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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铃…”手机铃声响起,狂响到转接语音信箱即切断再重拨,吵得正好眠的胡翾不胜其扰地骨碌翻过身,把头埋进柔软的羽绒枕头底下,躲避这魔音穿脑似的手机铃声。无奈,徒劳无功,手机铃声像在跟她角力般响个不停。

 “可恶!”她恼火地啐了句,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伸手在头柜摸索老半天,才摸到手机,困眸半闭接听:“谁啊…井灏?我说,平老大井濒先生,现在都几点了还打电话来扰人清梦?”她掩嘴遮住一个大哈欠,软软地勾垂着头,好想睡哦。

 “嗄?你说你人在哪里?请你再说一遍…警察局?少来了!你一定是在唬我寻我开心…什么?你敢对天发誓,你真的在警察局?”她吓得睡意全无,整个人轰然问清醒过来:“三更半夜,你不在家睡觉跑去警察局做什么…嗄?你跟米靓约会后,送她回家被狗仔跟拍,你下车摔坏狗仔的相机还挥拳痛殴狗仔,被警察带回警局…好好好!我马上赶过去。”胡翾跳下,以前所来有的速度换好衣服,抓着皮包边跑边穿鞋,夺门而出。

 胡翾十万火急赶到警察局,一下车,就被媒体的大阵仗吓了一大跳。

 此刻,清晨两点多,闻风而至的记者早已守候在警察局外面等平井灏现身,她很庆幸记者先生小姐们的眼睛全朝向警察局大门口,她才得以低着头不被发现地闪进警察局。

 刚做完笔录的平井灏见她火速赶来,神情疲惫地牵了牵嘴角,给了她一个尴尬的苦笑。她的视线越过中间的警察,瞥向坐在另一头的狗仔记者,这一瞥,害她差点笑出来,连忙咬住下,把滚至喉问的腾腾笑气憋回肚子里,原来,那名狗仔记者的一只眼睛乌青一大块,乍看之下,宛如山寨版的“狗”;而,狗仔记者旁边还坐着一名体格瘦小的斯文男,她猜,应该是受伤狗仔的杂志社同事,因为,据她所知,狗仔都是两两一组搭档。

 “警察先生,已经做好笔录,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赶着要去医院验伤呢。”

 “你在笔录上签字就可以走了。”承办警员把一式三份的笔录推至狗仔记者面前,狗仔记者把笔录详细看一遍,确定无误后,签下“陈浩之”,和斯文男双双起身往警局大门走去。

 “陈先生,请留步。”胡翾追上去叫住狈仔记者,陈浩之和斯文男同时停下脚步亘看一眼,缓缓转身,她立刻展开笑脸攻势,笑得一脸无可挑剔地自我介绍:“我叫胡翾,是井灏的助理。”

 “幸会。”狗仔记者反应超冷淡。

 “对不起,都怪井灏一时冲动…”

 “砸烂我的相机,还把我的眼睛打到黑轮,就凭你一句对不起以及归咎一时冲动,就想摆平这件事?”陈浩之得理不饶人。

 “被砸烂的相机我们会买个新的赔你,也愿意支付所有医药费,希望你高抬贵手,息事宁人。”

 “是否息事宁人抑或采取进一步法律行动,一切等我跟律师研究后,再说。”陈浩之余怒未消,拂袖而去,斯文男见状,赶紧小跑步追了出去。

 “陈先生…”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别喊了,由他去吧。”随后也在笔录签完字的平井灏悄悄站在她身边。

 “井灏,这回你可捅了个大楼子。”

 “…”平井灏两手进口袋,低头注视鞋尖,缄默不语。

 “我知道被狗仔跟拍的感觉很呕很糟,可是,就算感觉再怎么呕再怎么糟,你也不该动手。”

 “我是被狗仔到忍无可忍,才下车理论。”

 “理论动口就好,何必动手?”

