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坟地里静得出奇,只有小草随风摇曳的刷刷声,还有我如小兔般咚咚
蹦的心跳声。
终于,爹爹爱怜地捧住了我的头。
我呼吸困难,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一个温暖的吻轻轻地印上了我的额头。
我睁开眼睛望着他,心脏直坠无底深渊。
“对不起,
儿,是爹的错。”他的眼神里有痛惜,有懊悔,可偏偏少了那几夜看我时的
离“大错特错,走,快走。”他突然决绝将我推开“爹爹要陪你娘,爹爹没法再陪着你。听话,走吧,或许爹爹安排得天衣无
,能保你一世平安。”
“爹爹,你负心?”男人对不起女人,叫做“负心”若雨这么教过我。
“是,我负了你娘,乖,爹爹受伤时对你很凶,不要恨爹爹,忘了那个凶巴巴的爹爹。”爹爹往后移了移,轻轻地靠在石碑上,嘴角扬起了一丝平时里我最熟悉的宠溺微笑“者童很喜欢你,等无双长大了,他若还没成亲,你们就在一起吧,爹爹准了。现在,宝贝儿,擦掉最后一滴眼泪,跟上蝴蝶。”
我现在根本没功夫想者童,也不想离开爹爹。可既然爹爹这么赶我,我就不会再死皮赖脸的,我可是有傲气的聂
儿。于是我擦擦眼泪,狠狠心,站起身朝蝴蝶跑过去。
“
儿,”爹爹突然叫住我。
我转身,发现爹爹居然红了眼眶。
“如果,如果无双还没有到十八岁,如果那时你有急事,你也可以取出钥匙去拿金子。一次不要拿太多,最多拿十两到银庄换现银,用完了再去拿。别轻易让别人看到你的钱。买东西的时候先看别人花了多少钱你再买,懂吗?”
我突然觉得他很残忍,恼怒地一跺脚:“聂倾念,我长大了,以后不要你管。”话刚说完,连我自己都有些发怔。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爹爹的名讳,还是怒气冲冲的。
爹爹愣了愣,苦笑起来:“对,我家
儿长大了。宝贝儿,受不了委屈就用纱蝶,爹爹不放心呢。”
永远没办法做的事,就是真的生爹爹的气。
看着爹爹两鬓的几
白发,我心里一阵酸楚,忙扭过头,逃似的朝蝴蝶追去。
跑到青砖道尽头,我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啸:“啊——”
滚烫的眼泪沿着眼角簌簌滑下,划破冰冷的脸颊。爹爹再也不会替我擦眼泪,安慰我了。以后的路,我得一个人走。
那只色彩
丽的蝴蝶像是通人
一样,我跑得快它就飞得快,我跑得慢它就飞得慢,始终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几次我回头,发现刚刚走过的路谜一般消失,气得暴跳如雷,发疯地在树林里寻找。平静下来后,抬头一看,那只彩蝶依然在我前方不远处徘徊着,等待着,像极了爹爹平
里望向我温柔而无奈的目光。
跟着它跑啊跑,跑累了,我跟它商量能不能休息一下,它同意,停在草茎上,我缩在它旁边安稳入睡。醒来,我又跟着它跑。当看到久违的阳光时,蝴蝶在我眼前上上下下地飞了一阵,然后在夕阳的红光中化成了点点星辉,而我的指尖上多了一颗鲜红的水珠。
我慢慢地将手指送进嘴里,轻轻一抿,爹爹的血香好美,胜过世上任何的玉
琼浆。
“姐姐,爹爹放你回来了?”耳畔响起了无双的惊呼。我两眼一黑。
房子还是那些房子,家已不算是家。很多人都假装无意地从我嘴里套话,问我爹爹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无双搬到了另一个院子,和他师傅大胡子叔叔一起住。很多次我去探望无双都被大胡子叔叔拒之门外,所以我和无双只能在议事厅见上几面。
若桃经常出门,她喜欢跟着风临哥哥。风临哥哥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不变的只有若雨,她还是叫我少主,每天陪着我,照顾我。
一天半夜我睡迷糊了,爬起来就往爹的房间跑,那里空无一人。如霜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安静的雕花十二弦筝上。
我慢慢地走过去,凉意顺着我的脚心漾遍我的全身,舒
无比。走到
边,我
下贴身小衣,爬上
,拥住暗红色的锦被。
柔软的布料,沁香如花,全是爹爹的气息。
光滑白皙的双腿在勾魂的暖香中轻轻磨蹭着,修长的手指在皮肤上舞蹈,带起一波波令人疯狂的战栗。
我仰着头,脑海里全是那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眸子。
爹爹在我耳边柔声道:“
儿。”
好听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一簇旺盛的火苗,将我全身融成灰烬。
极致的快乐中,我终于呻
出声。
“爹爹,额——”
…
月凉如水。
白色纱帐在夜风中云一般地飘动着。
我
着气,一边享受身上酥麻逐渐褪去的感觉,一边问:“若雨,你看了多久?”
