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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马车果真如段子诒所言,以散步般的速度,悠闲地缓缓前进,并不会因转弯或紧急停车,拉扯到他的伤处,至此,郑之这才稍微放心。

 段子诒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受罪,马车里铺有厚软的锦缎坐垫,他可舒服地躺卧或是半卧,而他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惬意地坐卧在软垫上,贴着窗口吹风赏景。

 “三殿下,当心着凉。”今儿个天气微凉,郑之怕他吹了风会染上风寒。

 “谢谢你的关心。”段子诒笑得宛如得到奖赏。“不过我身强体壮,别说风寒了,从小到大,我连个嚏都没打过。”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郑之还是笑了。

 “难得除了腿伤之外,你还关心我的身子,我很感动。”段子诒突然很认真的说道,嗓音低沉、眼神炽热,不断以眼放人的魅力。

 郑之呆愣住,粉颊无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她慌忙别开脸,躲开他的眼波攻击,呼吸急促地道:“三殿下别这么说。

 微臣的责任不只医治三殿下,让三殿下健健康康地返回宫中,也是微臣的责任。”

 “喔,是吗?”段子诒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很故意地拉长语调问:“但我记得你初来乍到时,曾经想撇下我,独自返回宫中…”

 他没把话说完,但郑之明白,他是指她刚到这儿时,他原以为她是太医院的学徒,要赶她回宫,因为那时她也很不乐意来这里,所以乐得转身就走。

 这个爱记恨的家伙!

 郑之暗暗咬牙,只能僵笑赔罪。“真抱歉,不过微臣当时心想,三殿下既然不信任我,对于将来的治疗也会有影响;与其强留下来、延误三殿下的治疗,倒不如回宫,换位三殿下满意的太医过来。”

 她把自己当初的行为圆得漂亮、合理。

 但不可否认,她的心态确实改变了。

 从被动、不情愿,变得积极主动,甚至是打从心底,关心起对方的身体安危。

 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郑之自己也感到惊讶。

 一开始,她确实不想来这里,与这位花名在外的皇子有太多牵扯。

 但后来,认识他之后,加上慢慢了解他,才发觉他其实只是个爱笑、爱玩的大孩子,并不是个傲慢骄奢的皇子。

 甚至,段子诒有时候会让她觉得可爱。

 “是吗?”段子诒发出淡淡轻哼,不过脸上随即绽放笑容。“不过幸好你留了下来,要不然,我无法想象是其他的人医治我。”

 “太医馆里的每位太医,都是医术很好的大夫,他们一样能把你治好。”郑之公正地说道。

 “但我就是喜欢你嘛!”

 段子诒带着撒娇的叫法,让郑之听得面红耳赤。“请三殿下千万别这么说,让人听见,会教人误会的!”

 两个大男人,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焉能不教人误会?

 “喜欢是事实呀,难不成明明喜欢,却硬要说谎,骗人说不喜欢吗?”段子诒说得理直气壮。

 “这…”郑之争不过他,只得说:“总之,这是很容易使人误解的话,还请三殿下少说为妙。”

 “是吗?”段子诒咕哝。“就说你毛病多。”

 郑之真的无力了。

 幸而不久后就到达目的地,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在“喜欢”,或是“不喜欢”这种话题上兜圈子了。

 “净心池”位于鹿林别苑西南方,约几十里处。

 此地是当年的太子、现今的皇上,带着心爱的昀妃游猎时,偶然间发现的。

 净心池其实是一个暖泉,池水清澈,却自然冒出热气,寒夜里浸泡,感觉格外舒畅,似乎连心灵都被洗净了,故而取名“净心池”

 皇上甚至还派人在池畔,盖了净心别馆,供人更衣梳妆。

 不过,段子诒却没带郑之道净心别馆,而是别馆旁的一个小屋子里。

 这是一间独特的木屋,有门无窗,有椅无桌;墙面木质坚实,甚至连脚下都铺上了木板。

 段子诒说,这叫暖屋。

 一到暖屋,段子诒立刻迫不及待地,要人服侍他衣。

 没几下,几名美婢就将他扒个光。

 “你、你做什么?”

 她…全看到了!她的眼…

 郑之目瞪口呆地瞪着他——啊啊,她不该看的!

