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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二章 东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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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员外睡的是一张楠木朱金大漆雕花,又叫千工拔步。整个就像一间房,所以胡捕头才叫拆了!

 “慢着!”何员外大喝一声,伸手阻拦道:“这张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最少价值万金,拆坏了你们赔得起么!”

 “只管拆!”一身男装的林清儿,脆声道:“我家有张更好的!”

 “你是谁?”何员外一愣。

 “我大哥叫林荣兴!”林清儿双目火的望着他,一字一恨道。

 “啊…”何员外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们诸般算计,皆因知道赵美娘在此!登时手脚发软…

 “拆!”胡不留一声令下,数名差人一拥而上,掀掉铺盖被褥,然后一起去撬板。那以楠木制成,极其坚固,几条大汉使出吃的劲儿,连掰带撬,终于轰得一声,将整片板撬了下来,待尘埃落定,众人定睛一看,下面并没有机关、也没有暗道,不大失所望。

 正一筹莫展之际。被帅辉两个用门板抬进来的王贤,突然低声道:“奇怪…”

 “什么?”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便见卧室一角有一个小小的佛龛,嵌在墙壁之中。

 江南信佛之风盛行,这样的佛龛十分常见。不少信徒将佛像供在卧室里,朝夕跪拜,所以众人都觉着不是奇怪,而是他大惊小怪。

 “别人供也就罢了,何员外白欺心、子,也敢在卧室里供佛?”王贤轻声道:“而且拜佛的蒲团哪里去了?”

 让他这一说,胡不留也觉着蹊跷,过去伸手掰了掰佛像,却似生一般、纹丝不动。他又越过佛像,在里面摸胡揿,出了头臭汗依旧没动静。正要放弃时,一手无意摸着了顶壁上一块砖,似乎与其它的砖块不太一样。

 他使劲摁下去,但听一阵扎扎作响,那神龛竟然像大门一样翻转过来,出一个可容人进出的口。

 众人争先恐后的瞧时,只见里面是糯米灌浆石壁夹道,尽头还有亮光。

 许是听到响动,里面传来怯生生的女声:“爷,是你么?”

 “是我啊。”张麻子哈哈大笑,下去片刻,便擒了个身材窈窕、面色惨白的美貌妇人上来。

 “嫂子!”“赵美娘!”见到那美妇人的刹那,林清儿和田七都瞪大了眼睛,一齐口而出:“你真的还活着!”

 “哈哈,果然被何员外金屋藏娇…”胡不留笑着看一眼何常,才发现他趁人不备,已经溜到门口。

 笑声戛然而止,胡捕头大喝道:“别让他跑了!”

 见被察觉,何常拔腿就跑,但是好死不死,门口还躺着个王贤。方才所有人都去看热闹,只有他动弹不了,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现在又成了何员外的绊脚石…

 “小子,去死吧!”何常对他早就恨之入骨,手中多出一柄短刀,身朝王贤扑去,他要杀了这个害惨他的小子,然后夺路而逃。

 “住手!”众捕快赶紧追上去,但都已经鞭长莫及了。

 “死吧!”何员外弓一刀,往王贤去。

 “不要!”林清儿失声尖叫,两腿一软,便跌坐在地。

 帅辉已经恐惧的闭上眼睛,刘二黑却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王贤仰躺在地上,双手护,双腿蜷缩,然后猛地蹬了出去!

 那一蹬竟带着风声,堪称迅猛!何员外猝不及防,被他正中小腹,短刀手而出,擦着王贤的面颊划过,斩断几发丝…

 何常踉跄着退了几步,一股坐在地上,刚要爬起来,数把钢刀加颈,已被捕快拿住!

 “好一招兔子蹬鹰!”胡捕头定定神,朝王贤竖起大拇指道:“好一个扮猪吃老虎,你比你爹,还狠!”

 “你小子,原来你已经好了!”惊魂稍定,帅辉和刘二黑赶紧跑过去,使劲蹂躏王贤道:“装得可真像啊,害得我们白担心了!”

 “这是预先计划好的罢了,”王贤一边招架一边苦笑道:“再说我确实还没好利索,刚才来这一下,两腿到现在没知觉…”

 “瞎说,没好利索能把姓何的踢倒?”两人坚决不信。

 “他以为我是个瘫子没防备,一弯下盘不稳、空门大开,”王贤笑道:“其实跟踢个麻袋没区别…”

 “话说,你刚才那招叫兔子蹬鹰?怎么以前没见你用过?”

