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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延烧着猎鹰魄力
 还没说完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止住了,眼底暗自闪过一道光,低着头没再说下去,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她点点头没有追问,对着镜子望去,不甚清晰的镜面里的柔美面孔,秀额上垂着碎发,两侧有两发辫和长发松斜地束在头顶,尽管没有钗饰,可衬着瓜子脸上不点而朱的红,反而透着股纯净清灵又不失婉约的动人意味。

 “那天送你来的人最近都没有出现过,可我总觉得林子里有人。说不定,我们走的时候能见上一面,也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嗯。”她也想看看,见了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心思各异的两人说着话,心头被别的事牵扯,或是陈年旧事,或是缜密计划,等待着得以寻回真实自己的那一刻。***

 燕淮和夜融雪在山里的日子加起来足足有一个月,眼见着山里秋渐浓,树叶一片片落在风里染成金色。从空中往下看,只见群山间一条蜿蜒小路曲折伸向遥远的城镇,再看看,就能看见两个缓慢移动着的小黑点儿。

 不用说,就是以京城为目的地的两人。“喂喂,我们这么走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夜融雪把头发用皮绳束成高高的马尾,走起来乌黑秀发在雪白的颈项后优美地摇摆。

 她身上还穿着燕淮的衣,太长了只能挽了好几挽。背上背着包袱,这种行程已经持续整整一天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还有,为什么他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而她的形象整个就一农家少女?走在前面的人陶醉地哼着小曲儿,身上背一个麻布的巨大包袱,脚步却不可思议的轻快。

 他身穿月牙白彰绣长衣,头戴翼形玉冠,手里一把玉柄折扇,衬着那俊眉绛,笑意缕缕,活贵公子。听见身后突地没了脚步声,燕淮才转过身来,挑眉问道:“怎么不走了?”

 女人真麻烦。明知故问。她瘪瘪嘴,坐到路边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我们要走路到京城去?”

 以这种行进方法,估计半年都到不了京城,说不定她半路毒发小命儿就没了。看他出嘲讽的笑容,她也站起来使劲儿眨巴眼睛哀求道:“小燕子,你就行行好吧!我们雇辆车吧,京城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话说出口以后自己却也觉得奇怪,有人在等她?会是谁呢…冷哼了一声,他眯眼打量一边儿兀自苦恼的她,半晌方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呢!”

 又是什么画眉情深,又是郎在京望的。“既如此,让你的相好来接你不就行了,还要我忙里忙外的做什么。”“我…”她咬咬,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否认的话来。

 有的时候,她倒愿意和燕淮抬抬杠,或是被迫跑到屋后的菜田里干点农活儿让自己忙着。否则一闲下来,她就会沉浸到那段蒙的纠的回忆里去。那里有她挚爱的笑容,有快乐的嬉闹,有恋人的温柔。

 也有憎恶的眼神,有远远停驻的身影,还有回的心碎哀求。所有的这些就像纠结的塘底的水草,紧紧上溺水者的四肢和脖子,你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直到失去意识静静地沉入冰凉绝望的水底,腐化,而后同化。没听见她辩解,他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孩子赌气一般转身就往前走,还抛下一句话:“过了今晚,明天到镇上就有车可雇了,快走吧。”

 此时,他还“顺手”拿了她的包袱,背在背上就快步向前走去。身后的她会心一笑。燕淮,其实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两人一路上没再多说话,直至夜幕低垂,他们终于走到一个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庄准备歇脚。

 他们到一户姓李的人家里投宿,主人是一对淳朴的中年夫。“小两口的赶路进京也不容易,暂且在这儿歇一晚,明儿早上我那口子也往镇子里去,驾着车也刚好送你们一程。”

 李婶笑呵呵地招呼两人进屋,又让女儿到炉上热点饭菜招待客人。夜融雪忙道谢,还要假意半躲在燕淮身侧作顺从状。

 而他却镇定自如地同李婶笑道:“我同内人在此就多谢夫人了,如有叨扰之处请见谅。另有一事…内人行走甚疲,可否劳烦夫人备些热水?”

