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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嘈杂喧腾的夜市,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

 一对年轻的夫妇牵着一个野十足,看似十分调皮捣蛋的小女孩钻进一家左邻右舍都是卖衣服,却被夹在其中显得很不对称、极不显眼、寒酸的命相之家。

 谁叫台北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尽管命相之家的窄门是那么不亮丽、不起眼,但门帝后的神秘却依旧吸引着人想一窥究竟。

 尤其是一些碰到人生有困惑疑难、却又不知如何解决的人们,唯有花点钱求教于专门的算命人士以求得心安。

 这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前来,就是抱着这种心态的。

 入内坐定后,年轻的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地先开口:“胡半仙,请你帮我女儿看看,她的命究竟是怎样?为什么只要是她喜欢的男同学,跟她玩不是受伤就是意外破相,害得同学们对她都敬畏三分,不喜欢和她一起玩。”

 年轻的妈妈递上女儿的八字。

 那六十来岁的胡半仙接过纸条,屈指算了算,并端凝小女孩的长相,见她甜美可人,却机灵调皮,很惋惜地叹道:“不能怪她,只能怪你们生出一个硬命的女儿,注定她会克所有与她八字不合的同学;长大后,她不能太容易嫁出去哦!”

 小女孩一听,生气地:“你胡说,我才不相信!”

 年轻妈妈着急地问:“胡半仙,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她肖蛇,不能嫁,也不能男朋友?”

 “还有,她的八字又硬又特殊,和男人朋友无妨,但不能谈恋爱结婚,否则也会克对方。”

 “难道都没有办法改善吗?”沉静的年轻爸爸询问。

 “有,和她生辰八字相合的人,一个近在眼前,一个远在天边。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我说了你们可别惊怕;明年——也就是在她十岁之前若不把她送走,她将会克死你们夫妇俩。”胡半仙讳莫如深地说。

 “啊…”年轻的妇人失声叫出。

 “她已经九岁多了,若照胡半仙所说的必须要将她送走,该将她送到哪里去呢?”年轻的爸爸力持镇定。

 “我具有来者不克的天质,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收她做义女,算是做善事,你们只要每个月送教育费与生活费来,顺便来探望她就可以了,这样你们也可逃过死劫。”

 “好,好,好!反正女孩长大都是别人的,我同意!”年轻的爸爸喜出望外。

 “呸!亏你还是她爸爸!怎可重男轻女,把女儿丢在这里不管!”

 “谁说我不管?我们每个月都会来看她呀!你要留住她,不怕她克死我们?”

 小女孩很懂事、聪明,这一切的对话,她都能明了,看父母为自己起了争执,她着眼泪,却坚强地说:“妈妈,我愿意留在这里,我不想要你们因为我而死。”

 “孩子…”年轻的妈妈忍不住心酸地搂着小女孩。

 “就这么决定了,胡半仙,写个同意书,我们画个押吧!”年轻的爸爸倒是爽快。

 胡半仙点头,咳了两声,向房内喊道:“天麒,出来见见你的义妹。”胡半仙紧接着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年轻的妈妈看到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跳出来,嘴上还嚼着口香糖。

 “哦,等一下,胡半仙,你收留我女儿,不怕克了你儿子?”

 “呵,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近在眼前的人,他叫官天麒,生肖属虎,八字和你女儿相合,是我前两年收养的,他已经十二岁了!所以,和我住在一起,谁也不克谁。”胡半仙脑子里打着如意算盘。

 “胡半仙的意思是我女儿不用改姓?”年轻妈妈问。

 “我膝下无子无女,老伴早在三年前走了,这也是因缘际会。我所谓收养,并不是过继到我家,只不过大家立个同意书,我认她做义女,与我同住,而且他们两个也可以传承我的衣钵。”胡半仙似乎老谋深算。

 “我和你同住,当你义女,可是我不要跟你学算命!”小女孩倔强地噘起小嘴,这算命仙一言定她终身,她的小小心灵可不服气!

