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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是自作孽,当初他就不该提出联姻的条件,应该聪明地远离这个与自己不相配的女人才是。

 “沈意飞,你疯了!”他喃喃自斥。

 怎会如此发了狂地想得到一个女人?怎会妄想摘下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荷花?如今他可是尝到苦头了。

 懊怎么办好呢?

 他问自己,却地找不到答案,海风一阵强过一阵,天空开始降下烈的雨。

 而他依然坐在岸边,执着地淋雨——

 他又去找女人了!

 听到丈夫骑重机出门后,清荷坐立不安,脑海思绪纷扰,不停想着他去哪儿了?去找谁了?到底在何处有个金窝,藏了哪个娇滴滴的女人?

 愈想就愈生气,生气过后是慌乱,慌乱之后是麻木。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因为她不愿接受他侮辱的亲吻,他就必须去找别的女人发吗?男人就这么野兽吗?

 好恶心!

 她干么要为了这么个恶心的男人心神不宁呢?真没用!

 清荷吃过晚餐,早早便上,但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整夜,最后还是认输,睁着眼等待黎明。

 他还是没回来,连通电话也不打,她有些不安,犹豫着是否该主动与公司联系,确定他去上班了,但想想又不愉快,他肯定是从情妇的住处直接去公司了,她担心个什么劲?

 怕下人们看出不对劲,清荷仍是如同平一般梳洗整装,来到餐厅用早膳,接着监督家务、查核帐簿,午后小睡片刻,容光更焕发。

 就在她午睡醒来后不久,大门口传来动,沈意飞回来了。

 清荷明明听见,却装不晓得,迳自坐在客厅看书,而他经过,也连声招呼都不打,直奔上楼。

 她气恼地瞪视他背影。

 “少夫人,我看少爷好像脸色不太对。”刘管家送茶点过来的时候,顺便报告。“他今天这么早回来,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对了?她看他好得很啊!

 清荷轻哼。“我看他只是『工作』太累了吧?应该没事。”顿了顿。“不然晚饭多炖一道汤好了,给他补补身子。”

 “是。”

 两小时后,晚餐时间到了,佣人去书房请沈意飞用餐,他紧闭门扉,理都不理。

 “意飞不吃饭?”朱美凤听说,不怀好意地望向儿媳。“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没有,我们很好。”清荷强装冷静。“我想他可能最近上班太累了,我送碗汤给他喝,妈您请先用。”

 她命佣人准备了一盅汤、几样小菜,亲自捧着餐盘上二楼。

 “意飞,是我。”她在书房门外轻喊。

 没有回应。

 他一定要这样闹脾气吗?

 “我送吃的来给你,你不管再忙,好歹也先吃点东西。”

 他还是不理。

 清荷蹙眉,分出一只手旋开门把,盈盈走进,他听见她进门,椅背一转,背对她。

 就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清荷咬。“你可能不高兴看到我,不过就算我们夫吵架,也不用闹到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吧?这样很难看。”

 他默然不语。

 “所以你是坚持要跟我冷战吗?”她懊恼,餐盘搁在书桌上。“好吧,随便你,但你还是得吃点东西。”

 “你管我…吃不吃?”他嗓音异常乾哑。

 可恶,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多事了。“佳姨说你进门时脸色不好看,你别让她跟妈担心你的身体。”

 “那你呢?”

 “我?”

 “你不担心吗?”

 “我干么——”她想反驳,心念一转,收回冷淡的言语。“你该不会真的不舒服吧?生病了吗?”

 “没有。”他否认。

 但他声音确实哑得奇怪啊!

 她不放心,走上前端详他,这才惊觉他头是汗,呼吸急促。

 “你怎么了?”她惊喊,在他面前蹲下,仰望他惨白的脸。“你发烧了吗?”玉手抚摸他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他拿下她的手,撇过头。“你别管我。”

 怎么能不管?他生病了啊!

 清荷懊悔自己方才还与丈夫意气相争,她早该察觉他情况不妙。“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到。”她柔声道歉。“我扶你回房休息好吗?”

