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云变
“你说他在京城了?”坐居上首的黄衣男子惊惶
变。
“应该没错。”坐在下首的青衣男子点头道。
“什么叫应该没错,你没有确定吗?”黄衣人急切的追问。
青衣人皱眉。“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本人,所以无法确定…不过,我见到的那东西,玉的
泽虽有些不一样,但式样却是一如传言中的环佩铃铛没错。”
“这也有可能是民间追求流行,仿制的。”
“就算是仿制的,但凭那女子身上的红裳也应该不会有错。试问这普天之下,又不是不要命了,谁敢再穿红裳上街?况且,论年纪,差不多就与那人在长沙正极度宠幸的女子相仿。”
黄衣人脸色发青。“那她身旁可有跟着一个老女人?”他再问。
“老女人?”
“对,他将自己的心腹
娘春风姑姑派去贴身照顾她了。”
“有,她身边是有那么一个老女人伺候着。”
“那就是了,那女子正受宠,既然出现在京城街上,那小子肯定也来了,真该死啊!”
“可若他回来了,不进宫,这又是为何?”青衣人不解。
“这小子心思深沉,莫非是发现什么,对咱们另有打算了吧?”黄衣人惊得坐不住了。
一滴冷汗自青衣人的额上滚落。“也许…是咱们多心了。”他不敢往坏处多想。
“哼,那小子
险得很,拖着不进宫绝对有目的。对了,春风姑姑可有认出你来?”黄衣人像是想起什么,急急再问。
“这…那老女人临走前,似乎刻意瞄过我一眼。”青衣人回想说。
“糟了,她定是认出你来了!”
“那老女人我没见过,她怎可能认出我是谁?”
“你错了,春风姑姑在宫里多年,又是那小子的心腹,可是眼尖得很,你不认得她,她不见得不认得你!”黄衣人气急败坏的说。
“如此,那人不就知道我人在京城不在临南了?”青衣人脸色也变了。
“可恶,那小子拖迟着不进宫,必是知晓咱们勾结成一气了!”黄衣人心浮气躁的顿足,有点慌了手脚。
青衣人那颇为英俊的面容也瞬间变得蜡黄。“那…咱们该如何是好?”那南宫策一旦出手,他们非死即伤啊!
黄衣人深
几口气后,长期饮酒过度而浮肿的眼睛倏地狠戾起来。“那就来真的,这京城的百姓就别怪朕狠心了!”
“来了、来了,临南王当真打来了!”李三重一得消息,马上神色慌张的来报。
正在翻书打发时间的谢红花,立刻惊跳起来。
“天啊,那京城百姓可要遭殃了!”她一整个忧愁躁动。
原本悠闲把玩青玉的南宫策眉头一拧,恼怒贴身太监大惊小敝,朝他一瞪,李三重立即低头,捂着嘴,不敢再发一语。
“太上皇,您得想想办法救救百姓,临南王打过来,他们的身家性命可要不保了!”她心焦的说。
“救什么?毁他们的又不是朕。”
“您说这是什么话,他们是您的子民啊!”
“朕说过,真正狠心冷酷的可不是朕。”他冷笑。
“那狠心的是谁?”
“不就是朕那蠢到极点的二哥吗?”他讥笑。
“这回是临南王叛
,又不是皇上的错!”她愕然。
“哼,他那点手脚朕见了就知,你说这出戏不热闹好笑吗?”
“手脚、戏?难道这场叛变有问题?”当今皇上说穿了也是一个问题皇帝,该不是又捅出什么
子吧?
“朕那愚笨的二哥,已经知道朕在京城,这战不打给朕看,是不行了!”他笑容畅意,似乎等的就是这天。
“为什么皇上见到您来,就非开战不可,这如何说得通?”除非皇上与临南王有勾结?
“说得通,当然说得通,只是,朕并不想让他这么如意啊!”
她越听越糊涂了。
他轻笑。“二哥放出赵汉叛变的消息时,朕多希望成真,可这会真这么干了,朕又不想称他的心了。”他那
愉的模样,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妖孽!