 “我会动手,那是因为那个叫陈浩之的狗仔嘴脸实在有够欠揍,呃…就是那种看了不揍他,会觉得很对不起他的欠揍嘴脸。”平井灏的火气又提了上来。

 “你…井灏,不是我爱说你,你的火爆脾气也该收敛一下。”

 “你先别急着数落我的不是,让我把狗仔跟拍的惊险过程说给你听,请你评评理。”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

 “晚上十点多,我把车停在录音室楼下,接录完音的米靓去林森北路吃消夜后,正准备开车要送她回家时,不经意从后视镜瞄到后面紧跟着一部车,狗仔正从摇下的车窗拿出相机偷拍,我告诉米靓有狗仔跟拍,随即狂踩油门加速狂飙想甩掉狗仔。”他咽了咽口水,往下说:“不料,魂不散的狗仔知道跟拍了馅,干脆化暗为明,为了近距离猎取我和米靓同车的画面,竟不顾危险三番两次故意把我的车硬到外车道,迫使两车并行,然后拿起相机一阵猛拍,害得我好几次差点擦撞到旁边的机车骑士,吓得米靓花容失,都快哭出来了。翾翾!狗仔为了抢独家不惜跟我在马路上搏命演出飞车追逐的疯狂行径,真的把我给彻底惹了。于是,我把车停靠路边,狗仔也跟着停车,我忍无可忍冲过去,一把抢走狗仔手上的相机,用力往地上砸,再抬脚把它踩个稀巴烂,那个叫陈浩之的狗仔下车跟我理论,两人一言不和打了起来,陈浩之的搭档跑过来劝架不成,打手机报警,于是,我就被带到警察局了。”

 “你跟狗仔打架,没伤到哪里吧?”

 “一点点皮之痛,不要紧。”

 “那就好。”她宽心地大吐一口气,旋即问:“米靓呢?”

 “砸烂相机的是我,动手打架的也是我,与米靓不相干,所以,在警察到来之前,我叫车让她先行回家。”从平井灏的话里,不难听出他极力保护米靓,他抹了把脸,说:“我们走吧!”

 “走?你是说你可以离开?”

 “不然咧?难不成要我留在警局打地铺?”他没好气瞪她一眼。

 “当然不是留你下来打地铺,而是,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憨憨地朝他呵呵傻笑。

 “你还以为什么?有话直说,别吐吐的。”

 “我还以为你会被关进拘留室过夜。”

 “呸呸呸!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被关?”

 “不是啦!我只是以为你把狗仔打得鼻青脸肿,警察一定会把你关起来。”

 “刚才陈浩之临走前不是说尚未决定是否提告?所以,承办警员叫我在笔录上签字,即可离开。”

 “那我们还不快走?警察局可不是什么山明水秀令人连忘返的风景区。”她才抬起脚,又倏然止步:“等等。”

 “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外面有一堆记者在守候,你一走出去,那些记者肯定会对你提出各种问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招架不住。”

 “你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平井灏显得自信地往外走。

 “呃…等等、等等啦!”她再度叫住他。

 “又怎么了?你该不会想拿支笔找个地方写“到此一游”吧?”

 “我又不是疯了,敢在警察局写“到此一游”,不被警察以毁损公物的现行犯把我当场逮捕才怪。井灏!我叫你等等,是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你跟米靓是不是拍完MV后,假戏真作,暗中交往?”

 “嘿嘿。”他干笑两声,未做正面答覆,反亏她:“刚才我正纳闷最爱挖八卦的你,今儿个怎么反常不挖八卦了?哪里知道我才这么想,你马上又挖起八卦来了。”

 “还说呢!你卯起来打手机,把我从睡梦中吵醒,告诉我你打人被带进警察局,我听了都快吓死了,哪有心情挖八卦。现在,你暂时没事,我的八卦细胞又重新活跃起来,所以,能不能请你正面回应我的问题,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稍安勿躁。我相信外头的记者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跟米靓交往的情事,你陪我一起出去面对记者,不就知道答案了?”

 “说的也是。那,我们出去吧。”胡翾偕同平井灏才踏出警察局,已在外面守候多时的媒体记者立刻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你推我挤,争相将麦克风递到平井灏面前,一名无线新闻台的女记者拔得头筹:“井灏,你跟米靓是不是拍完MV后,假戏真作,展开交往?”

