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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八年,一晃眼都过了十八年了。

 仇笑天站在仇家牧场的草原上,高大伟岸的身材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变得渺小,一对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远处如繁星般的羊群,深销的眉间隐藏著层层叠叠的心事,谁也不知道这十八年来,他的心里到底藏著什么样的秘密?

 “爹!”

 一个好生俊俏的年轻男子自仇笑天身后的方向策马奔来,身上的儒衫在风中发出娑娑的声音,那长年在草原上接受阳光洗礼的肌肤却仍白皙得令人咋舌,俊朗的笑容。

 仇笑天回过身,愁容稍缓的喊了声,[绍刚。”

 仇绍刚停下马,动作迅速的自马背上跳下,自袖袋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仇笑天。“爹,您的信,是马叔托人自京城送来的。]

 “哦!”仇笑天飞快地皱了下眉,接过信拆开来看——

 哦!仇笑天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眸中尽是惊惶之

 没想到那魂不散,该死的家伙还是找上门来了?本以为躲过了二十年,一切皆已风平静,谁知二十年的岁月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惊心动魄的日子并末结束,该来的——还是来了!

 [爹,马叔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来?”

 仇绍刚朗吩的问,似乎没察觉父亲骤变的脸色。

 仇笑天没回答他的问题,神色慌张的儿子的背,道:“快,快上马。]

 仇绍刚愣了下,顺从的跃上马,而仇笑天也倏地跨上马背,父子共乘一骑朝牧场中的宅邸驰骋而去。

 仇笑天一下马便急匆匆的吩咐下人替绍刚收拾简单的行囊,再从帐房取出所有的现金银票,连同行囊一块儿人绍刚的怀中,扭着五官推着他道:[走,快走,不管走到哪儿都好,就是别回头。]

 仇绍刚因他爹突来的举动而混乱,感觉是既懊恼且莫名其妙。

 “爹,马叔到底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为什么好瑞端的你却突然叫我走?]

 仇笑天的脸上布了愁云惨雾,焦急的嚷着,[爹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下及了。”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

 仇笑天心一急,吼了起来,[我叫你走你就快点走,听到没有?”

 “爹——]

 “快走——”怒眼一瞪,嘶声大吼。

 仇绍刚颤着,两行热泪控制不住地滚了下来,低声怨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叫我走?爹——”

 仇笑天见他不肯走,怒火攻心的拍案“走——快走——”伸手将他推出门外。

 仇绍刚咬着,旋身跳上马背:心痛难当、热泪滚滚的挥动缰绳,快马驰出仇声愈来愈小——

 仇绍刚快马驰出仇家牧场,扑簌簌的泪在风中抖落。

 突然,前路风沙滚滚,一队挥着黄旗的骑兵杀气腾腾的面而来,然后与他擦肩而过朝着牧场抂啸而去。他下意识的停下马,回头望着那一队骑兵冲入牧场,接著,充斥在耳边的是牛羊的嘶啸声——一场漫天大火席卷著整座仇家牧场!

 他眼角的泪瞬间冻结,一声“爹——”撕心绞肺的自喉咙呐喊而出,身子一软,他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

 仇绍刚缓缓地撑开眼皮,感觉一阵刺痛自手臂上传来,忍不住痛呼一声——

 “喔!”

 “嘿!你终于醒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睁著一对盈盈灿亮的大眼睛,坐在边的椅子上瞧他,脸上洋溢着如花朵般的灿丽笑容,娇俏的小鼻子上着几颗雀斑,看起来既活泼又可爱,全身上下散发著充朝气的青春气息。

 仇绍刚倏地移眸向地“你是——啊!”掹地坐起,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因而惨叫一声。

 “别动别动,你的手臂伤得不轻呢!”那姑娘从椅子上跳起来,紧张兮兮地嚷着,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与不安。

 仇绍刚因她闪着柔情的眸光而心慌,好像她不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似的,感到局促不安,可偏偏她——噢!他的脸涨红了起来,闪躲着她灼热的目光,声音哑然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卧虎堡。”小姑娘眨动美目,抓起右肩上的发辫把玩着。

 “卧虎堡?我怎么会在这儿?]

