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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盛洗过后,狄在风盯着浴室里嵌在墙面的长方形镜面,镜中,反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孔。

 就凭这张脸,他便成了女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素来都是自由自在地纵横情场,无须在意粉碎多少颗芳心。

 到最后,她们都会原谅他的,不论他在分手时有多坚决、多冷酷,只要留下一个温柔的微笑,她们便不会后悔曾对他痴过。

 两年来,他一直是这么备受爱神眷顾的…不对,该说很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鲁莽少年时,他便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了。

 遇见江善庭,与她相恋,更是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他要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能么他带来的权势利益。

 他从未真正爱过她,对她的呵护疼宠都只是假像,只可惜她到车祸去世以前,一直未认清他的本质。

 如今,身在九泉之下的她,若是知道真相,可会感到深深后悔?

 思及此,狄在风淡淡地、自嘲地笑了,笑意在他嘴角涌动,划开尖锐的波痕,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许久,忽地有股冲动击碎镜面。

 这张脸太俊、太无情,注定让女人伤心。

 包可恶的是,他似乎并未从两年前的悲剧得到教训,失去善庭后,他过得更加放,女人在他的生活来来去去,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从不付出真心,也不在乎又伤了谁的心。

 所谓的爱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双方各自下赌注,想玩就得输得起,没有谁欠谁的道理。

 他就是这样一个坏男人。

 而现在,他如野兽般狂傲的眼,又发现了新猎物。

 江雨

 一个和他死去的未婚同姓的女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

 善庭单纯得谁都看得透,然而一向自诩机深沈的他竟看不透江雨

 她的眼里深深地埋着神秘,她很冷、很淡漠,又似乎对他隐藏着奇特的恨意。

 他不明白么什么,只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某种野蛮的兽苏醒了,他想征服她,征服这个令他捉摸不定的女人。

 所以他将她调来身边当临时秘书,藉此消磨她冷傲的气焰,他以么自己会得到快,但不知怎地,当他看到她默默接下他所有的指示,全力以赴完成任务,而且完成得很漂亮,他忍不住犹豫了。她的确是个优秀人才,认真在工作,他凭什么以一己好恶欺她?

 她是个女人,但并不是平素乐于与他玩风游戏的那种女人,也许他应该放过她…

 “你下午要出差?”一道佣懒的娇嗓蓦地在他身后扬起,跟着,两条藕臂钻腻地环抱他的

 狄在风没有回头,他知道抱着他的是昨夜在酒吧认识的美女空姐,身材超火辣,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色。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在上听见你打电话给你的秘书。”

 原来她早就醒了?那还故意装睡?

 狄在风无声地冷笑,拿巾抹净润的脸,然后扯下佳人纠的双手,旋身迁自走回卧房。

 她跟在他后头,身上只穿了件他的白衬衫,黑色丝质内在衣摆下若隐若现,衬得那双窈窕美腿更令人销魂。

 可惜狄在风并未看在眼里,反倒是美女空姐直盯着他**的上半身。

 他毫不在意那近乎饥渴的视线,打开衣柜,选了件铁灰色衬衫,从容潇洒地穿上,姿态犹如模特儿。

 穿好衬衫,他出一条灰蓝色条纹领带。

 “要我帮你系吗?”她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来。”他婉拒,瞥望她一眼。“你还不走吗?”

 “什么?”美女空姐愣了愣,没料到他竟会这般明目张胆地赶人,一时又羞又恼,花容惨淡,好片刻,她才振作起精神,刻意盈盈一笑。“你这人很坏耶,刚睡醒就要人家离开,至少也请我吃顿早餐吧!”

 “等下我的秘书会送文件来给我,我不希望她看到你。”他说得很白。

 美女空姐一窒,频频遭他拨冷水,她面子实在拉不下来,不住挑衅。“你干么怕她看到?难道她也跟你上吗?”

 他面色一沈,不知怎地听她如此口无遮拦,感到很不悦。“她跟我不是那种关系。”

 “既然不是,那你怕什么?”她见他神色不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放低姿态,嘟跺脚,软声撒娇。“好嘛,别生气了,我答应你,喝杯咖啡就走?”

 语落,她也不等他回应,翩然转身。

 狄在风懒得理会她,跟女人争论不是他的风格,对这种只上过一次便不识相地耍赖的女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谢谢再联络。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比较喜欢能够干脆说再见的女人。

 他打开抽屉,挑选袖扣,别上袖口,接着拿起一只最近新买的名表戴上。

 着装完毕,他走出卧房,室内飘着浓郁的咖啡香。

 “要喝吗?”美女空姐递一杯咖啡给他,眼波转,尽是妩媚。

 他似笑非笑地接过,附嚷了一口,门铃声便清脆作响。

 这么快就来了?

 狄在风一凛,还未来得及动作,美女空姐已抢先一步,奔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江雨,她没料到来开门的竟是个女人,一时怔住。

 “你就是在风的秘书吗?”美女空姐端出甜美笑么,一面伸手卷着发尾,一副搔首姿的感姿态。

 很明显,她是故意捣乱,八成是么了报复他方才对她的冷淡。

 幼稚的女人!

 狄在风森冷地寻思,没让她看出自己隐藏的怒意,还自走向江雨。“文件拿来了吗?”

 她的反应是将文件袋整个甩到他前。

 他愣了愣,及时伸手接过。

 “看来狄副总果然很懂得利用时间,公私两不耽误!对了,我忘了问,需要我事先帮两位在东京订房吗?”她口气很呛。

 这什么态度?她以么他会带不相千的女人一起出差吗?他可没那么公私不分!