 听到记者所提出的问题与胡翾如出一辙,平井灏凑近她耳朵,小小声说:“瞧,被我说中了吧?”接着,大声认了:“是,我跟米靓是在拍MV时,彼此有了心动感觉,才开始交往。”

 “自从上次你和米靓互相为对方跨刀拍MV,成功制造话题后,今天两位再爆绋闻,令人不怀疑你是借着炒作绋闻,为你即将在小巨蛋的个人演唱会拉抬声势?”另一名女记者犀利出招。

 “再过十天,我的个人演唱会即将在小巨蛋登场,门票早就销售一空,我想,数字会说话,你所谓的借由爆绯闻拉抬演唱会声势的说法,不攻自破。”

 “你和米靓的恋情保密到家,这回被跟拍,是否担心恋情见光死?”

 “仿佛遭到诅咒似的,艺人的恋情一旦曝光,百分之九十九见光死,我只能祈祷我和米觏是那幸存的百分之一。”

 “井灏!你不仅砸烂记者的相机,还把记者打到挂彩,你对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平面媒体男记者终于抢到发言权。

 “有。我要为自己做了最不好的示范向社会大众鞠躬道歉。”平井灏折九十度,长达十秒才直起杆子。

 “遭你殴打的记者扬言不排除提告,你打算如何面对?”记者采车轮战术轮提问。

 “我会努力寻求和解。万一,和解不成,我会坦然面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井灏?”

 “对不起!一夜未阖眼,搞得我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而各位记者好朋友更是辛苦彻夜守候,此刻,想必跟我一样疲了累了,各位的采访何不就此结束,各自回家好好休息?谢谢各位!大家辛苦了。”平井灏一句累了疲了,道出在场记者的共同心声,大家无异议放他一马,分头散去。

 平井灏快步走到他的“蓝宝坚尼”旁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等胡翾扣上安全带,即发动引擎把车开上马路。

 “井灏,你开错方向了,这个方向是往你家,我家在另一头。”

 “没错啊!我要回家,当然朝我家的方向开。”

 “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先送我回家呢!你…算了!请你停车,我自个儿叫车回去。”她嘴上没说,心里可犯着嘀咕:这个平井灏未免太不上道,半夜急急如律令似的把她叫来,却连送她回家都不肯?

 “你可知,我为何非把你从睡梦中叫来?”

 “我是你的助理,你闯了祸,当然要把我叫来一起善后,不是吗?”

 “…”平井灏笑着摇头:“关于善后问题,公司自会派人处理,我一点也不担心。我比较担心的是,等一下,若叫醒我哥,告诉他我殴打记者还闹上警局,他一定暴跳如雷,所以,我才把你叫来,希望你帮我安抚我哥。”

 “这时候井泽睡得正酣,被你叫醒肯定老大不高兴,要是再听到你打架滋事,莫说是他,换作是我,也会暴跳如雷。依我看,我们还是先别告诉他,等明天他醒来看新闻,不就知道了?届时,你再乖乖向他认错忏悔,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不行。”井灏斩钉截铁回绝,进一步解释:“两年前,我算准了我哥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进入演艺圈,一个人偷偷跟唱片公司签约,直到唱片公司开记者会让我这个新人公开亮相,我哥看报纸获悉此事,把我叫到他面前狠狠臭骂一顿,甚至,宁愿掏包支付庞大的违约金,也不支持我当艺人,为此,我们兄弟冷战半个月,后来,我主动向他求和,说明我真的热爱唱歌热爱表演,希望他能够成全我祝福我,我哥沉默良久,最后,跟我约法三章,才勉强点头同意我当艺人。”

 “约法三章?”

 “嗯!我哥要求我,凡是与我有关的消息,不论好坏,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绝不能等他阅报或者看新闻才知道。”

 “看来,你只好把皮绷紧一点,去叫醒他告诉他喽?”

 “我想也是。唉!”

 “这么晚了…喔,不对,应该说这么早。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被井灏叫醒的井泽,漫不经心地随手将白色巾布睡袍的带一,走出卧房进入客厅坐了下来,过膝的陲袍随着他坐下的动作,出一截浓密鬈的腿肚,感觉很感很刚昧,看得胡翾的一颗心怦怦搏跳。平井泽拿是怜惜的眼瞅着她。

 “都几点了,你怎么还跟井灏在一起?老天!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助理的工作竟需这般夙夜匪懈?”他别过脸警告井灏:“井灏,胡翾若累出病来,我唯你是问。”

 “累出病来?不会啦!我才没你说的那样弱不风。”胡翾开口为井灏缓颊。

 “最好如此。”他扭头问坐立不安的井濒:“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非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不可?”