她见了直摇头,再次质疑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人还是魔?“不管如何,您若存心看热闹,我是看不下去的,谁也不能拿百姓的死活开玩笑!”她鼓着脸的警告。
“朕的二哥要自取灭亡,朕又如何能阻止呢?”他呵笑。
“可您刚才不是说,不想称皇上的心,这应该是要出手平
的意思吧?”
“是也不是。”他诡笑。
谢红花头顶快冒烟了。“您把话给我说清楚!”她跳脚。
他不
她对自己指鼻吼叫,更加故意了,垂首,继续写意的把玩手中的青玉,对她干脆相应不理。
拿他没辙,她
发都着火了,瞪着他半天,忽然灵光一闪,她狡黠的笑起来。
哼,她可是晓得这家伙最怕什么,最负疚的又是什么!
慢慢转过身去,她对候在门外的人吩咐“春风姑姑,请拿件白服过来吧。”
“白服?这是要做什么?”春风姑姑谨慎的询问。
她回身瞟了屋里的男人一眼。“要穿呀!”
“是谁要穿的?”问个仔细。
“当然是我要穿的!”
春风姑姑神色略变的望向主子。
南宫策神情一绷。“谁许你穿白服的?”
“反正再过不久,这街上可能到处是死人,我这是准备好为他们吊丧穿的。”
言下之意就是京城若有异,她立即就
下红裳换上白服。
“你!”
“这白服也是为我自己备的,过一阵子我若是有个不幸,也省得你们再为我张罗。”
“住口!”男人暴怒了。
“我偏要说,这身子是我的,我爱穿什么便穿什么,就跟您爱说不说、爱救不救一样,您也管不着!”她明着挑衅。
他气得眼冒红丝。“你这女人!”
“哼!”换她撇过头去了。
男人神情恐怖,握在手中的青石竟教他一把捏碎,她见了惊惧,可牙关一咬,绝不示弱,还是忍着与他对峙。
李三重见青玉都碎了,心惊不已,得知主子这回是盛怒了,不
焦急的上前拼命向她眨眼道:“都是奴才急的,临南王打来又如何,王朝军队顶得住的,您根本不用担心。”他要她别再挑衅主子了,主子脾气不好,大怒之下不知是否连她也不留情?
“这不是王朝军队顶不顶得住的问题,而是能不打就别打,百姓
不起这样的磨难,身为王朝主事者,有义务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之所。”她不是不知李公公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但这事不能妥协。
春风姑姑也急了。“小姐,您不是故意说这话让太上皇烦心的,奴婢瞧您近来心神不宁,睡也睡不多,还是多休息——”
“别说了,你们还是照我说的,去拿件白服过来!”她板下脸,决心把那男人触怒到底。
南宫策眼角轻
,怒意清晰可见,他旋过身扔了那块碎玉。
李三重与春风姑姑瞧着害怕,心知肚明,他们若敢去取白服过来,第一个见阎罗王的就是他们。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竟就见那主子自行匀了匀气后,再回过身来时,脸庞上已经出现笑意。
“朕明白了,你也不用故意惹恼朕了,二哥的荒唐事若不解决,又怎像样?”他朝着谢红花改口道。
“您意思是会解决,而且有办法解决,不会让京城百姓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她马上笑
了,就知道这招对付他有用的。
南宫策的表情出现了被胁迫后的不甘愿。“这事朕本来就有打算,不会让二哥胡来的,他要做给朕看,朕偏不爱看!”这话不假,他天生反骨,可不会顺着别人的剧本走,这场戏是没意思让它演下去的,只是,他有意作
这女人一下,让她别动不动就找他麻烦。
无奈的是,她吃他死死的,一件白服就能教他服软,与她斗气,吃亏的竟是自己,不管是公孙谋或是南宫策,这命运居然是一样的,一样教人咽气!
一双耦臂勾上他,朝着他眉开眼笑。“太上皇,您真好!”
