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终于把梁祯给送走了。
为了陪这位救他的老友,齐安几乎
陪着他上山下海、进青楼喝花酒,平白丧失不少与云飞相处的时光,好不容易他走了,这下他可好好陪她了,他在送行的人阵中频频回首寻觅佳人的芳踪。
然而,这却是楚秦昭担心的开始。
他之前就曾考虑到这一点,于是想与其让齐安有机可趁,不如早些时候把云飞送回家。
“不,我想留在你身边嘛!”
但每当他对她提起此事,她都会执拗地这么说,让他无法再坚持下去。
“云飞姑娘,真抱歉,这阵子怠慢-了。”才回至前厅,齐安便唤住云飞道。“-义兄陪了-这些日子,-还有什么地方没去过的?”
“将军,都去过了。”云飞随口敷衍了他,一边担心着楚秦昭的反应。
“那…”齐安绞尽脑汁想讨她
心。“我带-去参观金库好了,那里有许多的金银财宝,-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金库?!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以往在宫里她也拥有不少珠宝,但可还没见过金库长什么模样呢!她的好奇心明显被挑起,但只是一闪而逝,因为她想到了楚秦昭。
然而,此时一旁的下属却前来禀报。
“将军,梁姑娘来了。”
“哦。”齐安被打断,显得有些不耐烦,但碍着情面还是得强装着笑脸。
正好齐朝天也在这时来到大厅,各自寒喧了几句。
“楚大人,以后有劳您了。”
然而看起来甚会摆架子、孤傲的王府千金梁玉儿竟破例地向一旁的楚秦昭行了个大礼。
她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眼间挑起的情意
出她对他的好感。
“哪的事,梁姑娘客气了。”
在言语一往一来之间,云飞
感的察觉到了。她努了努嘴,像打翻了醋坛子,心中怪不是滋味。
这个梁玉儿,和她老哥没两样,都是惺惺作态的假样子,难道秦昭看不出来吗?还对她那么客气,想到自己刚来府上时,他就没对她这么好的态度。
见云飞气嘟嘟的样子,楚秦昭当然了然于心中,但他觉得这只是礼尚往来,该不用向她多作解释吧!
“是啊,以后有什么事就找秦昭吧!他会负责一切的。”
齐安说得倒顺口,却忘了楚秦昭乃是堂堂的兵部尚书,却被他当成了保母使唤。
云飞着实为他抱不平,却见他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令她内心又软化下来,反倒对齐安生起了无名的厌恶。她直觉,齐安就是会拿官帽子
人,又只管吃喝玩乐不务正事,真把他看扁了。
“安儿啊!”这时,在上座的齐朝天开了口。“我派人请粱姑娘出来,是因为柳神医适巧回来,想先让他们见个面。”
才说着,蓦然见一旁走出了个白须冉冉的老人家,看来快上百岁了,却依然是红光
面、双目炯炯有神,
是皱纹的脸上,笑起来充
慈祥,活像是天上下凡来的仙人。
“啊,是孙姑娘吗?”
以他名医的眼光,自然一眼便辨识出体虚的梁玉儿。
而此时,那粱玉儿忽然掩住
口,显得呼吸困难的样子,而正好站在她身边的楚秦昭急忙上前搀扶。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了一跳,场面顿时混乱。
“快,送梁姑娘回房去,老朽好为她把脉。”
于是众人匆匆伺候着梁玉儿回房。
在东厢房,梁玉儿的卧榻边围了群人,大伙都是焦急着她的病情。
“姑娘,-这病有多久了?”柳亦为她把完了脉,微蹙着眉问道。
“自小,奴家就犯了肺虚这毛病。”她青白着脸捧住
口,状甚苦楚,着实引人心疼。
云飞即使对她再没好感也不由得软了心肠,同情她这与生俱来的怪病。也许正因为这等病魔长期的折腾才让她心态不平衡,显得比一般人更为高傲。
“孙姑娘这病的确不易
治,需要好好长期的治疗,不过包在老朽身上,没有什么病是老朽治不好的。”
他这一说,最是松了口气的是齐安,如此,他对梁祯就较能
代得过,还他救命的恩情。
“柳神医,这就有劳你了。”齐安说完,转过头望向楚秦昭。“秦昭,以后也有劳你多关照梁姑娘,梁姑娘的大哥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恩重如山。”
明明是他自己的事,却在楚秦昭身上
了个重担。
因为他认为两人情同手足,他的事也就是他的,从小依赖楚秦昭习惯了,他一直以为是理所当然。
不提还好,这一提倒叫齐朝天起了好奇,前些天他回京上朝,并不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现下让梁姑娘休息,我们出去吧!”
