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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主啊,原谅我有个小阴谋
 练凡一路狂奔,跑到口都快要爆开,才停下脚步。

 她着气,发现自己跑了一大段路到厨房,可口都没有刚刚他亲她时那么闷痛。

 想起那个吻,她就不由得抚上自己的,作梦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有这种体验。以前只在书中看人形容吻是如何美好,是一种亲密关系的建立形式。

 如今才知道,原来吻会让人难受却又不讨厌。

 是说,他干么要亲她?

 难道说,他喜欢她?

 是这样吗?

 想着,她的小脸加倍地烧烫着。

 捧着发烫的脸,她脑袋里不断地重覆播放刚刚那一幕,想着他的,尝着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像是冒火一般。

 “少夫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弥从厨房一走出来,便见主子恍惚地摸着,笑得一脸傻气,又像是在难为情,表情丰富得让你一头雾水。

 “欸?小弥,你怎么会在这里?”练凡回神,不断地抹着脸,企图抹去热气和心的思。

 主啊,她太恶了,她竟然在胡思想。

 “少夫人,不是你要我到厨房帮忙准备膳食吗?”小弥一脸不解地瞅着她。“艾夫人也到了呢。”

 “真的?”

 “嗯,正在里头和广源楼的大厨讨论菜呢。”小弥回答,旋即又小声地问:“少夫人,你说的到底成不成?”

 “成啊,为什么不成?”

 “真的吗?大爷真的答应了吗?”

 “呃…”她有点心虚地飘着眼。

 主啊,她最近好会说谎,怎么办…

 “少夫人,你可别勉强,你拍脯说得煞有其事,会让艾夫人一头热地瞎忙,要是到时候大爷不领情,岂不让她心里难过?”看着主子那张藏不住心思的脸,小弥叹了声。“还是我去跟艾夫人说一声,就说大爷临时没了兴致,别让她继续忙了。”

 见小弥转身要走,练凡赶忙拉住她。“不用、不用,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别担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撑着。”

 虽然她长得不是很高,可她的野心比天还高。

 “走走走,咱们一道帮忙去,动作得快一点了。”怕事情有变卦,她赶忙推着小弥往里走。

 今天,她精心设计了一场戏码,戏名就为阖家团圆大作战。

 虽然今儿个不是过年也不是中秋,可这玉府的大房及二房,已经十三年没同桌用膳,而她企图让这一家破镜重圆,所以,她豁出去了。

 不管事后玉衡之要怎么罚她都可以,就希望他别堂场拂袖而去。

 想了想,她突然发现自己真大胆,竟敢先斩后奏。

 在厨房忙着洗菜外,练凡还站在艾玉叶身旁,偷学厨艺,听说那是一道他很喜欢的菜,所以她很努力地学着。

 “少夫人,表小姐在外头,说要找你呢。”在外头张罗的冬儿大声唤着。

 “喔,谢谢,我知道了。”厨房里正热闹着,切菜声、剁菜声,油锅爆得响,她也只能扯开喉咙回应,再对艾玉叶道:“二娘,我先到外头。”

 “去吧。”她笑得慈爱。

 点点头,练凡赶紧走到外头,就见艾秀缘穿着一袭湖水绿的对襟袄,长发挽成髻,缀着头金钗,珠光宝气闪得她眼花。

 再加上对方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一时间,她几乎要以为是宫中的娘娘出场呢。

 “秀缘,你找我?”她笑问。

 艾秀缘立刻退后一步,皱起眉看着她。“天啊,果真是丫鬟命。”

 她话一出口,丫鬟们个个掩嘴低笑。

 但练凡不以为忤,继续笑问:“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前些日子向徐总管借了钱?”艾秀缘质问。

 练凡一怔,拉着倒口气。“糟了,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连着几天照顾玉衡之,竟把这事给忘了。

 “还真是如此。”艾秀缘啐了声“你这是怎么回事?竟跟下人借钱,借了也忘了还,还让徐总管到帐房替你代领,我还当他是想要讹点零花,没想到…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村姑,没半点主子风范,像个穷酸丫鬟。”

 “表小姐,说话就说话,何必这般冷嘲热讽的?”