真好?他更愕,旋即想到什么
一笑。是啊,他怎么不好,救了百姓的命,可就要让自己的亲二哥没命了,哈哈哈,舍一人而救天下,自己这好字,真当之无愧了呢!
她见他笑开了,也跟着甜滋滋微笑。百姓无事,这下她总算能安心了。
可春风姑姑与李三重见到主子那舒畅的笑靥,反应却是万分复杂,因为又有人要遭殃了!
京城皇宫里,正泡在酒桶里,喝得
身酒气、乐不知愁的南宫盛,被一道消息惊得蓦然清醒,整张脸顿时青黄一片。
“你…你说什么?”
“糟了、糟了,皇上,不好了,临南军大胜了!”十万火急进来禀报的小太监说。
“怎么可能,你这狗奴才在胡说什么?”南宫盛怒愕。
“奴才没有胡说,千真万确,临南王真的反了!”那小太监慌慌张张地道。
“岂有此理!赵英,你不是都安排好了,临南军怎么可能还大胜?”他转向正与自己一同寻
作乐的男人,怒声诘问。
那青衣男子
身酒气,但这会也给吓得酒醒了。“我是都安排好了,两兵
锋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临南军怎么可能真的打进来?”他又转向那小太监急问:“你这奴才给我说清楚,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太监害怕的禀道:“两军说好在京郊对峙,临南军狂杀几个百姓充个样子就退兵,但奇怪的是,临南军非但没有对百姓动手,反倒出其不意的将我军将领给杀了,这会正整军准备再杀进京来!”
见皇上脸色铁青,赵英忙再问:“那此刻率领临南军的是何人?”
“这…奴才不清楚。”
“混帐,你问这是什么话?这将领不是你安排的,你这是想推卸责任吗?”南宫盛怒极飙骂。
赵英面上无光。“不是的,若是我安排的人,绝不可能背叛我,今
之事显示临南军里出事了!”他解释。
“出什么事?”南宫盛立即心惊。
“也许是我的人被换掉了。”想想后,他沉声说。
“此回临南大军由你全权调度,谁能换下你的人?慢着,除非…”
他面色越来越难看。“没错,除非是我大哥赵汉出马,否则我安排的人怎么可能不听命?”
“可是赵汉人不是在临南,还为朕夺他女人之事意志消沉,无心国事,这才将兵权交给你吗?”
“他也是有可能振作的。”赵英意有所指的说。
南宫盛面色一沉。“你真认为是赵汉
的手?”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临南大军可不是随便人调动得了的,即便是皇上您都…”不好再明说下去。皇上的势力只在这小小皇城,其他地方可没人甩他这个皇帝。
他哪里听不出这层意思,立刻涨红了脸。“好,就算是赵汉好了,他真想造反吗?”他怒不可遏。
赵英也尴尬。“这…”
“他敢?”
“您也知道,您抢走的那女人是我大哥先瞧上的,也动了真情,结果却…”
“该死的东西!朕要他一个女人算什么?他竟敢记恨,甚至出兵攻打朕,朕绝不饶他!”
“您想回击?”
“废话,让他打进京来的话,朕这江山难道真送给他不成?而这都怪你,连件事都办不好,等这事平息过后,朕会再找你算帐的!”南宫盛怒说。
赵英心头恼怒,暗想:还不是皇上自己好
惹的祸,这会来怪他,一点道理也没有。“皇上,您不要忘记有一个人还在京城,两军开打胜了便罢,输了,他可饶不了您!”
“住口!”提起此人,他身子一颤,恼怒起来。
“我只是提醒您,咱们当初将这事闹大,也不过是想
点钱花,若真的内讧打起来,咱们谁也讨不了好。”赵英说。这个南宫盛才半年的时间,就将国库挥霍殆尽,为补国库的空缺,才想到若传出有战事,就有理由向百姓苛徵重税,两人狼狈为
,说好一起捞钱敛财。
哪知,南宫策一声不响地跑回京来,两人担心这如意算盘教他识破,这才狠下心杀几个百姓让他看,可如今临南军内有异变,两军竟然真的打起来,场面如此失控,南宫策就在京城里,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若让他出面,这事还能善了吗?
