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励守峰在宫中用了御膳,天黑才返回励府。
刚进家门,李飞就疾走过来,神情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直觉告诉他,府中发生大事。
“是兔儿。老夫人罚她在
晖院外长跪三个昼夜。”
闻言,他陡地一震“为什么?”
“多金跑到仁智院打破了先皇御赐的青瓷花瓶,老夫人十分生气,所以…”
未等李飞说完,励守峰已迈开大步朝着
晖院而去。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纤瘦身影跪在
晖院的大门前,快步走过去“范兔?”
跪在地上的兔儿一怔,转头看他“少爷。”
“
罚你?”看见她额头上有伤,他的心一揪。那准是磕头磕出来的伤。
“不,是我自愿受罚。她毫无怨言,脸上更没有一丝委屈“多金闯了祸,我身为姊姊是该负责。
青瓷花瓶确实是先皇御赐,
也一直视如无价之宝,如今被多金打破,不难想见老人家会有多恼怒。只不过要兔儿代弟受罚,而且一跪三昼夜,实在是…
“我找
说去。”
“少爷,请你别去。”兔儿一把拉住他的袖口。
他浓眉一蹙“就算犯错受罚,也应合情合理。”
“我是哪里不合情、不合理了?”突然,传来励古夫人的严声质问。
励守峰微怔,望向了正由刘妈及玉翠搀扶着走出来的祖母。
兔儿急忙松开手,低下头。
“
,错不在范兔。”他说。
“难不成是我错了?”励古夫人一脸不悦“是我不该将花瓶搁在那里?”
“守峰不是那个意思…”他态度强势,但语气却平和“多金还是个孩子,不知轻重,至于范免,她是无辜的。”
“你是在说我不分青红皂白?老糊涂了?”语气中有浓厚的不
。
“
…”
“曾几何时,我在这个家里连决定赏罚的权力都没有了?”她眉心一拧“你到底为什么要如此维护这个丫头?”
“范兔是我买回来的,依理是我的资产。”励守峰直视祖母“她若真闯了祸,我这个当主子的也难辞其咎,
真要罚,就连守峰一起罚吧。”
闻言,励古夫人陡然一震,跪在地上的兔儿更是吃惊。
“真是反了,你从不逆我,今
却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跟我作对?”老人家情绪激动到连手都在颤抖。
见状,兔儿也慌了。她不懂他为何要如此维护她?纵使她是他买来的,但毕竟只是个下人,花瓶虽不是她打破的,但她不认为自己被罚得冤枉委屈。
“少爷,你别说了,兔儿是心甘情愿受罚的。”
励古夫人蹙眉,冷然哼道:“你听,我可没勉强
迫她。”
“
,看在我的份上,这一次就算了吧?”
“这次算了,
后我还得破几个花瓶?”她愤然反问“别忘了这个家还是由我当家做主。”说罢,旋身走回
晖院。
励守峰知道自己惹恼了祖母,但不觉得惶恐。“范兔,你起来。”语带命令。
“我不要。”兔儿态度坚定“我会在这儿结结实实的跪上三画夜。”
“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有我保你,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她抬眼直视他“我不要什么特殊待遇,少爷也不该违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得对,今
要是轻轻放下,
后就会有十个、二十个多金犯错。”
听见她这番话,励守峰心头一撼。
她固执得让他生气,但却偏偏说得全是让他反驳不了的道理。
“我能理解老夫人的用意,她不是真心要罚我,而是在她的位置上,这是她非做不可的决定。”她一脸淡定“请帮我拜托李大哥,这两三天,孩子们就有劳他了。”
励守峰一夜难以成眠,心里想的全是彻夜跪在
晖院外的兔儿。
起了个大早,他前往
晖院,只见院外兔儿还直
的跪在。
走到她身旁打量她,只见她神情疲惫,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你真不起来?”他问。
她摇摇头“你别管我。”
“我怎么不管你?”他浓眉一皱,懊恼地道:“你以为看见你不吃不喝的跪在这里,我能无动于衷吗?”
兔儿微怔,缓缓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他看来又急又气,眼底还盈
了某种复杂的、难以理解的情绪。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老夫人没错罚我,我也甘心受罚,你就不能不管吗?”
“范兔,你这丫头真是…”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索
把话一
,什么都不说了。他迈开步伐往
晖院里走去,来到祖母的寝间前。
“少爷?”刘妈趋前“今儿个这么早?”
“
下
了吗?”
刘妈迟疑地道:“老夫人她醒了,不过…”
“
生我的气,今早不想跟我同桌用膳了?”
