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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彤云觉得心死了。处理事情,就像代身后事一样,无喜、无忧,纯然没有一丝情感。她约雅如出来,感谢她多年的照顾。

 茶艺馆内弥漫着茶香,她点了壶“东方美人”,金黄的茶汁在白瓷杯,绽放出人的色彩与人的香味,对于一向喜欢品茗的彤云来说,此刻一点也提不起子。才三点多,正是上班时间,茶艺馆内品茗的人稀稀落落两三桌。

 她泡好茶,放在桌上,闻香。

 五点半,雅如像狂风扫进来,劈头就问:“彤云,你和靳世杰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去美国做什么?我才不相信是为了工作!”

 “雅如,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办后事有什么两样,我能放心放你单飞吗?”那个杀千刀的靳世杰,竟然将彤云伤得体无完肤,早知道说什么也要阻止他们在一起。雅如怪自己多事,当初多事撮和,现在手血腥。

 “你对我的关心我懂,可是,我没办法。”彤云哽咽地说着,连来的压抑,在感受到雅如真切的关怀,如决堤之水而下,竟是悲伤,不能自已。

 雅如看到彤云哭的这么伤心,整个人慌了起来。“彤云,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会不惜代价去为你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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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云的父亲韩青,是做木业起家,三十多年前在北台湾小有名气。

 韩青为人耿直、严肃,做起事情来一丝不苟,在双方家长的挑选下,和子潘雪婷结婚,算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然而,母亲一直不父亲太重事业而冷落了她。

 雪婷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长大。

 她长得十分丽,二八年华不到就有许多公子哥儿前簇后拥,争相邀宠,没想到这种日子还没过瘾,就被父母指定嫁给韩青。

 刚开始,雪婷不反对。因为韩青长得体面,身高一百八十几公分,俊男美女走在一起,常引起不少羡的眼光,这让雪婷备感光荣,足了她不少的虚荣心。虽然她总觉得韩青缺少什么,没有情调,不懂得花心思逗逗她,两人在一起都是公式化的上馆子、听戏。交往不到半年,在众人的祝福下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婚后的日子,谈不上特别之处,雪婷几乎有些认命了。

 平淡的光景维持不到二年,在单骥的出现后,就不再一样了。

 单骥与韩青是生意上的伙伴,单骥的事业多在海外,对台湾门路不,因缘巧合搭上了韩青这条线。两人生意愈做愈大,单骥引进纺织、地产,也逐步带领韩青进行房地产投资,把韩青的事业带入另一个高峰。

 事业上的得意,雪婷从丈夫的口中也就经常听到这号人物,韩青直夸自己遇到贵人,单骥是海外华侨,喝过洋墨水的,又拥有大笔资金,比起韩青要强得多了。为了感谢单骥,韩青特别邀请单骥到家中作客,李嫂做了一桌子的江浙菜,雪婷只消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就好了。

 雪婷慎重地打扮了一番,希望让自己丈夫口中的贵人留下好印象。

 她将头发绾起,挑下几缕青丝益添几许妩媚。

 “单兄,我跟您介绍,这是内人雪婷。”韩青边介绍,边盛情请贵宾入座“弟妹真是国天香,韩兄,你可事业家庭两得意啊。来,这瓶美国的洋香水送给弟妹,紫罗兰味道,算是见面礼。”

 单骥是商场、情场斑手,这句话说得让雪婷心花怒放,自己的丈夫从来不曾赞美过自己的姿,更不会买些女人家的东西送她,没想到这位风度翩翩的企业家,竟然这么骨又懂得巴结她,洋派的作风,立刻把韩青给比了下去。

 “单兄说笑,‘国天香’,应该在古代四大美女身上,我们只是凡夫俗妇;而且我心在事业,根本无暇谈风花雪月之事,来,干一杯。”

 韩青不解风情,让雪婷心伤不已,竟然说她是“俗妇”?