南宫盛气得摔了酒杯。“可恶,这都怪朕那该死的三弟,好端端的长沙不待,跑来京城坏事,当初送了朱志庆给他玩,以为有人可整,那小子一时半刻不会理咱们的事,可怎么晓得…恨呐!”他咬牙切齿。
赵英俊脸瞿黑。这摆明是闹剧一场,他不敢想像让南宫策得知后,自己这条小命会是怎样的风雨飘摇了。“事到如今,咱们已是无回头路可走了,不如…”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了!”南宫盛眯眼,脸庞出现
狠之
。
“太上皇,您不是说有办法解决这事,可怎么听说临南王派亲信督战,打得我军溃不成军,连咱们将领的头都被割下了?”谢红花初闻消息,
脸惊
。
南宫策正双眸熠熠地盯着手中的四方帕子。之前的那条帕子教安仪
污了,他恼了许久,结果机灵的李三重不知对这女人说了什么,她这几
又给他绣了一条新的,这回绣的不再是飞龙上青天,而是一泓沁人心脾的碧茵湖水。
比之先前的帕子,这条更教他喜爱。
水呢,一泓绿水,一泓水儿…
“太上皇!”她情急得很,偏偏他散漫的不当一回事!
“那将领是无用之辈,头割了就割了。”
“您说这是什么话?将领头被割了,不久临南军就会打进京城来了,这您也没关系?”
“攻进来才是朕要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他笑得狡猾无比。
“欸?您是不是搞错了?要打进来的可是临南军啊!”他怎么反而希望敌人打来?
他抬眉瞅她。“朕能搞错什么,搞错的是你,朕人在这里谁敢打进来?”他狂傲到简直藐视一切。
她不以为然的瞅回去。“您神气什么?那临南王就敢!”
他脸都变了,瞧今
是不得安宁了,他老大不
的收起帕子,没法再好好欣赏了。“你这笨女人懂什么?他敢,就不会犹不知死活的
缩在临南醉生梦死,
不知他的兄弟给他惹上大麻烦了!”
“他的兄弟,您是说赵英?”
“哼,赵英有那本事吗?”他不屑得很。
“可是,您不是说…”
“还想不明白吗?这场闹剧真正的操纵者是谁?”他清俊的脸庞上
是导了场好戏的得意之
。
谢红花眼睛越睁越大,大到一个境地后,恍然大悟了。“是您,一切都是您在搞鬼。”
“总算开窍了。”他那表情是终于有一点点的欣慰,接着起身后,竟是
袍往外走。
她见状,忙追上去。“您话没说清楚,出门做什么!”
见两位主子往外走,李三重与春风姑姑脚一提,也跟上了。
南宫策头也没回的对跟在后头的女人说:“你瞧这外头有什么不同?”他负手走得悠闲,漫步上了街头。
不同?有什么不同吗?她嘟着
随他走动,走着走着,她发现这京城街头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不仅再度出现人
,而且气氛祥和多了。
“咦?街上不若之前的萧条与不安了,真奇怪,临南军不是还在城外,大伙已经不惊了吗?”她讶异的说。
“恐怕是听到风声了。”他淡笑。
“什么风声?”
“朕在这里的风声。”
原来如此,若让人得知他正在此地,那威吓作用可抵得上千军万马,足以教敌人闻风丧胆的——“可这是秘密啊,风声怎么传出去的?”
“这世上还有不透风的墙吗?”他嗤了一声,往她身上睨去。“何况,这道墙还自己凿了个
!”
她顺着他的视线瞥向自己身上的红裳,再瞧瞧周遭异样的眼光。这个
,指的八成就是她吧!“这还不都是您害的!”她立刻不
的道。
他
畔绽出冷笑来。“害什么?这正是朕要的。”
“您是说我这道‘墙’上的
,是您故意凿?”她吃惊。
南宫策点头,继续往前走,她在他身后像只哈巴狗般跟着,就等他赏些话下来解惑。
“你让朕来京城,
得二哥假戏真做,朕乐得正好有机可趁呢!”
