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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王殿里,所有人都离开后,菊殷志得意的对着王后道——

 “再三天,漆华就要随歌泽那小子走了,她一走,本王立刻宣布舜兰才是真正的大宓镇国公主,然后以舜兰之名,发兵讨伐漆华这个冒牌货,歼灭西邺,杀死歌泽。”

 “那漆华不就…”王后闻言后皱起眉。

 “你别妇人之仁了!漆华这丫头枉费本王养她这么多年,见了男人居然一口答应就要跟人家走,女大不中留这也就罢了,你可知道,她竟还派人去暗杀高庚!”

 菊殷恨道。

 “她要杀大王子?”王后心惊。

 “哼,她人还没嫁过去,就想肃清所有敌人,且这回她要出嫁,还藉未来女帝之名,要求带走本王一万兵,八成是想一奉送给歌泽!”

 王后惊呼“她想背叛咱们?”

 “没错,咱们养了一只会反咬主人的老虎,她全不感念咱们养育的恩情,绝情得教人发指,这样的丫头还跟她客气什么,当诛就诛!”

 “她怎会突然…”她还是不敢相信漆华会这么做。

 “哼!女人心就是如此,定是歌泽对她下了什么药,让她对他言听计从,总之,这丫头咱们留不得了。”

 “嗯。”王后沉下脸。“那舜兰——”

 “尚玉元师不是说过,时机差不多了,舜兰会是我们最有利的武器,这次本王以舜兰之名征战,不服的人就歼灭,相信不久的将来,天下便会是我菊殷的!”他恣意狂笑。

 渐沥大雨里,舜兰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的客殿,雨水打她的头发,渗进她的衣服,还进她的眼眶,让她分不清此时由眼眶里溢出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十七年前,尚玉元师道出了这天下的命运、她的命运,但所有人如今都想扭转这个命,连她自己都是,她不要当女帝,她想争取的,只是一点时间罢了。

 她脚步开始往前移动。雨好大,她全身都透了,该觉得冷的,她却觉得热血沸腾着。

 客殿里头,歌泽讶然的看见舜兰竟浑身透的出现,立即由椅上惊跳而起跑向她。“你怎么回事?”他忧心伸伸的问。“怎么淋雨过来呢?”

 客殿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全让张白石使唤去忙着打点三天后回国的事宜,偌大冷清的殿中,进迈着她一路带进来的水痕。

 她默然的摇着头,大概是衣裳冷,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拌泽更心急了,抱着她奔入内室,取饼毯子将她包裹住,再跑回外房桌上拿起他刚才喝着的热茶,回头来火速送到她嘴边,让她一口口喝下,暖暖身。

 舜兰笑了,笑他的紧张,见他竟用衣袖为她擦拭发,她安静不动,任他摆布服侍。

 她头发终于不再滴水,可是他的衣袖却了大半。

 “怎么不撑伞?若想见我,也不会再等一下,晚些我也想去找你的。”他心疼她淋雨,懊恼自己没能早点出门。

 “歌泽…你待我真温柔。”她笑容动人的说。

 他擦拭她头发的手顿下,细细的瞧向她,忽然觉得她的脸有种奇异的白皙透明感,眉眼嘴角染着一抹轻淡的忧郁之

 “舜兰,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哑声问。莫非漆华又为难她了?

 她摇头。“没什么事…”

 他深深蹄视着她。“有事不要瞒我,我能帮你的。”

 “嗯嗯。”听到这话,两行热泪却不受控制的下她的颊。

 “舜兰?!”他心惊。

 她低垂下脸庞,死盯着自己冰冷轻颤的双手瞧,好似这样才会有勇气说出待会要说的话。

 “歌泽…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现在娶公主啊…”她好不容易说出口了。

 他一怔。“舜兰?”她从不曾对他有所要求的,这会儿竟说出这种话?

 “我…不是要你放弃公主,只是希望你晚一个月娶她,只要一个月就好,行吗?”

 “晚一个月?”

 “对,就一个月,你陪我这一个月,让我想见你就能见得到面,想听你的声音就能听见,一个月后,你就可以带着公主离开,到时候,我就心满意足,不会再为难你了。”

 拌泽撑起眉。“漆华到西邺,你不也会随她走?我们还是能见到面,为什么你非要我再多留一个月不可,难道漆华没要带你一块走?”想到这可能,他的眼神忽地沉下。

 她顺着他的话说:“我…我可能不能随公主一起到西邺了…”

 “为什么?她不需要你的血了吗?”他愕然问。

 “不需要了,胡御医说…已经找到代替我的血的药引子,公主以后都不需要再喝我的血了。”她撒谎。

 “所以她就要留下你?”他腔怒火顿时燃起。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留下,他以为自己不会失去她,在西邺的王宫里还是可以见到她,可是,不能了,竟然不能了!

 “一个月行不行?我只想要你陪我一个月行不行?”舜兰、心急的抓住他的手。

 “不行吗?真的不行吗?”她的要求教他这么为难吗?

 “我…”他想起张白石今早对他说过的事,南寮派人潜入西邺,杀了他们一名研发兵器的大臣,他不能再继续逗留在大宓…

 “这一个月过后,咱们今生可能就不再相见了!”她焦急的说。

 不再相见?!拌泽蓦然心惊。

 见他一时没有说话,她忍不住愤怒质问:“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说过爱我的吗?我就要求这一点点的时间,你为何做不到?”

