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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玄昱登基二十年的时候,迁都燕京。

 当时,皇帝玄昱年仅三十四岁。

 由原平之主持建造的新京城巍峨雄浑,与南方的秀丽细腻不同,北方特有的厚重端方,更能展现皇权的至高无上。

 历时十年的建设,让这个新的都城已经初具规模,紫城四面环绕着护城河,城墙四面各设一座城门,南午门,北玄武门,东华门,西华门,四角有壮丽的角楼。城内建筑沿着中轴线向东西两侧展开,规制悉如金陵,而壮丽过之。

 紫城同样是前殿后宫,前面三大殿依然叫做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两侧辅以文华、武英两殿,为前朝;后宫则以干清宫、泰殿、坤宁宫以及东西六宫和御花园为中心,辅以其他一些殿阁。

 前朝三大殿建筑在八尺高的三层汉白玉石阶上,当玄昱第一次在奉天殿上朝,他深深为这庄严宏伟的建筑而陶醉了,顾盼之间,豪气干云。

 他回首对站在龙椅旁边的玄渊说:“看,这就是君临天下。”

 番外——兄弟

 原嘉铭坐在镇国将军府的外书房里,头疼地翻看着手里的账簿。

 最近府里的支出骤增,账房特地找到了他,委婉地提醒他注意钱财向,损失钱财事小,二少爷私自拿钱出去学坏了,可就事大了。

 可是原嘉铭又不能死死卡住不放钱,毕竟私下拿钱出去的人是他的兄弟原嘉祯。

 原嘉祯比原嘉铭小八岁,今年才十二岁,而且这个兄弟是父亲和母亲唯一的亲生子,是府里的超级小霸王,大家都宠着护着,养成了骄横的子,原嘉铭也不敢轻易管教。

 毕竟,原嘉铭清楚自己的身分,他是父母收养的义子,虽然当做嫡长子培养,可终究没有血脉牵绊,原嘉铭自从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放肆过。

 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总是能让人很微妙地感觉到亲疏差别。

 小的时候,原嘉铭以为自己是父母的亲生子,所以尽情撒娇耍赖,不想练武或念书的时候,也会跑到母亲身边装可怜求饶,那时候他很快活,很恣意,很舒心。

 直到他八岁的时候,母亲怀孕了,生了个小弟弟,而他的姑姑冯婷这才突然说出了他的真正身世——原来他不是父母的亲生子,他的亲生父亲是为了救养父而牺牲的。

 姑姑教导他要努力上进,要小心讨好父母,要宠爱呵护弟弟,再不能撒娇放肆。

 姑姑说:“你要懂事。”

 对于孩子来说,懂事真是件让人痛苦的事。

 从那以后,原嘉铭心底就隐隐有了芥蒂,有了份莫名的悲伤,他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做,也不会如弟弟那么讨人喜欢。

 现在原嘉铭已经二十岁了,去年就已经娶亲,今年也有了自己的嫡长子,他却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放弃自己“嫡长子”的身分了?

 晚上,原嘉铭趁着父亲绘画的时候,在画室找到他。

 父亲在家的时候,大半时间都陪伴着母亲,只有在他潜心作画的时候,才会喜欢单独一个人。

 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很好,这让原嘉铭很羡慕,也立志以他们为榜样,要善待自己的嫡

 原平之听了原嘉铭的话之后,缓缓放下了画笔。

 过了不惑之年的他依然俊美,如芝兰玉树,却又增添了中年人特有的成雍容,反而让他越发富有魅力。

 燕京的工程主体建造已经完毕,后期建设原平之也早已移交给了别人,现在的他重新恢复了优闲,甚至连家务事也交给了长子负责,又恢复了富贵闲人的气派。

 原嘉铭看着父亲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心慌起来,他知道父亲是个心软和善的人,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相反的,他的贵公子脾气也是大得很呢。

 “你说,你想辞去镇国将军府嫡长子的名头?”原平之语气平淡地问。

 原嘉铭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然后急忙补充道:“我依然是父母的儿子,依然会孝顺你们的,只是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占着嫡长子的名义,还是归还给弟弟才好,也算实至名归。”

 “没有必要?什么叫必要?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父母的保护了,所以想离将军府?”

 “不是!”原嘉铭摇头,急忙说:“不是!”