耙情自己无意间又促成这家伙什么“好事”了?“您又打什么鬼主意?”她马上
口而出。
“鬼主意?”男人趾高气扬的回过身,瞪人了。
自知说错话,她捂着嘴,
出一双可怜道歉的眼睛,拼命向他眨着。
他嘴一撇,旋过身,没找她麻烦,再度往前走。“说的好,是鬼主意,朕想一举消灭一个后患!”
“后患?”
“没错,这后患朕早想除去,等的就是一个时机。”他终于施恩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谢红花听后,皱了皱眉。“所以说,在城外的临南军早就被您动过手脚,他们此刻不是围城而是护城,根本不可能打进来的?”
他傲然地颔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她终于笑了。“那真是太好了。”虽有“美中不足”之处,但至少这家伙维持承诺,保住了京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安全。
“这样你就高兴了?虽说城外的临南大军没问题,可是,他们的后援随时会到啊!”他提醒。
她依旧笑脸。“不怕的,咱们有您啊!”她有恃无恐。
他
出一抹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自己的小虫子这样信任他,可真教他感到欣慰,但她若能在感情上也对他坚信不移,那才教他真正开怀。
唉,这女人何时才能想起些什么?
每当见着重生的她,他心上虽是
足,但仍隐隐有股失落感不时翻涌浮现,总期待她能记起公孙谋这个人,记起自己曾经如何被他狂爱过,可惜,真可惜…
她仰起头朝他要求道:“虽然这事已经不再危急,但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南宫策淡笑。“嗯,不用太久的。”这笑容的背后,可是
险得很。
“不用太久,是多久?虽说大军不可能杀进来,但摆在那总是扰民。”她拢着眉说。
“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朕答应不伤民已是开恩了,你还嫌不够?”
见他面目又拧,谢红花识相,赶紧上前托住他的手肘。“我的大老爷,瞧,咱们不知不觉都晃到京城着名的云泥寺了,您在佛寺里可别随便动气,要祥和,要祥和点。”她笑眯眯的安抚道。
他眉心一动,嘴角轻挑。大老爷…从前,她总喊他一声爷,要安抚他时,就会冒出大老爷来。他喜欢听她这么唤他,笑容立即就挂回他脸庞上了。
见他不再臭脸,她不由得也笑开了,干脆挽着他的手走路。
走在后头的李三重与春风姑姑何曾见过主子让人这么随
过,两人此刻望去与寻常夫
无异,谁会相信眼前的男子便是威震天下的太上皇?
就见两人走进云泥寺内,这座佛寺平
香火鼎盛,人
汹涌,相对的香油钱也多,有钱将寺里内外装修得美轮美奂,堪称京城美景中的一绝。
她伫立于金佛前,双手合十,诚心的拜了拜,回头见他却是杵着未动,抿了抿
。这男人目空一切,自命不凡,想必连这佛都不入他的眼,要他拜佛,不如他自己立金身,自己拜自己算了。
明白这点,她也不多说什么,踱离他几步,瞧见桌上搁着木鱼,她好玩的拿起轻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真好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她正敲得开心,倏地,心头起了一阵莫名剧痛。
他发现她的异状,立刻趋前。“怎么了?”
她拧起眉,一滴汗自眉心落下,滴到鼻尖,再垂落地上。“我…”
这时外头响起一记醒世钟声,她耳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如果能就这么痛死,就真的…太好了呢…
她额上的汗冒得更凶了,捧着疼痛的
口,她扶着桌案拼命
息。
“水儿?”南宫策见她如此,神情也变了。
她紧抓着木鱼,转头想开口对他说什么,但
口闷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耳边似乎又听到有人对她怒斥——
你少给本小姐装病了,还不出来帮我祈福诵经,我可是已经付了住持老尼十天的诵经费用,这十天里你要
夜不能间断的为我祈福,今天才是第一天,你就想给我偷懒,想得美!起来,还不滚出来,当心我叫住持
你鞭子!