“你在外面大声嚷嚷做什么?”突然,寝间里传来她的声音。
须臾,房门打开,已将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励古夫人,神情严厉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励守峰。
“
,守峰来请安了。”
“你来向我请安赔罪,还是要来保那个丫头?”她冷冷的问。
昨天峰儿为了范兔儿跟她顶嘴争执,让她闷了一晚上睡不好。她母亲早逝,他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前不管她要求什么,他再怎么不愿,至少表面上也顺着她。可昨天,他却当着下人的面前顶撞她,只是为了一个范兔儿。
“
息怒,守峰昨天对
无礼实在是因为心急。”
励古夫人微怔,敏锐地问:“心急?”他为了一个下人心急什么?莫非…
喔不,峰儿眼界甚高,这天城上下还没有一个姑娘进得了他的眼,就连天香国
、从小爱慕他的绣香都勾不起他一点兴趣。
这样的他,怎会看上那北方来的丫头?
“
,这回就当是您宠我,算了吧?”他他不想再惹高龄的祖母生气,只能低声下气的求她。
励古夫人眉一扬“此事免谈!”说罢,她转身回房,关上了房门。
励守峰神情一沉,自知此事已成定局,不
轻叹。
近午,赵绣香来了。她从小在励府进出,早把这儿当是她第二个家。
一进励府,她就直往
晖院闯。
她嘴甜可人,励古夫人十分娇宠她。她自幼就想嫁励守峰为
,而她知道励古夫人也这么盘算着。才到
晖院前,就见跪在院门前的兔儿,不觉疑惑。
“喂,你是谁?”赵绣香走到她面前,打量着面生的她。
兔儿抬眼看着眼前穿着锦绣衫裙,打扮得珠围翠绕、粉光红
,把人耀得眼花的赵绣香。端看那打扮及气质,她便猜出来者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我从没见过你,你是谁?”
兔儿没回她,因为她气焰嚣张,态度十分不客气。
“你是哑巴吗?”她狐疑的瞅着她“还是…你聋了?”
这时,玉翠刚好走来。
赵绣香立刻叫住她“玉翠,你过来。”
“是,绣香小姐。”她不敢怠慢,立刻快步上前。
“我问你,她是谁?”
“回小姐的话,她是兔儿。”
“我没见过她,是新来的丫鬟?”
“兔儿是少爷这次从临冬城带回来的。”玉翠照实回答。
一听她是励守峰从临冬城带回来的人,赵绣香心里微震,上下打量着她,一边猜测着励守峰带她回来的原因。”峰哥哥可怜她是个哑巴吧?”
“兔儿不哑巴。”玉翠说。
一怔,她娇悍的瞪着面无表情的兔儿“你不是哑巴,为何装聋作哑?”
兔儿瞥她一眼,依旧文风不动。
见她态度倨傲,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赵绣香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这励府上下,谁不对她客气小心,这丫头不过是个穷酸的北方姑娘,居然敢给她脸色看?
“我问你,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绣香小姐,兔儿跪在这里是因为她弟弟多金打破了仁智院青瓷花瓶,所以…”
“弟弟?”赵绣香敛容“峰哥哥连她弟弟都带来了?”
玉翠
言又止“是…是的,兔儿有六个弟妹。”
闻言,她大为震惊。峰哥哥不只把她从临冬城带回来,连她六个弟妹也一起带回…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话不说,她转身立刻朝
晖院里走
励古夫人正在院里赏花,各
里,茶花开得正
。
“祖
!”赵绣香莲步快移的朝她走去。
“绣香?”一见到她,老人家脸上有了笑容“看见你,祖
心就宽了。”
“怎么?谁惹祖
生气了?”她来到她面前。
心想,必然是跪在外面的那个丫头让她如此不悦。
“还不是你峰哥哥!”励古夫人懊恼地抱怨“他一向顺我,昨天竟为了一个丫头顶撞我。”
“什…”
“你进来时,应该看见那丫头了吧?”
“是的。”赵绣香语带试探地问:“峰哥哥怎么会为了她顶撞祖
?”
提及此事,她余怒未消“他要我饶了那丫头,还说我不通情达理…”
赵绣香微怔“峰哥哥竟敢如此?”
“我也感到意外。”励古夫人若有所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只祖
觉得不对劲,她也觉得此事不寻常。
她很快的嗅到了一个味道──危险。
那叫兔儿的女子严重威胁到她,而且那凛然冷傲的样子也教她不悦。
不过是个下人,凭什么给她赵绣香脸色看?除非…背后有人给她撑
,而那人就是她心爱的峰哥哥。想到此,她更觉火大。
“祖
,干么不把那一窝乞丐赶出励府?”想起兔儿的不驯,赵绣香不
言辞尖酸。
“不成,峰儿绝对不准。”她也恨不得赶他们出去。
“可是他们来历不明,就这么让他们住进励府,岂不危险?”
