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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这个大雨的夜里,他极尽所能的让那个他怀中的女子愉,直至她的最后那一回惊天的快中昏厥后,才悄然离去,彷佛从未曾到来过。

 “左翼动作过慢。”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是沙尘的校场上穿沙而出。

 “左翼听到了吗?立刻跟上。”

 一个朗的女子喝声在校场的另一角风响起。

 “右三,包。”

 “右三,就是现在。”

 斑大的男子,站在校场左侧,他是为女儿国三公主云苧的协和部队代训新兵的赤天朔;清丽的女子,站在校场右侧,她是统领协和部队新兵,前来受训的封参将——封晴;而徐徐骑着马由校场外走过的,是七前出外视察边关,方才归营的云荼。

 望也没望校场一眼,云荼径自归回将军帐,因为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要拿什么脸,去面对那名向来只要有军可训、有武可练,对身旁事物完全无动于衷的男子了。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失心疯了啊?

 恼怒他的知情不报、知秘不语,不想再看见他这个人,直接赶走他便是,干嘛还留了个想捉弄他,要看他狼狈、难堪模样的坏心思?

 其次,在发现后宫女官教导的那一套对他根本不管用之后,就该当机立断地斥走他,而不是继续任下去,最后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仅得自己兵败如山倒,更在他眼前把丑现尽…

 一想及一个多月前,他由她的内帐离去时,那个毫无所谓的背影,以及那一整天都起不来,而且因宿醉而头痛裂的自己,云荼都想找个地钻下去,因为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夜,到底是谁欺负谁,谁处置谁了。

 丢脸,真是把穆尔特家族的脸完全丢光了!

 然而,更令她懊恼的却是,这个让她连颜面带自尊都彻底扫地的男人,如今依然气定神闲地字啊营里东走西晃,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反倒是当初坏心眼想戚夫人的她,不仅连他的面都不敢见,更没脸再开口要他走…

 就在云荼一边心烦叹气,一边更衣时,将军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报令——

 “报,协和部队封参将求见。”

 “准。”

 深了口气,云荼整了整心情,走至外帐,而不多时,那名年约三十岁的清丽女子一身戎装地步入帐内,飒一抱拳。

 “二姑娘。”

 “坐。”指指身旁的座位,云荼示意一旁的军士上茶“练了一整天,累了吧?”

 “哪儿的话,二姑娘都没说累,小的有什么可累的。”封晴大大方方地接过茶,呵呵一笑“更何况,小的都还没跟二姑娘道谢呢!这半个月来,我协和部队这些小兔崽子,可真正见识到我女儿国的最强军威了。”

 “再说,就见外了啊!封姐。”听到封晴的话,云荼端着茶娇睨了她一眼“你在美人关前冲锋陷阵的时候,我还在宫里穿小围肚绣花儿呢!”

 无怪云荼这么说,因为封晴便是前任女帅的外甥女,丧母后,一直跟随在前任女帅身旁驻在美人关,直至十二年前加入女儿国协和部队后才离去。

 听及云荼的话,封晴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既然二姑娘不跟我客气,我也不啰嗦了,我是来跟您辞行的。”

 “这么快?”云荼愣了愣“不是说好一个月的吗?”

 “他们是一个月。”封晴指指外面的协和部队新兵“可二姑娘也清楚,我十多年没回来了,所以打算今晚进归云城,去跟一些老朋友碰碰面、喝喝酒,过几再回虹城转转,然后直接跟苧将军会合。”

 “没问题。”云荼爽快地点了点头,并对一旁的小四做了个手势,令小四将要送给封晴的礼物取出,也顺带替她一起送封晴出帐,仅管她的心底有些惋惜。

 她本来还打算找机会跟封晴淡淡赤天朔的,毕竟封晴是前任女帅的外甥女,或许会知道赤天朔一直死赖在这里不走的原因也说不定。

 但算了,反正她爱留不留、爱待不待,她就当没他这个人就是了,要不万一让他知道她竟悄悄在打探他的事,还真当她多在意他呢!

 不过也怪,方才与封晴闲聊当儿,她由半掩的帐廉发现,原本专心一志督军的赤天朔,居然难得地侧转过头,一双眼眸,不断在将军帐附近连…

 他在看谁?而又是谁,竟能让这向来督军、练功时绝对心无旁骛的武痴分心?

 今归营时,她带的人马明明跟出去时一样,怎样也不可能有敌方细混进来,一路上,更没发现有敌军踪迹。

 那他,究竟在看什么呢…

 就那样一个人皱着眉在帐中来回走动思索,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淡淡酒香突然传入她的鼻间。

 “嗯?”有些纳闷地转身,云荼却差点撞进一个壮硕的膛里,她赶紧又回身,然后在那阵混杂着酒香、土尘与汗香的纯然男子气息传入鼻中时,双颊有些不自在地嫣红“有人让你进来吗?”

 他怎么来了?

 “我来告假。”望着云荼纤细的背影,听着那冷淡的话声,赤天朔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赤大人要出门,什么时候需要知会谁了?”微微愣了愣后,云荼轻哼一声。

 版假?告什么假?这六年来,他不是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爱干嘛就干嘛,什么时候知会过她了?

 既然从来不将她这个主帅放在眼里,这次又这么莫名其妙的特地来告什么假?

