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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起风了。

 范予葵起未盘起的发丝,静静的看着天空快速移动的云,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直到尽头。

 一阵大风从山崖灌起,她站稳身子,任凭衣裙飘飞,享受这种畅快的感觉。

 这地方是她几天前无意间发现的,视野很好,美景一览无遗。

 每当她有烦恼的时候就会来这儿,将纠结的思绪理得条理分明。

 劲风扫过耳畔,她垂下眼睫,探头望着脚上那深不见底的崖底。

 如果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回到二十一世纪?

 她又往前站了点,评估著可能,如果不会…就死定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她环著手臂往后一缩,想着——

 这几天她像著了魔般,不停的观察著左荆的一举一动,常常望着望着,莫名的就发起呆来,欣赏著他绝美的容貌。

 有时候,爱慕的话会不小心溜出口。

 我喜欢你。

 耳中回著那句话,她低一声,头痛的捂著额,不敢相信那是她说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说了啊!

 我喜欢你。

 住口!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舍不得离开的。

 她要回去,在还没爱上他以前,她得赶紧回二十一世纪。

 脚又往前踏近了点,看着黑漆漆的崖底。

 再一步,她就掉下去了…

 “你要做什么?”左荆将她拦抱起,火大的问。

 她回神,恍惚地笑了。“没有。”

 他不信。“你刚刚明明一直往前走。”如果不是他及时抱住她,她就要掉下去了!

 她还是摇头。“没有啊!”一脸的无辜。

 “掉下去会没命的。”他一脸阴郁的说。

 “我知道啊。”她很自然的环上他的颈项,思索著,何时这个动作变得如此理所当然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站在这里。”方才他的心跳差点停了。

 “好。”她安稳的被他拥在怀里,鼻尖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当下,二十一世纪变得很遥远,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离开这里,过著没有他的日子…

 窗外下著雨,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范予葵躺在上沉沉的睡著,汗的发贴在脸颊上。

 她说谎!她分明要跳下山崖的。

 她那坚决的姿态不像在说笑,那平静的模样更让他害怕,仿佛很清楚自个儿在做什么,而那正是她要的。

 生平第一次,他害怕得颤抖,只为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恍惚,仿佛她不属于这里,随时会离开,永远走出他的生命。

 不——

 他低头找寻她的,着急的想确认她的存在,想问她为何有轻生的念头…

 有了一次的经验,第二次便变得很容易,他内心毫无挣扎的吻著她,不含**的紧紧贴着,感受她微热的体温。

 他太在意她了,那股在意已超越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睡梦中,她咕哝一声,伸手揽住了他;他一惊,退开,办瓣被她含在嘴里啃咬著。

 “左荆…”她贴着他的呢喃著。

 她在梦里喊著他的名字,是否代表她也在意他?

 他回身走到窗边,山岚弥漫整个林问,漆黑中透著冰冷的气息。

 她经常盯著他瞧,他知道,因为他也经常如此。

 慢慢的,他开始懂她。

 在思考事情时,她会习惯性的皱眉,好似有许多难解的问题;高兴时,她会哈哈大笑,完全不懂含蓄矜持那一套;害羞时,她会红了脸,飞也似的逃离现场,或是手足无措的说话。

 想起她的一切,左荆薄一勾笑了,低低沉沉的发了声。

 他从不认为自己爱笑,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笑出声了,可是,这几天他连连有很笑的冲动,笑得莫名其妙,笑得不明所以。

 大雨打得屋子咚咚作响,他将木窗关上,阻隔飘进屋里的雨丝。

 “左荆,你在哪儿?”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望着黑漆漆的四周,伸手摸索著。

 他没应答,无声的坐在沿,拭去她额上的汗珠。

 额上大掌的温度安抚了她不安的心。“你半夜不睡觉在做啥?”

 “你听。”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大雨滂沱的声音。

 那声音像催眠曲,敲进她的心,她握著左荆的手掌,昏沉沉的合上眼。“你睡不著?”

 “是。”

 她往角落一缩,掀开被单,扯著他。“这很大,你上来一起睡吧。”语毕,瞌睡虫跑得一乾二净。

 天啊,她又说蠢话了,他一定会认为她是不正经的女人。

 范予葵清了清喉咙,认图解释。“我开玩——”

 “好。”他了长靴,上了

 …笑。

 最后一个字,被他的“好”字打回肚子里。

 她没听错吧!微张的嘴因他鞋上榻的动作张得更大。

 “你不睡吗?”他问。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耳子红了,所幸屋里暗得让人看不见。“睡,当然要睡。”说完,她连忙躺下,将脸埋进被子里。

 他撑著头,在她身旁躺下,几不可闻的扬起角。“里面的空气比较好吗?”