 拱拱手,俊秀的容颜一派谦雅有礼,倒把那大婶看得直了眼,回过神来才在他的笑视下频频点头,愣愣的进了内屋,等到外室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推推他“你干嘛说我们是夫?说是兄妹不就得了,没人会怀疑的。”

 这小子笑得贼兮兮的,想什么呢。现在的他感觉又不同了,难不成是她的错觉?“你是…小燕子么?”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别有深意地笑笑,没有答话。那突如其来的温和的笑意,没有沁入漆黑无波的眼底。

 这样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仿佛以前认识的他只是一张张精美的人皮面具。“你也不是木头?那么你究竟是…”他敛笑,像往常一样瞥了她一眼,喝了口热茶方道:“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也不晚。”

 正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掀开门帘子进来了,把饭菜端上来摆好。翩翩的白衣公子,深情注视着身边的村姑(?),共谱恋曲,感人至深…落入小姑娘眼底的就是这么一幕。

 “谢谢你,辛苦了。”他“啪”地开了玉扇,带笑的杏眼直瞅得李婶的女儿脸红心跳,点了头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末了还回过头来冲他娇羞一笑。

 “行了行了,吃饭吧。”看你笑得那个样子。夜融雪翻翻白眼,端起碗吃起来。桌上虽然只有爆炒豆干,几片腊和煮白菜,可她还是吃得不亦乐乎。

 “要是真有那个心思,走的时候带上她不就成了。”他在她对面坐下,也拿起筷子,忽又恍然大悟对着大嚼特嚼的她道:“哦…娘子吃醋了?”

 “噗”的一声,饭桌上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混乱…“啊…对、对不起!我不是…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呵呵…我帮你擦擦吧?”“…”无语。谁叫被人饭的是他呢,忍了吧。

 是夜,李婶一家三人睡大屋,他们睡小屋,被褥杂物都是备好了的。月独好,纸窗上透出灯影重重。简陋漆的梳妆台边,昏花的铜镜里,分明是那玉杏垂垂,面如香脂,檀口点绛,素指帘帘。

 靠坐在上的人不由得凝望,单衣衣带松落却像是全然不知。“看我看傻了?”从镜中扬言笑望上的人儿,清雅的嗓音倒带着孩子般恶作剧的喜意。“…你闭嘴。”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个人实在是太恶劣了。他了然似的看了看她气成小包子的脸“我恶劣?”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你…”被看穿了,呜。

 “好吧,不说这些,我又不是男人,你又不是女人,我们为什么非要同睡一张?”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是夫,睡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啊!”他慢悠悠地梳理肩上的长发,目光在镜中浮起茫然和困惑。她没注意到,抱着枕头叹道:“算了,夫就夫吧,反正是假的。”关于那个问题“说好要告诉我的,你到底是谁?”

 一阵静默后,他起身,又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羽扇般的睫低垂,泉水之音泻:“我是燕淮啊。”

 而她看着却觉得心里一颤,不自觉地感到压抑至骨的冰冷和恐惧。人之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为何而论?她略显苍白的脸落入他的眼底,他愣了愣反轻笑出声:“怎么了?害怕我?”

 她缩了缩,摇摇头。他突然敛了笑,幽深的双眼直直看向她,手贴在膛上“没错,这个躯体里住着三个灵魂,不过,你不知道的是…只有一个灵魂才能成为主宰!”

 杏眼不复温柔秀美,朱吐出的也绝不是轻快笑语,恨意、杀意,才是面具后的最真实的脸孔。也就是说,以前的两个人格一直受现在的“燕淮”的支配。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现在的他一手创造出来的。想着想着,脑袋里却“嗡”地一下子疼起来,唔…头好痛…“又不舒服吗?我看看。”

 见她扶着脑袋痛苦低,嗓音忽而又低柔起来,好像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他走过来坐在她身前,贴得极近。透过微弱的烛光,近在她面前俊容似火又似冰,延烧着猎鹰的魄力,让自己只能在蒙中看着他的脸,无助地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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