沉
片刻,励古夫人宠溺的端视她“绣香,你担心你峰哥哥让她抢去?”
被一语道破,赵绣香差赧道:“祖
别笑话我了。”
“好孩子,你别担心。”她哪会看不出她那一点点心眼儿!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抚“那丫头只是个下人,哪能跟你比。”
听祖
这么说,她也觉得有理。
她赵绣香出身将门之家,先父是受皇上重用及信任的镇北大将军,就连哥哥都在宫里担任御前带刀都尉,近身保护皇上。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又知书识墨,绝不是那北方丫头能比得上的。
“峰哥哥呢?我想找他。”
“峰儿出门了。”励古夫人见她一脸失望,忙安抚着她“不打紧,你今天就住下来吧,我会差人去通知你娘亲的。”
听她这么说,赵绣香笑了。
稍晚,励守峰返回励府,第一件事便是到
晖院外。
见兔儿仍跪在原地,他立刻去厨房拿了颗热腾腾的包子给她“先吃了吧。”
她神情疲惫,但说话还有气力“不行。”
“你不饿?”
“饿。但老夫人只准我喝水。”
“她不会知道的。”
“我知道。”除了老夫人允许的水,她绝不会进食。
闻言,他蹲了下来,神情懊恼的瞪着她“你为什么这么拗?”
兔儿
上他的目光“你不是不知道。”
看着她那澄澈得闪闪发亮的眸子,励守峰心头一紧。
是的,他早知道她是个固执的女人,而且总是不领他的情。
“你的身子撑不住的。多美他们很担心你,多金、多康跟多语也一直哭。”
听他这么说,倔强的兔儿眉心一拧,眼眶里已有泪水在打转。
“跟我回文成院吧。”他劝说:“
不会追究的。”
兔儿摇头拒绝,她当然可以仗着有他撑
而逃避受罚,但这么一来,她跟弟妹们就毫无立场在励府住下了。
“我现在起来,就会立刻带孩子们离开,你要我们走吗?”她直视着他问。
他微怔“为什么?”
“因为有你撑
,我就不必捱罚,你觉得励上下会怎么看待我?我虽出身贫
,但有骨气,我可不要别人用有
的眼光看我。”
励守峰皱紧眉头,不悦的道:“你老是跟我说些大道理。”
“难道我说错了?”自知自己有理,她反问他。
“你…”可恶,她难道不知道见她跪在这里,他心里难受吗?
不,她铁定不知道,因为,她绝对不认为他会为了她寝食难安。
“峰哥哥!”赵绣香从
晖院里走了出来,灿笑如花地唤道“你回来了!”
她飞快的跑过来,一把就勾住罢起身的励守峰的手臂。
“你怎么还没回家?”天色都暗了,他没想到她还在
晖院里。“等会儿谁来接你?”
“祖
留我在这儿住。”她紧紧
着他的手,故意在兔儿面前炫耀着她跟他是多么亲近。
可才得意着,励守峰就拨开她的手。“绣香,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是跟我勾勾搭搭的。”他语气虽平和,但言辞严厉。
赵绣香蹙起秀眉,噘着嘴巴“峰哥哥干么对我这么坏?”
“我是为你好。你可是个闺女,老是这样,怎么嫁人?”
“绣香只想嫁给峰哥哥。”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她大胆的向他示爱。
他却从容表态“你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峰哥哥──”
他打断她“我叫李飞送你回家吧。”不想她存有不该有的想法,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
本想在兔儿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励守峰却直接给她难堪,赵绣香羞恼气愤的瞪了兔儿一眼,一个跺脚。“不了,我自己回去!”说罢,她快步跑开。
“秋菊,”他唤来就在附近的婢女“找个家丁送绣香小姐回降
大街。”
“是。”秋菊领命,立刻离开。
“那个姑娘是…”兔儿终于开口问道。
“前镇北将军赵破军的千金。我
视她母亲赵窦夫人如女儿,所以她跟兄长赵天昊是从小就在励家进进出出。”
“她喜欢你。”她抬眼瞅着他道出事实。
他不逃避,直凝睇着她“我知道。”
“你不喜欢她吗?”
“喜欢,像哥哥喜欢妹妹那样的喜欢。”
“你刚才对她很坏…”她微蹙眉“你在我这个下人面前让她难堪。”
励守峰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谁拿你当下人了?”
