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少爷。”他们屈膝问了声安。
“这是怎地,让一个女乞丐坐在咱府衙门口,像话吗?”那位大少爷没叫他们起来,反倒对于烟岚嗤之以鼻。
“我才不是女乞丐哩!”她回嘴道。虽然自己的衣服是旧了点、破了点,但她面前可没有破碗。
他挑起一边眉,似乎不敢置信。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回他的嘴。
这女娃儿真是大胆,竟然敢直视他的目光,还跟他顶嘴。
怎地,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他随即推翻了这个想法,瞧她那副穷酸模样,吃得起熊心豹一瞬也不瞬地反瞪他,好像在跟他比谁会瞪人似的。
冷笑了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不就是个自大的家伙吗?”
这个小表还
会说话的嘛!他自忖着。
“你是谁?到这儿来干什么?”他转移话题,不甘第一回合就认输。
“我干吗要告诉你?”
于烟岚坐回阶梯旁,头撇到一边去,不看他半眼。
“他可是太守大人的儿子。”守卫小声地告诉她。
于烟岚一听,眼睛睁得比蛙眼还大。
而他似乎很满意她吃惊的模样,双手环
,等着她以卑下的口气道歉。
但,没有。
她没有道歉,只是用鼻子冷冷一哼“太守大人的儿子又怎么样?告诉你,我是皇上的女儿。”
“你、你是公主?!”他先是叫了一声,然后冷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公主会到这儿来?还有,公主会穿成像你这样?”
“不是说天下的臣民都是皇上的子女吗?所以我当然是皇上的女儿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你…那我也是皇上的儿子哕!’’他竟跟她赌起气来了。
“谁说的,你自己说你是太守大人的儿子,所以你输了。”于烟岚笑了起来,跟方才不同的是,这回她是开心地笑了。
她的笑宛如冬日的暖
,笑弯了眉,天地因她而灿亮,没想到电勾动他原本四平八稳的心绪。
“好了,我们讲和。”他不承认自己又输了一回.连连败仗,真是奇怪了。
“不成,你还没有道歉。”
“道歉?”
“你刚才说我是乞丐,我才不是。”
“好吧,我道歉。”道歉是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点,他一点儿都不在意了。
“还有,带我去见太守大人。”嬉闹之余,于烟岚不忘正事。
“为什么?”
“我要把令牌还给他!”
八成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教养的小表。
他冷睨着她,没想到那女娃儿也睨着他,眸子“什么令牌?”他当然不明白。
“让我爹他们进城来的令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她忽地想起半个月前大伙儿发生的事,眼眶又
濡了。
不行!要坚强、不能哭,她倔强地将头撇开,不让别人瞧见她这副模样。
他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将她带进了县衙。
晚风徐徐,近晚时分,但见北面一池
水上植
了荷花,每回风一袭来,吹拂着花朵上的
叶,让府衙里的威严气势中更添一抹柔和。
他俩打西边的长廊走来,途中贪看美景的于烟岚只知道这里大得吓人,若没有人带领,她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绍字哥哥,真是谢谢你了。”
她谢的是他肯带她进来。
方绍字则挑起一边眉,怪怪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有礼貌起来了。”
她嘟起嘴“你没听过‘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这句话吗?”
乖乖,这个女娃儿
聪明的,说出来的是大名鼎鼎的孔老夫子说过的话。
“喂,绍宇哥哥,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于烟岚在他面前挥挥五短小手,要他回神。
“啥?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话啊?”
“早听过了,你以为我只有五岁啊!好歹我也上过学堂。”她的模样顶多五岁,不用她自己说,他就看得出来。
只是她的聪慧好像超过五岁…他又神游了。
于烟岚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了另一番打算。
太守方若文一见约莫半个月不曾见到的女娃儿,立刻想起皇上临行前
代的话,随即叫了个人到皇上的行馆去禀告皇上。
不知是怎么回事的于烟岚放下令牌就想离开。
“慢着。”
“太守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她都已经把令牌还给他了,还叫住她做啥?