 [只我的大哥把你给救回来的。]

 “你大哥救了我?”他低喃了句,记忆逐渐清晰。

 他记起了一切。牧场被那群挥着黄旗的骑兵烧了——

 “不!爹——爹——”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定要找到他的爹。

 “你要干什么呀?”她按住他的身体不准他下

 他拉开她的手“我要去找我爹。”

 “不准去。”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脸部轮廓鲜明刚毅的英俊男人走进来,声音浑厚沙哑地喝止。

 仇绍刚怔住了。好个伟岸可怕的巨人!那不怒而威的面孔就够吓人了,更别提那身高——至少有二米吧?天啊!他真不敢想像自己站在他身边的模样,简直——丢人丢到家了!在这巨人面前,他活像个小人国里的小人。

 那姑限跺脚移向巨人身边,扯着巨人的手臂朝仇绍刚努道:“大哥,你来得正好。他啦!我不让他下他偏要,说什么要去找他的爹。]一张“报马仔]的嘴脸。

 这巨人就是小姑娘的大哥?那么——

 “是你救了我?”仇绍刚问。

 巨人点头,大步迈至前,威容赫赫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在你的手伤末痊愈之前,哪儿也不准去。]

 不准?仇绍刚诧异地眨眼。这算什么?命令?他堂堂一个仇家牧场的大少爷,从小到大只有命令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命令他?而眼前的这个巨人——

 他算什么东西嘛?不过救了我一条小命罢了,居然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命令我?哼!他凭什么!他不的在心中嘀咕,尔后,扬起下巴不屑地道:“你救了我,在下感激不尽,但是,我想去哪儿那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那巨人怔了半晌。他敢说这卧虎堡中上上下下数百人,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当然,那个被自己宠得已分不清上下,无法无天的妹妹除外——而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出言顶撞?好,有个性,他就欣赏这种不会违之人。

 他注视着仇绍刚,脸部没有表情的表情让人读不出他内心的喜怒。

 仇绍刚因他冷硬的眸光而心生畏惧。他敢说自己触怒了这个巨人,瞧他正摩拳擦掌——噢!天啊!他不会想揍我吧?瞧他那大得吓人的拳头如果真的打下来,妈呀!下死恐怕也会丢掉半条小命——想到这个,身子便忍不住的向后缩。

 站在一旁的小姑娘见状,心急的前上来址着巨人的手臂怒嚷“你不能打他呀,大哥。]

 巨人冷冷的瞥了小姑娘一眼,突然伸手握住仇绍刚的手腕,仇绍刚以为巨人要揍他,吓得大喊救命。

 “别叫,]巨人喝斥“让我瞧瞧你的伤。”卷起仇绍刚的衣袖,拆了纱布检视伤口。

 仇绍刚为自己懦弱的表现而羞愧得无地自容。在这巨人面前自己像个没用的胆小表,完全提不出一丝男子气概。在仇家牧场,自己像个呼风是风、唤雨是雨的神,每个人见到自己皆表现出尊敬得不得了的模样,让自己觉得神气极了,可现在,这巨人让自己觉得像个——姑娘,噢!羞死人了!

 “你自马上摔下来,手臂被路边一断裂的竹刺伤,不过现在已无大碍,过两天我带你回牧场去瞧瞧,但是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牧场已烧得面目全非。”巨人一面说一面重新包扎仇绍刚手臂上的伤,抬眸撞见他脸上错愕得不得了的表情,因此续道:[卧虎堡和仇家牧场一向有生意往来。三年前我在牧场见过你一次,那时候你正被一只闯入牧场的野狗追着跑,]巨人发出两声嘲笑的笑声“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被一条狗——]

 仇绍刚的脸顿时涨得红通通的,老羞成怒的凑在他面前吼道:“我不是怕它,我只是…只是不想和它一股见识。”

 “噗哧!]巨人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使得仇绍刚又羞又气的握紧拳头直朝他的大嘴挥去。

 而那小姑娘却怔住了,一对秀眸古怪的注视着巨人。长这么大,她可是头一回听见大哥发出如此朗的笑声,因此,感觉不免讶异。

 “你笑什么?我说话这么好笑吗?”仇绍刚怒瞪巨人,气急败坏地吼,随后加上一句“莫名其妙!”

 巨人止住笑声,不是因为仇绍刚,而是因为自己已笑够了。在沿上坐下,对仇绍刚的怒意全然不放在眼里,认真严肃地道:“昨我要上牧场与你父亲谈生意,不料在途中目睹你自马背上摔下来,我上前时,你已昏而且手臂受了伤,后来我又发现牧场正处在一片火海之中,我想,你应该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听你道出原委。]

 仇绍刚的脸痛苦的扭成一团,注视巨人片刻,才将昨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出,语毕时,泪已潸潸。他知道自己不该像个娘们似的哭泣,从小到大,他爹不知道告诉他多少次,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没有一次控制得住,每次都像现在一样——哭得淅沥哗啦的。

 巨人因他哭泣的模样而呆愣半晌,这哪像个男人?男人哭成这模样实在前所末见,说出去恐怕会——笑死人!