 “不用!”他拒绝她的好意。“你出去。”

 若是平,她会识相地离开,但现在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她坚持要他倚靠自己,搀扶他起身,引领他一步一步走向主卧房。

 她让他躺在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躺在这张上,替他牢牢地盖拢棉被,帮助他出汗。

 然后她斟来一杯蜂水,管,让他喝下。

 “肚子饿吗?想吃东西吗?”

 他摇头。

 她拿耳温测量他体温,三十八度,不到真正可怕的高烧,但仍须小心照料。“你先睡吧,我去帮你冰枕。”

 她为他做了个冰袋,搁在他额头上,又端来一盆加冰的冷水,拿替敷他脖子,替他降温。

 他默默领受她体贴的照护,脑子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醒的时候总是睁着眼看着她。

 “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吗?很难受吗?”她蹙眉,摸了摸他发汗的手臂,再拧一次冰巾。“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早上起就这样了。”他重地息,与体内的病毒对抗。

 “早上就这样?那你还去公司上班?”

 “有个会要开。”

 如果是她,见他发烧,一定会劝他别逞强去工作。那个女人都不关心他的吗?

 清荷气恼,想起他昨夜留宿别的女人香闺,又不有几分奇特的醋意,她深呼吸,下复杂的情绪。

 “你尽量放松,睡一觉吧!”她柔声劝慰。“发烧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体力。”

 “我喉咙好乾,想再喝点水。”他低喃。

 她点头,又倒了一杯蜂水给他喝。

 喝过水,他体内彷佛不那么焦灼了,精神稍稍一振。“昨天的事,对不起。”

 “什么?”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愣住。

 “我那时候…一定是昏了头了,才会对你那么无礼。”他自嘲。

 她看着他纠拢的眉宇,那么苦恼又忧虑的模样,一波波温柔的拍打心口。“没关系的,我没放在心上。”

 “你被我吓坏了吧?”

 “没有。”

 “新婚那天晚上也是,你一定觉得我这人很野蛮。”

 她的确不过他的鲁,但——

 “你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他摇摇头,无力地躺在上,神智昏沈,却坚持探问清楚。“你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很委屈?”

 她震颤。

 “你可以老实回答,反正我…说不定睡醒什么都忘了,我保证不会怪你。”

 清荷无语,怔忡地凝视丈夫惨白的脸。不知怎地,看着他如此虚弱,近乎孩子气的模样,她顿时忘了自己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那些,都不重要了。

 “是因为恭诚让你这样问我吗?”她轻声问。“我说了,我跟他只是朋友,你不用在意。”

 “是吗?”他微微一哂。“你跟薛恭诚交往过,对吧?”

 她心跳一停。“他是…追求过我。”

 “你爱他吗?”他追问。

 清荷深思片刻。

 “如果你说的是电视剧里那种要死要活的爱,我没有。我承认自己喜欢他,他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异,我从美国念书回来以后,我们有约会过,双方父母也曾经想促成我们的婚事,不过…”她顿了顿,怅然叹息。“我还是决定嫁给你了,不是吗?”

 “你是被的。”他苦涩地指出。

 “我说过,是我自己的选择。”她强调。

 “说真的,你恨我吧?”他蒙地望她。“如果不是我提出跟你结婚作为资助你父亲公司的条件,你现在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我是可以嫁给恭诚,不过他并没有向我求婚。”她有些冷漠地解释。“他很清楚我为了什么原因嫁给你。”

 “为什么他不阻止?”他不懂。“他不爱你吗?”

 “我刚不是说了吗?”她苦笑。“我跟他之间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比男女之间的感情还重要的,这点他知道,我也知道。”

 “所以他甘愿看着你跟我结婚?”他看来似乎难以置信。

 看丈夫那样的表情,清荷的心房不震动,如果是他,他大概怎么样都不愿意放手吧?他是个强悍的男人,有着顽石一般的决心,那样的决心,她偶尔会感到畏惧。

 他太有棱有角、太热烈、太富生命力了,跟她以往所接触的人大不相同。

 他想要的,绝对会不择手段要到手,就像他需要她这个子来彰显自己的成就,他便会用尽一切办法,威胁利,迫使她父母点头同意婚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又怎能了解薛恭诚那种秉温和的男人?对于命运,他们这类人习惯顺服,而不是反抗。

 “没错,一开始我是很不情愿嫁给你的。”她幽幽地对他剖白心思。“我觉得自己像易的商品,很廉价,可是我…没有后悔,也不恨你。”

 “真的?”他抬眸望她,目光着急切,似是想判断她言语真伪。

 “嗯。”她诚恳地点头。“就算我们之间没有爱,我们也可以好好相处的,对吧?像朋友一样。”

 “朋友?”他闻言,神情黯下,完全没有她想像中友善的反应。

 她主动求和,对他伸出友谊之手,难道他不高兴吗?他不想跟她融洽相处?