 她猛然想到,才急急别开头。

 “衣呀。”段子诒不但大方袒自己的**,还纳闷地说:“你怎么不快衣服呢?用过暖屋后,等会儿下了水,你就会知道有多舒服。净心池是暖泉,听人说,浸泡暖泉能促进气血运行,使断骨尽快复原,所以我才特地来此。想说你一定没泡过暖泉,所以特地带你过来见识见识,你可别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呀。”

 他说得真诚无比,忒地感人,但若仔细一瞧,便可发现那黝黑的瞳眸里,藏着几丝作的顽皮。

 “谢三殿下好意,但是,我还是不下去浸泡了。”郑之僵硬地拒绝。

 “为什么?来到净心池却不下去浸泡就好比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回,太可惜了。”段子诒以“你别傻了”的语气佯装惊呼。

 “不用了,我真的没兴趣,这宝池,就请三殿下一人独享吧。”别开玩笑了!

 就算那暖池再好、再舒服,她也不愿跳下去与他一起浸泡——光溜溜地。

 段子诒沉地看着他,假意猜测。“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让人瞧见你的身材,所以才拒绝的吧?”

 “三殿下要这么说也可以,我的确不习惯在他人面前赤身**。”她承认。

 “是吗?那容易办。”段子诒立即砖头命令一旁的下人:“好了,你们先出去吧,顺道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

 “是。”几名美婢,贪婪地多瞧了几眼段子诒赤luo的健壮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郑之听到他说“可以开始了”,却没心思多想,是什么可以开始了?

 打发走美婢,段子诒得意地对郑之邀功。“好了,我让她们走了,这下没有别人,你可以衣服了。”

 郑之无言地望着他。

 他以为自己不是“别人”吗?

 “我不想泡,也不想衣,请三殿下自己独享吧。”郑之漠然的拒绝。

 “真是麻烦!从没见过像你这种的男人;咱们都是男的,赤身**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女人,让人瞧不得?”

 他好似“无心”的话语,却让郑之听得胆颤心惊。

 “我当然不是女人!我只是从未在他人面前**过身体,不想那么做而已。”

 她慌忙否认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

 “这么说来,你该不会还是…”段子诒话语未竟,扬扬眉毛,出贼兮兮的笑。

 “是什么?”郑之不解。

 “童子之身。”

 段子诒一把话说完,郑之整张脸立刻爆红。

 她又羞又气,连骂人的声音都在颤抖。“这、这与我是不是童子之身,又有何干?这件事与三殿下应无关系,我、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些!”她脸上冒出的热气,都快可以蒸馒头了。

 这个大胚,为何每次都尽挑这些,会让她尴尬的感话题说?

 他能不能谈谈别的?譬如国事朝政、黎民百姓,再不然谈谈山光水、花鸟鱼虫也行呀!

 段子诒深深瞅着她,别有含义地笑笑。“没关系吗?那可说不准。”

 那笑容之中的暧昧,让郑之觉得很讨厌,但更多的是不安。

 他…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郑之感觉汗水,不断从自己的背脊滴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三殿下有没有感觉,这里特别热?”她全身都在冒汗,忍不住扯松领口,还得小心不出喉结之处。

 “喔,你终于发现了?我方才说过这叫暖屋,是从暖泉的源头,以竹管接来高温的热气,灌入小屋里。待在里头,会使人全身发汗、皮肤里深藏的脏污,随汗水出后,整个人会宛如重生般舒畅。”段子诒解释。

 “这是有位从遥远异国来的游历者,告诉我父皇的。据说这叫蒸气浴,我父皇照着那位游历者所述,建造了暖屋;使用暖屋后,喝点水再浸泡暖泉,会更加舒畅喔!来,快把衣服了,穿着衣服使用暖屋,很快就会中暑昏倒的。”

 “我不!”郑之悍然拒绝。

 “我要离开。”她走向小屋的门,试着转动门把,却发现门打不开。

 “没用的,我方才下令他们备暖屋,门必定已从外头关闭,避免蒸气外,得等到一炷香过后,门才会再度开启。”段子诒闲适说道,往后靠在木椅的靠背上,享受逐渐加强的雾状热气。

 “快叫他们打开!”这不是强迫她接受蒸气浴吗?郑之脸色难看的喊。

 “为什么?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啊!你就别矜持了,我不会取笑你的身材,快了衣服,一块儿享受吧!”

