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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姑姑。”小皇帝欣喜无限的看着门口。

 青色衣裙淡雅若风,一头微的长发披在身后,清丽面容上淡然如水,然而手中却握着一把滴血长剑。

 看得人心悚然发寒。

 “娘子,夜里风大,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任盈月一眼扫去,冷声道:“我原本等头发干了就要睡了,谁让你派书安回去叫我的?”

 陆朝云有些委屈地抗议“为夫都身处如此险境了,娘子竟然还在计较这样的小事。”

 她很干脆地道:“你若死了,我便替你报仇,这要死不死的时候,叫我来当打手吗?”说话的同时,三两下就将门口围过去亲长公主派的御林军给解决了。

 他叹了口气“娘子就算不为我,也要想想还在西北大营的岳父。”

 “谁敢动我爹,我就把他至亲一个一个杀死,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凌迟,”她眼神倏忽狠厉“我保证说到做到。”

 那一刻,所有人都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那我呢?”

 大家的目光又飞向一脸可怜的陆相,心头莫名一寒。

 任盈月一剑削掉一名叛变御林军的脑袋,看了长公主一眼“招了桃花处理不掉,死了活该。”

 “她毕竟是先皇胞妹。”

 “除恶不尽,便招致今恶果。”话音未落,剑已架在长公主的咽喉处,嘴角讥诮的勾起“长公主,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不过是懒得动手罢了。”

 剑风扫过,长公主一截青丝坠地,钗环掉了一地,顿时成披头散发状,狼狈不堪。

 “娘子别忙着吃醋,还是先救命要紧。”陆朝云一边抱着小皇帝往后退,一边苦笑地喊。

 她头也不回的将手中长剑反掷而出。

 江五海听闻身后利刃破空,不得不侧身回手相挡。

 任盈月伸手在长公主身上一抓,足尖一点,手便撒了出去。

 众人只见锦帛疾飞上那把被击飞的刀剑,在空中一个轻旋又回到任盈月的手中。而瞬间那把剑便在她手中变成无数碎片,如雨般疾而出。

 参与叛变的御林军转眼又倒下一片。

 所有人骇然。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抹略显单薄的身影。

 任盈月足下几个轻点,跃到陆朝云身边,伸手接过他怀中的小皇帝。

 小皇帝马上抱住她的脖子,安心地依偎在她怀中。

 陆朝云顿时有些不舒服“娘子,现在怎么办?”

 “走人。”很干脆也很简单的答案。

 “怎么走?”

 “打出去。”

 “行吗?”

 “进得来便出得去。”守在外面的人若是拦得住她,她也不可能进得来。

 “你就只打算带皇上走吗?”

 任盈月忍不住就在大殿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丈夫身上,抿抿道:“你们为人臣子的,为国尽忠是本分,我也不好手。我当初答应先皇保万庆帝,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便是了。”

 “难道娘子进宫只是为了皇上?”

 “说来还得谢谢相爷,若不是书安送信,今天这事便悔恨晚矣。”

 陆朝云大怒“任盈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夫?”

 “男主外,女主内,今天的事情原就不是我该管的。”

 众朝臣一直觉得陆相几乎就是妖孽一样的存在,与他作对统统没好下场,但是今天他们发现,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碰上金元公主这样的女人算是他的债。

 “太妃,借你的东西用用。”

 李太妃顿觉头上一轻,长发突然就披散而下,吓得她脸色发白,但双手护着幼子没敢动一下。

 任盈月随手将那把钗环珠翠掷出,然后皱了皱眉“这些东西当暗器是浪费了点。”脚在地上一踢,挑起一把钢刀伸手接住,抬手就劈开刺来的一剑。

 右督御史摸到自己腕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出声道:“老臣这里有串佛珠。”

 “扔过来。”

 他当即扔出佛珠。

 她一刀劈落,衣袖疾扫,霎时之间那串十几粒的佛珠便成了致命暗器,几个朝臣一困,急忙跑到陆朝云身边。

 小皇帝像八爪鱼一样攀在任盈月的怀中,眼前耳边虽是刀光剑影喊杀声,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当得到消息的统领御林军赶来时,很快便肃清了宫内残存

 可是他们最后却发现金元公主和皇上不见了。

 这下,大家又慌作一团。

 一个太医捂着口,吐着血,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一个方向“在那里…”然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大家抬头看去,就见圆月之下,皇宫最高的殿宇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排坐在一块。

 很美好,很和谐。

 任谁都觉得打扰他们是件很不好的事。

 但显然,有一个人不是这么认为的。

 金元朝当朝丞相,指着那两人的身影吼道:“娘子,你不是说头发干了就睡的吗?还不回府?”