 “明,司空族族长一行人将抵达美人关。”又过了半晌,云荼身后才又传来赤天朔那低沉而醇厚的嗓音。

 “我会不知道吗?”蛾眉轻轻一蹙,云荼没好气地回道。

 是啊!天禧草原上向来慓悍,且多年来一直扰女儿国边防的司空族,他们那最好的族长明确实将抵达美人关,来与她会商归顺事宜,可这跟他特地来告假到底有什么关系?

 敝的是,这回,云荼的话声落下许久后,都不曾听到赤天朔的回答,当她蓦地一回身,望见的,是他向外走去的高大背影。

 “站住。”没来由地,云荼叫住了他“多久?”

 “三。”

 “干嘛?”

 “进城。”

 进城?他进城做什么?

 听到赤天朔的回答后,云荼微皱的眉心更皱了,她的脑际突然闪过了先前封晴说过的话,以及方才赤天朔督军时,那悄悄盯视着将军帐的不寻常举动。

 难道,他看的人是封晴?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为什么封晴前脚要进城,他后脚也要跟着进城,而且还一反常态地故意来跟她告假!

 他是不是故意借这样的方式要让她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喜欢的女子,不是她,更暗示她,往后,请别再无故扰他?

 “知道了。”带着一股深深的受辱感,云荼猛地一咬牙转身进入内帐“你爱什么时候回就回,不回,更好!”

 遍云城平安客栈

 静静坐在酒肆中,一整夜,赤天朔口中的酒就如同脑中混乱的思绪般未曾间断过,当他发现酒瓶又空,正打算招呼小二继续上酒时,一个朗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前响起。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

 将手中酒碗放下,赤天朔缓缓转眸望着将剑随意摆放在桌上,大刺刺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封晴。

 他望得那样仔细,那样目不转睛,封晴也同样凝视着他,许久许久后,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长得很像爹。”

 “你长得还真像娘。”

 微微一愣后,两人相识一笑,封晴的眼底早已出现点点雾光,赤天朔的眼眸也难得激动。

 毕竟这是他们这两名同父同母的手足姐弟,分离二十二年后的终于相见,而在此之前,赤天朔真的怎样也没想到,他在美人关等待了十年,等来的,竟会是自己的胞姐…

 是的,赤天朔与封晴是亲姐弟,因为他们出身女儿国,最英勇善战、百步穿杨的娘亲,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他们的爹爹分开四年后,不知为何,独留八岁的女儿在身旁,却遣人将四岁的赤天朔送回了他们爹爹的部族。

 那后便在部族生活、成长的赤天朔,其实对眼前这名“姐姐”几乎没有记忆,然而,如今出现在那张脸孔上的某些熟悉线条,以及那完全不加掩饰的热切与感动目光,瞬间就令他的心间,涌出一股无以名之的情感。

 他的…姐姐。

 “好吧!我承认我早知道你的存在,可自娘去世后,是大姨一手将我拉拔大的,所以我也只能乖乖听她的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今天。”

 “没事。”望着姐姐无奈中又带点淡淡自责的眼眸,赤天朔喝了口酒后,徐徐说道。

 是的,没事,毕竟封晴口中的“大姨”脾之古怪,他确实知之甚详,因为这大姨,也就是与赤天朔定下这场十年之约的美人关前任主帅。

 那年,十六岁的赤天朔独自出走部族,开始在天禧草原周边;那月,战火连绵的天禧草原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民忍饥受渴,他毅然决然决定前去那适巧途经附近的不知名军寨盗粮。

 但那夜,为盗粮队伍断后的他,却怎样也无法将手中飞箭向那群拦住他去路的军寨女军士去,就在他刻意与之僵持,令盗粮队伍顺利身时,此军寨的冷面女主帅出现了,而他,听到了一句永生难忘的话——

 “小子,是不是叫赤天朔?”

 他,没有回答,因为心中实在太过惊诧。

 “别以为不说话,就想蒙混过去,也不瞧瞧自己那双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的眼睛,更别提你**蛋上那块牛屎似的胎记了。”

 他,依然没有回答,仅管心疑惑,直至那冷面女帅走至他身前,用只有他们两人得以听闻的嗓音低斥着——

 “想知道你老娘的事,就乖乖跟老娘我走…发什么愣?我是你大姨,有疑问吗?”

 确实没有任何疑问,因为大姨在看到他身上玉佩的第一眼,便唤出了他的名,准确道出他身上不为人知的胎记、生辰年月,甚至出生时刻,以及秀出她左手那与他前佩戴的玉佩同样的家徽的手环的那一瞬间,他就没有任何怀疑。

 结果,这一走,不仅让他直接走进了美人关,一待,就是十年,而且还在他大姨的授意下,开始为女儿国训练军士,成立斥候营,并在云荼到来后,成为她的战技指导。

 在他大姨去世前,他确实由她口中得知许多他娘亲有关之事,特别是知晓娘亲在他离开四年后便撒手人世,以及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姐姐!

 但他心底最想明了的是,他大姨仅管心知肚明,却始终守口如瓶,只在阖眼前冷冷丢给他一句——

 “等你在美人关待十年后,自然有人会来回答你的问题。”

 如今,十年已到,来至他面前的,是他的胞姐。

 “也亏你有这个耐,居然真的在美人关待了整整十年。”望着赤天朔毫无芥蒂的深邃眸子,封晴轻轻叹了口气“你难道不曾有过怀疑?”

 “若这是我唯一可以获得答案的机会,那么我能做的,就是等待。”赤天朔将视线投向窗外,缓缓将酒倾入口中“而你,确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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