 这看在单骥眼中,他很自然地向雪婷投出一个爱怜的眼神。

 李嫂一桌桌的菜让单骥尽兴,韩青有面子,他夫俩举杯感谢单骥的知遇之恩。雪婷喝得双颊酡红,眼眸闺实夭皇向单骥,她很清楚单骥看她的眼神,他可不当她是弟妹,而是女人。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勾起雪婷对丈夫不的情绪,更哀叹青春早逝,她开始有些后悔,嫁给这个毫无情趣、只重事业的男人,却让她平白放弃生命中更多值得追求的热情。

 之后,单骥便自然而然地成为韩家的常客。

 起初是韩青在的时候一起来,韩青见他天天吃馆子,干脆邀请他随时到家里吃饭,久而久之即使韩青不在,单骥也会到韩家。

 单骥每次出国一趟就会买洋玩意儿给雪婷,瑞士巧克力、丝袜、香水、甚至贴身的丝质内衣,让雪婷重拾初恋时的快乐和喜悦,这种感觉是韩青给不起的。

 他发了雪婷女人的天,让她享尽虚荣。

 雪婷对韩青的不俱增,两人从冷淡到口角,给单骥最好时机介入。

 这天周末,韩青照例忙了一身疲惫,还来不及衣清洗就准备倒头睡觉。他儿忘了今天是雪婷的生日。雪婷痛心责怪丈夫无情,在大吵大闹中韩青抱怨雪婷的无理与不懂事,愤而离家。

 雪婷积怨了一天的怒气都发在韩青的身上,其实她并不这么在意韩青,而是一天都找不到单骥,她不喜欢没有人疼的日子,尤其今天是她生日,怎能白白度过?

 铃…铃…铃…电话声打断了雪婷的哭泣,竟然是单骥。

 “我的小宝贝,不要哭,到底发生什么事?”电话传来啜泣的声音,单骥安慰着。

 “你一整天都到哪去了?人家都找不到你。”雪婷娇泣问道。

 原来单骥和韩青到台中,难怪两个人都到三更半夜才出现。单骥原想和韩青讨论生意的可行,没想到雪婷却吵着去找单骥。

 单骥只得依她,派车来接雪婷。

 单骥住在别墅,雪婷曾和韩青去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一进门,她冲进单骥怀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他温柔安慰,从细语变细吻,当他起雪婷外衣,却意外发现雪婷穿着他送的丝质内衣…他一抹得意的笑,这是暗示。

 “来,让我仔细看看,到底合不合身。”纯白带点透明的内衣,光滑的触感,单骥早已耐不住子伸手游移。“不要啦,你最讨厌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都不陪我。”雪婷嘟嘴撒娇。

 “现在不是陪你了吗?来,我的小亲亲,让我好好疼疼。”单骥早就准备了一颗镶钻的戒子,戴在雪婷的手上。

 “这真的要给我吗?好漂亮啊!”这个所费不赀的礼物把雪婷的心完全征服了,在单骥的欣赏下,她轻解罗衫…

 有了一次的经验,雪婷便成了别墅的常客,幽会的次数愈益频繁。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用外人言语,雪婷经常外出与对韩青的冷淡,让韩青起了相当大的疑心。

 这天韩青佯称要出差看货一个礼拜,吃过晚饭随便收拾些衣物便出门了。雪婷有七天的自由,立刻打电话要单骥带她好好温存一番。

 为掩人耳目,单骥要雪婷先到邻镇的旅馆等待。

 单骥对雪婷的过分依赖略有不快,加上韩青最近怪异的举动,更让他小心提防,虽然他已再三警告雪婷要谨慎,但雪婷完全不当一回事,她一心只要单骥对她好,甚至愿意就此离韩青,两人双宿双栖。

 单骥当然不可能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对于雪婷,不过是美女投怀焉有拒绝之理。刚开始雪婷在上肆意奔放的情的确挑动他不少乐趣,不过逢场作戏终究是逢场作戏,雪婷的认真反而加速冷却他的热情,因此他决定先让管家何贵探探。