“本官查过,没人拿过这个令牌进城来,你们改变主意不进城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女娃儿将来说不定会是公主呢!怠慢不得。
“是,我们不进城了。”
“这是为何?当初不是一心~意想进城来?”
“我爹爹改变主意了。”于烟岚只能这么说。
“那其他人也改变主意了?”他不相信,半个月前听她说好像有好几大家子要进城,他还烦恼着哩!
有可能一群人都有志一同的放弃进城工作了吗?
他怀疑着。
“嗯。”
“你们要去哪里?”方绍宇忍不住问道。
于烟岚摇头,她也不知道…
“那就留下来啊!”方绍宇急道,他才找到一个敢跟她顶嘴的娃儿,他不想她离开。
若是她走了,他会很孤单。
“留下来…”
“绍字,你在胡说什么?”方若文急嚷,她可是皇上要的人呀,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留她。
“爹,让她住进我们家,让她跟孩儿作伴不好吗?”
“不行.她是皇上要的人。”
“你爹说的不错,她是皇上要的人。”这时,一位大内公公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金黄
的巾帕,那是圣旨。
“于烟岚接旨。”
“快跪下。”方若文按住于烟岚的肩,要她跪下去。
“我不跪、不跪…”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你敢不跪下接旨?”方若文被她的大胆行为给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有旨,公主可以不跪下。”
公公说道,方若文只有拉着儿子跪下。
“奉天承运…封于烟岚为公主,即刻随皇上返回皇宫,钦此。”公公念完,随即将圣旨交给什么都不知道的于烟岚。
“快谢皇恩浩
…”
于烟岚只能傻傻地跟着方若文念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满意地点头,本
拉着于烟岚离开,却被方绍宇在这头拉住。
“绍宇,你在干什么?”方若文惊道。
“我不让她走。”方绍宇倔强地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她是皇上钦封的公主,你难道想跟皇上抢人吗?”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公公,好在公公没在意,否则,他们一家怕要人头落地了。
“是我先说要她留下来的。”方绍字揪着她的衣袖不放。“岚儿,说你要留在这里。”
“不行,她不能留在这里!”方若文也坚持着。
“为什么?”
“她现在是公主,当然是要跟着皇上走。”
“岚儿,你说。”
“皇上要去什么地方?”于烟岚问着。
公公告诉她,是靳都咸
。
“咸
?”那就是离开长沙了…于烟岚猛然想起爹爹说的话,爹爹要她离开长沙…
“好,岚儿跟公公走。”
“岚儿,你…”方绍宇不敢相信,他误会她小小年纪就贪求荣华富贵。
“岚儿跟公公离开长沙。”
“这才对。”方若文松了口气,正主儿都这么说了,方绍字就无法再勉强人家。
“那我们走吧!”
“等等,我要先回破庙。”于烟岚说。
“都成了公主了,还回破庙干什么?”众人不解。
“我爹和爷爷都在那里。”
原来如此,公公以为她是回去告别的,也就同意了。
“绍宇哥哥,再见了。”
方绍宇佯装没听见她的话,看也不看她一眼。
于烟岚没有不舍地随同公公离去,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对她动了情…
十三年后——
实是比划…
“宇哥,看招。”身穿粉红色的便装,手里持着一把长剑,女子身形纤细,剑法柔情款摆。
她练的是断情剑法,因为只求自保并不伤人.
是以到现在还不曾伤到师兄一
寒
。
“虹萍,小心了。”男子喝道。
只见他未拿兵器,右手只持一
碧玉箫,左…挥、右一拐,箫在他手中把
,状似无物,却把女子逗得团团转。
“师兄,不来了。”女子说停就停,也不怕师兄伤到她,她知道师兄不会伤到她的。他那一身功夫,收放自如。
男子把玉箫在空中转了个两圈,戏谑地问道:
“这会儿肯承认我是你师兄了?”
女子白了他一眼,却没生气。
“师兄,你这玉箫送我吧!”女子嚷着要。
“不成,这可是我的随身物。”箫之于他,是武器、也是娱己之物,岂能轻易送人?
“瞧你把它当宝,不过是
箫嘛!”
