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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当年一场爆廷政争,祸起萧墙,申允太子与其异母弟弟双双惨死,反倒让当今的靖平王检了个大便宜,登上王座。

 那些跟随申允太子的势力霎时树倒瑚孙散,但也有不少人心存怨忍,不甘数十年来的经营化为泡影,于是转而将希望投注于他身上。

 他身为申允太子的血亲,幸存的王子,有相当的名分称王,缺的只是一份足以号召群臣的实力。因此他必须接近真雅,设法与她结合,藉此广植势力,时机到了便可一呼百诺,谋夺这个国家。

 从小他便是如此被教育长大的,这个国家属于他,这片锦绣江山迟早会归于他怀抱,他受君王的训练,文才武功,兼容并蓄,为的就是有朝一能够成王。

 如今,他的确如师父的计划接近真雅了,但为何,成王之梦却离他愈来愈远?他似乎不如其他人想像的对江山有爱…

 “好美。”

 赞叹的声嗓拉回无名的思绪,他望向真雅,她正站在树荫下,欣赏清晨的草原景

 天色苍蓝,金光未透,云间转着淡紫嫣红,霞光离,山峰绕着一圈银带,山顶是皑皑白雪,海水凝冻成冰,冰面下水影如花,枯黄的草场里,一匹匹骏马腾飞踢踏。

 见她一脸神往,近乎恋,无名心弦一扯,走近她。“美吧?”

 “嗯。”她用力点头。“当年德宣哥哥形容的草原景致,原来就是这般模样。“德宣?”他挑眉。

 “我的异母哥哥,父王曾经立他为太子,可惜他后来被诬陷谋逆,含恨而终。”真雅语调一沉,神色怅然。“从那之后,世事变了许多。”若不是德宣遭诬陷而死,或许他们兄弟姊妹今无须相争这王位,大家都能和睦相处。

 无名观察她眼神的变化,知她忆起不愉快的往事,识趣地转开话题。“等过了这片大草原,离沙漠就近了,沙漠风光,才会真正令你瞠目结舌呢!”

 “真的吗?”水眸绽亮。“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跃上马,一人一骑,并髻而行,一路闲谈,指点风光,离希林边关逐渐远了。

 数前,他们由卫国转进希林西方边境,昨又越过边关,如今每行一里,便是离她的江山更远,终有一天,将会是千万里之遥。

 到时她会后悔吗?会想念她的国家,以及那片土地上的百姓吗?

 他不希望她后悔。

 他轻踢马腹,靠她更近。“你怎样?会冷吗?”

 “怎么会?”她笑睨他一眼。“你赢来给我的这块狐裘暖得很,我几乎都要流汗了,怎会觉得冷?”

 说到这块狐裘,是他昨于客栈和几名来自西域的商人掷般子对赌,他连赢数十把,最后终于赢得这昂贵的赌注。

 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她生平初见有人赌博为戏,原来如此有趣,她嚷着也要玩,不料连下数把,却是把把皆输,令她很不服气。

 “说也奇,为何我赌运那么差?真是不敢相信。”想起昨夜之模,真雅忍不住埋怨。

 他朗笑。“你真以为那跟运气有关?”

 “不然呢?”她狐疑地望他。

 “跟人掷殷子,考较的是这里。”他比比自己的耳朵。

 “耳力?”

 “不错。”

 “你的意思是,你光用听的便能听出庄家掷几点?”

 “嗯哼。”

 “怎么可能?”她不信。“那是能听得出来的吗?”

 “我本来也以为听不出来,不过这身本领可是一位专业赌徒传授我的,断无虚假。”

 “又是你在沙漠学的吗?”