 韩青个性刚直,知道子直奔旅店,早按捺不住猛敲房门,雪婷穿着感内衣,关上灯,以为是单骥,立刻投怀送抱。哪知面抱着的竟是自己的丈夫,惊魂未定,便被韩青一个耳光打到地上。

 他把雪婷揪回家,也不顾雪婷不蔽体的衣着,让雪婷备受羞辱。这一切看在何贵眼里,立刻奔回主子那儿报讯,单骥不想淌浑水,隔天一早便离开台湾。

 雪婷被拘,韩青的怒气转成暴力,他强迫雪婷行夫之道以恨,一个月后雪婷几近崩溃,她痛恨丈夫施暴,更心寒单骥无情。

 不久雪婷怀了彤云,在韩青的暴力胁迫下。

 她儿不想要这个小孩,但看在韩青不再动她的份上,才萌生留下小孩作筹码换取自由的念头。期间,她试着联络单骥,却如大海沉石,失去踪影。后来她打算一生下孩子,就偷偷到美国找单骥,她的证件被韩青发现两人大打出手,韩青发疯了要与雪婷同归于尽,房中烛火在战中翻覆;映着熊熊的火光,韩青失去理智地掐着雪婷,看着雪婷脸色发紫,濒临死亡边缘,才想到孩子,大梦惊醒,却已为时太晚;雪婷自此陷入恍惚,韩青预收的货款付之一炬,十几年的苦心经营统统抵了出去,毁了。

 韩青便携女南下,远离这块伤心地。

 然而再要起家,并不容易…

 韩青一方面要照顾小,另一方面要拼事业,岁月是无情的,韩青不再年轻,可以无限透支,种种的不、挫败,和不甘心,他没有机会。

 一,工作回来,发现彤云失踪。他更是放弃了翻本机会,四处打探,经过五年,才在一家孤儿院找到彤云。

 彤云的童年,没有温暖,她害怕,常在梦中惊醒。在孤儿院,失去万般疼爱自己的父亲;五年后重回父亲怀抱,但韩青早已心力瘁,没几年就撒手人寰,留下彤云与母亲相依为命。

 彤云娓娓道出前因后果,父亲的早逝、母亲的痴情、家里的落败、她的复仇,现在再加上书怀的不幸与世杰的怨恨。几度,她无法言语。“这是我该还的。”她幽幽吐出这六个字。

 “这不公平!你们家受了这么多的磨难,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代,拍拍**就走人?难道就因为他们财大气,就可以平白糟蹋别人?这——太过分了。”

 “雅如,当年的恩怨是非,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一个大好的青年葬送在我的手中,我有责任,如果这次到美国能够让书怀好转,至少可以减轻心里的内疚。”

 “那你和靳世杰的事呢?”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我只是梦醒了。”她挣扎着。

 “彤云,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你爱他;我相信靳世杰也爱你,不然你的失踪不会造成那么大的痛。”

 “不要再说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会吗?世杰对她的爱?彤云喃喃自语。

 “彤云,我心疼你,你真的舍得吗?”

 “我苦惯了,这些又算什么呢!咬咬牙,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想故轻松,却是这般困难。

 雅如红肿的眼,自叹无力帮忙,到了美国,更是鞭长莫及。她只好要求彤云随时保持联络。

 窗外夜已降,止如彤云的心情,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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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准备十天后赴美,在人事命令上只是轻描淡写指派彤云到美国总公司长驻。由于世杰和展经理也将回去,台湾的工作已委由徐副总代理。不明究理的人,还瞎起哄要举行送晚会,彤云则顺理成章成为主角。