 “不好,都是二氧化碳。”她将被子拉下一点,出乌溜溜的大眼。

 本来想偷看他的,可晶亮的眼珠子才刚瞟过去就被捉个正著。

 他伸手拉好她的被子后便转身躺下。

 原本还算宽敞的木,在多了左荆后,稍嫌拥挤了点,两人肩头相碰,热气透过布料传递给彼此。

 “我原本打算再盖间小屋的,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开口打破沉寂。“但那是一开始的想法,现在不打算盖了。”现在这样好的。

 “即使盖了,我不认为婆婆会同意咱们分、房、睡。”直到现在,张婆婆还是老打她肚子的主意。

 一思及此,她无奈的翻翻白眼,面对张婆婆充冀望的眼神,她就恨不得能像母下蛋般生个儿子给她含饴孙。

 如今,她终于明白阿美的压力有多大了。“你说,婆婆会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站在门口偷听我们是否努力生孩子?”

 “今天没有。”

 “你的意思是——”她小手指著木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他点头,深邃的眸子闪著光。

 “不会吧?!”她捂著额,一脸快昏倒的样子。

 他再度点头,笑了。“在烦恼,嗯?”

 “废话!”有谁喜欢被监视的。

 “之前你不知道时,日子不也过得好?”

 “这不一样。”她睨了他一眼,再道:“你之前为何不说?”

 “你没问。”

 烂答案,她早猜到他会这么说。

 “说不定阿美也发现了。”所以才受不了的离家出定。

 “有可能。”

 “难怪他们会生不出孩子,有人在门外偷听,纵使有再大的『趣』也会大大减低,那多无趣啊!”光想到就头痛。

 “这话在外人面前可说不得。”他皱眉,担忧的说。

 “这儿又没别人,安啦。”

 他想了想道:“你几岁了?”

 “二十一。”

 “许人了没?”这年纪照理该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个声音,希望她能否认。

 他是问她嫁人了吗?拜托,她看起来很老吗?她才二十一岁耶,又不是三十一岁。

 “没有。”她好没气的道,用眼角冷觑他,如果他敢问为什么,她铁定踹他下

 “为什么?”

 他问了,好,很好,非常好。她大脚一抬,准备踹向他的**。

 “你抬高脚做什么?”他轻松的抓住她那蠢蠢动的脚丫子。

 “没事,太久没动,伸展一下筋骨。”

 “是吗?”他眯起眼凑近她。

 “是,麻烦你把脚还我。”她伸手指著被他抬高的腿。天,都快痛死了,还得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我正在帮你伸展筋骨,舒通血路。”他用力一,她痛的啊一声,瞬间筋骨舒畅。

 “够了,舒服多了。”她冒著汗力持镇定,甩罢不能的手。

 “别怕,在下略懂医术。”他反手扯住她,动作熟练的挤她僵硬的关节。

 “啊”的一连好几声,她疼得快飙泪了。“不,不用了。”披散的发丝纠结,她颤声道。

 薄上扬,勾勒出美好的弧形,左荆倾身在她耳畔低语:“想踹我,再练个几年吧!”

 恶魔!早知道她想踹他还…还…啊——啊啊——

 妈呀!她的骨头,她的脚…救命啊!

 一大清早,她顶著一对熊猫眼出现在大厅。

 “早安,娘。”

 “早。”张婆婆捂著嘴偷笑着。

 那笑容怪恶的,张婆婆准是想歪了。

 也难怪,昨晚她叫得那么凄惨,一会儿求左荆原谅她,一会儿忙著喊救命,在外人听来真的像那回事的。

 “儿啊,你昨晚表现得好极了,可要再接再厉喔。”张婆婆对著刚回来的左荆说,边说还边拍他的肩头,好像很满意似的。

 “哪里。”他笑着道,一脸意有所指的望着范予葵。

 她脸黑线条的想撞墙。拜托,她站都站不直了,他们还在那儿闲聊,也不过来扶她一把。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深一口气,硬是撑直了坐下。

 “嘶——我的啊,痛痛痛痛痛…”

 痛爆了!她含著泪水,在心里痛骂左荆,那只披著羊皮的狼,就不要被她捉到小辫子,不然一定要他好看!

 “很痛?”他问,话中有不可能错认的笑意。

 “废话。”活像筋骨断了。

 “下次就不会了。”

 他的意思是还有下次罗?“呵,好笑,下次你找别人跟你玩,我恕不奉陪。”她赏了他一记白眼。

 “除了酸痛外,应该很舒服才对吧?”他意有所指地道。

 范予葵喝著茶,一双灵活大眼直溜溜的瞧着左荆,的确,撇开酸痛不谈,被他这么一之后真的还舒服的,但要她承认,算了吧!

 “是、是啊!阿美,应该…是…很舒、舒服的,这种事…不就是这么回事嘛~~而且东熊不找你,能找谁呢?”张婆婆红透了脸,说得断断续续的。

 哇咧,张婆婆是不是误会了?她是指关起房门的那档事吗?

 看她闪烁的眼神、可疑的红…嗯,一定是!

 那她的意思是,做那档事应该要很舒服?!

 范予葵用力的咳了声,掩饰脸的尴尬,乾笑道:“是、是啊,娘,其实是很舒服。”老天爷,这是哪门子的对话?她的脸颊此刻一定烧红得只差没冒烟吧?