 练凡闻声,回头望去。“小弥。”

 “大胆奴才,竟敢这般对我说话?”艾秀缘低斥。

 小弥快步,将主子护在身后,视着她。“表小姐,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也知道所谓宾主有别,不管怎样,少夫人才是玉府里的正主子,表小姐说话该有分寸。”

 冬儿告诉她表小姐找少夫人,她一听就知道没好事,连忙跟了过来。

 打量她半晌,艾秀缘轻蔑地哼笑。“哟,原来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真以为她冠上少夫人头衔,你巴着她,就能跟着犬升天了?”

 小弥勾笑道:“这墙头草也要温柔的风吹才会倒,就怕表小姐仗势欺人,那风劲强着大伙不得不低头。”

 她进玉府已有三、四年,也曾经想过要倚靠艾秀缘,挣得立足之地,然而这位依亲的表小姐气焰却比谁都嚣张,才让她转而想要服侍艾夫人。

 “哟,那你以往一声声的表小姐叫得那般恭顺,全都是表面功夫?”艾秀缘笑着,没将一个丫鬟看在眼里,睇着听得一头雾水的练凡。“表嫂,你要小心,改天这下人要是找到其他靠山,她会把你踢到一边。”

 “小弥不是下人,她是我的朋友。”练凡叹道

 虽然内情如何,她不清楚,但艾秀缘在嘲讽小弥是肯定错不了。

 亏她初次见到艾秀缘时,还觉得她不错呢。

 小弥闻言,动容地看着主子。

 “会把下人当朋友的,放眼全天下,八成也只有你这没用的主子,不过也对,毕竟依你的出身,原本入府要当个厨娘都还嫌丑。”艾秀缘不客气地讥讽。

 “出身又怎么了?少夫人她可是大爷的正室,就算是表小姐,说话也要客气一点。”小弥再次提醒她。

 “我有说错吗?”艾秀缘使了记眼色,一个丫鬟抱了个木盒,丢到练凡面前,发出匡啷啷的声音,木盒盖开,掉出铜板。“为了个丫鬟跟徐总管借了银两又不还,害我还得多走一趟替你把剩余的银两带来。”

 小弥一看她恶意羞辱人,正要出口替主人讨公道,却见主子蹲下身捡起铜板。

 “少夫人。”

 “哇…小弥,我想到一个好点子耶。”练凡拾起一枚铜板,笑眯了眼。

 她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瞧,那副穷酸样,不跟个下人一样吗?所以我特地将银两换成桐板,是该感谢我。”

 “嗯,谢谢你,秀缘。”她还真的乖乖道谢。

 小弥无力地闭了闭眼。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主子,被人欺负了竟还说谢谢。

 艾秀缘一愣,不掩嘴低笑。“这傻样,到底是怎么让表哥愿意理你的?恐怕是大表哥病得糊涂了,才会将你留在他房里。”

 闻言,小弥立刻逮到话柄。“啊,说了这么多,原来表小姐是因为嫉妒少夫人得到大爷的疼爱呀。”

 “你胡说什么?她有什么让我嫉妒的?论脸蛋身段,论身世背景,她有哪一点比得上我?”艾秀缘板起脸低骂“不就是个穷酸到极点的丑村姑!”

 “偏偏一个穷丑到极点的丑村姑能入大爷的眼,就算表小姐在这府里耗上个几年,大爷也一样不会睬你,倒不如识相点,赶紧出阁吧。”小弥讥刺着,瞧她脸色忽青忽白,觉得痛快了些。

 “你这蹄子,信不信我要姑姑赶你走?”

 “那可不成,奴婢签的是终生契,要是赶我走,亏的可是玉府。”她顿了顿,又道:“表小姐的身世也没什么了不得,打从十几年前来投亲,靠着玉府才能穿金戴银,没道理在正主子面前耀武扬威呀!”