 公司包下东区一家PUB,热门音乐震耳聋,大伙抛开上班的束缚,纷纷跳入舞池大展身手。

 彤云坐在吧台的一角,望着热闹的晚会,举起第二杯酒,大剌剌喝下一口,想自我麻痹。

 “彤云,不要再喝了,你会醉的。”立人看彤云远离热源,独自喝着闷酒。

 “让她喝吧!人生难得几回醉?来,彤云,我们一起喝。”雅如不知从哪蹦出来,她深知彤云的用心,也赞成一醉解千愁。

 “是啊,展经理,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嗜好杯中物,原来它这么可爱,可以让人忘掉许多事。”彤云拿起酒杯,顺势又是一口。

 藉酒浇愁,愁更愁。

 “雅如,我喜欢琴酒的味道,有股淡淡的幽香。”

 “真的吗?我喝一口,嗯,不错。你也尝尝我的。”

 “嗯,好呕心,辣辣的,那里面加了什么?”

 “加辣椒酱,这是妇卡门,不错吧?”

 “嘻!你是指名字不错,还是酒不错?”

 “当然是酒啦,我看等你从美国回来,我们再去喝个够。”

 雅如口胡言胡语,哪壶不开提哪壶,立人担心勾起彤云的痛处。没想到彤云却嘻嘻哈哈的和雅如品酒。显然这两个女人酒量都很差,而且不知道待会后劲一发,有多难过。“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喝了,我先送两位回去吧!”

 “不——要,我要去跳恰恰。”雅如歪歪倒倒地走向舞池,随手拉了男同事就去“摇”了。

 “彤云?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立人关心问道。

 上次喝醉有世杰照顾,这次,却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了。一想到世杰,彤云一阵心酸,她想藉酒装疯忘掉一切,可是愈喝愈苦,加上头疼裂,她忍不住趴在桌上,任泪水决堤。

 立人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不是解铃人。

 彤云以酒忘记痛苦,世杰则不断跳舞,想藉着身体上的运动,转移脑中对彤云的感情。在大家的起哄下,他承诺要和公司里所有的女同事跳一支舞,快慢全由乐师决定,现在已经轮到东倒西歪的雅如和世杰跳恰恰。

 一曲完毕,世杰高喊。“下一个换谁?”

 “彤云,彤云还没有跳过。”雅如勉强挤出一点清醒,还不忘撮合一下。

 “她已经醉了,我来代替她。”沈莉眼尖,一个晚上都在观察敌情,立刻跳到雅如面前投反对票。

 “那怎么行,我也醉了,还不是照样能跳,总经理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而且我相信,总经理一定有办法带的。”雅如一阵呕心,刚好泼及沈莉。

 “要死了!看你做的好事。”沈莉破口大骂,脸是一阵红一阵紫,不过灯光太暗,看不出来。

 沈莉气急败坏到化妆室清理,沿路上不住咒骂。

 雅如装着一脸无辜,反正喝醉的人最大,又不必负道义责任,明天来个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她终于赶走那颗超级电灯泡、扫把星了。

 这一吐,清醒多了。她继续怂恿总经理信守承诺,就算抱也要抱完全程,所谓“君无戏言”,岂可失信于民?更重要的是她早偷偷买通了乐师,希望他们奏久一点,反正彤云是最后一位了,后面也没有人排队。

 世杰在雅如的迫下走到彤云面前,彤云正趴在桌上不知情。她突然被拉起,全身无力倚在舞伴身上。

 随着音乐,靳世杰全身发热,彤云醉到失去戒备,完全放松地让世杰拥着,没有敌对、没有恩怨,他心满意足,把彤云紧紧拥住,感谢地珍惜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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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是约定去美国的日子。

 彤云拎着简单的行李,彤云婉拒了雅如送行,自行搭台汽客运到机场。

 她一身黑,算是哀掉逝去的爱情。脸上苍白而憔悴,是一夜无眠的杰作。她想了一个晚上,未来将如何面对书怀?面对世杰?而能视若无睹?却是无解。

 难道爱人真的会这样痛苦吗?

 她不解,母亲如此、书怀如此,如今连她也摆不了这个悲剧。这究竟是命运的牵扯,还是“爱”本身所带来的宿命呢?