 始作俑者左荆凉凉的说:“就说很舒服嘛。”

 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范予葵恶狠狠的瞪著他,一边对张婆婆道:“娘,我肚子好饿。”言下之意是她要清场,光用眼神砍他不够,她想来点实际的。

 无奈张婆婆听不懂。“哦!看我糊涂的,来来来,早膳已准备好了,咱们到后头吃。”边说还边推著脸芭乐的范予葵。

 啥?!煮好了?没搞错吧!

 范予葵被动的让张婆婆推坐在木椅上,呆愣地看着桌的菜肴,原本的熊熊怒火逐渐变成小火,然后冷风一来,无声熄灭了。

 其实她不饿,她现在只想踹死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啊!

 “来,快吃,菜都凉了。”张婆婆替她添了一大碗稀饭。

 “娘,太多了。”都出来了,光看就了。

 “怎么会呢?说不定现在你肚子里有孩子了,当然要多吃点,补充体力啊!”张婆婆说话的同时也替自己和左荆添饭。

 “快吃啊!”

 “哦…”提到孩子,范予葵便乖乖的举手投降,自知反驳无效。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吃力的捧起饭碗,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天啊!这碗太重了吧!谤本是超级碗公嘛,她吃得完才有鬼咧。

 又叹了口气,瞄见一旁的左荆三两下快速解决一碗,而她…唉,稀饭上头还有婆婆夹给她的青菜,那青菜完全遮盖住稀饭,碗公边缘还出粥汁,光看就没胃口。她毫无食的拨著菜。

 “娘,外头下雨了。”左荆看了看窗外说。

 “是吗?刚才太阳还好大的啊,怎一会儿就下雨了呢,你们吃,我去收衣服。”张婆婆搁下碗筷,走了出去。

 张婆婆前脚才走,左荆就拿过她面前的碗公,迅速的吃了起来。

 呃…她半开著嘴,看他不停的夹菜吃饭,动作快到让她怀疑他是饿死鬼投胎。

 “外头没下雨啊,东熊。”张婆婆在前头喊。

 在范予葵反应过来前,那碗超级大碗公又回到她面前,不同的是,里头的稀饭少了三分之二。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左荆神色自若的说。

 张婆婆落坐时,不经意看到那空了一半的碗,笑道:“阿美,你都快吃完了,可见你真的饿坏了。”

 “是啊,娘。”呵,老天明鉴,那不是她吃的。

 “我吃了。”左荆拉开椅子,便转身到前头去了。

 “我也吃了,您慢慢用。”范予葵跟著说,急急跟了过去。

 “左荆。”出了木屋,范予葵拉住他的衣袖。

 他停住,没回头,视线放在远处。

 她侧著小脸看着他的后脑勺,半晌,绕到他身前。

 “喂。”她推了他一把。

 他这才垂下眸子“有事?”

 “你刚才吃了我的稀饭。”她挑著右眉。

 他不太自在的把视线移开。

 “老实说,我很少吃早餐。”她咬著红,思索著该如何说。“如果你没帮我,我铁定吃不了那么多,那婆婆一定会很失望的。”

 她抬头凝视他光洁的下巴,这个男人很爱乾净,而且很体贴,只是不擅言词,所有的关怀都会化为实际行动,不像一般人只会耍嘴皮子,光说不做,他的种种优点都需要用心体会才能感受到。

 而她,感受到了。

 莫名的,她有股想要抱他的冲动,也这么做了。

 他感到身一紧,微慌的低头。“你…”

 贴着厚实的膛,她细数著他的心跳。“你很紧张?”

 他没说话,只是心跳漏了拍。

 她听见了,红勾勒出弧度。“我喜欢抱著你。”

 他喉头发乾,血快速奔

 心跳变快了,他在害臊吗?她扬高了睑,脸颊红扑扑的问:“你呢?喜欢我抱你吗?”她屏息以待,就怕他说个“不”字。

 他抬起手想回抱她,想告诉她,他——“喜欢。”

 得到回应,范予葵漾开笑靥,心儿扑通扑通的跳,她想,她真的掉进爱情中了,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到…不想回二十一世纪了。

 “左荆,我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她睁著无辜的大眼问。

 左荆猛然瞪大的双眼带著笑意,老是平静无波的容颜线条柔和下来,原来她真的喜欢他。

 他望着范予葵泛红的小脸,好心情的道:“我以为你比较喜欢马。”故意调侃她。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嚷道:“都喜欢啦。”他很故意耶。

 她真可爱呵!左荆动容的紧抱住她,一颗心逐渐踏实。“其实…我也喜欢马。”他坏心的说。

 范予葵倏地抬头,睁圆了眼看他。“你说马?”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十成十的表里不一。“最好是马啦!”啊~~她好呕,竟用她的话来堵她。

 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左荆哈哈大笑,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厚~~她真的喜欢他吗?

 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范予葵嘟起小嘴,心底甜滋滋的抱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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