过去。佟仲知她少经战阵,心中惊惧,遂伸臂将她揽住,娇柔身子入怀,虽是身处险境,亦不免怦然意动。

 十二得了护佑,心下稍安,颤声喃喃道:“离砦时,安公子在此处杀了二师公,此时恐是要报应在我身上,不过如此也好,我死即可免安公子遭此厄运,那…还是…还是值得了…”

 佟仲听了十二这番言语,神色一黯。恰此时,一箭自隙处直奔十二而来。佟仲不假思索,将十二往旁边一带,以自己肩膀硬受了羽箭。这箭力道颇强,直透入骨,佟仲心有所思,竟恍不知痛。十二见佟仲中箭,不由惊呼一声。

 声犹未落,便听敌围之外杀声盈耳。刀声中,一豪嗓音大吼道:“我乃西军神箭营折翎亲随,刀牌陆大安是也。你们这群腌臜的入娘叛贼,吃你爷爷一刀!”

 又数息后,豪嗓音再起,续吼道:“营中围的是谁?不出声我便要撤军了!”佟仲闻声,喜不自胜。

 将头顶盾牌一把推开,张弓搭箭道:“我乃西军神箭营折翎家将,府州佟仲是也。尔等叛军昧良心、背祖宗,辱没我府州颜面,吃我一箭!”

 言罢,松弦放箭。佟仲声出后,最外围先是一阵寂静,继而传来一阵发狂般的大笑。笑声落,陆大安喝道:“杀入围中,救我同袍!”一面呼喝,一面疾风般向阵中杀去。

 适才阵后有军杀来,府州兵马已是一阵哗然,但兵质素犹在,慌而不,堪堪将陆大安等人攻势挡住。待佟陆二人相继呼喝,听闻折翎、佟仲名字及佟仲斥叛言语,中气短,战意全无,纷纷向两边退去。

 府州军当中立着一员老将,方口大耳,须发斑白,身量魁梧,使手中短剑拨开佟仲箭支,重重一叹,下令全军解围。佟仲陆大安合兵一处,本以为生死永隔的二人久别重逢,四手相擎,激动不能言语。

 十二不识陆大安,却认得他手下带着的十数个砦中丁众,忙探问父亲及砦子消息。陆大安麾下兵士与佟仲所携军卒亦有昔日相者,众人各自欣喜,浑忘了周遭尚有府州兵马虎视眈眈。

 片刻,府州军整队入营,在佟陆军前摆开阵势,那员老将当先而出,抱拳问道:“敢问适才喊话的,是小仲与哪位英雄?”佟陆军见府州军至,亦警惕结阵。

 佟仲借着火光,见来将像是府州长辈人,遂携了陆大安之手排众而出,抱拳还礼道:“可是朱骁朱将军当面?佟仲有礼!此乃我生死之陆大安,不知朱将军有何见教?”朱骁细细将佟仲打量了一番,欣慰道:“小仲,真的是你!

 自你随小翎离府州游历,我便再未见过你了!”说到此处,神色转做黯然道:“不想今在此相见!亦不想再难听到你一声朱叔叔!”佟仲正道:“朱将军,你与家父相莫逆,昔日更一同随在可适公身侧东征西讨,佟仲一向对您敬佩有加。

 今你我各为其主,相见争如不见!佟仲心里只有征西贼抗胡虏的朱叔叔,没有甘为金人走狗、助纣为的无贼!”府州军闻佟仲言语大多垂头不语,亦有烈者戟指喝骂。

 朱骁止住兵士,默然半响,问道:“小仲,我且问你,若是小翎降了金人,你是降也不降?”佟仲尚未答话,陆大安亦在一旁叫到:“你这老贼休得胡言!我家折将军誓死亦不会降!”

