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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大清早长贵的嘴角就挂着敛不住的笑意,今天天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他居然看到皇上一身白衣精神清的从寝帐内走出来要去上早朝,他还特意吩咐,太监宫女在他回来前一律不得进入寝宫。

 长贵一面让执勤的小太监伺候皇上,一面挥手让寝帐前侍立的宫女太监退下去,没有他吩咐一律不得随意吵闹喧哗。他自然知道玉珑烟还在里面,皇上是怕吵了她的清睡。他们已绵连冷战数月,加上皇上大病,如今初愈,哪里得住少年轻狂。梦里依旧是他们的绵,他还病着,她怕他会耗了体力,可越是还拒就越是引来他持久的热情。

 张开眼,眼前已是一片明亮,身边已没了耶律重瑱的身影,她摸了摸尤带着他体温的榻,轻轻扭过头,愣住了,耶律重琰坐在榻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猛地坐起来,下意识地缩到角,锦被滑落,出一丝不挂的曼妙体,她赶紧拉住了棉被,盖住自己的身体,脸上赤热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耶律重琰的眸光火辣而冰冷,一直没有放开她,听到她惊慌的问话,他勾了勾角,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是来恭喜皇后娘娘的,皇上今早朝会宣布立你为后,即使万臣反对,他也会一意孤行,而除去了温廷言这一大患,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意志,所以你注定已是我的皇嫂无疑,这样你高兴了吗,我的皇后娘娘?”

 “他去早朝了…”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角,心头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少年的眸子却益加寒冷“知道为什么别的大臣都反对么,因为你地位卑微,只是圣女出身,从古至今,很少有地位卑微的圣女能登上皇后宝座,而另一个更重要原因知道是什么吗,因为你曾是我的圣女,至少你曾用这具身体服侍过两个男人,而高高在上的皇后怎么可能是这样不贞的女子?”

 他的语气很低却很恶毒,玉珑烟面色微变“我并不想做皇后,只是情势所迫…只要他高兴,只要他的病能好,我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因为他的病是我…”

 她一下子收了口,沉默了一会才说:“多谢二殿下提醒,不用二殿下说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二殿下没有别的事能不能告诉我上次哥哥传来的消息再走?”

 耶律重琰突然大笑起来“你现在成了他的皇后居然还想着玉无言,而玉无言为你变成了那样你却还是留在他身边,他们两个到底谁在你心里更重一点,还是他们都是你的心头宝?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却还在挽留我…想在我身上打听另一个男人?”

 说着他的手伸向棉被,一拉,她的手死死地握住,少年咬牙,狂暴地将棉被掀在地上。他抓住了她的肩“那我是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他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口,玉珑烟流泪了“二殿下,求求你不要这样…”

 可是少年已经癫狂,没有任何前戏,他进入了她干涩的甬道,她心里没有他,他就是要让她疼,让她血,让她永远记得他给她的痛。玉珑烟咬着,可痛苦的呻仍旧破碎地从里逸出来。他身而出,血淋淋漓漓地从他出的地方出来。

 “二殿下,我哥哥…”她的声音让绝然而去的身影转过脸来,眸光冷然如冰,他一字一句地说“玉无言患了严重的风寒,或者你再不去见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了。”说完,他走了。

 她身上是疼的,可远比不上心灵的痛,手指紧紧地抓住被角,眼眸里是担忧,恨不能立即上翅膀飞到玉无言身边去。

 可是她走了耶律重瑱怎么办,他的病会不会好,他会不会死去?哥哥精通医术,可是望龙山不同于别处,那里缺医少药的,但哥哥身上背着银针,他也会分辨各种野生药草,即使得了风寒他也会想办法治愈自己,而耶律重琰的话只不过是吓她而已,她心里略略安定了几分。

 她穿好衣衫走出去的时候,发现人们看她的眼光都变了,宫里的小丫头见了她,都伏身叩拜,嘴里喊着皇后娘娘,原来有些轻薄的小太监在她面前也变得恭谨有礼,耶律重瑱要册封她为皇后的事就像长了脚般瞬间传遍了皇宫内外,身份的突然转变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的变化,玉珑烟本想免去这些繁文缛节,但耶律重瑱却要坚持举行。