 [让我去找我爹,不管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他。”仇绍刚拉扯巨人的手臂,抬着汪汪泪眼注视他,一张脸却在不知不觉中涨红。

 那巨人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他从没见过有男人用这种…对,暧昧,用这种暧昧的眼神在看一个男人的,而该死的是,他的心居然噗通噗通地跳起来!天啊!他怎么会有这种[不应该]的反应?这巨人可是个男人呀!不!这一定是个错误——感觉上错误!他告诉自己。

 巨人撇了下,怀疑仇家牧场那充男子气概、器宇非凡的主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比姑娘还姑娘的儿子?

 他的脸沉了沉,嗓音低沉地道:“你安心的养伤,找你爹的事就交给我。]

 [拜托你——”巨人脸一横、眼一瞪,仇绍刚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回肚里去。

 巨人愠站起“我说过,过两天等你伤好些我会带你回牧场,现在,你哪儿也不准去。”完全不容分说的拂袖而去。

 仇绍刚目送巨人的背影离去,一对腮帮子鼓鼓,龇牙咧嘴一副想揍人的模样,朝著房门怒吼“哼!你说不准就不准,那我算什么?就是我爹他——”突然收回,然后出一阵儍笑笑眯了眼。

 原来那巨人听见了他的话又折了回来,此刻正朝边靠近,一对黑眸直直的瞪得他心里发,身子也下知下觉的往后挪缩。

 “我不过随便说说,你别介意,啊——你想干什么?把我放下来——”

 巨人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腾空拎起,二话不说的迈出房门,看得那小姑娘当场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下出来。

 “喂!你放我下来,我不是兔子你不能这样抓着找,噢!拜托,请你放开我…]

 仇绍刚一边挣扎一边叫嚷,两条腿在空中踢动。

 “喂——噢!懊死——]他看见一对对错愕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正对着自己行注目礼。一想到自己此刻正如一只免子般的被人拎在半空中,所有的男人自尊皆如落叶扫地,令他羞愧得没脸见人。

 巨人将仇绍刚拎入自己的房间,动作鲁的将他丢在上,道:“好好的给我在这儿待着,我会派人在门外看守,别说是你,就是连蚊子也休想飞出去。”

 仇绍刚气得头上冒烟,又吼又叫:“你怎么可以囚我?我又不是犯人,我告诉你…]

 巨人冷冷瞥他一眼,完全当他的话在放的旋身迈出房门。

 “喂!斑个子的你回来,你不能——噢!”

 他的脸垮了下来,一股想哭的冲动在心中暗涌。

 噢!别哭,不准哭,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掉眼泪?这样会被人家笑的,你知道吗?可是——可是——哇!他索放声大哭,哭得呼天抢地、肝肠寸断,管它什么男人有泪不轻弹,从小到大,除了穿着上有些不同,他可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下一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不过,有件事他一直猜不透,为什么他身边的男人身材皆高大壮,只有自己——唉!算了,反正不缺手缺脚就行了,管它是高大或瘦小!

 想到这里,泪也停、气也消,而门外居然真的来了两名壮汉守着。天啊!这高个子居然真的拿我当囚把看待?卧虎堡?看来自己是羊人虎口,别想逃了!

 虽然高个子答应他过两天带他回仇家牧场,并且说好代他去寻仇笑天,可他心里仍是担心着,因为照当时的情势推断,仇笑天就算不被大火烧死也会被骑兵杀害,总之是凶多吉少——想至此,泪水又涌上眼眶!

 该死!他真恨死了自己这种爱哭的毛病,猜想,自己八成是爱哭鬼投胎,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一点儿男子气概也没有,要不,就是他娘将他错生为男胎!普天下如此容易掉泪的男子大概只有他一个。

 那小姑娘推门进来,中断他的泪水及思绪。

 她皱著小鼻子努著迈至边,叽哩呱啦地说个没完“你一定觉得我大哥很凶吧?我告诉你,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蛮横、专制又不讲理,而且自大又狂妄又…又自以为是,每次不准我这不准我那的,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我偷偷的告诉你,他有一个外号叫作“冶面煞星],是我替他取的,这卧虎堡里除了他自己,每一个人都知道,嘻…,不过说真的,我大哥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否则他就不会把你救回来了,你说对不对?但是——”飞快地皱起一对新月眉,摸了摸下巴道:“我觉得大哥把你救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像他今天笑得那么大声,我可是头一回听见,现在他又让你住在他的房间里——”

 “你是说——这是那高个子的房间?”仇绍刚诧异着。

 “是啊!他从来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包括我,可他今天却让你住进来,你说是不是有点儿奇怪?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是,这些年来他从不近女——”

 “不近女?”