上他坦率直接的目光,兔儿忽地心头一悸,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喜欢你,你…你不该那么待她。”
“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吗?”他看着把脸
低的兔儿“若是那样的话,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我了?”
听见他这句话,兔儿心惊,倏地抬起头来。
“什么?!”她的脸瞬间发烫。
她的反应全入了他的眼,励守峰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听见了。”说罢,他转过身子走开。
三天了,励古夫人每天进出
晖院,总看见兔儿认份的跪在外头。
除了一天两、三趟的茅房,她哪儿都没去。
原尐为有峰儿给她撑
,她会仗势躲过责罚,没想到她倒是
有骨气。虽说她对这北方来的丫头犹有疑虑,但看她这三天的表现,倒是教她有点意外。
“刘妈…”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刘妈闻声,立刻上前。
“那丫头还在外面?”
“是的,兔儿还跪在外头。”他依实回答。
励古夫人沉
片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那丫头倒是
认份的…”
见她态度软化,也不似前几天那般恼火,刘妈斗胆代兔儿求情。
“老夫人,那孩子跪了三天,就差那么几个时辰的时间了,不如…”
她微凛瞥去一记“你也替她求情?”
刘妈怯怯地小声道:“我觉得兔儿那孩子
好的…”
“她才来几天,”挑了挑眉,她迳自啜口热茶“算了,你去叫她进来。”
刘妈一听,脸上立刻浮现喜
“好的,我这就去!”
像是担心老夫人反悔,她一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神情疲惫,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兔儿进到
晖院的正厅。
一进正厅,兔儿又跪下“老夫人…”
“起来站着吧。”励古夫人搁下茶杯,仔细睇着她。
她看起来又累又饿,模样也有点狼狈,她那双黑亮的眼睛,却依旧清澈而闪亮。
“你气吗?”她问道。
兔儿摇头“兔儿不气。”
“一点都不怪我罚你?”
“老夫人只是昭规矩行事,要管理这么大一家子不容易,赏罚是该分明的。”
励古夫人听了她的话,又沉默了下。“峰儿保你,你怎么不走?”
她抬眼回视“兔儿不想人闲话。”
睇着她,励古夫人若有所思道:“我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你跟峰儿没什么吧?”
闻言,兔儿一怔,疑惑的看着老夫人,而一旁的刘妈也是
脸困惑。
“峰儿那么护你,我不得不生疑。”励古夫人近乎质问地要她回答“你跟峰儿除了主仆关系,再无其他?”
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兔儿心头一惊“我跟少爷只是主人跟下人的关系。”
“你没骗我?”语气严厉。
“兔儿不敢。”她语气肯定地回复“兔儿知道自己的身份。”
励古夫人又沉默不语,两只眼睛像利刃般观察着她。“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好,我已决定让峰儿娶绣香为
,替我励家延续香火。”
听见老夫人这番话,兔儿心里莫名一
。
“看着我,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兔儿抬起脸,
上她的视线。
“不论峰儿对你有任何的执意妄念,你都不能接受!”
此话一出,不只是兔儿,就连刘妈整个人都呆住。
只须臾,兔儿就回过神来“兔儿明白。”
他和她如云和泥之别,原就不可能有未来,老夫人这话只是提醒她,连稍稍作梦都不该,因为她不配…
兔儿拖着疲惫又虚弱的身躯回到了文成院。一进门,三天来都不敢踏出文成院半门的孩子们就朝她扑了过来。
“兔儿姊姊!”
“兔儿姊姊,我好想你。”
“兔儿姊姊,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多金一脸惭愧,哭得淅沥哗啦,十分可怜。
“兔儿姊姊,我们听飞叔叔说,你被老夫人罚跪,不能吃也不能喝,你现在很饿吧?”多美忧心的看着她“我留了几块糕饼,现在就拿给你吃。”
“不,我不饿…”现在的她感觉不到饿,倒是心理空虚得厉害。
想起老夫人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的
口不知怎的一阵一阵揪痛。
但,为什么呢?那些事就算老夫人不特别
待,她心里也明白。励守峰是什么身份,她范兔儿又是什么身份,她再怎么有妄念,也不敢奢望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兔儿姊姊好累,想先去歇一会儿。”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转身想回西厢房。
可才走了几步路,她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重心的摔在地上。
“兔儿姊姊!”孩子们见状,同声惊呼并跑向了她。
见兔儿已晕了过去,孩子们慌了。
“多福,你快去找飞叔叔!”十三岁的多美镇定心神,连忙差多福去找李飞。
他才跑到文成院门口,就撞上了励守峰。
“多福?”他拉住他“你慌慌张张的去哪儿?”