 “嘿,你有主见的嘛!”胡半仙笑盯着她。

 “若不是为了我爸爸、妈妈,我才不相信你这什么半仙、全仙!”

 “不可以侮辱义父!”官天麒斥道。

 胡半仙不以为忤“你叫什么名字?”

 “何雪翎。”小女孩瞪视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官天麒。

 胡半仙在纸上写上她的名字。

 “唉!胡半仙,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打架啊?”年轻的妈妈忧心忡忡地。

 “不会、不会!斗嘴争执难免,如果两个都是男孩,铁定会,但他们八字都硬,异,不会打架的,不相信,你们后等着瞧!”胡半仙意味深长地表示,期待着他促成的新局势。

 十二年后…

 冬天的阳光温暖地穿过稀疏参差的树叶间,筛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在仁爱路上,有位年轻貌美、曲线玲珑的豆蔻少女挽着一个凸头鹤发的男人过街。她无视路人投以暧昧的眼光,依然轻松自在地和那男人谈笑风生。

 她的行业是伴游女郎,不同的是——自己是老板、也是员工,仅有唯一一人的公司。她不定期地陪着商场上的老板到高级西餐厅用餐,聆听对方发生活上、家庭上与工作上的不,然后她会为对方看脸相、手相,以轻声软语安慰对方,舒坦对方不平衡的心情。

 有些男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也会预约下次见面时间,甚至想要追求她;还有些已婚的男人会激动地牵起她的手说要为她离婚,再娶她,她都是一笑置之,表明自己只适合做男人的一般朋友,不适合做子;而且与他做朋友,只能见三次面,若是以后再见一次面就会给男人带来伤劫!她的话发生吓阻作用,老一点的男人听了半信半疑,想见又不敢见,为保全性命唯有听她的,老死再不往来。

 年轻男人就不信这一套,反而觉得刺,硬是要与她玩这种游戏。于是在第三次见面时,她就和对方打赌,要对方开出一张十万元的即期支为赌注,如果对方不幸受伤,她就可以领取这笔赌金。这项赌约双方都立契约以资证明,免得后吃上官司。

 纵然这是一项冒险刺又不合理的玩法,但她找的都是心甘情愿又主动想尝试冒险的男人。那些男人物质生活太优渥、太奢华、也太好,碰到她这种蛇蝎美女,不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即使输了也心甘情愿。有的人更想和她订下契约——若男人发肤无损,安然无恙,她需委身相许,另付对方五十万。

 对于这点,喜爱玩乐、富于冒险精神的她,根本不惧也不屑,因为她自信那些男人都胜不了她的,因为那些男人都不知道自己输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根本有克人的天赋,而她在交往之初早已藉看相问清了对方的八字,除了和自己及义兄有雷同八字的人不怕克之外,其他的男人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到目前为止,敢下赌注的男人不怕触楣头的后果计有四轻伤;至于对方是怎样受伤的,她可不管,反正是和她分手后发生的意外,她没有权利、义务去了解,她只知道稳拿赌金,给自己开的PUB多添一笔资本罢了。

 通常,她只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二点伴陪那些商界老板,下班时间一到,她便回去睡大头,以应付夜晚PUB的生意。

 不过,今天她必须牺牲睡眠,回义兄的命相之家一趟。她招来一部计程车,坐了上去。

 义父在两年半前过世了,留下的摊子由义兄继承。她之所以称这个家为命相之家,是因为里面空间狭窄,根本暗无天,不像个家;若非当年父母认命地把她留在那儿,她才不会逆来顺受地在里面住了十年。

 这十年当中,她也学了不少算命的本领,但就是不喜欢死气沉沉地坐在那儿为人算命,想不到小时候活泼好动的义兄长大后反而斯文,耐得住长久待在家中,当然摊子就归他管喽!