 当,她第一次穿上鲜红雍容的锦服,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显得比往日要娇媚几分,她所经过的地方,大臣们一律拜服于地,口内喊着皇后娘娘,往日那些或轻佻。

 或惊或痴的眼光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一个个低伏的头颅,这些玉珑烟已不再惊讶,而唯一让她惊讶的是在她入座的时候,大殿里突然响起了婉转悠扬的凤求凰。

 她的心砰然一动,这时,远远的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耶律重瑱向她走来,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镶嵌有九百九十九颗珍珠的凤冠,亲手帮她挽起长发,将华丽的凤冠戴在她的发顶,绵悱恻的乐声中。

 她抬起头来看他,他的那一双紫眸仍是淡淡的,却如水般温情,这时下边的大臣一同扣伏于地,大呼“恭祝皇上,皇后娘娘万福无疆。”

 万臣匍匐在地,声震朝堂,坐在高高的凤椅上,玉珑烟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而耶律重瑱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众臣平身。”

 而她却感觉一种无形的威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宴席摆开,一身紫衣的耶律重琰走上前来,站定后他微微致意,便从长安手中取过了一只精致的镂金匣子,托在手中,说道:“这是琰儿送给皇兄和皇嫂的礼物,礼轻情重,还望笑纳,琰儿祝皇兄皇嫂比翼齐飞,世世相守。”

 说着,他带笑的眸光划过玉珑烟的脸颊,玉珑烟不自然地偏开头去。耶律重瑱微笑着道谢,长贵早过去收了礼物放入耶律重瑱手中,耶律重瑱将盒盖打开,名贵的镂金盒子里是心形玉瓶,玉瓶中淡绿的膏体正散发着幽幽清香。

 那种香气玉珑烟再熟悉不过,虽然换了更名贵的包装,但她知道那瓶子里明明就是宫廷秘制的“玉。”玉珑烟的脸热起来,脸颊上浮起淡淡红晕。

 耶律重琰说:“我想这个皇兄应该是必不可缺的,所以特意赶制了一些,比宫里的还好用些。”说着,他用眼尾又扫了一眼玉珑烟。

 下面的大臣不知道煜王送了什么新奇玩意讨好皇上,都伸着脖子看,有的还猜测起来,虽然别人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耶律重琰在那儿“侃侃而谈。”

 说什么比宫里的还好用些,玉珑烟的脸更红了,却恰似那三月桃花,不胜娇媚。耶律重瑱却不动声的让长贵将礼物收起来,言语中不任何情绪“多谢煜王费心了。”

 耶律重琰哈哈一笑,眸光定在耶律重瑱腕上的檀香珠上,启道:“皇兄腕上的珠串很是特别。”

 那檀香珠都是滚圆的,每一颗上都镂刻着一尊佛,用金银相杂的丝线串起,尾端打了一个如意结。耶律重瑱手紧握着玉珑烟的手指,看着她的眸光明明是含笑的“前一阵朕病着,是皇后去寺里求的,这也是她亲手用金银丝串成的。”

 耶律重琰哦了一声,极有兴致“真羡慕皇兄,有皇嫂这样一位贤良的皇后…”耶律重瑱接过话头“煜王年岁也大了,也该是册立王妃的时候了。”

 玉珑烟点头,心想,如果他有了王妃,心思可能就不会太放在她身上了,她偏过头轻声问“皇上有没有意中人选,煜王是皇上最宠爱的王弟,皇上也该为他的事心了。”

 哪知耶律重琰面一凉“我的事不需皇兄费心了,我的王妃除非具备和皇嫂一样的人品…不过我想,像皇嫂这样的女子,恐怕天下独一无二?”