这可是齐安巴不得的事,他想和云飞独处的心已蠢蠢
动了,于是还没踏出门口,他就对她道:“走,我们去刚说要带-去看的地方。”
“可是…”她回头顾忌着楚秦昭。
然而齐安并不给两人机会。“走吧!”他半推半拉的将她带出门。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楚秦昭
是矛盾、冲击,虽说齐安是自己的好兄弟,但云飞毕竟是他深恋的人哪!他该怎么办?
默默地回到士兵
练的广场,他
藉用和对手兵器的交接,来发
心中的惆怅?。
“喝!喝!”
对手节节败退,部下轮
上场,都感到将军比平
训练得更加威猛,锐不可挡。慑于他平时的严肃,也只能奋力抵挡,直到楚秦昭
尽最后一滴汗水,用尽最后一丝精力。
而另一方面--
在书房里,窗口边一道目光笔直朝
练场这方
过来。
齐朝天背后站立着那
在山上出事时,跟在其中的一名部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安儿差点命断在山贼手中,就只为了游山玩水?”
他的睑愤怒的涨红着。
“而一同前去的秦昭竟然丢失了我儿的行踪。”他喃喃自语,望向挥汗
练的楚秦昭,陷入了思索当中。
齐安献宝似的不断拿出金库里的稀世珍宝,但云飞一点也没看进眼里,她一心挂念着楚秦昭,心里头全是他的影子。
“怎么?不喜欢?”他以为她没反应,是因为看不上眼。“要不然这呢?万年夜明珠…”
“齐大人,我想我该回大哥那去了。”云飞终于打破沉默道。
齐安愣了一下,随之又延展笑脸“急什么,-大哥又不会跑掉。”
“秦昭他…他不是…”她差点冲口而出,拆穿楚秦昭的谎言,于是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又
了回去。
但还是太迟了,她的话引起了他的疑心,只是齐安并未把它说出来罢了。
“云飞,”他忽然冲口而出。“告诉我,-喜欢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儿我也愿意把它摘下送给。”
云飞被他的话一惊,抬起头来望向他。他的热情大胆令她无所适从。
见她不语,他深深着
于她透净清澈的眸子,于是又加紧了攻势。
“如果-想的话,我愿带-进京,那儿比这繁荣数百倍,街上数不尽好玩好吃的东西,皇殿像一个城那么大,我想-一定会喜欢那儿的。”
“我…”
的确,那深深吸引着她,她来中原不就是想一窥中原的地大物博吗?况且京城又是皇朝所在地,但是--
她咬住下
。秦昭怎么办?她更想的是留在他的身边啊!
“谢谢大人的好意,我担心秦昭他…”
秦昭?!
又是秦昭,一整个下午,他已不知在她口中重复听过他的名字几
了,她对秦昭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
“-当然是可以再见到-大哥呀!-知道秦昭和我情同手足,自小他就寄住在我的家里面,我代他好好照顾-也不为过。”
她想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和秦昭不只是--哎!她该怎么说呢?
然而齐安始终对两人的关系狐疑着,却又不便当面直问,于是他故意绕了个话题。
“-知道秦昭曾经有过婚约。”
“什么?!”她
出惊惧的目光,很显然的,她并不知道。
“秦昭没对-说过?其实是和我小妹齐月…最后秦昭悔婚,小妹嫁入了皇宫成为太子妃,这件事一直到现在,父亲都不是很谅解呢!”
云飞只觉全身像浸在水里,冷得不住发抖。楚秦昭有过婚约?
如果这是真的,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轻允婚约,又临时
脚,那他和玩
女子的登徒子有什么两样?
她实在不敢相信,于是忙问:“大人可知原因吗?”
“是秦昭的问题-知道吗?我家小妹为了此事还一度伤心得想剃发出家呢!”