 “你的行李呢?只有这些吗?”世杰正准备差人托运行李,却发现彤云的行李少的可怜。

 “是啊,那边早晚天气变化很大,你带的衣服可能不够。”立人关心彤云的身体,忍不住说道。

 “我想这些够了。”彤云客套的像陌生人,她突然鼓起勇气转向世杰,问道;“我需要住很久吗?”

 世杰没想到彤云会突然一问,他僵硬地回答:“这得看你的造化了。”

 彤云苦苦一笑,这只是她的困兽之斗,她不愿就此败阵,想听奇迹。怎耐世杰终究选择无情。彤云笑自己太痴、太傻。

 立人看到彤云落寞,万般不忍,他选择离开,让他们保有最后一点私人时间;否则,一入单宅,更无法挽回。两人都将戴上假面具,伤害对方。“世杰,你先带彤云去贵宾室吧,我要去吃点东西。待会你们不用等我,我会直接登机。”

 彤云尾随世杰进入贵宾室,一路无语。彤云虽无睡意,但形同陌路的对峙却叫人难堪,她只好在沙发上假寐。

 多少英雄为红颜折?一看到彤云羸弱、疲惫和忧郁,他的心防几乎崩溃。

 可是,行吗?事已至此,还有退路吗?

 世杰心中是疑问,是命运人?是彤云咎由自取?还是自己糊涂?想他在商场叱咤风云,还是不及眼前的小女人,他的挚爱。

 就像立人刚才在车上问他一样。“这就是我的胜利吗?”

 他无言以对。

 答案当然不是,但,如何扭转乾坤,偷天换?他不得不认输,这辈第一次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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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单家座落于伊利湖的别墅,近千坪的五层别墅,与一座尽是玫瑰的花园,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甚至连罕见的黑玫瑰也在其中。

 自从出了雪婷和韩青的事,单骥在女人方面收敛许多,他四十五岁娶了小他二十岁的鹃姨,自是十分珍惜,这座玫瑰园就是特别为她所建。

 鹃姨喜欢玫瑰,除了种植各种玫瑰,更做了许多干燥花,及各式各样带有玫瑰芳香的茶与点心。单家上上下下在女主人的薰陶下,也自然对玫瑰有特殊喜爱,不论谁在国外看到什么稀奇珍贵的品种,都会想办法引进。

 为了让书怀早复元,单家特别将一楼大厅的客房改建成他的卧室,从房间的落地窗看出去,正是花园中最精致、最美的部分,然而书怀躺在上,从来没有感觉。

 去秋来,一年又是一年,尽管窗外景致千变万化,依然唤不起躺在上的书怀。四年,对鹃姨来说,每天都充希望,她细心张罗书怀大小事情,每夜更在书怀的窗前虔诚祈祷。也许是上天垂怜,在大家都几乎要放弃希望之际,最近一次的诊断让鹃姨燃起希望。她听从世杰的建议,带回这位解铃人,唤醒书怀。

 眼看下午,他们就回来了,鹃姨一早就紧张兮兮,她怕对书怀造成二次伤害,怕再度起大家的伤痛。但世杰笃定相劝,还请鹃姨先瞒着爸爸,等事情有好转再通知;她相信世杰,只得依言而行。

 客厅已经各就各位,坐了一堆人,准备看看何方神圣。

 单家嫁出去的双胞胎女儿,也是书怀同父异母的姐姐,若萸和若萼,偕同夫婿回来。沈莉也早早混过来,等着看热闹。她比世杰早一天回来,要不是世杰坚持,她说什么也要和心上人同行;可是正值感,她总是识时务些,以免前功尽弃。雨柔答应世杰不漏台湾的事,静坐在一旁。

 “世杰少爷回来了!”老王从大门口一路跑进来。

 从客厅望去,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轿车停下,个人们忙着搬行李,世杰、立人和一名纤细的长发女孩正向前走来。

