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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对于南宫渐雪来说,今夜实在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夜晚。

 一直被誉为南宫世家新一代希望之星的她,向来都是被鲜花、掌声和荣耀紧紧包围着,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竟会落得如此尴尬凄惨的境地。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因为不小心和杨四、鹰刀这两个无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过沉重,不但牺牲了数十位家族精英战士,更有可能搭上自己一条小命。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可能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那就是将杨四此人想得过于善良,更低估了他的智慧。

 “长着胖胖脸蛋的人果然容易给他人造成忠厚老实的错觉啊…”南宫渐雪努力躲避着月影越来越快的剑影,边不由浮现出一道无奈的苦笑。事实已经很明显,之所以杨四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被这个矮胖子摆了一道。

 环顾四周,除了少数几个身手特别好的战士还在与那四名黑衣忍者负隅顽抗,其余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是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敌人解决清除,塔楼重新又落入了敌军的控制中。

 双方不成比例的实力对比使得这一场塔楼攻防战以异乎寻常的短暂时间终结,仿佛是自己的撤退命令刚刚下达,敌人便已结束了扫任务。尤为恐怖的是,那四个黑衣忍者不但身手有如鬼魅幽灵迅捷无比,其杀人手段更是极为残忍。

 只要是他们出手,己方战士必定会爆体而亡,尸体支零破碎,令人不忍卒睹,即便是与他们一同参与战斗的敌方士兵也脸不忍之。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魔鬼,那这四个黑衣忍者就是从地狱最底层走来的厉鬼。

 早就听说东瀛扶桑岛国有一门与中土武学大相径庭的武学,专门研学刺杀变幻之术,俗称忍术,且分为诸多派。

 今一见这四个伊贺忍者,果然凶绝狠辣异常。但是,蒙彩衣的阵营中怎么会有扶桑忍者出现?南宫渐雪的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惊异,隐隐觉得蒙彩衣并不止是一个有野心、有智慧的美貌女人那么简单,在她那张素未蒙面却心仪已久的绝世面容背后,是否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月影手中的剑势变化多端,一道道寒真气随着纵横开合的剑影迫过来,时而如风中轻絮柔软无力,时而又如拍岸惊涛力钧千斤。

 相对来说,月影的内力虽然出乎意料的强劲,倒也与南宫渐雪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稍逊半筹,并没有对南宫渐雪造成多大的困扰,只是她的剑法实在怪异非常,令人极难适应,再加上南宫渐雪的心灵依然受制于那四个黑衣忍者的无形压力,不能全力应战,一时间竟然落于劣势。

 或许在这种时候想要全身而退都会变成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因为在气机牵引下,只要自己略一放松蓄意逃,月影的剑势便会顺势破入自己的防护真气网,到那时将会变成不死不休的绝境,任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想明此节,南宫渐雪的角突然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抛开生死胜负之念的她反而变得异常坦然。

 燃烧的大火,属下战士被伊贺忍者残杀时惊恐绝望地眼神,月影那胜券在握成竹在的表情…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眼中消失不见,精神灵力骤然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在战神决的全力催运下,体内仿佛于刹那间蓄起一股无穷的力量。有死故有生!燎原百击!千百道斧影自南宫渐雪的手中爆闪开来,一斧连着一斧如风车一般毫不停歇,前一斧的力道未尽后一斧又接踵而来。

 真力鼓处,屋顶的瓦片飞溅起来碎为齑粉,和着厚厚的积雪四下飘散。而首当其冲的月影更是觉得呼吸不畅,前如了千斤巨石一般极是难受。

 月影勉力提起长剑刺向南宫渐雪,谁知眼前俱是耀眼的斧光,哪里还能看见南宫渐雪的身影?长剑刚刚触及南宫渐雪斧影的一尺许处,便被一股强劲的真力弯,再难前进半寸,若不是手中长剑是一柄斩金削玉的宝剑,只怕早已被绞为碎片。

 月影心念一动,长剑回收前一圈,在自己身前结成一道气墙,身体更连连后退,采取守势。

 她的眼力极为高明,知道南宫渐雪这般不顾一切地催运斧力就像是牢笼中的困兽在作回光返照式的最后一搏,人的真力终究有限,越是强绝霸道就越难持久,只要自己坚守不出,南宫渐雪在久战无功之下,必然心情沮丧,再加上自身真力严重透支,到那时就是不用自己动手,她也会自己了方寸。

 果如月影所料,没过多久,南宫渐雪的斧影竟似有连续不上之势,耳边更听到对方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娇声,可见南宫渐雪已到了强弩之末。