 “我不要!”段子诒拒绝开教人开门,郑之也不想哀求,抿起嘴,径自找个角落坐下,闭目忍耐,等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你别傻了!这热气很强,你包的像颗粽子,很快就会热昏过去的。”

 “我不会,请三殿下放心!”郑之倔强地回答。

 她想自己较常人耐热,又抹了花草凉膏,不过一炷香时间,她应当可以撑得过去。

 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热气越来越强,最后整间小屋里,全是白茫茫的雾气,好像一个蒸了几百笼馒头的大蒸笼。

 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估了这间暖屋的威力。

 郑之面红如桃,身上的汗水像雨水般淌下,她不断抹着额际、发鬓落下的汗水,但几乎是才一抹完,下批水滴就又倾而下。

 段子诒也是一身大汗,但因为身上未着寸缕,所以还忍着过去。“热得耐不住了?你就快点了衣服吧,再坚持下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喔。”

 段子诒瞧她面颊嫣红、浑身闷热虚软,柔弱得快昏过去的样子,心里着实又爱又怜。

 他真想扒开她包得死紧的衣衫,瞧瞧那身雪腻的肌肤,是不是也像她粉腮一样红人。

 他贪看她面泛红霞,娇动人的模样,舍不得就此结束。

 就再让他多看两眼吧。

 时间不断流逝,郑之也感觉自己的视线愈来愈模糊;究竟是雾气让她瞧不清楚,还是她已经快…

 她猛力摇头,试图唤醒自己的意志力,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倒下。

 而段子诒察觉,她的脸色愈来愈红,身子也摇摇坠,顿时呼吸一窒,急忙要奔过去扶她,可郑之已砰的一声,不支倒地。

 “之!”他惊呼着,立即要人开门。“快开门!”

 得到指示,厚重的木门立刻开启,外头清凉的空气随即涌入。

 数名佣仆护卫鱼贯进入,依照段子诒的指示,将郑之移往净心别馆。

 净心别馆客房的四面门窗已全部开启,好让清凉的空气流通,而段子诒则屏退左右,坐在上,独自陪伴还未苏醒的郑之。

 他先喂她吃了一颗回神丹,然后端起佣人备好的冷水,捧起她的头,直接以壶嘴就口,小心地喂她喝水。

 喝完了水,他放回茶壶,但没将她的头放回枕上,反而爱怜地将她的头抱在前,细细凝视着那张逐渐恢复正常气的秀颜。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温柔地轻滑过她紧闭的眼、秀的鼻、柔弱的芙颊,和红润的檀口,他心里懊悔自己对她太残酷,又气恼她太过倔强、不肯低头。

 “为何要伪装承男人欺骗我?你可明白,我有多渴望你?”段子诒对着昏不醒的人儿,喃喃自语。

 “我要定你了,我从来不曾这么想要一个女人,你接受也好,逃避也罢,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我看中的猎物,从没有自眼前逃脱的,你最好认清这事实。”

 他眯起眼,深深凝视她片刻,然后像烙印似的,将自己的,坚定滴印在她微凉的上。

 “唔…”这时,昏的人儿逐渐恢复意识。

 “醒了?”

 “嗯…啊!”郑之苏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悬在自己上方的脸庞,倏然一震,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段子诒不高兴地提醒,不怎么喜欢他那副活像见到鬼的表情。

 “三殿下…啊,我怎么…”郑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上,而段子诒也跟她在同一张上…

 天!她急忙要坐起来,可只要一坐起来,立刻头昏脑,差点再次倒下。

 段子诒立刻抱住她。“当心点儿!你方苏醒,动作得慢些。”段子诒轻斥。

 “我是怎么了?”郑之悄悄低头,往下瞄了一眼。

 幸好她前的布条,没有被解开的迹象。

 “你忘了吗?我拉着你一块儿进暖屋,没想到你竟在里头热昏了。”段子诒将自己派人锁门、不放她出去的恶劣迹,轻描淡写地带过,刻意不提。

 “是这样吗?”郑之方苏醒不久,气血还没完全运行到全身,记忆尚有点模模糊糊。

 不过没一会儿,思路清晰了些,她立刻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昏倒。

 “你先前为什么让人锁着门,不让我出去?”郑之恼怒地质问。

 “咦?有这回事吗?我忘了。”段子诒居然有脸假装忘记。

 “那么容我提醒三殿下您!您派人上锁,将我囚在不断冒着高温热气的暖屋里,害我昏过去!”现在回想起来,郑之还很生气。

 “别说得好像我有多没心没肺一样,我不也在里头陪着你吗?”段子诒委屈地辩驳。

 “是啊!得光溜溜,倒是凉快。”郑之讽刺。

 “我一直教你了衣服,是你不肯的。”

 他的表情和口气,都告诉她:我是无辜的。

 郑之抿着嘴,冷冷地把头转开,懒得与他争辩。

 是啊,他是教她了衣服,但问题是——她能在他面前吗?

 他不顾她的意愿,硬去衣服,这让她很生气。

 见她真的生气了,段子诒心里首次产生慌乱的感觉。

 他凑近对方,撒娇地软声赔罪:“对不住嘛,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你别恼我了,好吗?”