 “我的意思是,不管有多么漂亮的姑娘自他面前走过,他都不屑看一眼,因此我怀疑他——”

 “有断袖之癖——”仇绍刚惊喊,一对眼睛睁得如两颗铜铃,并且开始相信刚刚那巨人那种暧昧的眼神中之不正常。

 小姑娘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小声一点啦!你想把我害死是下是?这话如果被大哥听见了,他肯定剥掉我一层皮。”

 仇绍刚打了个寒颤,面地问:“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他但愿不是真的!

 小姑娘挑了挑眉毛“我是在猜,不过我想八成是。]表情充分表现出她的信心。

 天啊!那万一今天晚上他想对我怎么样的话,凭他那种个子我哪反抗得了?噢!完了完了,男人失身给男人,这——我今后还要不要做人呀我?他愈想愈心慌,愈想愈害怕,愈想——喔!天啊!眼泪又掉下来了!

 小姑娘见他突然掉泪,以为他又在担心他的爹,安慰道:“你是在担心你爹吗?哎呀!你不用担心啦!难道你没听说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这世上的一切冥冥部是有注定的。记得我娘死的时候我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万一你爹真有什么不测,你千万别太伤心,知道吗?]见到他哭,她的眼泪也忍不住快掉下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早知这就留在牧场陪爹一块死,好过待在这儿被那怪物摧残,虽然他现在只是把我囚在他的房里,伹谁猜得出他下一步会想干什么?听说有断袖之癖的人的行为是很可泊的…”他喃喃自语,不寒而栗的颤着身子。

 “你怎么了?身子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小姑娘紧张兮兮地问,对他可真是关心得不得了。

 他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定眼看她“姑娘,你可不可以帮我——]急忙收口,因为那巨人正推门而入,手中端著一托盘的食物。

 小姑娘见仇绍刚言又止,于是循着他的目光扭头,见巨人端著食物先是一愣,然后低低的喊了声“大哥。”

 她愈来愈相信自己对大哥有断袖之癖的揣测。瞧他,何时给人送过饭了?就是她生病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做,因此,她敢肯定的说一句——他喜欢他!恶!好恶心哦!男人喜欢男人。

 “该吃饭了,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巨人用一贯严肃的口吻道。

 “没什么,只是陪仇公子聊聊,我这就去吃饭了。”俏皮的对仇绍刚挤了下眼,活蹦跳的出了门。

 巨人将托盘摆在桌子,移步至前“该下吃饭了。]伸手要去扶他,谁知他惊吓的往后缩退,使得巨人一阵惊讶“怎么了?”

 仇绍刚缩了缩脖子,一副皮笑不笑的鬼样子“我…我自己可以,谢谢,谢谢!”动起身子朝边慢慢挪。

 巨人搞不懂他是哪筋不对,怎么好像很怕自己似的,难道自己的身上长了刺会剌人?

 “你——]

 “你想干什么?”

 仇绍刚不容易挪至边的身子猛地又缩了回去,脸色又青又白、惶恐得不得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巨人啼笑皆非的扭着浓眉,突然双眼一瞪,问道:“是不是淇涓那丫头跟你胡说了些什么?”他的脸快贴到仇绍刚脸上去了。

 “没,没有,她什么也没说,你可别猜啊!”他猛摇著手,身子也不颤抖起来“吃…吃饭了。”倏地跳下奔至桌边,埋首于桌上的食物里。

 巨人在他对面坐下。他知道淇涓那丫头一定跟仇绍刚说了些什么,要不他不会突然变得如此惧怕自己,但他现在无心追究这些,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将已找到仇笑天尸首之事告诉仇绍刚?

 仇绍刚低首埋在那碗白饭里,感觉巨人那对灼热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因此食尽失的放下筷子,撇著这:“我吃了。”天知道他的目光令他感到多么别扭!