 “这位是韩彤云。”彤云放眼望去,客厅已坐了一团人,她像是待审的囚犯,等候陪审团定罪。

 鹃姨面对彤云,心中既无法有恨,也不能无恨。只希望彤云能带来奇迹。

 若萸和若萼望着眼前的这位纤纤女子,这天生属于被男人疼爱、呵护的长相,实在很难把那个带坏书怀的女飞仔联想在一起!她们同时打了个大问号,看看世杰是不是抓错人。

 世杰很清楚两位妹妹的心事,他何尝不希望是自己错了,这样他才能和彤云…不,不,不能再存有一丝遐想了,他们已经站在美国,在单家的大宅院里,凡事小心,大局为重。

 “张妈,先带韩小姐到三楼的客房。”鹃姨一向心细,看大伙杵在那儿,每个人心事前翻旧涌,一下子也不知要说什么,客套话似显矫情,还是让彤云回房休息吧!

 “是,夫人。”

 “韩小姐就这么一点行李吗?”

 “嗯,我提就好了。”彤云只带了几套简单的衣服,她想,应该不会待太久。

 “还是我来提吧!”张妈打量着这女孩,看来娇娇柔柔,身子骨单薄得紧,一点也不像连续剧里的坏女人;说起坏女人,可能沈莉来演还比较像。

 “大哥,你有没有错人?”待彤云步上楼梯,若萼已经忍不住提出怀疑。

 “不会错的,她自己都承认了。”

 “可是,我怎么看都不像。”

 “就是看不出,才厉害呐!让男人疏于防备,等到被到七荤八素的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就好像是有一种蜘蛛,叫做什么来的?噢,对了,就是‘黑寡妇’嘛。”沈莉加油添醋,说得煞有介事,她就是怕彤云那弱不风的样子博取大家的同情,所以今天特别跑来为大家定心。

 仅管世杰与立人都不愿意听到这些恶毒的批评,但在这个场合,谁也不能出头辩护,一个是怕感情,反而被两位精明的妹妹看出端倪;一个是没有立场,不便在单家的痛处作反驳,只希望能久见人心,早化解这段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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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云在房间,偷偷打探书怀的现况。

 张妈感觉她的真心诚意,便一五一十地说着书怀的现况。

 “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听着听着彤云的歉意更深了。

 “当然可以,不过,韩小姐,你要不要先休息?搭这么久飞机一定很累吧?”

 “我不累,谢谢您的关心。”

 彤云在楼上将东西整理整理,又多逗留了一会儿。她不想太早下去,怕见到楼下对她评头论足的样子。她悄悄下楼,此刻,大伙已移至花房。

 “书怀,书怀,我是彤云,你还记得我吗?”书怀瞪着天花板,一张无的脸、一双空的眼,完全没有反应。彤云环顾四周,尽是药罐,从被子里出的手臂则布打针的痕迹,瘀青、苍白,好似整个人的血都给离了,整只手只单薄的剩张皮。

 不,这不是书怀,那个英姿焕发,腼腆中带着帅气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噢,他们一定恨死我了,难怪世杰这么恨我,一想到世杰,彤云的心紧一下。多少次在梦中惊醒,但也不是这样怵目惊心的景象,不该这么惨的、不该这么惨的。

 痛苦与懊悔,彤云趴在书怀前泣不成声,完全没有发现鹃姨已走进房间。

 看到彤云的悲恸,鹃姨忍不住一阵心酸。这磨难,她已经看了四年,多少泪、多少呼喊、多少祈祷都唤不醒,彤云的悲,她能明了。此刻,她相信彤云不是故意的,也许彤云有不为人知的苦衷吧!

 “您是书怀的母亲吧!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真的不知道书怀出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彤云不敢奢求她的谅解,毕竟书怀是因她而躺在这里。

 “这也许是命。书怀虽因你而委靡,但出车祸,谁也没料到。如果能预知,我们说什么也会把他关在家里的,可是谁知道呢?”鹃姨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真得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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