 义父去世时,她才高职毕业。在校时学了调酒手艺,因为想给自己闯出一片天空,回去找亲生父母商量。十年间父母又生了四个小孩,哪有心情与办法来筹措资本让她开业?而且也深怕她一回到家便会克死家人,到最后她走投无路,只好到饭店去当调酒员。

 她长得标致,不论是饭店里的男职员或顾客都喜欢和她聊天,甚至想和她打情骂俏,但她遵守义父临终嘱咐,千万不可爱上男人,否则那个男人便会遭殃。就因为这样的顾忌与限制,使她无法安心工作,对顾客、对男人一律目不斜视;当然,目不斜视的结果是“被迫离职”

 失去工作后,义兄要她回去加入算命的行列,她死也不肯,她可不愿像义父一辈子待在那暗无天的房子里!她正值年少青春,怎么可以因命中注定的事而从命!她要用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去闯、去开拓!

 经过反复思量,终于被她想出这么一个可以赚钱、可以朋友,又可以慢慢寻觅一个不怕她克的男人的办法。

 于是,她租房子、登广告——

 “你心里有一堆情绪垃圾未吐,不妨找我清理,还可以帮你看相解厄,当你的垃圾知音。绝对守密,绝非仙人跳,也不会恶意敲诈,更非陪酒、陪舞、卖,只要你付得起际钟点费。相信你自己的选择就等于相信我,请电洽×××-××××。”

 这则广告一登,好多商界老板趋之若惊!为了安全起见,她一一在电话中过滤对象,传真彼此的长相,做为相见的依据,井与对方相约在人较多的大饭店或高级西餐厅,为自己做了一层无形的保护膜。

 也有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她矫做作,她也都巧妙地筛除或见过面之后便剔除了这笔生意。她很清楚地向客户表示自己的三不陪原则,同时建立彼此的信任,以延续下一次的生意机会。

 两年半来,她在温柔婉约、亮丽人、机智灵敏之外,还带一份神秘感,成为想倾吐垃圾情绪的男人心目中的偶像。因此,她的“忘情档案”已经直升到NO。250了;也就是说,她的客户已有25O十人,且不定期约她聊天算命,但绝对不超过三次,所以她的客户常保持着新鲜感且数目在不断递增。

 她的钟点以三个小时计费,除了免费餐一顿之外,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她的开业美梦便顺利成真了。除了夜晚经营“忘情小酒吧”,这伴游的工作仍继续不断。店里深夜三点打烊,她就睡到早上十点起,若有伴游生意则打扮出门,若无生意,她就去游泳健身;一般在下午伴游完毕,她又回家睡回笼觉,以便蓄积体力。

 这样的日子她过得惬意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自由飞翔着,无拘无束,又能自力更生,羡煞了不少以前的同班同学!现在店里雇用的许心盈,便是班上本来最害羞又自卑的女孩,瘦瘦弱弱像竹竿似的,家境也不好,她在同情之余扶许心盈一把,经她调教之后,许心盈已经不怯生,还能主动和顾客搭讪、拉拢生意了。

 计程车在夜市前停车,她付了车资便前往命相之家。

 下午,夜市里的店家尚未营业,显得冷冷清清,不时还有一股臭气熏来,那是卖小吃的摊贩长期所遗留的气味,已经深抵固地和地面结合一起了。

 而她,愈来愈不适应这走过十年的岁月痕迹!踏进家的那一刻,她不觉深皱起眉宇,连了十年的霉味似乎也变得教人排斥作恶了。

 官天麒对这气味早习以为常了!从算命桌抬起头,见到姿容冠群芳的义妹在合身的风衣里显得格外优雅逸韵,不赞叹:“嘿,雪翎,两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看来你走出这屋子可走对了!不仅精神、容光焕发,还美得令人心动,看你春风得意的模样,快告诉我,这两年来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何雪翎赔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仙风道长,先说说你在电话中急着叫我回来是为了何事?”

