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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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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生如蚍蜉, 却妄图撼动命运的大树。大树沉默而笑,微微颤动枝桠,K。O。

 陆沉就是那只蚍蜉, 意图与命运作对, 却成为命运的玩·物。

 陆沉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没有任跟踪怀音去探查温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不会发现温祁和怀音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相似, 如果不曾发现这份相似, 他就不会让苏淮去查温祁的底细,如果不去查, 他就不可能发现温祁和怀音的关系, 如果不曾发现,他就不会慌不择路的随手到右手边的文件堆里,如果不, 这份有关怀音的秘密, 就很可能不会被发现, 或者,如他所愿的晚一些发现。

 但这世界并非如他所愿, 还有时机一说。

 在无数个如果之后, 出现了贝涟漪对怀音的挑衅,他因之了方寸, 所以忘了将那份文件藏得严实,于是,它终于成了引爆他与怀音之间的最后一导火线。而这点燃的导火线, 快到如此的令他猝不及防。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怀音忘记关窗,早上起来就有些鼻。没做大事看待,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肿了脸红了眼睛,再加上糟糟的头发,狼狈而不堪。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久,然后拧开凉水洗漱,下楼煮牛

 牛煮至一半,接到苏淮的电话。他们今天要和贝清辉与几个天启集团的董事见面,早上陆沉低气压,他一着急,忘了拿一份文件。就在陆沉的书桌上,文件夹是深蓝色的,让她取了送到门口,他大概十分钟会到。

 怀音低头看身上的棉布长裙睡衣,十分钟,加上换衣服取文件,再走到路口,刚刚好。

 牛是不用煮了,她关了火,先去书房找文件。

 文件醒目,就在书桌正中间。拿了文件转身,脚上不注意,一下踢到了桌腿,身体前倾,趴在了一沓文件上,然后,哗啦啦,文件落到地上,散开一大片区域。

 怀音无语,顾不得脚上的痛意,低头收拾文件。

 蓦地,手上一顿。

 一张照片急不可耐的离了档案袋对它的掌控跳了出来,在一堆文件之中格外醒目。像是有魔力一样,她伸手将出了一角的照片拿了起来。

 轰隆隆,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大脑。照片上的女人和梦里穿蓝色连衣裙女人的脸重叠,那张她看不清的脸竟是如此清晰。

 可最让怀音惊讶的,是这张脸,和她有七分相似。

 或者说,是她有七分像极了照片上的女人。

 太像了,像到所有的人在看到她们的第一眼,绝不会怀疑她们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

 腔内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莫名的头开始痛起来,可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几乎是颤抖着将文件袋拿过来,急不可耐的将里面所有的内容出来。

 一目十行的看完里面所有的内容的瞬间,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残垣断壁,目荒凉。

 陆沉啊,他怎么敢?

 路边等了十分钟,怀音还没来。苏淮咬牙,这小丫头,做事不靠谱啊。正准备自力更生回去拿,陆沉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屏幕上是跳动的两个字:怀音。

 莫名的,就有些心慌。本能的,就想拒绝。但是怀音比他更有耐心,终于,他选择了接听。

 电话那端开始是诡异的平静,他愣了一下,手机拿开看了眼确定是她,试探的问:“怀音?”

 “陆沉。”那端她的声音轻轻地,却是含着巨大的痛意:“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其他人可以不知道,不在乎。你不一样,你是陆沉,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我有多渴望找到我的家人。可为什么,你明明找到了我的家人,却不肯告诉我!

 陆沉脸上的血骤然而退,他猛地打开车门跳下车,脚下崴了一下,他顾不得,连忙稳住身形往家的方向奔跑:“怀音,你听我说,我······”

 谁还要听你说?!听你说的还不够多吗?

 怀音讽刺一笑,挂断了电话。

 这样努力的奔跑,是少年时才有的放肆,两侧有风呼呼的刮过,腔中的氧气逐渐压缩,他毫不停歇的进了大门,进了客厅,霍的一声推开书房的门,他看到了怀音。

 她坐在地上,倚着身后宽大的红木书桌,纸页散落在她的棉布长裙上,盛开如荼蘼。

 她长长的头发凌乱的铺着,眉眼清淡,淬霜染雪,陌生人一般。

 陆沉走向她,在她身边蹲下来,手颤抖的伸向她,却又在半空中停顿。他几乎是哀求的说:“怀音,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想瞒着你,我只是想晚几天,真的,只是晚几天。”

 怀音终于看他一眼,如隔山海般遥远,不见往日的旎与温情:“这和晚几天早几天没有关系,而是陆沉,你骗了我。”

 “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他低低的说着,忍不住去握她的手:“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她甩开他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不好。”是真的不好。

 “所以呢?你要离开我,回他们身边,是不是?!”陆沉在她身后遽然喊道:“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瞒了你?!”