 玉珑烟微窘地别开头曲,耶律重瑱并不恼,只是温淡地说:“这样的事急不得,天下人有哪个不是独一无二,但想法却不总是一成不变。”

 煜王但笑不语,停了一会儿将话锋转开,却是对着玉珑烟说的“最近雨水勤,每到雨天口的伤口总是疼得厉害,我不如皇兄,身边没个人心疼,不是人常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皇嫂能不能也替琰儿求一串这样的檀香佛珠,或许戴上它痛会减轻一些呢。”

 玉珑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伤是为他才落下的,但以她的身份为他去寺里求香又是不合适的,她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好在耶律重瑱替她解了围“就答应煜王吧,他是幼弟,自然朕更疼他一些,你去就如朕去,顺便也可以替煜王求一求姻缘。”

 玉珑烟并没有去碧桃寺为耶律重琰求香,在她看来他只是小孩子心而已,事情过去了,他也就忘了,况且除非他来找她,否则他们在宫内并没有太多机会见面。

 而自那次封后大典之后,耶律重琰再也没有出现他不来,就代表没有玉无言的消息,而没消息对于现在的玉珑烟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玉无言平安无事。

 对于天圣王朝来说,这次新封的玉皇后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为低调的皇后了,她拒绝去原皇后的寝宫凤仪宫入住,而素来清简的皇上特意请皇城最有名的匠人,要将原来的凤仪宫改成四面环水,绿竹掩映的青芜苑,玉皇后仍婉言劝皇上不要修。

 她的这些作为倒让原来一片反对的臣子们刮目相看。然而她的不饰张扬反而得皇上愈加的宠爱,这位少年天子原本就子清淡,在人前很少表悲喜,但这位玉皇后却是特例,当他在看她的时候,人们只得在心内感叹,原来越是浅淡的人,当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却是比任何人都浓烈。

 御书房内灯影幽幽,一身白衣的耶律重瑱端坐在檀木案前,微低着头,神思肃静地翻阅奏折。

 灯光将他一抹青色的侧影投在墙上,清雅端凝。一袭绿衣的玉珑烟跪坐在案侧,她也微垂着头,手指在轻轻地研墨,乌黑的发丝从耳畔重落,在灯影中轻轻地飘悬。

 这些日子,她常常在御书房陪他到深夜,或是为他研墨,或只是静静坐在身旁,他们之间有时并没有一句言语,但好像言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有时候他累了,抬起头便会看到她,两人只是一笑,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墨研的差不多了,只需再搁上几粒朱砂就好了,她轻轻地挑起眼帘,耶律重瑱的侧颜落入她的视线,手指不觉有些滞顿,慢慢停了,目光变得幽幽,神思也飞的远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好像原来也曾发生在她和玉无言之间。

 而耶律重瑱凝然肃静的侧脸和他竟有几分神似,而已经放下的心又不知不觉地揪了起来,哥哥的病到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他如果知道她已经找到了九龙玺却仍迟迟地拖延离期,会不会对她寒心?

 一双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指,他手中的笔已经搁在了架上,最后一张奏折被他放在右手边高高堆起的折子上。“在想什么?”他问。她抬起眸,嫣然而笑“我在想皇上什么时候批完折子,你身子刚好,每天却这样劳累。”

 他看着她的眼睛“这些天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虽然你静静坐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总感觉你心神不宁。”玉珑烟边的笑容僵了一下“皇上不要多想,我现在的心思就是想让皇上早点好起来。”

 “好起来之后呢…”他角掠过苦涩的笑意“你会不会离开?”玉珑烟怔了,这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她的手指被他抓紧了,紧的有点反常“你…会离开朕吗?”玉珑烟的手指被他抓得有点疼,她的另一只手覆上他“皇上是怎么了?我…怎么会离开呢?”

 耶律重瑱的手指这才松开,脸上也恢复了自然地神色“玉珑烟,你相信会通过一个人的字爱上一个人吗?”玉珑烟点头,眼角有淡淡的轻风“我相信。”

 她想起了初见玉无言的字,飘逸若仙,从那一刻起她始知什么叫字如其人,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起她是先爱上他的人呢,还是先爱上他的字?

 耶律重瑱说:“陪朕写几个字吧!”说着宫女已将宣纸铺定,玉珑烟执笔,轻舒凤尾“浊沙万里蔽昆仑,风暗卷云浑。丈夫当世,纵歌横辔,匹马出玉门…”耶律重镇站在她身后,眼尾含情,紫眸中有别样情绪。

 她的字,字字隽秀飘逸,婉转婀娜如有仙气,这笔体每个字都和自己的笔法皆然不同,然而细看来,却好像她的每个字都是从他自己的字里化出来的…他走过去,手从她背后伸出来盖在她的手上,两个人一起落笔“谁言关外多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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