 自从她踏出这命相之家,立志要以自己的方式闯出一片天地后,她就未再回来过,平常只以电话与义见联络;然而她的电话号码已换了第三次,难怪义兄搞不清她究竟在做些什么生意!

 “这屋子太小了,隔壁卖衣服的搬走了,房子空了出来;我和房东商量过,有意把它租下来。”官天麒道出找她的原因。

 “好啊,我赞成!这房子当初不知怎么盖的,像夹心饼干窄得令人窒息。你若搬到隔壁,就把里面明亮一点,现代人算命不像义父那时代,乌漆抹黑的,会让人裹足不前。”

 “哦,难怪我近来生意大不如前,没有你指点,我若是继续照义父的模式依样画葫芦,可能到最后连房租都付不起唆!”官天麒苦笑,故意合。

 “老哥,亏你还替人算命,我看你哪,是井底之蛙。”

 “唉!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官天麒不以为然。

 “啐!这句话落伍啦!你呀,现代人,却像个老古董!算命的冬烘先生!”

 “嘿,口来就取笑我,看我如何修理你,过来!”官天麒半带威胁口吻。

 何雪翎才不畏惧呢!她笑在心里,老哥这一招小时候经常耍,对她而言简直是老套了,只不过一回家就给义见下不了台阶,既然他想威风一下,就成全他吧!

 她乖乖地走到他身旁,趴在他大腿上。

 “好了,你打吧!”

 “打你调皮不听话!打你爱顶嘴!”

 官天麒像往昔打着小时候不乖的她,在**上拍了两下,倏地,他却发觉不对劲了。记得她小时候平平的**,怎么一晃眼两年半,变得又圆又大又有弹了?

 他抚着虽隔着衣层,却结实、有弹部,不心思漾起来了“雪翎,我多久没打你了?”

 何雪翎却毫无心机,也无念。“嗯,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啊,有那么久?我怎么都不觉得!我只晓得你长大。变漂亮了,却不晓得你的身子也发育得这么好!”

 他的手悄悄移到她的部,何雪翎感地惊跳起来,他赶忙解释:“我只想碰触一下,就像小时候我抱着你、摸着你的头,你才能入睡的感觉。”

 何雪翎脸上飞过一抹红霞“不行呀!我已经二十二岁,长大成了;而你,二十五岁,也不小了。”

 “是吗?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矮我半个头,现在你竟然高出我半个头!现在的我看起来弱不风,不比你丰腴,瞧我**又软又扁…”官天麒站起来和义妹比高比胖。

 “你呀,当完兵后成天窝在这屋里,不见阳光,不呼吸新鲜空气,不但成了干扁四季豆,还一脸气、污气。气哩!”何雪翎调侃他,而她最不喜欢义兄一股阴沉之气,是因为那种感觉让人发冷颤。

 “我有这么糟吗?”官天麒摸摸脸颊。

 何雪翎看着义兄清秀端正的脸颊凹削了,摇头地叹气,把他推到墙上挂的镜子前。

 “你瞧自己的脸色,额头到太阳沉黯不明!老是替别人算,怎么不替自己算一算?”

 “所以我才要搬到隔壁重新开张,并且找你回来帮忙。”

 “我有什么忙好帮的?就这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些旧书,拉里拉杂的东西!”

 “我想你这两年半在外头混得不错,想请你回来投资,和我一起算命。”

 “哇噻!老哥,你气暗得迷糊了,我生意刚做得这么兴隆,你就要我收摊,跟你赚这死气沉沉的钱,我才不干哩!”

 “听你的语气,你的生意很赚钱喽,告诉我你到底做什么行业?利润那么好?”