 月影微微一笑,凝神静气觑准对方斧势一滞微破绽的一刻,一剑疾刺对方前大。“月影,你中计了!”突闻南宫渐雪一声娇笑,斧势在刹那间暴涨,将月影的长剑没其中。

 月影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一道强绝霸道的真力延着手中长剑直击而上,右手登时被震得失去知觉,尤为可怖的是,对方的斧影就像是一个具有强劲力的黑一般,牵引着自己的身体向前扑去。

 月影心中大惊,方知对方适才微破绽只是敌之计,自己在过于自信下轻敌冒进,以致铸成大错。

 好在她变招甚快,急使卸劲决,脚下连踢极力向后飞蹿,总算是避过杀身之祸,然则整个右半身却被对方锐利的斧势斩削至衣襟破碎,右手上的整幅衣袖被绞为丝缕,出白若凝脂般的细腻肌肤。

 右手掌心虎口震裂,鲜血长,手中长剑早已不知被绞飞去何处,空空如也。南宫渐雪暗叹可惜。只要月影的反应再稍稍迟钝一点,自己这几斧必然可以将她斩为碎片。

 不过已失去兵刃的月影势将不是自己的敌手,自己想战便战,想逃便逃,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该就这么逃走还是先杀了月影再逃?

 望着南宫渐雪犹豫的眼神,月影浑不在意地轻轻一笑,竟背转身去伫立在那儿遥望东方漆黑的夜空,全身毫不设防,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只在南宫渐雪的一念之间,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对于一个始终不知自己生存方向的人来说,活着抑或死亡,又有什么区别?月影伸手摘去脸上的面罩弃于地上,显出她那略嫌过分苍白的美丽面容,小巧拔的鼻翼,嫣红轻薄的双,纯净至几乎有些天真的笑容,然而在那清澈而深邃的眼神背后却带着那么多的孤傲和无奈。

 雪花飞舞,一瓣一瓣飘落在她的发髻、双肩上。她仰起头、展开双臂去接着这上天赐予人间的圣洁礼物,一种令人舒坦至直入心脾的清凉感袭来…

 现在这种时候,京都想必也是一个雪花飞舞的美丽世界吧?却不知后院那株自己亲手种下的樱花盛开了没有?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常常牵着自己的小手在后院玩,而母亲却总是穿着美丽的和服斜倚在门口幸福地注视着自己和父亲玩闹,并不时地轻声叮咛着“伊织…不要爬那么高啊,妈妈会担心的哦”

 “伊织…地上很脏啊,女孩子要干净漂亮一点,不可以随地坐哦”“伊织…”那时家里还没有蒙彩衣师姐,也没有龙泽秀行师兄,就像京都所有普通百姓的家庭一样,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父亲的手掌大有力,母亲的微笑慈祥美丽,都是那样的温暖。可是,这快乐的日子随着那场大火之后,一切都改变了。父亲啊,从那时起,你再也没有牵过我的手,你甚至没有好好的看过我一眼,甚至没有对我微笑过一次。

 可那不是我的错,妈妈的死并不是我的错啊,父亲!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舍命救我?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当时就死在大火中,也胜过如今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妈妈…没有你的呵护,你心爱的小伊织真的好寂寞啊!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啊!就让你心爱的小伊织到天堂来陪你好不好?那个地方一定很温暖吧!

 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月影极力伸展着自己的双臂,似乎要去触碰母亲从天堂来接自己的那对温暖而柔软的双手。长发在风雪中舞,被震裂的右手依然有殷红的血汩汩下,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鲜的血花。

 尚在计算自己能否在四个伊贺忍者过来支援月影之前将月影斩毙,而后安全逃之夭夭的南宫渐雪早已被月影古怪的举动得不知所措、疑神疑鬼。

 尽管月影在中计之后受自己重创,可从先前她表现出来的战力来说,尚有一拚之力,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斩敌的目的可说是难于上青天,只要她想办法拖延至那四个伊贺忍者前来支援,那不但她的生命无忧,就是自己能否再那么好运获此逃命良机也是难说的紧。

 然而,月影此刻的举动竟像是一种自杀式的完全放弃,实在是让人费解万分。莫非,她是故意师法自己的敌故技,用不防守的姿态来引自己前去攻击,而后另有杀招对付自己?“是不是觉得这种情形很怪异?”