 “我…我…”平井灏支支吾吾半天,除了“我”,就再也挤不出第二个字,索推给胡翾:“翾,你来说。”

 “我?”胡翾拿食指勾点鼻尖,瞪眼下从:“这种事该由你自个儿说才对吧?”

 “这个、这个嘛…”井灏又是搔头又是抓腮。

 “井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哥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耐心。你再不说,哥的耐心很快就会被你磨光了。”

 “这…那,好吧!”仲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井灏鼓起勇气说道:“昨天晚上,我跟米靓…”

 “…”平井泽神情专注地倾听,当他听到狗仔把井灏的车一直到险些跟机车骑士擦撞时,他的眉头重重一拧。接着听到井灏下车砸毁狗仔相机,他的脸色铁青一沉,最后,听到井灏动手打狗仔闹上警局,他的俊脸闪过一丝的震惊,并末如井灏所预期的暴跳如雷,反而显得异常冷静,令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半晌,他开了金口:“井灏,被你打伤的狗仔是哪家杂志社的?”

 “真周刊。”

 “真周刊?苏宁干爹旗下的杂志社。”

 “太好了!哥!我和苏宁姐还算得上有几分情,晚一点,我会联络她,请她出面充当和事老,帮我和狗仔来个大和解。”井灏自问绝非怕事之辈,只是,个人演唱会即将登场,除了练歌练舞练体能之外还要仿造型要彩排…等等,分身乏术,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还要分心烦打官司。

 “哈!你跟苏宁的情,早在我跟她分手时就然无存了。再说,以苏宁爱恨分明的强烈个性,一旦得知你打了她干爹杂志社的狗仔记者,一定会着她干爹,说什么都不能和解,借由让我最亲爱的弟弟吃上官司来报复我跟她分手。”

 “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和苏宁分手,否则,这次的打人风波就可以欢喜和解了。”胡翾自责地红了眼眶,心坎

 “翾,我不许你这么说,更不许你把所有的责任通通往自己身上揽。”

 “是啊!俗话说,个人造业个人担,我平井灏闯的祸自会坦然面对,若狗仔坚持捉告就去告吧!大不了被关。不过,你要答应我,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带我最爱吃的东西来采监哦。”

 平井灏嘻皮笑脸地叮咛,逗得她破涕为笑,口答应:“一定!一定!我一定带很多很多你爱吃的东西去看你。”

 “谢谢!除此之外,还要谢谢你牺牲睡眠赶到警局陪我。现在,我开车送你回家。还有,我会帮你请半天假,让你补眠一下,下午我们公司见。”

 “井灏,翾是我的女朋友,送她回家是我的责任,你不要越位代包。”平井泽起身拦住井灏,转而面对她:“我进去换套衣服,你我等一下。”

 “好。”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胡翾站在一旁看着井灏和舞群们在舞蹈老师的口令下,挥汗如雨排练舞步,经过一遍又一遍反覆练习,井灏和舞群们的舞姿从凌乱逐渐整齐划…她悄悄退至茶水间,撕开三合一随身咖啡包放入纸杯冲泡热水,咖啡的香气霎时弥漫下到一坪的狭窄茶水间。她捧起纸杯喝一口,冷不防被手机铃声骇了跳烫到嘴,忙用手扇了扇嘴巴,才按键接听。

 “喂…苏宁?我很意外你怎会有我的手机号码…你打去唱片公司问到的…请问你打电话给我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出面当调人,化解井灏和狗仔记者之间的纠纷?这真是太好了!我相信,只要你肯出面,双方一定可以顺利和解…今晚,你想约我和狗仔记者到你家谈和解条件?

 没问题!我会找井灏一起去…什么?你认为先别告诉井灏,免得万一和解不成害井灏空欢喜一场?可是,我这个小助理哪有资格出面谈和解…

 我只是当信差,把狗仔记者开出的条件带回去,至于,接不接受和解条件,等公司和井灏研究后再做决定…好!今晚八点,我会准时到,拜拜!”