 “唉!每个人的赚钱方式不同,你就不要问了!你要我投资,我看那是好听话,其实是因为要扩充门面,没有资本,对不对?”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跟义兄生活了十年,怎么会摸不清楚他的底细,倒是义兄对她的了解有如雾里看花。

 “哈,碰到你这鬼精灵,我真是没辙!若不是算命的收入微薄,我也不会开口向你要!”官天麒还是有点自尊的。

 “老哥,跟我还分什么彼此,我故意说说的嘛!你是小仙,别人是大仙,当然钱赚得少,只好认命喽!你先在隔壁做做看,如果收入还是差,我再帮你另想办法!”

 “雪翎,你真够情义!”官天麒可感动得很!

 “唉,谁叫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妹呢!”

 “不止呀,义父还要我们结为夫妇哩!”官天麒瞧着眼前美丽飘逸的义妹;他一向本着她会克别的男人不容易嫁出去的信念,也就不太会去思念着儿女私情,专心从事算命。两年半不见义妹,没想到她出落得愈发标致人,他不但动心,却也暗暗担心起来。他曾蓄意避开的危机,似乎即将又要面临了。那个八字与义妹相合的汤奕龙快出狱了,而已婚的汤奕龙对他却仍具有无形的威胁。

 “呸,你梦想哟!看你个头比我矮,弱不风的书生模样,站在我这健美女郎的身边,你不觉得矮了一截?”她自视甚高,况且世面见多了,怎会看得上义兄!

 “那又有什么用?终究你会克男人哪!而且见面不出三次…只有我不怕你克。”他表明自己会耐心等待。

 “哼!我就偏不信,偏要另外找一个不怕克的男人,如果是我喜欢的男人,即使会克他,我也要把他爱到死。”何雪翎一副想陶醉在爱情中的表情。

 “嘿!你的心肠真狠!最毒妇人心,别的女人爱男人是爱得其生,你是爱得其死,谁敢爱你呀,怕不赶快逃才怪!”

 “如果他真是爱我,就不怕被我克,就像王子亲了白雪公主后,魔咒就解除了,我也希望爱我的人不会被我克死,而能和我白头偕老。”

 “你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的女主角呀!别做美梦了,事实终归是事实,再怎样你也不能改变你天生克人的天赋!”官天麒借机泼她冷水、消遣她。

 “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一定能找到适合我的男人。”何雪翎硬是不信

 “什么!你已经了一大堆男朋友了?唉哟,我的天哪!”官天麒简直不敢置信。

 “只有四轻伤的纪录,其余的在我精心引导下皆安然无恙。”她得意非凡。

 “老天爷!我拜托拜托你,别去招惹男人好不好!我担心你会害死太多男人啊!尤其你长得像一朵花,哪个男人不想摘?但他们却不知道你是一朵有毒的花呀!”官天麒都快跳脚了。

 “老哥!皇帝不急,急死你这太监!何必把我说得那么可怕!就因我自有分寸,所以,才会有更多的追求者在我背后穷追不舍。你安心啦!我懂得如何运用的。”

 “你简直是造孽!”官天麒摇首,无可奈何道。

 何雪翎却不这么想,她倒觉得是在替自己造缘哪!

 萧条枯木怎堪悲,黄叶残花待谁?这词句道尽了孟冬寒气,也凄诉着感情失意的心境,就像此刻的汤奕龙,真想躲进一个有暖灯、温酒和滚热的世界里。

 于是,他把自己交给夜晚,把自己挤进冬夜节目——台北街头上活络络、热腾腾的酒吧。

 他在东区一家换过一家,有意把自己醉死,尝尝那颓废、放松自己的感觉,偏偏他不会醉,且神经绷得特紧。

 他已经转移阵地四次了,却还意犹未尽,反正口袋里的钞票还多着哩!