“是…我马上诵经。”她不由自主的应声,接着又开始敲木鱼,只是她每敲一下,
口就剧痛一回,让她整张小脸拧得扭曲变形。
“别敲了!”南宫策伸手阻止她继续敲木鱼。
“不敢、不敢,我不敢停的…”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她由男人手中夺回木鱼,继续敲着。
你这个臭尼姑,这可是本小姐的祈福经,被你念成送丧经了,你想诅咒我死吗?可恶的
人!
“我不是故意的…”她张口说着,脑中同时再度飘出自己的声音——
差不多了吗?她再不久就可以见到爷了吗?嘻嘻…
“水儿,你到底在做什么?”南宫策见她脸上蓦然出现奇异的笑容,不免大惊了。
她的手规律的敲着木鱼,脸上的诡笑竟是越扩越大。“我在念经啊,念着让自己早
升天的经呢…”
“你胡说什么!”他语气骇人。
她表情瞬间又变了,那模样非常害怕。“音律,别打我,我念、我念,这祈福经,我今天会念完的。”她又惊又惶的保证。
他神色一紧。音律?薛音律!她想起过去了?
他心跳加速。
那年他遇袭坠崖,她被
落发为尼,曾在青庵待过,在那受尽司马长女薛音律的侮辱,最后是他赶至,才没让那女人将她折磨致死,而她此刻是忆起这段过去了吗?
他眸子不再沉稳宁静,又惊又喜的同时,也不
忧恼起来。她什么不想起,怎么偏偏勾起这段最糟糕的过去!
“水儿,没事的,朕在这里,那姓薛的女人伤害不了你。”他尽量轻言慰抚,希望她别再受惊。
可她却仍是
身大汗,双臂紧紧抱着木鱼,害怕得直落泪。
他心头发疼。若她回忆起的只能是这种事,那他情愿她什么也不要记起。
“水儿,都过去了,此生朕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事的。”
她不看他,神情
惘。“是佛祖在责怪我服侍得不尽心吗?在青灯下,放肆了吗?可是我真的情愿痛死也不想停止思念他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然又潸然泪下。
“水儿?”他心折。那时她以为他已死,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好痛啊…好痛啊…”她呓语着,可脸上却泛着恐怖的笑容。
这情形让李三重与春风姑姑见了心惊。
“主子,小姐这是中
了吗?”李三重惊道。
“不许胡说,她只是沉湎于过去!”南宫策立即怒斥。
李三重与春风姑姑这才立刻噤声,但仍忍不住的想。沉湎于过去?这又是什么时候的过去啊?两人惊惶不定。
南宫策再次夺过谢红花手中的木鱼。“不许再敲了,你给朕醒醒,醒醒!”他用力摇晃她。
她眉心紧拢。“我要死了,你别妨碍我…”
“鸳纯水!”她身子被他
鲁揪起。
她浑身一颤。“好吵,你这样吵,我又死不了了…”她抱怨。
“朕还在,你敢死?”他脸上狂风大作。
“你…你是谁?”她仿佛回神,又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说我是谁?”他眼中有着熊熊烈火。这女人竟然认不出他!
“你是…”她看了他许久,久到他额上的青筋一
浮现,仍没有下文。
他俊美的脸孔透出冰寒。“我是公孙谋,你难道认不出?”
“公孙谋…您是太上皇啊!”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
“你记不起公孙谋这个人吗?”他不死心。
“这个人…是什么人?”她是真的醒了,瞧他非常生气,不解自己为什么非得记得他说的那人不可?
“这个人、这个人——”他心脉暴冲,愤恨得无法再说下去。
饼往的爱恋,逝去的纠
,在这女人心中,居然是彻底的
然无存!
“您…”见他模样
愤,就连春风姑姑与李公公的眼神都惶惶不安,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她只是开心的敲着木鱼而已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愤然,看她的目光又会这般的失望?
还有,那个叫做公孙谋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