 胡翾关掉手机,难掩兴奋之情地边喝咖啡边忖着:井灏打狗仔记者所引发的风波,由于狗仔记者态度强硬,任凭唱片公司高层出面斡旋,狗仔记者仍不愿松口谈和解,虽然井灏嘴上没说什么,但,风波一未了,心里头难免牵挂,万万没想到苏宁不但没有像井泽说的那样从中作梗破坏和解,还主动释出善意要当调人,可说是跌破胡翾的眼镜。

 “嘿!我这就打手机过去小糗井泽一番。”当胡翾兴匆匆按到井泽手机号码的第七码时,飞快按键的手指头迟疑地停了下来,心想: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还是等今晚拿到狗仔记者开出来的和解条件再说吧。

 “你们…你们不就是之前要硬闯井灏庆生会的三个黑衣人中的两个?尤其是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是你把鞭炮扔到我脸上炸伤我。”胡翾前脚才踏进苏宁家金碧辉煌的客厅,一眼就认出当那两个黑衣人,此时,两个黑衣人宛如哼哈二将般,直站在一张描金的昂贵单人座白沙发左右两侧,沙发上坐着一名穿着唐装的男子,正以看待猎物的有趣眼神注视着她。

 她觉得该男子看起来有几分面善,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她调转视线,质疑:“苏宁,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没看见狗仔记者陈浩之?”

 “很抱歉,今晚我只邀请他们,没邀请狗仔记者陈浩之。”

 “什么?你没邀请陈浩之?”她微怔了下,倒口凉气:“我明白了。你只不过是打着当事人,安排狗仔记者陈浩之和我到你家谈和解条件的幌子,把我骗来?苏宁,你这么做到底有何居心?”她不由得想起苏宁也曾拿唐三彩马作饵,钓井泽前来。

 “胡翾啊胡翾!你以为你抢走我最爱的井泽,区区付出你的机车被刮被放气,你的脸被鞭炮炸伤的代价就够了?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苏宁打鼻翕出冷哼。

 “原来我的机车被刮被放气以及我被鞭炮炸伤,全是你在暗中搞鬼?”

 “是!是我指使他们做的。”苏宁爽快认了,咬牙切齿表示:“不过,那种不痛不瘁的惩罚,根本无法消除我被抛弃的痛苦与羞辱。”

 “那…你想怎样?”胡翾的眼睛瞟了瞟大门,在心中测量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与大门的距离,打算伺机落跑。

 “很简单,我要你身败名裂,令井泽蒙羞,进而唾弃你离开你。”

 “我不否认我的所言所行常常会出包,但还不致于严重到身败名裂,令井泽蒙羞的地步。”

 “我劝你不要把话说太。因为,你很快就要让井泽没脸见人了。”

 苏宁阴沉狞笑,扭走到吧台,取出柳橙汁倒入玻璃杯至六分,接着拆开一白色药包,将白色粉末掺进果汁里摇晃两下溶解后,擎着杯子慢慢走向胡翾,胡翾浑身一哆嗦,惊问:“你要做什么?”

 “你所看到的白色粉末,叫FM2,是夜店胚男子用来女孩的药丸,我将它辗碎成粉末,为你调制这杯加味柳橙汁,等你喝下去,很快就会昏沉无力如俎上,任人宰割。”苏宁接着说道:“对了!刚才你不是指责那个金发戴耳环的黑衣人丢鞭炮炸伤你?那么,等你喝完果汁药发作后,我会叫他好好伺候你,叫他剥光你们两人身上的衣物躺在上摆出各种人姿态,由我手执相机将不雅照全都录,我会第一个寄给井泽,再分寄给井泽的亲戚朋友,人手一张。”

 苏宁扬着最甜美的恶劣笑容,笑道:“你说,当井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跟别的男人的不雅照。心里会作何感想?我猜,井泽一定会在盛怒之余备感蒙羞,他若不跟你分手,以后恐怕无法在亲友面前抬得起头来。”

 “我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胡翾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过去想夺门而出,不料苏宁早有防范,早在她进入客厅,即按下大门的暗栓,此刻,她就算翅也难飞。

 “想跑?你跑得了吗?胡翾!我早就计划要拍你的不雅照,却苦无机会。这次好不容易让我等到井灏殴打我干爹杂志社的狗仔记者,我才得以冠冕堂皇用谈和解条件引你上门:为了使今晚的计划万无一失,我还怂恿爸妈出国渡假,更叫家里的佣人外出,不到十一点不准回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抢走井泽之恨。”苏宁追过去,从后脑勺一把揪住胡翾的头发,使她整个人向后仰,痛到险飘泪,仍咬牙忍痛两手紧紧巴着门把不放。