他的话语像把锋利的匕首正刺向她的
口,痛得她觉得连想都怕去想。
“不!秦昭不会是这种人。”冲口而出的话,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怎么,-不信?”齐安倒是
有成竹,铁定自己的话发挥了作用。“要不然-自个问他去。”
云飞咬着牙,强忍着悲痛,随即掉头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齐安隐隐察觉自己的怀疑是真的了。
不!我绝不会输。
一向好强好争的齐安如此告诉自己。
论身世、财富他没有一项是秦昭比得过的。他想要的东西,绝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
尤其是她!
云飞怒气冲冲地走回房中,半途上,遇见了秦昭的左右手。
“等等。”她唤住对方,却叫不出个名字。“你可有见到楚大人?”
“大人在梁姑娘房里呢!我也正要赶过去,”他急着要赶去的样子。
她让开路,心情却破碎得再难以收拾。
秦昭在梁姑娘房里。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刺她
口,她再也难以忍受。
冲回了房,她把桌上那胭脂、粉盒,和秦昭一起到市集收购的一些小东西,全扫到地上。
任
地发
着心中的愤怒,恨不得拉苏国就在隔壁,她可以立刻跑回家中。
而她千里迢迢到这,却是受着愚
。她是一国的公主呀!以往在皇宫里,谁敢欺负她,她着实越想越委屈。
气不过,她决心去找楚秦昭理论去。
怎知门一开,才正想着那人,那人就到。
看着房内
目疮痍,楚秦昭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云飞气嘟嘟的调转头去不理他。
他本来也就心情欠佳,一见她这大小姐脾气更是恼了。
“怎么,没看到自己所喜欢的宝物?”他的口吻酸酸的。
到这时候还在扯那不相干的事,而不懂得安慰她、不懂得她的心思,她故意赌气道:“再宝也宝不过那个病弱的梁姑娘。”
“-难道不知梁姑娘身子弱,很多事是需要人照料,-不该拿她当话柄。”他的口吻严肃,着实觉得她是无理取闹。
“那你去留在她身边呀!”没想到才刚认识不久,他就维护起梁玉儿来了。云飞醋火上升,也不管那么多了。
“-…”他气得调转头而去,只觉得她像个老长不大的孩子般胡闹,令他疲惫,况且他实在不会哄女孩子。
过了一会,云飞发现身后静悄悄的,一回头,竟然不见人,她追了出去,早已不见他的踪迹。
她在干什么呀?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呀,她为什么要追着他去?
念头一转,她回到了房内,打算等他乖乖回来道歉。
然而这一等,一个晚上过去了,她连晚饭也没出去吃,门外却依然静悄悄的。他竟然不理她,连她饿着肚子都漠不关心,他真的不再管她了吗?不再把心放在心上了?
想着想着,再好强的云飞,也不
为这胡思
想的心情而难过的哭了起来。
哭了一个晚上,云飞的眼也肿了,对于楚秦昭的信心渐渐的动摇,几乎无法不去相信齐安所说的话。
也许她真的该和齐安一块到京城去,既然楚秦昭如此待她,她该没什么好留恋的。
才想着,忽闻门外轻敲门声。
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喜悦霎时充
心头。不
骂自己,怎到现在还这么在乎呢!
她故意在走到门边时,拖延了一下才打开门。
但出现在门口的人却不是她所想的人,而是伺候她的婢女。她恍若给人当头浇下了盆冷水。
“什么事?”她的口吻变为虚弱。
“将军要我来帮小姐换个房间,并伺候您用膳。”
原来她发飙的事,齐安也知道了。望着
地凌乱,也真不是人待的,难得齐安这么细心,不像秦昭不管她,一想到这,她不
又红了眼。
“好吧!”
她于是依着婢女,将她带往另一个厢房去。
然而那个房间足足有她原来的数倍大,更令她眼睛一亮的是,
桌的山珍海味,即使她再失了食
,也不
要被勾起动手的
望。
她听到自己肠胃不听使唤地发出咕噜声。
“这是大人特别为小姐准备的。”婢女说完,遂从门外走进了四个仆人,都是特别来伺候她的。
虽然云飞从小对这等场面已司空见惯,但人在异乡,沦落到人生地不
的地方,却还有人如此厚待她,说没被感动是骗人的。
难得大人那么有心。
这让她怀念起家乡的一切来。
“大人要姑娘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婢女又道。
“我知道了。”云飞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于是退出了房间。
云飞左思右想,离开家乡也有一个多月了,自己太顾着玩乐,以及和秦昭之间的事,而忘了向母后报乎安,不知母后及木拉他们是如何的担心着,都怪自己太自私了,她该想个办法向家人报平安才是。
她再也无心动那些食物,随后走出了房门,唤住一个下人。
“将军呢?”