“我一直跟着少主。”黑暗中,她的声音弱不可闻。
我轻勾手指:“过来。”
她低着头走了过来。
我直起身,跪在
上,隔着纱帐,看着她清秀的脸。
“我爹爹亲过你。”
那
,若雨仓皇从爹爹房中跑出,我当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我明白了。
她敛眸:“是,少主。”
见她答得这么干脆,我莫名其妙有些恼火。
“你为什么从不问我爹爹去了哪里?”
若雨不言不语。
我更加烦躁,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一把抱住她,吻了下去。
尽管中间有一层轻纱,她的馨香还是很
人。
爹爹当
是怎么想的呢?
惑中,我沿着记忆中爹爹留下的痕迹,慢慢地啃上了她优雅的脖子,她瘦削的肩膀…
她呼吸急促,
膛
烈起伏,声音发颤:“少主。”
“嘘,若雨,我是聂倾念,我要给你更多的。”我喃喃地说着,手伸出纱帐,钻进了她的衣襟。
“嗯。”若雨扭动着肩膀,娇
出声。
爹爹做的事原来这么容易,我也能轻松办到。
“不——”若雨突然一声尖叫,挣脱我的怀抱,退到桌子旁,慌乱地抓着自己半褪的衣衫“少主的味道和主人一样,可少主不是主人。”
顿时,心中的躁动迅速退去,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
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会欺负若雨?
“若雨,对不起,”我坐回
上,抱着自己的双腿,
了
鼻子“我是不是变坏了,很坏很坏?”
“少主很好,很善良,只是最近经历了太多事。”听声音,若雨的情绪已恢复了正常。
我把腿缩得更紧:“若雨,我害怕。”
她叹了一口气,走过来
起纱帐,温柔地将我的头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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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闷得狠,因为风临哥哥说我不用再去议事厅,把所有事情交给他即可。我也就不再去议事厅,整天呆在自己的庭院玩耍。
服侍我的的下人越来越少,品茶丫鬟梳头丫鬟打帘丫鬟都不知去了哪里,若桃也很久没了踪影。院子里只剩两个刚进庄的小丫鬟和若雨,安静得像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
一天早上,远处传来了热闹的鞭炮声,
起了我久违的好奇心。
爹爹讨厌嘈杂声,所以园里
止放鞭炮,谁在玩这么好玩的东西?
若雨不在,我趁两个丫鬟不注意,心急火燎地溜了出去。
一路走,园里的变化颇大,大得连我这个主人都不认识了。
沿途曲折的门廊上,如瀑的吊藤,如雪如雾的云纹纱踪影全无。不管是门廊柱还是门两侧,鲜红的对联贴得到处都是。
西院的池塘里,如火的红烧莲已全部被人拔去,养上了一群雪白的鸭子。有的站在岸边扇着翅膀,有的神气活现地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嘎嘎嘎地叫得让人心烦。
雪园中名贵的沐雪花一株不剩,变成了几垄辣椒,几副扁豆架子。爹爹最爱的楠木茶亭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名唤“蝉鸣桑田”的茅草亭。
…
我的心中渐渐地积上了一些分量沉重的东西,
得我
不过气来。
走到站
人的主堂前,我又是一惊。
主道上铺了红地毯,两旁的大树上挂
了大红喜花和无数挂鞭炮,地上到处都鞭炮屑,空气中弥漫着甜酒和硫磺的香味,几十个身着红衣的小孩童正围着广场上活蹦
跳的舞狮欢呼雀跃。
我成亲的时候主道就是这幅场景,难道有人在我家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正在纳闷,主道边的鞭炮依次被点燃,噼里啪啦震得人的牙齿都快碎掉,就连屋檐上的大红灯笼都被吓得一跳一跳的。遮天蔽
的青烟中,果然出现了一队喜气洋洋的锣鼓队,后跟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以及新郎身后那乘金丝红绣八台大轿。
前面不远处,两个人正小声地议论:“你看,娶妾竟然用娶亲的规格,老堂主才走了多久。想当初,老堂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
“哼哼,你不服气,那你也去为傻子跳粪坑啊。”
“我他妈才不想闻臭,更不想。”
“又怎样,人家白得了半个厉风堂,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聊的东西又奇怪又耳
,我似懂非懂。
这时,青烟淡了些,我呆住了。
高头大马上的新郎打扮的人是风临哥哥?!