 “苏宁!只要你肯放我走,今晚的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放你走?休想!”苏宁加重力道狠揪她的头发。

 “你以为毁了我,井泽就会回到你身边?”胡翾但觉头皮快要被苏宁揪掀掉。

 “井泽若能回到我身边当然最好,就算不能,我相信,等我广传你的不雅照之后,井泽大概也没脸和你在一起。胡翾!我苏宁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你狠毒的心机实在让人不齿!”被怒的胡翾侧身反手抓住苏宁的头发,两人扭扣成一团,从小养尊处优的苏宁渐感体力不支,急忙开口讨救兵:“喂!你们两个干嘛像个木头人杵着动也不动?还不快点过来帮我架住这个臭三八,好让我把加味柳橙汁灌进她嘴里!”

 “…”两个黑衣人别过脸看唐装男子一眼,见唐装男子不动声,两人电就继续隔山观“女”斗。

 “哎唷!好痛哦!”又被胡翾狠狠抓掉一小撮头发的苏宁痛得大呼小叫,捂着头皮求援:“熊哥!我求你开口命令你的两个手下帮帮我,好不好?”

 “你们过去架住她。”熊哥挥手下令。

 “是。”两个黑衣人走过去,一人一个拉开打得不可开的两女,架住苏宁。

 “你们、你们这两个笨蛋!不是架我是架她!”突然铍左右架住的苏宁先是一愣,接着破口大骂。

 “敢骂我们兄弟笨蛋,你皮讨打啊?”金发黑衣人抬肘作势打人。

 “熊哥!我拜托你管教管教你的手下,叫他们睁大眼睛,不要敌友不分,搞不清楚状况!”苏宁大发娇嗔。

 “好。”熊哥踱到苏宁跟前,把玻璃杯抵苏宁的嘴:“喝。”

 “你…熊哥!我们不是讲好,由你的两个手下架住胡翾,再由我动手强灌她喝掉柳橙汁?这会儿,你的手下犯糊涂,怎么连你也跟着搞错?”

 “N0。”熊哥不同意苏宁的指控,帅气且狂妄地在苏宁两眼之间摇着食指:“截至目前为止,我和我的手下都按照你的剧本走,我只不过是把你和胡翾的角色互调一下,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有趣个鬼!还不赶快叫你的手不放开我?”苏宁都快气炸了。

 “啊?”被大逆转的局面傻眼的胡翾拍额大叫:“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匆匆下车跑进车阵找卖花阿嬷,害井泽的车遭拖吊,当时我们就是搭你开的计程车前去保管场取车,我在临下车前抓了一把玉兰花送你,你回头跟我说谢谢!难怪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眼。”

 “什么?堂堂黑帮堂口的堂主熊哥跑去开计程车?这话若传出去,岂下笑掉道上兄弟们的大牙?”苏宁皱鼻撇嘲讽。

 “你给我闭嘴。”熊哥冰炭似的冷眸一瞪,苏宁吓得乖乖噤声,熊哥告诉胡翾:“一开始,我误信苏宁的片面之词,答应要给横刀夺爱的你一点颜色瞧瞧,才会派手下破坏你的机车还炸伤你。后来,我转念一想,不对呀!

 凭苏宁的美丽与多金,男人把她捧在手心百般呵护都来不及了,怎会说甩就甩了她?我猜,苏宁一定在我面前隐瞒些什么。为了了解真相,我乔装计程车司机跟踪你和平井泽,目睹你惊险穿梭车阵帮助卖花阿嬷的过程,再趁着平井泽的车遭拖吊要叫车,我眼明手快抢在别的计程车之前载到你们。上车后,你把卖花阿嬷的遭遇说给平井二泽听,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我,一时听得心有戚戚焉。”熊哥晃动手里的玻璃杯,鲜黄的加味柳橙汁随之摇晃。

 “你心有戚戚焉?”