 他明明只是不想占弟弟的便宜,想让父母的亲生儿子继承他们的家业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原平之然变,在原嘉铭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记巴掌已经狠狠甩在了他的脸庞上。

 很痛。

 火辣辣的痛。

 更让原嘉铭难堪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父亲和母亲打过,这是第一次。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原平之冷笑道:“我打你忘恩负义,我打你自私自利,我打你不孝顺父母,我打你不友爱手足!”

 原嘉铭低垂着头,心里却万般委屈。

 “觉得委屈了?爹娘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觉得自己是个被收养的义子?不管当初我为什么收养你,我和你娘都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养大,你听了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与我们疏远了?你这不叫不孝,还能叫什么?”

 原嘉铭羞脸通红,越发地低下了头。

 “你的生父是个至情至的大男人,身为你的养父,我自认也是重情重义的情中人,怎么你就不学学我们,偏偏学闺阁女子的那一套斤斤计较?你丢不丢人?大男人为人处世,自当有自己的堂堂准则,行得正坐得端,他人言语只能当做借鉴,不能把自己变成随风倒的墙头草!”

 “爹…”

 “你少叫我!最近我就看你不顺眼了,优柔寡断的模样,看了就讨厌。你让出嫡长子的位置,是要彰显自己的大度吗?那你将父母置于何地?让父母变成世人眼中忘恩负义、偏宠亲生子的恶人吗?你又将你弟弟置于何地?让他也变成好逸恶劳、手足反目的恶人吗?”

 “爹,我错了,我知错了…”原嘉铭双膝跪在了地上。

 “嫡长子是容易做的吗?只有利益可得,没有义务要做吗?你们只有兄弟二人,嫡长子就要支撑起家业门户,就要孝顺父母,爱护兄弟,抚养子侄,一家之主,是好做的吗?如果你自认自己做不好,现在就承认了,我立即就答应放弃你。你知道你大伯父在做什么吗?咱们原府能像现在这样枝繁叶茂,家大业大,是因为他撑起了整个家族,你爹我才能这样享福,你以后不想让你兄弟享福?”

 “爹,我…我错了,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原嘉铭握紧了拳头,只觉得惭愧难当。

 他果然还是太幼稚了。

 原平之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良久,才问:“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你可记清楚你这话了。”

 “是,儿子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

 “好了,滚吧。”

 待原嘉铭走远了,画室内侧的门被轻轻推开,顾惜恩走了出来。

 “你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顾惜恩叹息着对丈夫说:“这个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才心事重。他这些年辛苦念书,现在都进了翰林院,算是少见的年少有为了,你对他还这么严苛。”

 原平之微笑道:“这小子心事重,就是欠教训,多骂他几句,他才舒服呢。”

 “冯姑娘啊,可真是的。”顾惜恩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冯婷,因为她的多嘴,而让原嘉铭与自己和丈夫疏远,更是让她不痛快。

 冯婷也跟着原府众人搬来了燕京,她在燕京成立了一间女子书院,这些年也积累下了一些名声,她总是以温婉和善的面目示人,可是只有顾惜恩知道她一直没有忘记原平之,一直暗恋着原平之。

 好吧,暗恋不是罪,可是把暗恋变成笼络人心的手段就很讨厌了。暗恋谁是妳的自由,但干扰了别人的正常生活就更讨厌了。

 现在看起来,冯婷打算用她的一生来暗恋一个人,顾惜恩想想都觉得不痛快。

 原平之挥挥手“早晚也要告诉嘉铭他的身世,就别计较了。”

 顾惜恩暗暗扁了扁嘴。

 原平之笑道:“妳呀,多少年了,还爱喝这种干醋。”

 顾惜恩哼了一声,然后聪明地岔开话题,问道:“嘉祯为什么要偷偷取钱?这混小子可别真的去胡作非为啊。”

 原平之笑了起来“还不是妳教出来的,早早就教了他经济数理之道,他又爱跟着他三伯父,老早就夸口以后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商人。他啊,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翰林院的官员特别清贫,就以为他大哥生活艰辛,现在嘉铭又有了儿子,他也有了侄子,就更加为他大哥担心了。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取了本钱去赚钱养家,他说要让他大哥当个清官,他负责赚钱,以后兄弟同心,镇国将军府才兴旺发达呢。”

 顾惜恩失笑,说:“原来如此,希望他不要赔本才好。”

 画室门外,方才回过头来想再与父亲谈谈自己弟弟最近行为异常问题的原嘉铭,意外听到了这样一席话。

 他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脸上早已泪面。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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