 “嗯。”

 “看来你在沙漠那段日子,过得多采多姿的。”

 “是有意思的。”

 她更向往了,每回听他说起那时的日子,总觉得自由自在,仿佛都有新鲜事,教人心生期待,不似她在宫里,天天与人斗心机,令人厌倦又疲惫。

 一念及此,她心一沉。

 “要吃糖吗?”他从怀里掏出一麦芽糖,也不知是杳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

 她征征地望着那糖。他说过,人生太苦,吃点甜调和会更好。

 “要吗?”他再问。

 她接过,撕开糖纸,犹豫片刻,含进嘴里,一抹甜味顿时于腔散开。

 “好吃吗?”他笑望她。

 她颇首,亦回他嫣然一笑。

 两人各自着麦芽糖,她学他懒洋洋地叼在畔,一副散漫不文的姿态,他看了,放声大笑。

 “这不像你,殿下。”他眨眨眼。

 “不像吗?那这样呢?”她换个姿势,用双手握住糖梗,探出丁香小舌小心翼翼地,像小女孩吃糖那样。

 他看着,原想继续取笑,但不知怎地,视线忽然胶着于她粉如花的瓣上,喉间一阵难言的焦渴。

 真想成为她嘴里那块糖,由她含着,慢慢地融化。

 他全身燥热,连忙撇过头。她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午后,两人经过一片白桦树林,择了块树下的平地坐下,取出事先预备的干粮。

 “要喝点吗?”她拿着一个葫芦。

 “这什么?”

 “是你最不敢喝的东西。”

 他不敢喝的?他一怔。“莫非是酒?”

 “没错,我昨晚请客栈小二打给我的。”她轻绽芳。“怎样?喝一点吧。”

 她在说笑吗?明知他不能喝酒。

 “方才我听你的,吃了糖,这回换你听我的,就浅尝几口也成啊。”

 他睦视她。“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喝酒会起疹子?”

 “呵,我就是想看看那疹子是何模样,喝吧?让我瞧瞧,你喝酒之后是何神态?”她软声央求。

 也就是说,她想看他的笑话就是了。

 无名抿,很想表示愤怒,但听着她的甜嗓,臆却一塌糊涂地软化,别说是喝几口酒了,瞧她这般求他的娇态,要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喝就喝!以为我怕你吗?”他横院她一眼,抢过酒葫芦,打开口。

 闻了闻酒气,有些呛,他咽口唾津,迟疑半晌,跟着把心一横——大不了个几天而己,又如何?

 他仰壶就,咕噜咕噜连灌好几口,一派潇洒,喝毕,更故作豪迈地以袖口拭去畔酒滴。

 “好,够爽快!”她笑着鼓掌。

 黄汤方下肚,他便尝到后劲,俊颊红,直抵耳

 “脸红了吗?真快!”她睁大眸,倾身凑近他,好奇地细瞧,角喻着挪榆的笑。“看来你真的不能喝酒。”

 废话!他不是早说了?

 “哇,连耳都红了,我还是初次见到有人反应如此之快,你才喝几口啊?”她连连惊讶。

 他瞪她,她靠他好近,一股淡淡的馨息刺着鼻尖,透着嫣只在寸许之间。

 不要再过来了,他就快把持不住——

 “还要喝吗?还是别喝好了,我怕你醉了,我还得把你扛上马…”

 她话语未落,软己遭他袭击,狠狠地攫住。

 他掌着她后脑勺,霸气地传递着灼热气息,腔残留的酒藉着哺,送进她嘴里。

 “不准嘲笑我。”他一面吻她的,一面哑声警告。“陪我一起喝。”