 仰头望见一家小PUB,门口上端树立了一个头蛇发的蛇魔女,蛇魔女妖饶美,岔开的大腿中挂着一个木招牌——忘情小酒吧。

 汤奕龙被那小酒吧特异的造型给吸引了,当他准备进门一窥究竟,却瞥见门上有一小布告——

 本酒吧专属女人,让女人享有一个自在而不尴尬的空间,随时解放情绪,尽倩且安全地与陌生人交谈。这里是女士的心灵厨房,请男士留步,勿路险地。

 汤奕龙不冷笑。勿踏险地?想吓唬人哪!心灵厨房,既然女人可以在这里发情绪,为什么他不可以?刚才到过的酒吧,不是重金属乐风,就是蓝调爵士的复古音乐,他心中正嘀咕着为什么没有一点现代的曲调?而这间小酒吧,感觉既前卫又神秘,为了足他的好奇望,哪管这是男人地,在老子有钱就可以买酒的心态下,他大刺刺地推门而入。

 空间不大,六坪左右的小PUB里不像其他酒吧弥漫着热腾腾喧杂的气氛,相反地,让人觉得温馨轻松,自动CD播放着松弛身心的现代轻音乐,自然无拘无束的表情洋溢在桌桌爆的客人脸上,有年轻的女人肆无忌惮、比手划脚地高谈阔论,也有中年的女人轻柔低语,时而畅笑。正在调酒的何雪翎抬头瞥见一陌生男子走入;他拥有一张气宇轩昂的脸,壮硕的身材,块头架势十足的男姿态,令她不心跳不已。

 这男人有着与众不同的吸引力;但他右脸颊的深疤痕及他不稳的步履,使深具经验的她一眼便看出这男人的江湖气味以及他似乎早已喝醉了。

 她放下手上的调酒瓶,镇定心神,笑容可掬地走上前。

 “这位先生,你走错地方了,这儿是女人国,男人止入内。”

 “女人?哼!女人有什么了不起!我只知道你这儿卖酒,所以我来喝酒。卖酒、喝酒还要分男女吗?”他已步履不稳,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眼前穿着衬衫、牛仔,打扮十分中化的女人。

 “先生,麻烦你到别家去,这里真的不男人!我可以介绍你到隔壁巷'热'PUB去,那儿不分男女都可以进去。”好狂的口气!何雪翎微皱眉头,打散适才对他的好印象,耐着子,只为不打扰客人喝酒气氛。

 “我才不要什么热,我现在低得很,我要到你这儿喝酒'忘情'。”他半冲地想找位置坐下。

 何雪翎强力制止,向吧台的许心盈比个手势,许心盈和她早有默契地从酒架上取了一瓶白酒递给她。

 何雪翎将酒递给汤奕龙,冷酷地把他推出门外。

 “我不管你是谁,你要喝酒,我送你一瓶,喝掉你的失意,但记得别再来闹事!”

 汤奕龙听了一怔。“你以为我是地方混混?”

 他又气恼又有骨气地掏出两张钞票丢给她,冲出门去。

 他跑到附近一座冷清无人的公园,随便往一张冰凉的椅子坐下来喝问酒。

 刚出狱的他,本抱着亏欠弥补的心**与子连郁芳共同团圆,没想到她趁他在狱中服刑时,就暗中办妥了离婚手续。老婆琵琶别抱,他居然被蒙在鼓里还不自知!想起今天的事,他就腔怒火,直至现在还未能平息。

 一早踏出狱门,两年未见的子并没有前来接,他已略感不悦,继而思及她为自己守了两年活寡,也就暂且释怀。孰知,心欢喜返家之后,按了门铃竟瞧见一位高个儿的陌生男人穿着他的睡袍前来应门。

 他顿时醋火高涨,用力推开门,揪着那男人。“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那男人口气比他还狠,用力甩掉他的手。“你又是谁!竟敢闯入我家!郁芳,赶快起来打电话叫警察。”

 他一听那男人亲密地唤着子的名,更是无法容忍,再度紧抓着那男人。“你穿我的睡袍,叫我子的名字,快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男人恍然大悟,但仍是不畏地。“哦,原来你是郁芳的前夫。我告诉你,这个家已经是我和郁芳的喽,没有你的份!”