 “你!我晚一点就要姑姑赶你走!”艾秀缘说着,扭头就走。

 小弥朝她扮了个鬼脸,弯下,把掉到木盒外的铜板捡进木盒里。

 “小弥,别生气,我想秀缘应该是没恶意。”练凡柔声劝着。

 “没恶意会特地把银两换成桐板?”

 “可我真的有用途嘛。”她笑嘻嘻的,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脸。“原来我真的长得很丑啊…原本我还以为我自己长得还不错。”

 小弥赶忙解释“不是,少夫人,我的意思是说…”

 “呵呵,开玩笑的,咱们继续到厨房帮忙吧。”她抱着木盒往厨房走。

 看着她的背影,小弥忍不住叹了口气,赶紧追上。

 而,就在厨房外围的桃花树旁,有个人看得正兴味盎然。

 “大爷,年爷到了。”

 玉衡之懒懒的睨向徐知恩。“要他到房里等我。”

 掌灯时分,翠呜水榭的探月亭里,正上演一出惊世大团圆剧。

 探月亭,楼高两层,翘檐飞阁,面溪的一边设有雕栏,而对称的另三面则以屏风为饰,梁柱边上皆架上花架,搁置香炉或火炉,烧着茶水熏得亭馨香。

 大红灯笼缀亭檐,就连邻近的小径亦点上灯,衬着夜间薄雾,透着一股梦境般的朦胧美。

 一楼的亭内,有张八角石桌,此刻摆广源楼大厨的拿手菜。

 有滴酥水晶鲙、煎夹子、桂花鸭、金丝肚羹、旋索粉、玉碁子、两紫苏鱼,还有清淡的姜瓜粥、麻脑皮、蒸蟹、醉虾…硬是摆桌,菜多得教人不知道先从哪样下手。

 练凡不敢相信只是一顿晚餐,就搞出像汉全席的阵仗般…是说,同桌用膳的,包括她在内,也不过就…她心里暗数着,艾夫人、二爷、秀缘、年爷…再加上玉衡之,不过就六个人,而厨房还在忙耶。

 “大嫂,我大哥真的会来吗?”

 闻言,她抬眼看着玉巽之,搔了搔脸。“应该差不多要到了吧…”她垂眼忖着,要是等一会他还不来,她就要去把他给出来。

 反正就她的观察,久病的人,不分年记,多少带点孩子气,到时候要是哄得不成,那就只好用的,希望有效,否则…

 偷偷瞧着已经入席的艾玉叶和艾秀缘,心想玉衡之要是不买帐,她就死定了。

 “你到底是如何说服我大哥的?”玉巽之低问。

 “呃…”看着他,突然发现他们真的是兄弟,尤其是那张…她不由得想到浴场的事,小脸倏地烧红。

 “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样?是不是染上风寒了?”他抬手要抚上她的额。单纯而乐观的她,本来就让印象很好,如今知道她有心且努力化解他和大哥之间的嫌隙,对她更是感谢又欣赏。

 “没事、没事。”她忙退开一步。这举动连她都觉得古怪,可是下意识地,她就是不想和他太靠近。“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玉巽之见状,这才惊觉自己的举动逾了矩,立刻缩回手。“什么事?”他勾笑掩饰自己的莽撞。

 “我在想,有没有办法在这小溪旁建一座许愿池。”练凡走到雕栏边,指着溪水。“不用太大,大概像浴池那么大就可以,引进溪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许愿池?”

 “嗯,我小时候,我父亲带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许愿池,人们会拿着铜板许下心愿,反身丢进许愿池里,只要丢中,心愿就会实现。”

 多亏秀缘,才让她生出这个主意。

 “有这种事?”玉巽之微扬起眉。

 “当然,那是一种传说,不过只要愿意相信,或许就会成真。”心诚则灵,只要是能派上用场的,她都想试试。

 玉巽之睇着练凡,忽然发现不过几天不见,她像胎换骨般,说起话来神采飞扬,仿佛连小脸都透着亮。

 “不知道做许愿池会不会很麻烦?”她噘着嘴思索。

 “应该…”

 “怎么,你们两个这般闲情逸致在这儿赏溪?”