 “仇兄弟——”巨人言又止。

 “啊——”仇绍刚看起来很慌张。

 他决定不提仇笑天那档事“没什么。吃了早点睡,明一早我就带你回仇家牧场。]语毕,站起来朝门口方向走。

 “喂!]仇绍刚喊住他。

 巨人止步,回过身面对仇绍刚“我叫冷青峰,你可以喊我冷大哥,或者直接喊我青峰。]

 仇绍刚摸摸额头,别扭地道:“我是想问你今天晚上你…你…]结结巴巴,很难启口似的。

 “我睡这儿。”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仇绍刚愣了下,奇怪他怎知自己想说什么?但一想到他说要睡这儿,整个人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也睡这儿?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小太小了吗?I

 小?冶青峰的眸光投在他嘴里说的小上。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那张至少挤得下四个像自己这般高头大马的男人,可他却说它是张“小?]

 冷青峰移眸注视仇绍刚,似笑非笑地道:[如果这张如果睡五个像我这种个头的男人或许会挤了些,但是只有我跟你——]斜睨着仇绍刚的身材,[我想应该不会才是。”

 仇绍刚深一口气,恼怒的睁大双眼瞪他“你…你取笑我?”

 “仇兄弟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张有多大,更何况我已决定今晚与你同睡,因此不希望你觉得委屈。”

 “这卧虎堡里难道没有别的房间了吗?为什么你非与我同唾不可?]仇绍刚握拳怒吼。

 冷青峰挑了下眉“当然有其他空房,可这是我的房间,我理所当然睡这儿,]

 “那我去睡别的房间总可以了吧?]他扬起下巴,气呼呼地叫着。

 “不行。”冷青峰的脸色沉了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有『偷』溜回仇家牧场的机会。]

 “偷溜?你有没有搞错呀?我不是你的囚犯,有绝对的自由选择自己的去路,今天就算我偷——离开这鬼地方也是光明正大的,怎么能叫偷溜?]仇绍刚真是火冒三丈,怪不得冷姑娘说他蛮横、专制、不讲理…

 “偷溜也好,光明正大也,总之今天晚上我会牢牢地看着你。”停下来凝睇他那张俊俏的睑片刻,语气忽然转柔了些“我不希望你再发生任何意外。”

 哦!天啊!他这话听起来真是有点恶心!

 仇绍刚别开脸,整张睑扭成一团。这家伙岂止“八成”有断袖之癖?根本是有断袖之癖!

 “现在,马上给我回到上去。”冷青峰命令仇绍刚,然后移至房门前,且将门打开,对在门外看守的两名大汉道:“你们下去休息吧!”随即又关上房门。

 “是,堡主。]

 看来,冶青峰是打算就此在房里留下了。

 仇绍刚真的慌了,睁着惊恐双眸退至墙角去。

 冶青峰回过身,看见仇绍刚那怕自己怕得要命的模样:心里的感觉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也许淇涓那丫头说对了,自己真是太过严峻了些,但打从爹娘相继去世后,冷家的重担便着实的落在自己身上,一个才十八岁的大孩子要管理这庞大的产业是何等的不容易,如果不是自己学会沉稳内敛,如何叫那数百名下人臣服?又如何在商场上与耶些善用心机的商家周旋?但久而久之,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个喜怒不形于之人,总用一贯严冷的态度对待任何人,事实上自己比谁都清楚,口里的这颗心是火热、有喜怒哀乐的,就像三年前,自己在仇家枚场上看见一个大男孩被一条野狗追着跑,那模样教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同时也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接掌冷家事业的七年来,自己从没这么笑过!

 七年没开怀笑过,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冷家的事业太庞大了,得他不过气来,他把所有的精神贯注在事业上,对其他的事情是一丁点也分不了心,直到看见了那个大男孩,他的心便再也没有静过。

 他喜欢那男孩,那种奇妙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看见他的时候心是扑扑跳的,男孩的俊秀脸庞更如刻划般的印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

 他开始惶恐、不安。那男孩居然挑起自己心中莫名的情愫?难道——自己有——断袖之癖?!

 喔!不!不可能,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有那种见不得人的怪癖,可是,自己明明喜欢上那男孩呀!

 为了杜绝自己再胡思想,他从此不再踏入仇家牧场,直到昨天,那突来的恐惧与不安发了抑伏在内心三年的感情,凭着一股莫名的冲动,策马前往仇家牧场,不料在途中目睹那有一张俏脸的男孩自马上摔下,当时,他的感觉是心痛,好像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是自己似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突来的恐惧与不安所为何来?

 自己和那男孩是心有灵犀的!