 “这叫真人不相、相不真人…”

 “真不要脸!”两人骂一声,再不管他,便大步走掉了。

 “你们别走啊…”王贤无奈的唤道,他其实真没好利索,方才生死之间亡命一击,现在从到腿又痛又麻,根本站不起来。

 “臭小子,”这时田七走过来,板着脸道:“去绍兴那次,你是故意让我背你吧?”

 “绝不是。”王贤矢口否认“当时确实走不动道。”其实他是报复田七上船时,摔自己那一下。

 “哼,你的话,得反着听…”田七叔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管真的假的,我背你回去!”说着抄起他来,背在背上,低声哽咽道:“多谢…”

 山一眼的汉子,眼泪肆意淌下来。田七却不在乎,他只想放纵自己一次,好好一场泪,庆祝从长久的噩梦中醒来。

 林清儿跟在一旁,更是早哭成了泪人,她得用手捂着嘴,才能不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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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送人犯离开何府时,又遇到状况了,原来临近的农户听闻粮长被抓,全都涌了过来,把他们的去路生生堵死。

 但胡捕头应付这种状况,可谓得心应手,但听他暴喝一声道:“何守业、李瘸子,立马给老子滚过来!”

 这两个人是三山镇的正副里长,本来躲得远远的,没想到胡捕头眼睛雪亮,早看见他们了。只好挤过人群,来到胡捕头面前。

 胡捕头骑着匹大青骡,着脸道:“你们这是想造反么?”

 “不敢不敢…”何守业赶紧解释道:“只是何公正素来深得民望,大家听闻他被拘,一时都有些激动。”

 “激动个**!”胡捕头啐一口,从袖中掏出勾票道:“这是县尊大人朱笔点勾的拘票,老子奉命拿人,违者以造反论处!都让他们滚蛋,不然你两个就等死吧!”

 他骂人的时候,只对准两个里长,吓唬人的时候,却是无差别攻击,对付老百姓的功力,已经十分高深了。

 “总得给大家个说法,”何守业小声道:“到底公正犯了什么罪?”

 “杀人、拐带、教唆、诬陷、还有杀人未遂…”胡捕头如数家珍,冷笑道:“够了么?”

 “够了够了…”两个里正吓坏了,要是套起来逃了罪犯,掉脑袋的可就是他俩。赶紧连哄带吓,把百姓驱散开,放官差押着何员外回城。

 路上,一干捕快自然谀词如,奉承胡捕头大智大勇,临危不、勇擒恶犯、震慑刁民…把个胡捕头捧得晕晕乎乎,像喝了半斤老酒似的。

 后面大车边上,帅辉却直撇嘴道:“主意是哥出的,地道是哥发现的,姓何的也是哥擒住的,这下倒好,全成了他的功劳。”

 王贤枕着双臂,舒服的躺在大车上,望着秋日的长空。只见天高云淡雁南飞,但觉心怀无比开阔,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听了帅辉的话,他摇头笑笑道:“难道不是这样么?”

 人最怕贪心不足,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又何必得陇望蜀呢?

 “是这样么?”帅辉看看二黑“我怎么不觉着?”

 “因为你是笨蛋。”二黑咧嘴笑道。

 “我总比你聪明一点!”帅辉怒道。

 “笨蛋也这么想。”二黑怪笑起来。

 两人说笑着打闹在一起,跑离开了大车。

 王贤笑望着他们的身影,忽然嗅道一阵清香,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林清儿,那个栀子花般柔弱坚强的女孩子。

 “那个…”林清儿的眼通红通红,脸也通红通红,声如蚊鸣道:“你渴么?”

 “你有水么?”王贤看她一眼,笑道。

 “没有,不过有这个。”她捧出一枚金灿灿的橘子,灵巧的剥去外皮,又细心的扯去白丝,将金黄的橘送到他面前。

 王贤还以为她会喂自己呢,但想想自己都兔子蹬鹰了,再没有被照顾的理由,不由微微遗憾。将那橘子一分两半,还给林清儿一半,林清儿哪好意思吃他过手的东西,摇头表示不要。

 王贤也不理她,送一瓣入口,呲牙道:“真酸啊…”“啊。”林清儿赶紧拿过来,也尝了一瓣,只觉甘甜如,哪有一点酸头,不娇嗔道:“骗人!”

 王贤撇撇嘴,悠然自得的吃着橘。

 林清儿也低下头、红着脸,斯斯文文的品着橘,但觉口中甜丝丝的,心里也一样甜丝丝…

 骡车吱呦吱呦行在乡间的大道上,王贤看着一旁女孩儿开心的样子,不也开心的笑了。尤其他想起老娘炖了汤等自己回家,笑容就更灿烂了。

 归去,夕阳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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