 如果,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他不见优雅淡定,不见沉着冷静,像一个即将失去最爱玩具的小男孩,用大声掩藏心底的惊慌失措。

 怀音停下脚步,转过头,她的眼神沉静而悠远,带着丝丝的怜悯与痛意:“陆沉,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

 “我最恨你,明明爱我,却始终不敢用力抓住我!”

 我于你身边十年,相濡以沫,我看得到你的内心,也看得到你的抗拒。

 但因为我爱你,所以纵你,容你,宠你,念你。恐这世间薄待了你,便舍了一己之力去顾你。任你踌躇不前,任你装聋作哑,这是我的选择,我一并受之,毫无怨言。

 但你让我太失望!

 仿佛踩在刀尖之上,一步步远离他的世界。目断壁残垣,到底如了谁的愿?

 温祁从车上跳下的时候,怀音正倚着一颗香樟树,透过树叶间的隙看细碎的阳光。

 脚上的拖鞋少了一只,吊带的棉布长裙皱皱巴巴,面色苍白,像一只途的小兽。

 周围有人经过,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疯子一样,自觉地在经过她时绕道,就像她身上带着致命的病菌。

 他冲过去,将她笼在一件崭新的衬衫里,急急的喊她:“怀音!”

 她才像冲破了雾一样,眼神有了几分清亮,落在他的脸上,张嘴吐出了两个音符。

 声音太低,周遭太嘈杂,他听不清,想要低头凑过去,她却像没了骨头一样软了下去。

 温祁连忙捞住她,触手,滚烫。

 怀音昨夜里受了凉,加上今天急怒攻心,身体受不住,烧了起来。

 送到医院人还没醒,医生瞧着小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再看温祁,就有些眼神不善。指挥着量体温拿药挂点滴,末了还嘱咐护士时不时盯着点,那样子,看温祁跟家·暴男没什么两样。

 温祁哭笑不得,一方面感慨现在的医生哪有铺天盖地的新闻说的那么没有人情味,另一方面,看着窝在病上一团的怀音,是焦灼。

 不敢离开,拿了椅子在她旁边坐着等她醒。

 等着人焦灼,睡着的人,亦是不安。

 拧的死死的记忆闸门像是在这一刻有了松动,那点点滴滴的过往开始渗透,走马观花的在眼前晃。

 一会是天真童稚的周城,香甜的冰淇淋冒着丝丝的冷气儿;一会儿是人贩子阴冷的眼神,看她的眼睛里带着凶狠和算计;一会儿又是细细的藤条,在身上,她仰着头哭,眼睛里全是绵绵不绝带着雾气的群山,怎么都走不出去。

 一层接一层,拼命的往她面前钻,钻的她脑仁儿疼,太疼了,疼的受不了,身体扭动着,低低的哭起来。

 她这样哭,吓坏了温祁。小小的瘦弱的人,力气竟是那样的大,温祁一个大男人按都按不住。没办法了叫医生,最后打了一针镇定,终于消停了下来。

 温祁攥着被她抓出一道口子的手,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钝钝的疼。不只是手,连口也是。

 点滴打完撤了针,天光也开始一寸寸的暗下去,直等到病房里蒙上了阴影,温祁抹了一把脸开了灯,回身一看,她却是醒了。

 他一喜:“怀音,你醒了?”

 怀音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睛里不清亮,倒像是有一层云翳,显得有点呆呆的。温祁吓了一跳,烧坏了脑子?

 “怀音,你认得我是谁吗?”

 她艰难的转动了脖子,眼睛对上他。退了云翳,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无声的落泪,像是受尽了无数的委屈。

 他身上没有纸巾,也来不及找,伸了手去帮她擦眼泪,又怕碰疼了她,一个劲儿的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她的手按住了他的,用力的,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凉意。

 “哥哥。”

 砰的一声,眼前有烟火炸开。温祁不可置信的去看她,却见怀音张了张嘴,继续道:“小绿豆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这一章,我依稀能够感觉到,你们是有多开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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