 他吻得热烈,吻得狂肆,她惊呆了,成长至今,她一向冰清玉洁,守礼自持,即便承佑哥亦不曾如此近过她的身,何况是如此放肆的亲吻。

 而他,不仅吻了一次,转头喝口酒,又再度将那辛辣的体送进她里,她尝到酒香,更尝到他野蛮的男人味。

 他醉了,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她该推开他,严厉斥责他。

 她如是想着,神志却昏蒙,心韵纷,身子瘫软,使不出力气。她不想离开他,只想偎他更近,只想他铁般的臂膀紧紧圈揽自己,想他吻得更深更绵,与他融。

 她约莫是疯了,或者也喝醉了,怎能如此不知羞,好想他的,如同方才着麦芽糖那样…

 他忽地歪头,靠在她肩上。

 她怔忡,有好片刻,依然沉溺于亲吻的余韵里,许久,才逐渐回神。

 “无名、无名?”她轻轻推他,他顺势颓然倒地。

 醉晕了吗?她不可思议地瞠视他,难以想像只是儿口酒,便能夺去如此一个昂藏男子的神智。况且,还是在吻着她的时候晕去的,她该庆幸,或者该引以为辱?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她自嘲,葱指轻轻刮他发烫的脸颊,心头百般滋味缭绕,也不知是喜是慎。

 她静定地凝锑沉睡的他,片刻,幽幽一叹,将他的头温柔捧起,枕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他会睡得比较舒服吧!

 她浅浅微笑,为他拨开一络垂落额前的发。

 一阵犹如夜袅呜啼的哨响惊醒无名。

 他倏然睁目,警醒地窥探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真雅腿上,而她靠坐于树干,静静地打吨。

 他缓缓起身,失神地望着她恬淡的容颜。

 暮色已降,月光淡淡地照拂于她,眉目宁和,弯弯的羽睫下落着两弧宛如月牙的阴影,格外显得柔美。

 好美,她真美…

 他心弦牵紧,目光不舍地连,直到又一声凄厉的袅响,他才恍然警觉。

 是暗号!师父来到这附近了吗?

 无名悄然站起,确定真雅仍在睡,从马背上系着的袋囊取下一条毯,轻轻覆在她身上,跟着便飞快地潜进白桦林里。

 林间深处,两条黑影如电起落,打斗正酣,其中一个一身玄劲装,另一个身穿青衣,他认出正是师父。

 “快来帮我。”洛风瞥见他,厉声喝令。

 他一凛,挥刀加入战局,师徒俩合作无间,不过一盏茶时分便占尽上风,一人送给玄衣男子一刀。

 玄衣男子身受两处重伤,登时倒地,无名过去掀他蒙面布巾,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他震住。“你是——”脑海浮现一幕画面,天女殿外,德芬的侍女与一名护卫打闹。

 是严冬,黑玄的心腹!

 怎么会是他?无名登时心神大,惊觉自己可能铸下大错。“你是严冬,对吧?是德芬公主派你来的吗?”

 严冬黯淡睁眼,见他神色仓皇,防备之心稍去。“我来…送信,宫内…有变。”

 “你撑着点,真雅就在附近…”

 他未来得及落话,一旁的洛风手臂一个起落,一剑穿心。

 严冬闷哼一户,血如注,无名骇然望向师父。“师父,你为何——”

 洛风冷哼,语气冰寒,不带一丝感情。“你知道那封信里写些什么吗?德芬公主己经开始怀疑你的身分了!”

 无名震慑,一时无语。

 严冬失血过多,神志逐渐昏蒙,他费劲地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这个…给、春天…”

 春天?就是那个德芬的贴身侍女吗?无名咬牙。“你放心,我会交给她。”

 严冬颤笑,双目一点一点黯灭生命的余光。“春天,我们…来生、再…”一口鲜血呕出,染了无名的衣襟。他惊然惊栗,怔怔地看着严冬闭目辞世。又一个人死了,他的刀下,又多了一名死不瞑目的亡魂。

 “你现下是在做什么?”洛风冷冽的声嗓如冰似雪,冻结周遭的空气。“我安排那场好戏,是要你成为公主的救命恩人,你该当趁着护送她回宫之时,夺取她芳心,怎么会反倒往西域走?你不晓吗?真雅离宫多一,离王位便远一分,若是再不回头,王位很可能

 落入开手里!事态紧急,你偏还带着她一路西行,究竟是何居心?”

 他的居心吗?无名颇颤起身,与师父相对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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