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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海驭远的心猛地一跳,不过他在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欣慰地笑了:“那当然更好,遗珠,虽然我和大哥现在已经没有来往,可是我们毕竟是兄弟,能帮他的,我们一定要帮。是不是他遇到什么事情了?”

 海遗珠咬着红润的樱,含笑摇头,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今天新到的咖啡豆,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来一杯?”海驭远没有出任何急迫的样子,温柔地说:“又喝咖啡,当心等会儿睡不着,不如让厨房给你炖燕窝好了。”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海遗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驭远,别跟我兜圈子了,从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难道会不了解你?”海驭远只是微笑,不说话。

 “好吧,我来说。”海遗珠耸耸肩“你想趁现在大哥和黑道火拼的时候,从后面捅他一刀,这事情我不能不管,所以,你看着办吧。”

 “遗珠,我…”海驭远刚想分辨就被海遗珠摆手拦住“别说不,我对你的了解,甚至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仁慈绝对不是你的美德,听说叔叔在瑞士成天喊着要你给他一个痛快,对不对?”

 “遗珠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海遗珠看着他,遗憾地说:“别人我不会多管,我们已经快要结婚了,本来,我应该和你站在一起,可是,唯有大哥的事,我劝你改了这个主意,他没有一件事对不起你,就连现在也是一样,海家做的是走私生意,他去混黑道,把最危险的活儿都揽下,你却可以漂白身份,只要坐地销赃就可以,如果大哥倒了,你以为你可以找到第二个在黑道上和你合作的人吗?不要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大哥要害你,早就害了,何况…”

 她沉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他连凌弃都放心托给你…”“凌弃怎么样了?”海驭远这才想起来。

 “还能多好?下雪天就穿着睡衣光着脚追出那么远,都快走到山下了,摔得一身是伤,手脚都冻坏了,现在刚刚能起,说要走呢,你不去看看他?他一向听你的话。”

 海遗珠站了起来,姿势很优美地伸了个懒“驭远,我不会多说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吧,很晚了,早点休息。”

 “等等,遗珠。”海驭远叫住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坚持呢?”海遗珠淡淡地说:“驭远,我还年轻,我不想做寡妇。你要知道,受伤的野兽才更危险。”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楼梯走去,在楼梯口略停了一停,回眸一笑:“还有,驭远,下次给康复医院的捐款不要让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情愿装做没看见。”

 ***凌弃呆呆地坐在窗前,已经是春天了,海家的花园开始返绿,悄悄的,一点一点地复苏,只是他的心,好像已经冻僵在那个无情的雪夜,冷冷的,紧紧的,没有一点生机。

 背后传来开门声,他没有回头,反正来的人肯定不可能是海驭遥。“小凌?”他单薄的背影颤抖了一下,接着慢慢地站了起来,招呼了一声:“二少爷。”

 “你又叫了。”海驭远几步走了过去,硬把他按回椅子里,自己坐在旁边,打量着凌弃,不住叹了口气“这个样子你还想走,走到哪里去?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来。”

 他很自然地伸开手臂搂住凌弃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轻声抚慰着,和以前一样温和的声音,温暖的手臂,可是凌弃再也找不到从前令他动心的感觉,他身体的所有,渴求的都是海驭遥强力的拥抱,几乎要把自己坏般霸道的温柔…

 已经千百次地确认过了,自己爱的是海驭遥,而并非海驭远。“谢谢你,二少爷。”他低声地说“但是我确实不适宜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和大少爷正式决裂了,你马上要娶大小姐,执掌海家,恭喜你,得偿所愿。”

 “那你更应该留下来喝杯喜酒啊。”海驭远放开了他,笑着说“别想太多,你好好休养身体,到婚礼那天,还等你帮着收红包呢。身体好了之后,就回龙腾来帮我,现在的龙腾,不象之前那样了,事情多得很。”

 “对不起,二少爷,我…我必须走了。”凌弃垂下头,定定地看着自己手上红肿的冻疮“那一天,我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兄弟说,已经有命令了,在那天出门的人,出了门,就不要再回来…我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

 “小凌!”海驭远哭笑不得地说“我跟大哥有些摩擦,一气之下说的话你也当真?别放在心上了,啊?”