 “是。”熊哥顿住话,喉咙里一阵苦涩,说:“我的父亲肝癌去世,不久,母亲就改嫁。从小,我和阿嬷相依为命,不识字的阿嬷为了养活我,拖着年迈多病的身躯到处捡纸箱空瓶度,微薄的收入除了要缴房租,还要缴我的学费,祖孙俩常常只能啃馒头喝白开水果腹,所以,听到卖花阿嬷的遭遇,我感触良多。”

 “对啊!我们熊哥从那天回来以后,就规定我们堂口的兄弟每天都要去跟那位阿嬷买玉兰花。”金发戴耳环的黑衣人忍不住嘴。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连好几次,我去买玉兰花,阿嬷都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最近生意很好,每天卖不到两小时,篮子里的玉兰花就全卖光了。原来是你在暗中默默帮助卖花阿嬷?熊哥!真是谢谢你了。”

 “你太客气了。我相信任何有血有的人听到卖花阿嬷的遭遇,都会伸出援手的。”

 “嗯!”胡翾笑盈盈点头。这时候,另一名黑衣人问道:“熊哥,接下来,您打算要怎么整治苏宁?”

 “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两个架紧苏宁,我来强灌她喝掉这杯加味柳橙汁。”熊哥冷眼瞧着苏宁,眸里多了令人望之胆寒的狠辣无情。

 “是。”

 “不!我不喝!死也不喝!”苏宁脊骨一佩,脸惊惶之

 “只怕由不得你不喝。”熊哥伸手捏住苏宁的下巴。

 “不要!”胡翾于心不忍地开口阻止,向熊哥求情,道:“熊哥,请你放苏宁一马吧!我相信经过这次的教训,苏宁以后再也不敢打坏主意陷害人了。”

 “胡翾,你…”苏宁语音哽咽,很惭愧自己千方百计要陷害胡翾,结果害人反害己,眼看着就要自食恶果,胡翾却不计前嫌跳出来帮她说话。

 “苏宁为了拆散你跟平井泽,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你不趁机报复反而帮她求情?”熊哥不由得错愕一愣。

 “在我眼里,苏宁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向来只有她甩人,不曾被甩过,才会把井泽主动跟她分手视为奇大辱,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因而把苗头对准我报复我。我想,我能体谅苏宁的心情,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也请你高抬贵手饶了她吧。”

 “这…好吧,你是这件事的唯一受害者,都表示不与苏宁计较了,那,我还计较什么。”熊哥卖面子给胡翾,看了看手里的柳橙汁——

 “这杯加味柳橙汁若倒掉岂不浪费?就由我喝了它吧。”说喝就喝,熊哥仰头将柳橙汁一饮而尽。

 “你…你喝光掺了FM2的柳橙汁?”胡翾伸手想抢,已经来不及。

 “什么FM2,那白色粉末是维他命C研磨的。”

 “你骗我?”苏宁强忍愠意,不敢发作。

 “我是骗了你。可,你又何尝没骗我?苏宁,我们算是扯平了。”

 “熊哥,这是怎么一回事?”胡翾眨着一双蒙大眼。

 “话说你跟平井泽下车后,我不断回想你的言行举止,总觉得不管怎么看,你都不像苏宁所言,是个抢走别人男友的狐狸;所以派手下去打听苏宁在外的风评,才赫然得知苏宁跟平井泽交往时,还一口气劈腿两个。当我正懊恼自己被苏宁的谎言骗得团团转时,苏宁又打电话来哭诉,还在我请她吃饭时,向我提出要拍你不雅照的计划,希望我提供FM2药丸昏你。我将计就计,将维他命C当作FM2给苏宁,苏宁果然上当。胡小姐,我这么做,除了想趁机教训苏宁,也希望让你看清楚苏宁美丽外表下,藏着一颗无比丑陋的心,以后,你最好少跟她打交道,免得吃亏上当。”熊哥说着说着,探手入口袋,摸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苏宁若再找碴,随时告诉我。”

 “谢谢你,熊哥!”

 “好啦!戏已演完,也该散场离开了。走,我送你回去。”

 “那就有劳熊哥您了。”

 “甭客气。”熊哥等人和胡翾鱼贯走到玄关,打开暗栓开启大门。

 “胡翾!”苏宁喊住她。

 “…”胡翾停下脚步,转身。

 “井濒与狗仔和解之事,包在我身上。”

 “真的?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就当作…当作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补偿吧。还有,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嗯,谢谢你。”胡翾出灿若花盛放的笑靥,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三天后,井灏和狗仔陈浩之在井灏所属唱片公司的安排下召开记者会,陈浩之公开收下井灏赔偿的新相机,两人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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