“和王爷有事出去了。”对方道。
“喔。”她淡淡地回应,颓丧地踱步到庭园。
他也很想问问秦昭,无奈就是开不了口。他们吵了架,他不来找她,难道还要她先低头吗?他们以前只不过是斗嘴而已,从没吵那么凶过,而且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她就气,更加不想先去找他。人心说变就变,她该去相信谁呢?
她的心情从没这么糟过,即使这
的阳光明亮,庭园的池塘波光粼粼,锦鱼群戏于水面下,然而她却一点观赏的心情也没有。
独自在石凳上坐下,心情沉重得再也不像往日般无忧无虑了。
突地,远处传来阵阵的轻笑声,她无意识的抬头。
竟发现前方夹在两个婢女中央的清瘦身影,不正是那个刺眼的“情敌”梁玉儿吗?
见她扬起一抹淡笑,也正向她这头瞄过来,对着她的,显得有些意外。
不过才一会迟疑,她遂轻摆
肢走回了房里。
她那动作一直让云飞觉得像一种动物…
白蛇!对了像一条白蛇。狡猾的蛇和她给人的感觉那么的贴切。
“姑娘。”
突然身边发出的声音让云飞吃一惊,回头,看见是那名柳神医。
“柳神医。”
云飞立刻起身恭敬相
。他给人一种温馨可亲的长辈感觉,让她不自觉对他有种好感。
“听说-是楚大人的妹子是吗?”柳亦客气的问,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银饰上。那是少见的异族风手饰。
她轻点下头,为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感到不好意思。
“姑娘为何事伤心呢?”柳亦倒是直
,毫不避讳的表
出他的关心。
“不…没有…”
云飞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脆弱,她试图掩饰着。何况她和楚秦昭的情结,她能向谁说去?全府内上下莫不以为她和他是兄妹的关系,那是她难以启齿的重要原因。
柳亦知道她有心事,但不相
,只是摸摸白髯,和蔼地道:“-和楚大人长得不是很像…”
“我们是义兄妹的关系。”她口气淡淡的,但不经意中,仍轻
了她心中的委屈。
“哦,原来是这样,”柳亦明白的点点头,却也没再问下去。
反倒云飞忍不住的问:“神医,您可有见着我大哥?”
“楚大人刚来了一下就走了。”柳亦若有所思的回答。
云飞闻言明显的失落。她一心盼着想见的人,竟跑去见了梁玉儿,而把她弃置一旁,想到更是心酸,不觉又红了眼。
柳亦看在眼里,立刻了然于心,只是他不便戳破,更何况这并不干他的事,只是对这女孩儿似乎有股特别亲的感觉。
一向少与人打交道的他,却在见到她落寞地坐在这里时,特别想来关怀她。
“这样吧!”他提出了邀请。“如果姑娘没事的话,可否陪老朽下一盘棋。”
下棋?!
云飞的精神振奋了些。她好久没有下棋了,只有在很小很小时,母后曾教过她,但待年岁渐大,她也早已对那种静态的玩意失去了兴趣。
但听柳神医提起,更是令她思念起母后来,她忽然也有了想重温旧时光的冲动。
“好啊。”她直
回道。
“嗯,太好了!呵…”柳亦笑
地,很高兴她会答应。“那就在凉亭那边下好了。”
云飞当然没意见。因为这样更好,她还可以随时注意到楚秦昭的行踪。
然而在到凉亭的路上,柳亦突然开口说了句奇怪的话。
“云飞姑娘,我总觉得-好像我认识过的一个人,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捻着胡子,样子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云飞听过就忘了,并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因为她对楚秦昭也是有这种感觉,但她这辈子可的的确确没见过他。
或许,是归于上辈子的因缘吧!叫她如痴如狂,又深受折磨…
一想到这,她的心又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