 凌弃黑瞋瞋的眸子转向他,轻声地说:“可是,当时的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跟着大少爷离开…二少爷,我说的是实话,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爬过去,就算后面是天堂,我也不会回头了…我必须离开,我要去找他。”

 “你这傻孩子。”海驭远毫无办法地说“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婚礼那天,大哥说不定会来的。”

 “他不会的。”凌弃斩钉截铁地说“他既然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会回来,他既然当时离开我,就…就再也不会见我…他…他说话算话,我知道。”

 泪水不由自主地凝结在眼眶里,强挣扎着没有落下来,凌弃的心里,的是海驭遥驱车离去的无情背影,每一次想起来,心都是受不了的痛。

 “小凌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凌弃第一次出了微笑,脆弱得让人心疼:“他不来找我,我只好去找他,他放了手…可我不能放…”眼泪无声地滑过面颊,他扭过头去狠狠地擦掉,力作平静地说:“所以,二少爷,我是非走不可。”

 “看样子,你是跟定他了?”海驭远收回手臂,沉了一会儿“那我不勉强你了,你是大哥的人,在我这里也确实不方便,不过小凌,没关系,你要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回来。”

 “谢谢二少爷。”凌弃低下了头。我不会回来的,从此之后我的眼里心里,只会有海驭遥一个人,天涯海角,一生一世,永不放弃。

 ***从二楼的书房看着凌弃消瘦的背影孤零零地消失在大门口,海驭远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拉上了窗帘,对身后坐在沙发上的海遗珠说:“我本来以为,你会阻止我的。”

 “我?我为什么要阻止你?”海遗珠惊讶地问。“呵呵,你不一向都对他们很关心的吗?”海驭远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我等于是把凌弃赶了出去。”

 海遗珠挑挑眉毛,低下头专注地看自己的文件,不时在上面签著名:“你反正也留不住他,没用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做。”

 “那大哥的立场呢?”海驭远今天好像存心要问个清楚。“这个嘛。”海遗珠用手托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嫣然一笑,连旁边花瓶里丽的红玫瑰都为之失“我倒认为,凌弃走了,也算你帮了大哥一个大忙,可以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很好呀。”

 “你真这么想的?那我太高兴了。”海驭远不动声地说“遗珠,我们快要结婚了啊。”海遗珠笑得更加开心:“是啊,我们快要结婚了。”***

 船厂里海驭遥的办公室,桌上胡乱地摆放着文件夹,啤酒瓶,外卖盒,地上也是七八糟,一个医药箱敞着口放在墙角,房间里弥漫着酒的气味。

 “海哥!”杨刚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威哥来了,要见你。”“我可不想见他。”海驭遥把长腿高高地架在桌子上,摇晃着椅子,冷冷地说,他瘦了不少,脸胡茬子,黑眸中出冷酷如鹰聿的目光,配上多不眠充血丝的眼白,给人嗜血狂的感觉。

 “我知道!”杨刚摩拳擦掌地答应了一声就冲了出去,在他身后,肖闻走了进来,轻轻地把门关上,犹豫了一下,说:“海哥,你要是不愿意见他,我去,探探口风也是好的。”

 “没什么好探的,很简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黑道上只认谁的拳头硬,现在谁想退都晚了。”海驭遥冷笑着看看他“害怕了?后悔了?”

 “我不是怕。可是…我们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肖闻斟酌着说“孔叔有人面,有关系,现在连附近的几个市都没人愿意帮我们了,海上也被林家的船封了,我们的货运不进来,听说,孔叔还和南边的人有勾结,如果他们派人手灭了我们,将来可以让他们从这里走海路贩毒…海哥,他们手里可是有重型武器,弟兄们这一阵伤亡很大,如果再打下去,我怕…”

 “还是怕了?”海驭遥从桌子底下摸出一罐啤酒扔给他“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还知道你没说出口的话:有人说,我那个弟弟,很不放心我走黑道,想帮我一把,找个不用心,政府还管饭的地方过下半辈子呢。”

 肖闻不自然地笑了笑:“我跟海先生不…”“那最好,他这个人啊,从小被吓怕了,一点能妨碍到他的东西都不会留着,就这样晚上还睡不着呢。哈哈。”海驭遥甩动丰沛的黑发笑了起来“我跟他不一样,该吃该睡。”

 他慢慢停住了笑声,转过头看着肖闻:“肖闻,这是没法子的事,他们只是缓兵之计,在拖时间,迟早也是要除掉我的,可我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最后他们赢了,我也要让他后悔不该惹上我。”

 被他冷森的目光看着,肖闻不觉冒出了冷汗,他定定神,打开了手中的易拉罐,仰头把整罐啤酒咕咚咕咚地干了,用手背抹抹嘴,一用力,易拉罐被握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随手往墙角一扔,很干脆地说:“明白了,海哥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肖闻走了,房间里又陷入了沉寂,海驭遥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心里一片空白,很奇怪的,在这生死攸关的血战前夕,他竟然什么都不想。

 那是因为,只要他的脑子一动,就会想起凌弃,怎么忘也忘不掉,睡觉的时候都会听见凌弃细弱无力地叫着“驭遥…驭遥,不要走…不要走…”

 得他一夜一夜地坐到天亮。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着凌弃的样子:尖削的下巴,裹着大大的睡衣,黑眸里象是燃着火焰,跌跌撞撞地追着自己…“还好…”他长吁了一口气“小凌,幸好你现在不在这里,否则我该怎么办?”我还如何能够放手一搏?我又如何能把这么无辜的你,拖到这血腥的漩涡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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