“励叔…少爷,”多福惊慌的改口“兔儿姊姊昏倒了。”
闻言,励守峰立刻往庭园里冲。他刚才刻意经过
晖院,刘妈跟他说兔儿已返回文成院,他才想回来看看她,没想到…
“范兔!”
孩子们见他进来,个个安心不少。
他趋前一把将兔儿抱起,快步的往西厢房走去。
孩子们跟进房里,全围在
边。
“兔儿姊姊会不会死?”惹祸的多金既惶恐又惭愧的哭泣着。
励守峰
了
他的头“兔儿姊姊不会死,她只是累坏了…你们都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听话的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房间。
他凝视着憔悴又虚弱的兔儿,心头一紧,伸手轻抚她的脸庞,喃喃道:“你这可恶的范兔,为什么老是这么逞强?”
兔儿幽幽醒来,不知此时是何时。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只记得…老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那些话,她的心隐隐作痛。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翻身爬起,她木木的坐在
上,看着这斗室四周。她欠了他,不想白白承受他给予的恩惠,所以就跟着他来到这儿。但,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若要跟他划清界线,安份的尽下人的本份,她得带着孩子们搬出文成院。
这么一来,不只老夫人放心,她也才能断了妄念。
她当然感觉得到励守峰对她好,他对她太好她越不安,就算想逃也无能为力。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跟他保持距离。
“你醒了?”励守峰开门进来,见她坐在
上,稍感安心,走到
边“你在孩子们面前昏了过去,把他们都吓坏了。我说你这个人,实在是太逞强了。”
兔儿低头沉默不语。
见她发愣,他微微皱起眉头,忧心地问:“你怎么了?跪傻了?”
她什么都没说的下了
,忽地在他面前一跪。
“范兔?”励守峰一震“你这是在干什么?”
兔儿没看他地要求“少爷,请让我带孩子们搬到和明院去吧。”
“为什么突然──”
“不是突然。”兔儿打断他“我早就这么打算,我不想惹人闲话。”
“谁说你闲话?”他眉心一拧,神情不悦。
“没人。”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但等到听见,就来不及了。”
他聪慧的想到,微愠的蹙眉注视她“
跟你说了什么吗?”
“老夫人什么都没说,这是我的主意。”她的语气及表情都十分坚定“我既然是下人,就该跟其他人一样,不应该特别。”
“我说过,我没拿你当下人看!”他懊恼的驳斥。
“不然我是什么?”她秀眉一蹙“少爷买了我,我便是下人,请少爷像个主子一样待我。”
“你真是不知好歹,我…”
“就当我不知好歹吧!”她铁了心表态“明儿个一早,不管少爷同不同意,我都会到和明院去,我想老夫人不会反对。”
“果然是
说了什么。”说着,他转身就要出去。
“励守峰!”兔儿一时激动,连名带姓的叫住他。
他怔愣了下,疑惑的回过头来。
不气她连名带姓的唤他,比起“少爷”这个称谓,他还喜欢励守峰多些。
“你想
我离开励府吗?兔儿目光澄定、态度坚毅“如果你不能像对待一般下人那样待我,我是无法在励府待下的。”
他
上她仿佛写着“我心意已定,你非答应不可”的双眸,
口一阵翻腾。
“你给我起来。”他命令。
“你若不答应,我就这么跪到天亮。”她态度坚定到近乎强硬。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浓眉紧皱,神情愠恼。
“不敢。”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看着她那固执倔强的样子,励守峰
口窜起了一把火。她老是要为他做牛做马,老是要他把她当下人,但是他做不到。
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心就被明明过着卑微贫穷的生活,却有一双清澈高傲眼睛的她所吸引。
要不是放不下她、忘不了她,他何必大老远把她从临冬城带回来。她感受不到他的心意没关系,因为就连他都还未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
但她为何要拒绝他对她好?她连一刻都不想待在看得见他的地方吗?!
他心烦气躁,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真令我生气!”
“那好,”她平静的回视“这么一来,少爷更该让我离开文成院。”
望着她那张总是说着让他听了发火的话的嘴,他眉峰一扬,牢牢的捏住她的肩头,霍地低头攫住她的
。
兔儿身子一颤,但没反抗。她知道他这个吻是为了惩罚她惹恼他,是为了不让她说话。
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毫不闪躲。
当励守峰
上她那凛然的双眸,猛地松开手。
她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个吻毫无意义。
“少爷果然不能像待下人般那样待我,我,走定了。”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她冷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