 清荷蹙眉。“你不愿意吗?”

 他沉默数秒。“好吧,就朋友。”

 他疲倦地扯扯,她却觉得那不像是个笑,反倒像是一种自我嘲讽。

 “我累了。”

 他闭上眼,陷入昏睡。

 当沈意飞醒来时,帘外已透进晨光,天亮了。

 他张望四周,房内静寂,只有他一人躺在上。

 她,不在了吗?

 他有些失望,撑起酸痛的身子,门口忽地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侧耳倾听——

 “你不会一整个晚上没睡吧?”

 是他母亲,语音是她一贯的尖锐。

 另一个嗓音低低的,他听不清说些什么。

 “真不简单呢!你根本不爱我那个儿子不是吗?却可以把形象做得这么彻底,了不起!”

 “这不是做形象。”另一个女人似乎恼了,微微提高嗓音。“意飞是我丈夫,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是清荷!

 沈意飞心神一凛,身体倾向前,更仔细地聆听。

 “您不问问他的情况吗?”他的子质问着他的母亲。

 “干么问?我那儿子从小就壮得像头牛,死不了的,而且还有你这个老婆在照顾他啊!”

 “您…应该多关心他。如果您能把花在打麻将的时间,分一点在他身上就好了。”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我不敢。”清荷话说得礼貌,但言下却谁也听得出不以为然之意。

 沈意飞不微微一笑。

 他这个老婆行事作风是温婉端庄,可偶尔也是有脾气的呢。

 “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清荷向婆婆告退,盈盈走进房里。

 沈意飞连忙倒回上装睡。

 他听见他的子走过来,小手轻抚他额头,然后长吁一口气。

 “好像退烧了。”她欣慰地低语,替他拉拢被子。

 他感觉她坐在沿,似乎正看着他。

 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他记得新婚之夜时,她看他的眼神充惊慌与嫌恶,而那刺痛了他。

 她现在,还会怕他吗?

 沈意飞掐紧掌心,眼眸悄悄睁开一条,想偷看子的表情,却发现她斜侧着身子靠坐在头柜,螓首垂落,打着盹。

 他心弦一扯。

 她一夜没睡,一定累坏了吧?

 他坐起身,伸手轻轻摇晃她。

 她惊醒,蒙地望他。“你醒啦?”

 “你累了,躺下来睡吧。”他温声提议。

 “什么?”她吓一跳。

 “放心,我生病了,什么都不能做,也不会做。”他笑着保证。“你就躺下来睡一会儿吧!”

 说着,他移动身子让出半边铺给她,示意她躺下。

 她羞怯地瞥他一眼,实在是累了,便听他的话躺下来,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地在两人之间保持距离。

 为了表示自己别无他意,他首先闭上眼。

 她不自在地倾听他呼吸的声音,确定他似是入睡了,安下心,也迷糊糊地坠入梦乡。

 过了许久许久,沈意飞才睁开眼睛,侧身凝望睡的子。

 她静静地睡着,睡颜酣甜,芙颊透着健康的嫣,睫长长的,微微翘鬈,像天使的翅膀。

 一绺秀发垂落在她额前,他不伸出手替她拨拢。

 她像是感觉到他的**,在梦中低一声,秀气地翻了个身,面对他这边。

 他的心跳狂野地加速。

 看着她的睫、她的鼻、她红润的,刚刚降下的体温好像又升高了,全身燥热不堪。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把感冒病毒传染给你。”他喃喃低语,小心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再挪了挪,一点一点缩短两人的距离。然后,牵住她的手,略施巧劲,轻轻将她带入自己怀里。

 “只要一会儿就好了。”他对睡梦中的娇保证。“就让我…这样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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