 狄在风皱眉,瞪视江雨,她面无表情,眼潭如冰结冻,冰面下却又似乎隐隐燃烧着两簇火苗。

 么何用这种眼神看他?她很明显在鄙视他,瞧不起他过着这般不检点的私生活。

 可她,凭什么鄙视?

 狄在风咬咬牙,臆波动着某种奇异的情绪,似是躁郁,又带着几分愤愚,从来不曾对哪个女人这般着恼,她似乎有能力挑战他的耐底线,而且仅仅只用一个轻蔑的眼神。

 原本打算放过她的,她看来像是个矜持端庄的女孩,他不想与她玩危险的爱情游戏,不想伤了她,但现在—

 “没错,我的确是需要你帮忙订饭店房间。”

 “一间双人房吗?”她讽刺。

 他比她更讽刺。“那得取决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什么?!”她震惊。

 “还不懂吗?”他冷笑,倾身靠近她,眼神暖昧而挑逗。“因么要陪我到日本出差的人,是你。”

 她并不是初次来日本。

 飞机在成田机场降落,江雨与狄在风坐上出租车,直奔东京市区。路上,偶尔能见到几株凋残的樱花,风展现最后的风华。

 江雨静静望着窗外,望着沿途陌生却也熟悉的风景,回忆的于脑海翻腾,卷起千堆雪。

 至今,她仍深深地记得上回来到这个城市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期待,心酸、痛楚与愉,千百般滋味于织,融合成她不愿再轻尝的苦。

 是的,如果人生再重来一遍,她宁愿自己当时不曾来到这个伤心地。

 但,是命运女神有意作吗?她竟然又再度造访,而且还是跟身旁这个男人一起…

 一念及此,她倏地掐握掌心,纤纤十指紧紧揪住裙摆。

 狄在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他同样陷在回忆里,心神恍惚。

 两人各自沈思,各自品味着复杂情绪,直到车子在饭店门口停下,方才同时回过神。

 狄在风下车,接过司机帮忙卸下的行李,回头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时,蓦地惊然大惊。

 这是…桩山庄四季饭店?!

 他僵着身子,视线扫描过周遭,绿茵起伏的丘陵庭园,神田川优雅蜿蜒,空气中浮动着百花清香,不远处,还能看见高高的三重塔,点着灯,在晚霞夕照下更显庄重典雅。

 他记得这饭店、这条河,与这座古典的三重塔,他还记得饭店里有一间私人教堂,而他在教堂里向善庭求婚…

 狄在风震慑,口翻腾着某种剧烈的疼痛,呼吸被压缩了,有短暂数秒,他失去了氧气。

 么什么?

 他恼怒地瞪向江雨。“么什么你要订这家饭店?”

 “不可以吗?”她犀利地反问。“四季饭店一向有很好的口碑,桩山庄这间又很有特色。”

 “我们是来出差,不是度假,不需要住这么好的饭店!”

 “如果副总是担心旅费,请放心,这是董事长代的,他说你这阵子工作很辛苦,要我帮忙订好一点的饭店。”

 就算要住好饭店,也不必非得住这间。

 狄在风绷着脸。“你现在马上改订另一家,看是东方文华或凯悦,都可以。”

 “现在时间晚了,别家饭店不好订,而且我不明白这间饭店副总有哪里不满意的?”

 她竟敢拒绝他的命令?!

 他怒瞪她。

 而她毫不在意,神情是一贯的淡漠,唯有离的水眸,仿佛隐隐亮着幽光。良久,她慢条斯理地扬嗓。

 “副总难道是在害怕?”

 狄在风一震,心跳瞬间停止。“我怕什么?”

 她耸耸肩。“只是觉得你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曾经在这里有什么可怕的回忆似的。”

 一语中的!

 狄在风倏地凛息,全身肌有片刻僵硬,他不愿承认,但她似乎看透了他,从没有任何女人能看透他,逞论这般挑衅。

 他暗暗捏握了握拳头,傲然撂话—

 “我们进去吧!”

 当晚,日本客户公司派了总经理跟两位代表来到饭店,招待狄在风吃晚餐,当然,江雨也在陪席之列。

 虽然狄在风本身语就颇么流利,但有江雨在场,气氛变得更加热络,毕竟美女总是有令男人心旷神怡的魔力,大伙儿说说笑笑,宾主尽

 席间,原本大家都喝红酒,酒过三巡,江雨感觉自己薄有醉意,跟服务生要了水。

 “请给我沛绿雅气泡矿泉水加一片柠檬。”

 话语方落,坐她身旁的狄在风不觉倒口气,她听见了,刻意不看他,只对着服务生。

 服务生歉意地笑笑。“小姐很歉,我们餐厅刚好没有沛绿雅的矿泉水,别的牌子可以吗?”

 “嗯,都可以。”她随和地应道。

 两分钟后,服务生送上加柠檬片的气泡矿泉水。

 江雨缓缓嚷着气泡水,即便微敛眸,她仍能感觉到狄在风目光灼灼,焚烧着她蘸红的脸颊。

 他很惊讶,她敢肯定,而她也清楚原因所在。

 她放下玻璃杯,畔隐约浮漾笑意,他瞥见她奇特的笑,语调不变得尖锐。

 “好喝吗?”他问。

 “好喝啊。”她故作轻松地领首。

 而他哑然无语,执着地盯着她。

 她这才扬眸,状若无辜地瞅着他。“么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没立刻回答,墨眸闪烁幽光,好一会儿,才干涩地扬嗓。“你喜欢喝沛绿雅的气泡矿泉水?”

 “嗯。”

 “么什么是沛绿雅?”

 “么什么不能是沛绿雅?”她反问。

 他抿,又过了两秒。“你喜欢加柠檬片喝?”

 “不可以吗?”又是一记柔软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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