还没等我回过神,风临哥哥下马,掀开轿帘,头戴半透明喜帕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款款走出。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新娘是若桃?!
风临哥哥今天和若桃成亲?!
我怎么不知道?!
风临哥哥不是和我成过亲吗,在外人面前我都叫他相公,可他怎么又成了若桃的相公?一时间,莫名的恐惧像海
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将我藏身的花丛击得粉碎。
我的家模样大变,我的小婢和我的相公成亲我却一无所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扭头一看,是面无表情的若雨。
“少主,回院吧。”她说道。
“风临哥哥和若桃成亲,我们要不要去祝贺?”我茫然地问。
“别理他们。”若雨拉住了我的手。
在这个庄园里,我只剩无双和若雨,她说什么我都听,于是我乖乖地跟她回院子。感受到她手上的温暖,我惶恐不安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若雨,若桃成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边走边问。
她低着头,没回答。
“若雨,我以后还叫风临哥哥相公吗?”
若雨还是没有反应。
旁边池塘里,一只胆小的鸭子被同伴啄得无处躲无处藏,惊慌失措地跳起老高。
“它要是会飞就好了,”我同情地望着那只跌回塘岸的鸭子“它不想和别的鸭子打架。若雨,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若桃哈,她的那件新娘服没有我的漂亮。”
“嘶——”旁边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呜咽声,若雨竟然哭了。
“若雨若雨,”我急忙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眼泪“你怎么了?别哭别哭,不要哭。“我想了想,”我们玩成亲游戏吧,我给你穿我的喜服,我只给你穿哦,别人我才不给呢。”
她抬起头,破涕为笑,晶莹的泪珠子在鼻尖颤抖:“沙子
眼睛,没事。少主,那件喜服是主人精心为少主做的,只能少主穿,我当新郎就可以了。”
我心头一阵轻松,没事就好。
回到院子,若雨换了一件帅气的男装,我又穿上了那件
光溢彩的新娘服,就连两个小丫鬟的头顶也扎上了两朵小红花。
我们玩拜堂,若雨拜得非常郑重,举手投足比风临哥哥还有味道。恍惚中,我几乎有种错觉,她真的是护着我爱着我的夫君,我的新郎。
拜完堂后又玩入
房,她要亲我,我快乐地跳起来,像红云一般飘啊飘,她大笑着在后面追,白润的脸蛋上染着久违的
。
其实,就这样和若雨过下去也不错,没有人打扰,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院子。看若雨绣花,和小丫鬟跳绳。想爹爹,就去爹爹的屋子里睡个好觉。
跑得急了,我一把推开院门,拔腿朝湖边跑。
一转角,前方的大路上竟然站着大群目瞪口呆的人。风临哥哥背着头戴红盖头的若桃,被两名喜婆簇拥着站在最当中。
“风临,若桃,你们也成亲啊,好巧。快让路快让路,若雨追来了。”我玩得正酣,没功夫跟他们细谈。
他们没让路,一片沉默。
身后,两个小丫鬟还认真地用喉咙给我和若雨的游戏配着唢呐声和鞭炮声,声音特别嘹亮。
“乌拉乌拉乌拉乌拉——”
“啪啪啪啪啪——”
…
突然,有个长老笑着说道:“这小妾要不要给正
奉茶啊?”
“咳咳咳——”大胡子叔叔猛地咳嗽了起来。
其他人微微一笑。
风临哥哥也微笑着,若桃将头埋在风临哥哥背上,手背青筋迸出。
若雨追了上来:“见过副堂主,长老。” 打完招呼,她揽住我的肩“走,少主,咱们回屋玩。”
关上院门,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面若死灰。
“丁香紫香,别吵,跟我收拾东西。”
我一头雾水:“若雨,不玩了?再玩一会嘛。”
“少主,乖,下回再玩。”若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