 小皇帝也忍不住大声喊道:“太傅,姑姑说要保护我,暂时不回去了,让你回去洗澡睡吧。”

 其他人赶紧看天看地看星看月就是不看陆相,这事不能搅和。

 陆相那张俊脸了有半个月,大家都知道这些日子金元公主一直待在宫里陪皇上,因此百官都陪着小心,就怕被相爷的怒火波及。

 傍晚时,陆朝云终于在宫门口等到了出宫的子,脸上这才有些雨过天晴的迹象。

 上了马车就见子神情专注,端详着手里的一串珍珠。

 “皇上赏的?”

 “嗯。”

 他抓过她的一只手,半晌没说话。

 任盈月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最后,还是陆朝云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月儿,以后别这样了。”

 “什么?”

 “你明知故问。”丞相大人的火气又忍不住冒了上来。

 她蹙眉。

 他握紧她的手,盯着她“你明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皇上,你把皇上带在身边就是把所有的危险引到你身上去,你万一出事,你让我怎么办?”

 任盈詌uo亓讼卵郏氐溃骸澳悴荒艹鍪拢愠鍪拢斜慊岽舐遥幸宦遥煜卤芈遥遣皇悄阆肟吹降摹!?br />


 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颤抖着慢慢闭上了眼。

 她懂他,她一直都是最懂他的人。

 长公主害她,她不出手。

 他没有为她报复长公主,她也没有过怨言,只因她懂他。

 在最危险的时候,她孤身闯入皇宫,将最大的危机揽上身,替他争得时间,争得生机。

 他从不曾对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可是她知道。

 她从来不说爱他,可是总用行动支持着他,甚至用她的命。

 得如此,夫复何求?

 回到丞相府后,任盈月仍旧看着那串珠子发呆。

 陆朝云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把目光投向那串珠子。

 就算是罕见的极品珍珠,她也不是喜爱珍宝的人,为什么会如此专注?

 “娘子,你到底在看什么?”

 任盈月突然下泪来,起初是一滴一滴,慢慢成串掉落,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月儿——”陆朝云大惊失“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她哭了很久,手里一直紧紧攥着那串珠子。

 他捧着她的脸,眼的担心。

 “这是我母亲的。”

 陆朝云手一顿,眼睛睁大,看向那串珠子“岳母的?”

 “是我亲生母亲的,任夫人是我义母。”

 他继续为她拭泪,没有说话。

 “小时候母亲拿着这串珠子对我说,等我长大给我当嫁妆的。”任盈月的声音充了怀念。

 只是,言犹在耳,慈母已逝,早就物是人非。

 “这里有我当年做的记号,你看。”她小心的转动珠串中的一颗珠子,举在烛光下指给他看。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记号,不仔细瞧,几乎发现不了。

 “岳母…”陆朝云沉“是什么人?”能拥有这样东西的,必不是简单人家。

 任盈月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将那串珠子到手腕上“事情都过去很久了,不说了。”

 陆朝云却自此有了心事。

 他的子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尚不愿让他一起承担的包袱。

 万庆元年九月,肖元帅班师回朝,留兵五万守卫边疆。

 万庆二年,五月,丞相府。

 府外清一御林军,府内各处均有大内侍卫站岗。

 而后院之中,万庆帝正趴在软榻上看姑姑绣荷包。

 任盈月并不喜爱捏针刺绣,可是小皇帝喜欢带她亲手绣的荷包,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帮他做。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透着急切,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娘子,你身子不适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陆朝云人未至声先到,手一门帘便走了进来,直接把榻上那尊贵的当今天子忽视过去。

 “姑姑,你不舒服?”小皇帝一脸担心。

 她笑笑“没事。”

 “怎么会没事,快把手上的活停了。”陆朝云直接动手拿过她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

 “姑姑你到底生什么病了?”小皇帝一脸的好奇。

 陆朝云拿了软垫到她的后,扶她坐好,又惊又喜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肮上,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幸好姜老第一时间找人告诉我,你呀,这样的大事都不晓得派人通知我。”

 小皇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怀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小皇帝的目光亮了起来。

 “姑姑要生小宝宝了?”