 佟仲将他止住,在一旁皱眉思索片刻,叹口气答道:“朱将军所言,小仲知晓了,我等如今受吴玠吴经略之命,赴诸葛砦援助我家将军。朱将军既当此路,小仲斗胆恳请您放我等过去,切莫阻拦。”朱骁摇头,继而大笑。

 陆大安见他笑而不答,手缓缓摸上了刀柄,准备拼他个鱼死网破。朱骁收笑,正道:“小仲,你我为家将者,当从主而终。只是如今朱骁家主被贬而去,说不得要自作回主张了。”说到此处,回身对众军道:“家主迫于无奈而举三州降金,尔等忠义,对家主不离不弃,此刻家主因失却完颜宗弼将旗而被当众责以脊杖,伤未痊愈便遭遣归。我等被宗弼留于此处,受金人驱使,为低等下人,如无本之木、无之水。

 与金卒有隙时,多被鞭笞而怒不敢言,前竟有被活活鞭死者。我等府州兵士亦是不可轻侮的大宋男儿,怎堪受此欺辱!有胆的,今便随我反了,为家主,为府州,为大宋,援折翎杀金狗,出了这口恶气。

 百年之后,子孙心中,须知我等铁骨铮铮!”府州军人人皆有此意,只是苦无有威望者登高一呼。此刻闻言,这些来所受屈辱涌上心头,又被挑动了怀中英气,俱高呼愿从。朱骁见众军一心,欣喜回身对佟仲道:“小仲,如何?”佟仲喜出望外,扑前跪倒,歉然道:“朱叔叔大人大量,小仲适才言语冒犯,还请叔叔见谅!”

 陆大安见状,亦是悔愧,言语不灵,只是跪倒咚咚磕头。朱骁急忙将二人扶起,捻须欣然道:“我西军中有了你二人这等后生,使我老怀甚慰,老怀甚慰啊!”语罢,笑容面。十二见场间气氛融洽,不复适才的剑拔弩张,也不顾朱陆在旁,忙将佟仲臂上羽箭拔出,扯了衣襟,为他裹伤。朱骁见十二眉目清秀,耳珠圆润,心中有数。

 也不说破,只看了佟仲微笑。佟仲面窘,心中却是甘甜,待十二事毕,红着脸道了声谢,问朱骁道:“朱叔叔,如今砦前情势如何?”

 朱骁肃容将折可求在时,攻打守御两端之状俱说了一遍,又凝重道:“围砦兵马皆是完颜宗弼从东路带来的精锐,其数约有两万。

 自玉垒关正路至砦前下了连珠营寨,每里轮番攻打,从不停歇。小翎虽是尽力守御,妙计频出,却难耐众寡悬殊。现下我府州人马被调在外围,守无关紧要之处,已多不得砦前消息。

 昨,金人忽命我将军马守此要路,调了此处金兵去砦前主营。主营中兵云集,砦子恐是情势不妙!”佟仲听到此处,惊道:“如此说来,砦子危矣!”朱骁摇头道:“最可怖之处,尚不在此!

 完颜宗弼不愿为此山砦多添伤损,曾使家主拘了许多匠作人等来此,为大军打造我宋军擅用的攻城器械。若是造成,这区区小砦,怎能抵挡的住?那些时他使众军攻砦,却又不尽全力,恐怕便是在等这攻城之物。”

 朱骁此言一出,闻者皆失惊慌。十二担忧乃父,更是已默默垂泪。陆大安嘿了一声,嚷道:“徒在此处担忧,济得何事?依我看,不如歇息一宿,明挥军直奔那匠作营地,一把火烧成白地,岂不干净利落!”众人闻言,相互对视,皆觉可行。

 朱骁晓得金人连珠营规划,附身划地为图,与佟仲研究起路线来。十二地理,亦在图上添了些道路以供选择。陆大安见己意可用,在旁腆迭肚,只知咧嘴大笑。翌清晨,三股兵马合在一处。众人一致推举朱骁为将,朱骁只是不肯,让了佟仲带兵,自己甘心辅佐。

 留了百余人在此虚立寨栅,以防金兵发觉,余下近千五百人拔营而行。军兵如一条长蛇,按昨夜几人商定路线蜿蜒前行。途经了两三座金人小营,朱骁诈称奉命率军至匠作营监工,皆安然得过。行了约有半,前方忽现一河。河面不阔,水道四散。水中虽有泥沙。

 但河道下青草盈盈,竟全无藓苔等物。十二与朱骁走在最前,见了此河,心中不疑窦大起。抬手止住行军,一边沿河探查,一边四处打量。佟仲在后赶来,问道:“因何不行?”十二皱眉道:“此处本无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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