 “我怎能不恼火?你害我热昏过去,要是一个不好,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别说得好像只是扮扮鬼脸吓人那样简单!”

 “对不起。”段子诒低下头,诚心认错。

 他倒没想到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心里顿时万分庆幸郑之平安无事。

 他一副闯了祸的可怜小狈模样,教郑之瞧了又好气又好笑。

 他以为装可爱就没事了吗?

 不过或许真的有用,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算了,反正我也没事。”她也不想怪对方了,事情都已发生了,再责怪他,也于事无补。

 “那是当然,因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段子诒无比坚定地道,一双炽热的眼眸,牢牢锁住她的眼。

 无论生死,他都不会容许郑之离开他。

 绝对不会!

 难道他对她…

 不!他并不知道她是女人,还以为他是个男人,不是吗?

 或者是…他其实爱的是男人?郑之惴惴不安地猜测。

 她曾听过,有些男人是只爱男人的。

 以前在民间的医馆行医时,医馆里有两位年轻大夫便是那样;她曾几次撞见对方躲在暗处亲吻搂抱,当时她只心想:那不关我的事,所以都当作没看见。

 直到其中一位将目标转向她,她才仓促离开那间医馆…

 撇开那段不甚愉快的往事,她想段子诒,应当还是喜爱女人的。

 毕竟在认识他之前,他已花名在外,而她也亲眼撞见他召幸美婢,当然不可能不爱女人。

 但她也听说,有些男人不单只爱男人,也爱女人,也就是左拥男、右抱女,男女通吃…

 所以,他有可能也是?郑出惊恐的表情,无法想象假扮成男人的自己,成了另一个男人倾慕的对象时,是什么感受。

 她肯定会感到排斥,她也绝不可能答应!

 即使段子诒的眼神热得要将她融化了,但只要她是男儿身的一天,就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示好。

 在她沉思时,段子诒悄悄靠近,贴在她脸颊边,吐气轻问:“之,你在想什么?”

 郑之倏然惊跳,猛地转头,发觉自己的嘴,差点就擦过他的

 她面染红晕,捂着,飞快地退得老远。

 他是何时如此靠近的?

 “三殿下你做什么?男…男男授受不亲,你别靠这么近。”她本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蓦然想起,现下自己是男子装扮。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男人呀!”段子诒笑得好天真、好无,贪婪地凝睇她粉嫣红的面颊。

 奇怪,她是女子的事实,是如此明显,为何他以前竟迟钝到瞧不见?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我们算是朋友,不是吗?”段子诒又道。“人说兄弟如手足,难道好朋友之间,连稍微亲近一些,都不被允许吗?”

 郑之被他这一问,霎时哑口无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招人误会,毕竟有些‘朋友关系’,是世俗无法见容的…”

 “你是指龙之恋?”段子诒假装没听懂对方的暗示。

 “你放心,我视你为好友,没拿你当兔相公;而且我爱的是女人,绝不可能是男人,这点,你大可放一百个心。”他也给她一些暗示。

 “…那就好。”不知怎的,听到他绝不可能爱上男人时,郑之心里,竟有点失落。

 打从出生后,她便一直被当成男儿养,有时连她都几乎忘了自己是女儿身。

 如果段子诒说自己不可能爱上男人,那是不是也代表——永远不可能爱上她?这荒谬的想法,很快就被郑之甩开。

 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泵且不论别,以身份来说,他是尊贵的三皇子,而她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小御医;身份上的悬殊,便是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更别提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阻碍…

 他们之间,有如天与地,是万万不可能的。

 再说,她才不稀罕段子诒爱她。

 打从娘亲过世后,她向来都是一个人。

 没人疼爱她、关心她,只有一个冷心冷,把她当成男儿、严苛地要求她的父亲。所以她也养成了清冷的子,眼中只有医书,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不,或许她连自己也不爱,否则,她为什么不曾想过要逃?

 逃到一个远离她爹的地方,成亲生子,过着她渴望的、正常的女人生活…

 或许在内心深处,就连她都放弃了自己;她只配一辈子抱着冰冷的医书,过着不男不女的人生…

 郑之面容哀伤,眼神黯淡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察觉段子诒正默默地打量她。

 无论她在想什么,他都不喜欢她此刻的想法!段子诒不悦地抿

 他从没见过郑之这模样,好像落入无底的深渊中,任谁都拉不起。

 他不想看见她意志颓丧的模样,他喜欢看她板着脸数落自己时,那生气蓬、精神抖擞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谁让她沉入那个深渊,但他会将她拉起来!

 在他面前,她不许愁眉苦脸、哀伤忧愁。

 他要她快快乐乐地,永永远远。

 他会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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