“既然只是箫,就别同我讨了。”
将箫凑近嘴边,吹奏出悠扬的旋律…
此时,一阵清风袭来,吹拂着两人的轻衫,方才地面上落下的片片花瓣亦飞扬,形成一幅赏心悦目的景象。这便是华严山近来常有的画面——自然、恬适、无忧。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容易让人
醉。
身为女儿身的施虹萍倒不以为意,反正她和一般姑娘家不同,姑娘家会的女红她不会,厨艺她也
不会,但她会武功,将来有一天,她要和宇哥下山行使仗义,当个侠女。
而上华严山加入岩教的方绍宇亦有弘愿,那便是上京为父亲讨回公道。
然他学艺未成,尽管已身为副教主,但尚须师父指导,所以他才会留在这儿,一旦师父允他下山,他便会立刻赶往京城。
若虹萍愿意跟他一道走,那他或许会先成亲吧?
两人心思飘离,好半晌没人说话…
“你们都在这儿啊!”一位老者不知何时已立在他俩面前,空气的
动不曾因他的到来而改变,可见其功力之深。
漫天飞舞的白花尽落,透过花影的
隙,可见两条人影迅速在空中点踏,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翩翩身影优雅却不失快速的在林问跃行,看似舞剑、
“师父。”
“爹。”
“嗯。”他看向徒弟,几年前他上山加入岩教,
至今他泰半的功夫都已传授予他,是该放他下山的时候了。
他朝方绍字点个头“绍字,你今年几岁了?”
“禀师父,弟子今年二十有八。”方绍宇恭敬的说,心中却暗忖为何师父突然这么问。
“二十八…该是成家的年纪了。”他喃喃地说道“若师父把虹萍许给你,你可接受?”
“师父!”
“爹…您怎么?”施虹萍愣住,她的心意都给爹知道了?
师父知道你在家乡不曾定过亲,这几年你和虹萍一块儿练功、读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所以想问你的意思。”
“师父,我没有意见。”他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若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就一定要娶
的话,那么虹萍这个一块儿成长的同伴,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嗯,很好。”老者抚着大把的白胡须,对这个徒弟兼女婿可是满意得很;何况女儿喜欢他,这桩婚事可谓天造地设。
“爹,您怎么没先跟女儿商量,就…”施虹萍不依,娇羞地跺脚。
“还用商量吗?你不是早就属意你师兄。”
他戳破女儿的心意,施虹萍的脸霎时红了大半片,嚷着不依,转身就跑。
“这孩子…”老者看着女儿急急跑开,也不追去,他还有话告诉方绍字。“绍宇,为师有件事要你去办。”
“师父请说。”
“这事牵扯整个朝廷,你必须要谨慎行事才行。”
“这个徒儿知道。”
“嗯。”他点点头“好了,不说别的了。你和虹萍先下山取得你娘的同意,这婚事多少还是得按着礼数来,等你娘同意后再请媒婆上山来说亲…”
“徒儿明白。”
“然后,你就动身到皇宫,想办法取回一块能起死回生的三生石。”
“三生石?”
“没错,就是三生石。这块三生石据传能够起死回生…靳王残暴无道,惟我独尊,他的手段之狠用不着师父说,你该是一清二楚的吧?”
方绍宇的父亲在十年前因为犯了一个错误,被靳王下令诛杀。这件事一直摆在方绍宇的心里,总想着有一天,他要杀了残暴无道的靳王,为父报仇。
“现在靳王残酷、独裁,死在他手中的人无数,若是让靳王先一步得知了这三生石的用途,换取自己的长生不老,那么天下可还有平静的一天?”老者显得忧心忡忡,他是真的担心着。
方绍字意会“那我要怎么辨识三生石呢?”
“据传三生石是一块掌心般大小的三角形玉石.三角形的玉器本就不多,你若得到手就毁了它,以免造成争夺。”
掌心般大小、三角形…他在心头暗忖: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那会是在哪儿见过呢?
沉
片刻,他毫无头绪。
“这事儿还得等你成完亲之后再办,明儿个你就带虹萍起程下山。”
师父说的也是,学成下山仍须先回家看看。
至于三生石…他确定自己真有印象。
只是…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吧!他宿命地暗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