 那种强烈的感觉使他再也管不了自己对那男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对待,他只知道,从今以后要好好地照顾他——一辈子。

 一辈子?自己居然自私的想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仇绍刚恐慌的颤着

 冶青峰凝视他片刻,声音中夹带著一丝无奈,表情却仍生硬。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也没有理由对你怎么样,请相信,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伤害你。”

 “既然这样,请你离开我房间。”

 “你的房间?]冷青峰牵一笑,脸部的线条柔和不少“我想你搞错了,这里是卧虎堡,这是[我]的房间。”

 仇绍刚尴尬的涨起脸“我不管这是谁的房间,总之我不要跟你睡。”

 冷青峰索将双臂叉于,若有所思的注视他片刻“淇涓那牙头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言又止,真怕说出来会立刻被剁成酱。

 “你不用怕,尽管说,我保证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仇绍刚回视他半晌。他相信冷青峰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

 “冶姑娘说…说…]深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你有断袖之癖!]见他睁大双眸即嚷道:“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你要说话算话啊!”

 不料,冷青峰仰头哈哈大笑“我有断袖之癖?那丫头说我有断袖之癖?你相信?]

 仇绍刚涨红了脸,尴尬得想找地钻进去,扬着下巴避开他的目光吃吃地道:[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是你妹妹说的,又…不是我。]

 冷青蜂的内心其实一片酸涩。没想到淇涓也认为自己有断袖之癖,这么说,自己的感觉并非无由来的。

 他故作愠怒以掩饰心中的不安“淇涓那丫头就爱胡说八道,前阵子福伯皮肤发炎却被她说成得了见不得人的病症,害得福伯羞愧得一个月不敢出门,现在她居然说到我头上来了?好啊!臭丫头,这次看我怎么修理你?]作状的旋身,准备去找那丫头算帐。

 “冷大哥。”仇绍刚疾疾的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别怪罪冷姑娘,其实冷姑娘不过是猜想,我——”垂下眼睑,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是误会,过去就算了,不过今后别再信那丫头胡扯了。冷青峰拍了下仇绍刚的肩,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知道啦!”抬起明眸,抿一笑。

 好一对明亮灿眸,那——哦!天!自己居然有股想亲吻他的冲动!不!甩了下头,急忙丢下一句“早点睡。]便没命似的落荒而逃。

 “冷大哥]仇绍刚追至门口,莫名其妙的抓抓脑袋,轻轻合上房门折回上去。

 冶青峰奔出房间后,便笔直的冲向井边,打起一桶桶的冷水朝自个儿头上浇,直到筋疲力竭为止。

 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狼狈的退靠在一颗松树的树干上,仰头望着天空上的点点繁星,体内的情绪得有如一团杂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般的脆弱、惶恐、无助。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勾走了他的心魂,把他平静的心湖搞得如汹涛大海,把他一向清醒沉稳的头脑搅得杂乱无章?慌了!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那小子。

 爱——他的心跳比平常至少快了一倍。自己居然承认“爱”上了那小子,这岂不承认自己真的有——断袖之癖?

 他握拳反身,使劲全身的力气朝树干上猛捶,不管皮破血仍不肯休手。他恨自己这些年来太专注于事业,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染上这种令祖上蒙羞的怪癖,如果爹娘地下有知,不知道——

 “大哥?你在干什么呀?”

 冷淇涓本来是要去上茅厕的,路过井边看见这一幕,不敢置信的睁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反常反常反常,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反常了。大哥这违反常态的举动实在太古怪,难道,一向精明干练、处变不惊的大哥被什么事给困扰着?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事必定非比寻常!

 冷青峰倏地旋身,因被瞧见狼狈态而窘迫,但仍表现得十分镇定的将双手摆在身后,直背脊问道:“怎么还没睡?]

 冷淇涓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睁着一对大眼睛上下仔细地打量他一,然后脸问号的拉拉他身上答答的长衫,揶榆道:“刚刚下过大雨吗?还是你刚游完泳回来?”

 冷青峰拂掉冷淇涓的手,冷冷地道:[没事早点儿睡,别像游魂似的四处晃。”逃避的迈步想走开。

 冷淇涓伸手,轻轻拉住他的于臂,眸中充关心地看他,低声问:“大哥,你没事吧?”

 他抿了下,沉沉的叹了口气“我很好。”旋身大步离开。

 很好?才怪!冷淇涓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她知道他有心事,可他就是不跟它说,这令她感到很——生气!

 “我是他的妹妹,唯一的亲人吔!哼!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了不起?哪天要是闷死了,哼!我拍手叫好…]

 她一边往茅厕走,一边嘀嘀咕咕的念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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