 任盈月不由得笑了“嗯,不过还要好久才会生的。”

 “会不会像皇弟那样可爱?”

 陆朝云斩钉截铁地道:“一定比王爷可爱。”

 红袖笑着将茶摆上小几,低头退下。

 “皇上,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宫去吧。”

 “不要,朕在宫里好无聊。”

 “那也不可以总是出宫,皇上正是需要用功读书的时候。”

 “太傅又没有时间教朕,朕在这里,姑姑可以教我的。”

 “公主现在怀了身孕就不方便了。”

 “朕又不会吵到姑姑。”小皇帝面有不悦。

 任盈月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可是,皇上现在每天出宫来确实不妥,太过劳师动众了,不如改为五天一次?”

 小皇帝想想,又看看太傅阴沉的脸,最终沉痛的点了点头。太傅真讨厌,那张脸就像姑姑说的,像谁欠了他两百吊钱似的。

 小皇帝磨蹭到晚膳后,终究还是让陆朝云给扔上了回宫的御辇。

 任盈月站在府门前看着那个从御辇里钻出来向她不住挥手的小人儿,笑了。

 陆朝云伸手揽住子的肩,目光淡淡地目送御辇远去,转身回府时,轻声说了句“你也不能太惯着皇上。”

 “总还是个孩子,再大一点就好了。”

 “他是皇上,有他要背负的责任,不是孩子。”

 任盈月摇摇头,不再说话。

 万庆三年三月,金元公主生下一子。

 八月,金元公主携子离京。

 那天,京城东门外,御辇前行,百官随侍。

 小皇帝看着姑姑抱着小表弟要上车走人,眼泪就了出来,一脸被遗弃的表情说:“姑姑,父皇让你看护着我的,你食言。”

 身着朝服的陆朝云也是一脸的云密布“娘子,昭儿还小,你带他出门不太好。”

 姜太医在一边捋胡子,笑着道:“不碍事不碍事,有老臣随行,担保公主母子平安。”

 当下,皇上和丞相都狠狠瞪了他一眼。

 百官也忍不住怨怼地扫去一眼。姜太医存心让大家都不好过啊,怎么可以教唆公主抛夫弃侄而去,简直是十恶不赦。

 小皇帝眼看姑姑打定主意要走,抱住她的腿就不撒手,完全不顾一朝天子的威仪。

 好在他才五岁多,大家也不是特别介意。

 任盈月脚往车上一迈,硬生生的就把小皇帝给带上马车。

 皇上抱着姑姑的腿扭头对百官道:“反正朕年纪小,也不过是在金銮殿上竖桩子,朕决定跟皇姑姑去江南游玩了,你们就别送了。”

 百官面面相觑,人人一脸苦。他们是来给公主送行的,结果反倒把皇上也送走了,这算什么呀?

 “皇上,此事不妥。”陆朝云的脸色沉了又沉。

 “朕是皇帝,朕说了就算。”小皇帝打算耍无赖了。

 他沉片刻,然后转身看向安定伯“肖伯爷,京城的一切就付给你了,本相就陪皇上走一遭江南。”

 安定伯眼角狠狠一,看看车上耍着无赖的小皇帝,再看看一脸淡定决定坑人的丞相,最后一咬牙,抱拳道:“臣必不负相爷所托。”爷爷的,还不如让他护送皇上和公主。

 陆朝云往身后看了看,护送皇上出宫的也就两三百名御林军,便招来一个小太监,了块牌子过去,道:“再去调一千名御林军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一千挑细选的御林军就由御林军统领率着过来了。

 护驾这等事开不得半点玩笑。

 不过,大家看看坐在马车里的金元公主,觉得总的来说,皇上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只要想想当初宫闱政变那晚,金元公主那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凛凛气势,他们就心有余悸。