 一道懒洋洋的男嗓音自身后传来,正是“猪头”鹰刀那招牌式的轻松逗趣语调。正因为察觉到鹰刀的到来,南宫渐雪才依然站立在当场,既不攻击月影,也不趁机离去。

 否则的话,无论是杀敌还是逃命,她都不能犹豫,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抉择,因为在这瞬息万变的战阵中,任何地迟疑都会招致死亡失败的命运。

 可是现在则完全不同,毕竟,有了鹰刀这个强援,月影又重伤在身,即便是那四个伊贺忍者到来,己方也有一拚之力,最不济也可以从容撤退。

 不管怎么说,鹰刀和杨四二人总算是良心发现,没有任由自己孤身一个人在这里打生打死,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尽管,前来支援自己的只有鹰刀一人。南宫渐雪并非常人,知道在此刻再来计较杨四和鹰刀欺骗自己的卑鄙行径有害无益,是以并没有回头责骂鹰刀的打算,反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衣袂轻拂,鹰刀已跃至南宫渐雪身旁并肩而立。南宫渐雪侧头一望,却见鹰刀头大汗,一副长途奔袭的疲累样,更为怪异的是他右手中竟然拿着一杆大幅的红色旗帜。

 鹰刀左看右看,似乎有成竹的答道:“我听说在南边的某些神秘部族中,有一种叫祭司的人物存在。

 他们在部族中的地位极高,就是部族首领也不敢轻易忤逆他们。而这些祭司们除了会祭祀神明、治病行医外,还会种蛊下毒和巫术。你看,这个女人两手大张,仰头望天…估计正在与某个恶的神明订立契约,要行使极为厉害的巫术了。

 南宫姑娘,你可要小心了,这种恶的巫术杀人于无形,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哎呀!这个可厉害了,你看她右手鲜血长,要用自己的鲜血来与恶神明订立契约的,那一定是传说中最为厉害狠辣的血巫…”

 “血巫你个头啦!她的右手是被我燎原百击震伤的…”鹰刀绘声绘地描述倒着实令南宫渐雪心头揣揣难安,巫术的传说自古就有,万一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一位,那真是倒霉到家了。

 鹰刀依然认真地对南宫渐雪道:“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点好。不过你也无须太过担心,我鹰刀护花爱花是出了名的,只要有我在,任何巫术也伤害不了你…我会保护你的!”

 南宫渐雪冷笑道:“如果真的是巫术,你凭什么就可以保护我?还有,说话归说话,请不要动手动脚…把你的狗爪子从我的股上拿开!”

 鹰刀讪讪地回右手,心中却大为留恋南宫渐雪那充惊人弹的丰的美妙触感。“你们可以放心动手杀我,我根本不会巫术。我的真名叫做藤原伊织,东瀛京都人士。”

 不知何时,月影已转过身来,脸上泪痕依旧,神情却异常的平静。她顿了顿,竟微微对着鹰刀一笑道:“鹰刀你好,尽管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可象这样面对面谈话可是第一次呢,当然,也是最后的一次…师姐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极难对付的人呢!

 这一次,你居然反客为主主动袭击我们,打了我们以后的计划,我想师姐对此一定会很恼火。”鹰刀和南宫渐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主动申请死亡的人,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们怎么了?还不动手杀我?”化名为月影的藤原伊织轻声问道。没有了金色面具遮挡面容的她此刻看来是如此地美丽和天真无,就像是隔邻的小妹妹一般,让人无法兴起杀机。

 鹰刀狠狠地盯了几眼藤原伊织在衣外那如霜雪凝脂般的右臂,长叹一声道:“我从来不杀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南宫渐雪却像是钉子一般站立在当场,默然无语。只觉意味索然无趣之极,全无动手杀人之意。藤原伊织看看鹰刀,又看看南宫渐雪,竟似极为失望一般,道:“你们不想杀我吗?唉…那我走了…”说着,慢慢转过身去,腾身下跃,看也不看正在别处与南宫家战士厮杀的众多属下一眼,就那么悄悄消失在黑夜中。

 “她是敌军主帅之一,你为何不杀她?”望着渐渐消失的藤原伊织,鹰刀不由低声问南宫渐雪。南宫渐雪叹了一口气,道:“我比你高尚一点点…我从来不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说毕,转身就走,只觉今夜一战打得郁闷之极,白白赔进自己家族中诸多战士的生命。鹰刀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南宫渐雪气道:“我手下六十名战士死的死逃的逃,却一点便宜也没有捞到,我们此刻再不走,等敌军收拾残局完毕后转头来对付我们,那可就走不了了。”鹰刀嘻嘻一笑道:“你错了!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说着,不待南宫渐雪询问,便飞身跃上沈园最高的一座建筑屋顶,将手中旗帜风一展,长啸一声,大喝道:“下面的人听着,神武侯、镇国大将军习促易到此,聪明的就放下武器,弃械投降!”

 他的话语未落,却听得极远处有一阵轰隆隆战马踏地的巨响迤逦传来,显然有大批骑兵近,仿佛是在为他的说话作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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