 这时,郁芳还带着朦胧睡意,走出房间。“一大早,嚷嚷个什么劲儿!吵死人了!”

 汤奕龙瞥见子穿着感的睡衣出现,心里已有了数,不怒吼道:“郁芳,你好大的胆子,敢背着我偷人!”

 连郁芳被这一惊天动地、孔武有力的嘶吼声吓得六神无主,再见到他扭曲的脸颊上那道刀疤,显现杀机似的,恐惧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别怕!郁芳,有我在。”那男人回挡在她面前,回瞪着汤奕龙。“我坦白告诉你,郁芳现在是我的子,与你早已经毫无瓜葛,你别想动她歪脑筋,否则我绝不饶你!”

 “郁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知道答案,咆哮地大叫。

 连郁芳嗫嚅地:“你服刑半年后,我发现自己有了军毅的孩子,为了让小孩有个健全的家,所以,我…”

 那男人替她接口:“所以,我要她和你办离婚…”

 汤奕龙生气地抢话:“然后你们结婚?郁芳,你居然敢伪造文书!我没有同意离婚,而你居然和这男人…”他义愤填膺,却对连郁芳打不下手。

 “奕龙,我当时真的慌了。你入狱后,没人照顾我,遇到他,他待我是真心的,我晓得你一定不会答应,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你原谅我!”连郁芳半泣半诉。

 “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我入狱时,你为了表明等我的心迹,不惜和我结婚;但是,不到半年,你居然又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愤慨地跃向前,一手掐住那男人的脖子,一手挥拳,击中那男人的鼻梁,顿时血如注,他仍继续出手痛打只会讲大话却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

 “别打了!别打了!奕龙,求你放过他,我给你磕头!”连郁芳跪了下来,对着他猛磕着头。

 汤奕龙这才住了手,狠狠地撂下旬冷讽:“臭婊子!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瞎了眼,居然会嫁这种软脚虾!”

 连郁芳抱着脸都是血的丈夫,怕得牙齿打颤地目视他离去,正庆幸逃过一劫!不意汤奕龙又折回,两人吓得又缩成一团。

 “嘿,这房子是我的,我爱回来就可以回来!还有,老子刚出狱,手头上紧了一点,先拿些钱来用用!”

 连郁芳不敢再有二话。进房去拿了一叠钞票递给他,他数了数,很满意地点个头,袋里。

 那男人可不满意,叫道:“姓汤的,你别想再踏进这里,这房子已经属于我和郁芳的了。”

 “好,你们够狠!偷天换,把房子也过了户?”汤奕龙冷视他们。

 “你敢再踏进这房子,我就叫警察逮住你,告你妨害自由,别忘了你才出狱,要回牢笼可很简单。”那男人虽被揍,但却毫不惧武力。

 汤奕龙眼睛一睁,笑道:“唷,算你有种!你叫什么名字?我得记着你的大名,下次见面才好称呼一声。”

 “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邱军毅。”

 汤奕龙笑的脸立即变得恶狠狠的。“好,我会找你算这笔帐的!”

 回思及此的汤奕龙随着脑子里的意念吼出:“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总有一天,我会找你算帐的。夺之恨,不雪誓不为大丈夫!”

 汤奕龙猛灌完酒,将空酒瓶狠狠地砸碎。想到当初被结拜哥儿——官天麒陷害,坐了两年的牢;出狱后又发觉子背叛了他,这连续的伤害,使他忍无可忍,恨无处发,只能痛打邱军毅出气!然而,打完之后又能如何?换来的不过是失意、惆怅以及更为加深的恨意。

 男人和女人都把他当猴子要,这个仇他非报不可,刚才酒吧的女调酒师也视他如敝屣,把他当混混看待,这个仇他也要报!

 “我要报仇!我要出气…”他喃喃呓语着,吐出的酒气散漫在寒冬的枯树落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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