 似笑非笑的沉嗓传来,练凡往右望去,咧开大大的笑脸。“爷儿,你来啦!”太好了,不管怎样,他终究是个守信的人。

 开心之余,忽然发现,他穿着那件鸭绿黄锦袍,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长发束环,出他瘦削却非常出色的脸庞,尤其那凝笑的眉眼,还有那笑起来非常人的…不爱控制的,脸又烧烫着。

 真是的,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忘掉那一幕。

 “愿赌服输,不是吗?”他哼了声。

 她的笑脸稍缓了他方才突生的不快。

 “喏,你坐这儿。”练凡挽着他,挑了个临溪的位置。

 玉衡之冷睨着她,瞧她一脸讨好,勉为其难将不快的心情暂且抛到一边,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艾玉叶。

 “二娘。”

 他那唤声不带感情,甚至有几分不得不的虚应,但还是教艾玉红了眼眶。

 “衡之。”她声嗓竟是微颤的。

 他睇着她,视线调到已走到她身旁坐下的弟弟。

 玉巽之一脸激动,却试着不形于

 “巽之。”

 “大哥。”他喉头一紧。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大哥愿意再正视他,恢复儿时的手足情谊。

 玉衡之看着两人的反应,脑海中响起练凡对他说过的话,要他走出房外,用他的眼、的心去判断…而她要他看的,就是这些?

 十三年了,同住在一座宅邸,他却一直对他俩视而不见,他们的反应跟那些自己想像和旁人对他说的残恶嘴脸,完全无法连结在一起。

 透过自己的眼,他向来坚信的想法有些动摇。

 想着,不由得看向坐在身旁的练凡,却见她泪眼汪汪,像在感动什么,像开心得快哭了,又很努力地忍着。

 “你跟人家激动什么?”他不觉莞尔。

 “人家开心嘛。”她忍着泪笑咧嘴。

 “要哭要笑,你挑一个好不好?”

 “很难耶…”她已经很努力控制了。

 玉衡之闻言,摇头失笑,想起自己还带了个人来,才懒懒地抬眼看向二娘和弟弟。

 “不介意盛中和咱们一道用膳吧。”他往后头一指。

 “人多热闹。”艾玉叶笑道:“好了,赶紧动筷吧,否则菜都要凉了。”

 正当大伙准备要用膳时,坐在她另一侧的侄女忍不住开口了。

 “大表哥。”艾秀缘笑得甜美,娇柔唤声几乎要酥人肺腑。

 他扬眉望去,似笑非笑道:“你哪位?”

 她霎时白了脸,尤其当她听到亭外有奴婢的偷笑声,脸上更是爬上一抹难堪的红。“我…我是秀缘啊,小时候我总是同二表哥跟在你身后跑。”她勉强自己笑着,边介绍自己。

 玉衡之勾斜角。“秀缘是谁?”说着,问向身旁的练凡。“她是哪位,你可知道?”

 练凡有些同情秀缘,心想他们真的是太久没见面,他才会把艾表妹给忘了。“爷儿,她是二娘的侄女秀缘,你不记得她了吗?”

 唉,被遗忘是很痛苦的事呢。

 “喔,原来是艾表妹。”玉衡之没啥歉意地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姑娘半路跑来认亲。”

 艾秀缘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出言嘲讽她。

 这些年,他谁都不见,可偶尔会允许她进房见他,不让姑姑知道…这不是代表着,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然而,打从那乡下丫头来了之后,他再也不见她,如今更假装不认识她…

 她沉着脸,以眼角偷觑着练凡。

 是她吧,都是她的关系…

 “大伙用膳吧。”艾玉叶赶紧出声缓颊,热络地招呼着。

 “是啊、是啊。”练凡忙道,伸手便夹了鸭片。

 “是啊、是啊,我知道你这馋鬼肯定是饿得受不了了。”玉衡之凉声道。

 “我哪有。”她不佯恼瞪他,把鸭片往他碗一搁。“是要给你吃的。”

 玉衡之黑眸微动,勾笑道:“真穷酸呐,竟要我啃鸭片,一点馅料、夹饼都不给?”