 对她莫名其妙的火气,他一楞,个性柔顺的她不曾这般发火的。“舜兰,你冷静点——”

 “不要,我不要冷静!我为什么要冷静?每个人都伤害我,我难道不能为自己要求一点事吗?”她低吼不平。

 他真的受到惊吓了,抱住她激动的身子,安抚道:“舜兰,是谁伤害了你?我杀了那人!”他会保护她的,没人可以伤她!

 “我…”她哑然了,火热的眼眶盈泪水,颤巍巍地拉开他的手,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正确的事。

 她是一时失去理智才会来找他,她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对、对不起,我方才胡言语,你有你的苦衷、你的难处,我怎能无理取闹的留你这么久。我真的很不应该,不该自私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为难你,忘记我说的话吧,三后你尽管成亲去,我会祝福你的,真的我会祝福你…”

 她慌乱的抹去眼泪,忙不送地站起身,朝着他硬是挤出一抹笑靥,但恐怖得连自己都没发觉。

 在他无措的想重新抱住她之前,她转身奔离了。

 拌泽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灵陷入无比空虚的郁结中。

 “什么?你要多留一个月,并且延后与漆华成亲的时间?!”大王殿上,菊殷对于歌泽提出的事惊愕不已。

 他身后的张白石也是一脸吃惊。王子应明白不能再滞留在大宓的,为何还对大巫王说出这种话?

 “王子——”他才开口想要问个分明,主子已示意让他不要多言,他无奈只好暂时闭嘴。

 “为什么?”漆华神色亦是大变。

 “我不急着带你回国,怕你仓卒到我西邺后会思乡,想让你多留几,陪伴你的父王与母后,也解他们将来的思女之苦。”他说得冠冕堂皇,合情、体贴,让她无从置喙。

 “但我听说西邺才被南寮派人暗杀死一位大臣,全国正动着,你父王也焦急的等你回去协助国政,多留一个月真的可以?!”菊殷质问。

 拌泽抿笑道:“我西邺大臣多得是,死一个不是大事。但漆华的事不同,我不愿让她带着丝毫不愉快离开大宓。”

 “又不是不归来,我不会不高兴——”漆华想表明立场。

 他却打断她“先前是我疏忽,一心只想着尽速娶你回国,却忽略婚事筹办得太草率,大大的委屈了你。我会要人补救,由西邺运来大笔的聘礼,不会失了你以及大宓王的面子。”

 这么一来,没人能再对他延婚的事有话说了。

 菊殷与漆华不知他的真实想法,皆惴惴不安起来,看着他离殿,内心各自担心着他是否发现什么端倪,才会要求延婚。

 拌泽走出大王殿,弯过回廊,就见舜兰微的站在廊下,双眸含着泪光,其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激动。

 “你真愿意为我多留下一个月?”直到刚刚在殿上听大王说西邺国内有动,在这种非常时机,她以为他做不到的,毕竟这一个月里将得冒多大的风险,也许不安份的南寮会做出更烈的事,也许多变不定的漆华会不愿意走了,问他明知道如此,还是为她这么做了。

 她感动的早他一步离殿,反正现在漆华是完全不理会她了,在这等他,她不知要如何对他表示自己心中的感激,他不会懂得,这一个月对她有多么重要和可贵。

 一听舜兰这么说,歌泽身后的张白石这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那么做。

 他轻叹一声。王子竟还是为了她!

 “我说过那只是我一时冲动的想法,你不必理我的。”她泪眼婆娑道。

 拌泽垂首叹息,轻缓地抬起手放在她边,无限依恋的摩掌着。“你唯一一次对我提出的要求,我怎能拒绝?!”

 她的泪水更难以止住了,都沾了他抚竿的手掌。

 “谢谢你…”她泣不成声。

 他凝盼着她,内里涌起点点痛心。“傻瓜,你谢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放不下江山,否则,今随我回去的人会是你。”

 他真的很痛恨自己,放不下心中的望,也丢不开对西邺的责任,他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给她这一个月,可他真正想给她的,绝对不只这样,是一辈子!

 舜兰心酸的摇着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什么都没有!你不用回头,就走你原来要走的路吧。不过这一个月,我希望你属于我,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舜兰,你记住,我一直都属于你,不管我人在哪、身边站着谁,你都会永远跟着我,永远在我心深处——”他的话夏然而止,因为她已然用力抱住了他,全然不顾张白石也在场,或是这里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他也不管地方是否不适宜了,双手拥着她激动颤抖的身子,承诺道:“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的,这一个月我也是为我自己留下,而我要你明白,一个月之后,我没打算放开你,但咱们必须有短暂的分离,请你耐心等我,我会回来接你的!”

 舜兰闷在他怀里点着头,却不敢抬眸让他瞧见自己眼底的伤痛。

 因为,当他离开再回来时是再也不可能接到她的人了。

 “这是?”

 “珍珠啊!”舜兰兴匆匆的将一颗约小米大小的粉灰色珠子,递到歌泽面前献宝。

 “你养珠成功了?”他立刻出惊喜之

 她笑咪咪地道:“不算成功,你瞧,这珠子很小,成不佳,形状也不圆,甚至有些奇形怪状,我还得再研究,瞧瞧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珠子变大变圆变漂亮。”

 “你还真有心,难不成以后想做珍珠大王?”歌泽笑盼着她。

 舜兰笑容更盛。“说不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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