 安全起见,远离公主才是上上策。

 得罪相爷很惨,但得罪金元公主更惨。

 相爷虽然阴谋谋一大堆,可公主是提剑就砍,相形之下,还是相爷温和得多了。况且得罪公主就连相爷一块得罪了,这文武双管齐下,谁都受不住啊。

 文武百官心情抑郁地送走了皇帝、公主加丞相,相顾失意地回京城。

 而达到目的的万庆帝兴高采烈的趴在皇姑姑的腿上啃苹果,坐着车就一路南下了。

 行了几百里之后,姜太医才乐呵呵地道贺“恭喜相爷,贺喜相爷,公主又有喜了。”

 陆朝云还没有说话,小皇帝已经跳了起来“姑姑,这次一定要生表妹。”

 “皇上。”陆朝云皱着眉“注意仪态。”

 小皇帝无所谓的挥挥手,很肯定地道:“姑姑说了,那种东西太虚,有真材实学才是紧要的。”

 “娘子——”某相爷深表不,这是对他太傅职业的亵渎。

 任盈月拍哄着怀里的儿子,问:“皇上为什么想要表妹?”

 万庆帝当即表示“朕决定长大以后娶表妹为后。”

 未来表妹的爹脸色一黑。

 未来表妹的娘蹙紧了眉头。

 姜太医习惯地捋胡子。

 陆朝云摆出辅国大臣的姿态“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任盈月波澜不兴地说:“我决定后请高人教导女儿武功。”

 他马上笑道:“这是当然,咱们的女儿一定要教成武林高手,谁敢动不良心思打死不论。”

 万庆帝咬嘴,思考。

 随侍的太监侍卫努力当自己不在,憋笑。

 “朕想好了,以后谁敢娶表妹,朕就杀了他。”

 “…”姜太医哈哈大笑。

 抵达江南的时候,任盈月肚里的胎儿已经有三个月大。

 面对眼前的一片荒芜,杂草丛生的偌大庄园,所有人惊疑不定。

 十几年前,这里曾是江湖最受人瞩目的地方,前后出过三任武林盟主,最后一任庄主更娶得慕容世家长女为

 只是后来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据闻没有人逃出生天。

 一手抱着幼子,一手抚着倾倒一半的斑驳大门,任盈月泪如雨下。

 这里埋葬着她的父母兄妹,埋葬着她曾经快乐的过去,也种下她的血海深仇。

 亲眼看着家人惨死的修罗景象,不能动手掩埋,不敢大声啼哭。

 无无萍飘泊两年,为报仇身入无间,以血铺路,十年为期,换取仇人名单,之后半个月几乎无眠无休的逃亡,最终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当陆朝云听完子用一种平淡如水的音调讲述过往时,他的心狠狠揪成一团,疼入骨髓。

 那样的人生是无法想像的,也不敢想像的。

 几天后,庄内所有残骸收殓完毕,一并葬入一座坟冢。

 任盈月领着陆朝云在墓前磕头行礼。

 “爹、娘,女儿回来了,仇我已经报了,如今有夫有子,请你们安息吧。”

 “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照顾好娘子,与她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两人跪在坟前说了好久的话。

 最后,万庆帝在远处等得不耐烦,也跑了过来,看他们跪着,便也跪了下去。

 “皇上不可。”

 “我要娶表妹的,而且这是姑姑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

 任盈月没有说话。

 陆朝云嘴动了动,没再继续说。

 几个月后,在暖花开的时节,一行人起程回京。

 万庆帝离京大半年,终于平安返京,安定伯长吁了一口气。

 万庆四年五月,金元公主诞生一女,万庆帝当即下旨定为皇后。

 陆相罢朝三

 用力将那黄澄澄的圣旨摔到一边,丞相府里,陆朝云脸上云密布。

 任盈月抱着女儿,瞥了眼圣旨,继续摇哄女儿入睡。

 “女儿绝对不能嫁入皇宫。”

 “也不是不可以。”

 “月儿——”

 “如果皇上只娶一后,便无碍。”任盈月说得甚是轻描淡写。

 他眼睛为之一亮,继而又黯淡下去“这不可能。”

 “谁敢入宫,杀无赦。”毫不犹豫的答案。

 陆朝云目瞪口呆。他家娘子果然果断杀伐。

 任盈月似乎毫无所察,依旧温柔地摇晃着女儿,淡淡地道:“不想入宫,那诈死好了,一入江湖便是天高地阔,再找就难了。”

 他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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