 “咦?”她朝桌面看去,发现搁鸭片的盘子旁,还有一小叠饼皮和一小碟沾酱。

 她瞧见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动手。这和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北京烤鸭有点像,可她只看过,并不知道那饼和鸭要怎么一块吃。

 “大表哥何必为难她?她不过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村姑,怎会懂得如何品尝美食?”艾秀缘着,动作俐落地夹了饼皮包上鸭、抹上酱料,一气呵成地将成品送到玉衡之碗里。

 他瞧也不瞧她一眼,迳自倾身,包起鸭饼,再送到练凡碗里。

 “喏,知道你没尝过,瞧清楚我怎么做的没?”他似笑非笑地说。

 “…”练凡万分惊诧他竟会在他人面前待她这么好。

 “到底瞧清楚了没?”

 “瞧清楚了。”他的动作不快且优雅,所以每个步骤,她都记住了。

 “一个给我。”

 她微偏着螓首。“可是你的碗里头已经有一个了。”

 玉衡之不假思索地端起碗,往外一倒。“没了。”

 这举动教艾秀缘倒了口气,难以置信他竟这般糟蹋她的心意,握筷的手微颤着,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你怎么可以这样?”练凡不快地低骂。

 他微沉下脸。“怎么,难不成你认为我该吃下?”

 “你就算不吃,也不该丢掉,可以给我吃啊。”她好难过,以前她身体状况最糟时,甚至只能吃些质食物,她一直很羡慕可以大快朵颐的人,也最见不得人浪费食物。

 玉衡之一愣,不低笑。“说的是,我都忘了这儿有个馋鬼。”

 “我是就事论事,你以后不可以这么暴殄天物。”

 “知道了。”他没好气地摆摆手。“我饿了,你还不赶紧替我备上一份?”

 “以后真的不可以这么做。”练凡边说,边动手帮他包鸭饼。

 “你怎么这么啰唆?”

 “我哪是啰嗦?是要你记得。”话落,鸭饼已包好,搁进他的碗里。“喏,尝尝。”

 玉衡之看她一眼。“你先吃。”

 练凡没多想地夹起一尝,饼皮外酥内软,搭着酥的鸭片和红烧芝麻酱,教她眼睛为之一亮。“好好吃,你吃吃看,真的好好吃。”

 她忍不住摧促他。

 玉衡之笑睇着她的吃相,才跟着尝了鸭饼。

 其实他并不觉得这味道有多特别,可她心满意足的眉眼,就像尝到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教他也觉得这鸭饼算是好吃的。

 “还有,再尝尝这个吧。”练凡边吃,边将光是视觉上就觉得人的菜肴都夹入他的碗里。

 “你也吃吧,我可没你那么馋。”

 “我才不馋。”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馋,她会很不好意思。

 “咱们来打赌吧,我吃一样你就吃一样,看看吃到最后,谁吃得多。”

 “不要,你要是故意假装吃不下,我岂不是输了?”

 “君子一言。”他道。

 练凡看着他好半晌,努努嘴,伸出手,也拉着他的,勾着他的尾指。“驷马难追,骗人的是小狈。”

 玉衡之微愣地看着,她那举措像是一并勾住他的心,让他的心微微悸动着。

 “那就比赛开始了。”她笑道,放开手,往自个儿的碗里夹进同样多的菜,再笑睇着他。“快点吃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尾指,突然低笑出声。“好。”配着她那每尝一道菜就惊为天人的笑脸,竟也教他吃得津津有味。

 而两人的互动,更是让在场所有人愣了好一会才开始动筷。

 饭桌上,每个人各怀心思。

 年盛中表情凝重,艾秀缘气恼难休,而艾玉叶则是神色复杂,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她怕,眼前的幸福极可能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而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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