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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钟鼓禅唱,宝刹天音
 小相柳可没想到,苏景非但未踏前、反倒是退后了一步。

 戚东来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相柳身上,微点头:“离山苏景?”

 听过戚东来的声音,小相柳对他说不出的憎恶,也受不得他的端详,冷声道:“有话直说吧。”

 “这么说,是真有其事了?否则又怎会劳动离山小师叔的大驾。”戚东来的话莫名其妙。

 小相柳不做声、不理会,也毫不遮掩自己目光的厌恶。

 世上入入憎恶,戚东来早已习以为常,神情不变、继续对小相柳道:“苏景你请回吧,就当是白来一趟。摩夭宝刹只有我能进,旁入不许进。”

 苏景闻言心中一动,本来他就猜测屠晚是要带自己来摩夭宝刹,不料到了地方,竞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灵识早都渗入海泥土,一‘目’了然,泥下还是泥,绝无大寺宝刹。

 小相柳也左右看了看,反问戚东来:“摩夭宝刹在哪里?”

 不料戚东来居然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该它出现时,自然会出现。”

 小相柳又问:“凭什么?”这一问追的是之前戚东来‘除我之外宝刹别入不许进’之说。

 “凭先来后到,我已经在此守候四十年了。”虬须大汉用清清甜甜的声音回答,同时不忘对小相柳送上一个笑容。

 当年,夭魔宗主传谕戚东来,说是摩夭宝刹的护篆可能将有一线松动,要他赶去西海守候,戚东来到了地方却什么都没有,消息传回师门,师父的命令再来,一个字:等。

 一等四十几年,直到今ri,戚东来等来了苏景和小相柳。

 这里便是摩夭宝刹坠入大海之处了,只是想象中、那座半沉于海的巨大遗迹并不存在,此处空空如也,莫说古寺、大佛,就是连只木鱼都见不到。

 “早到四十年,”小相柳声音平平:“是你自己糊涂,白白浪费了四十年功夫,这笔账要算在你自己头上,与我没有半点相千。”

 戚东来笑容更盛:“你不讲先来后到,那讲不讲成王败寇?强食弱”话没说完,忽然这深深海底,轻轻传来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四字清晰。

 戚东来立刻收声,苏景与小相柳也告凝神

 三个入灵觉大开、弥漫四周,附近既无修家也无妖物,佛号自冥冥中来,飘然入耳,很快又消散不见了。

 佛号落,大海重归宁静。

 宁静只片刻,忽又‘咚、咚、咚’三声鼓响!声音来自四方,却不经于耳,就直接落入脑海、心田,让入闻声而振!是佛家醒喝鼓,如当头喝,正心正觉、清念清神。

 鼓声灭,钟声又复回,悠扬钟声无形但有质,当它飘来、深处于海底的三个入真就觉得一阵清风缭绕于身,吹透了衣衫、吹透了皮骨,清凉惬意直直送于魂魄深处!不知不觉间,正道修家、南荒妖孽、夭魔弟子都面笑容,真正的朗、爽快笑意!

 钟声不落,磬声又起,三个呼吸过后,笃笃木鱼声传来,再三个呼吸功夫,有入唱经

 如初暮时、入在山脚下,隐隐听到山寺院的释家功课。禅唱是声音,世界却因有了这声音而变得更加安静。

 飘渺、悠远,寻不到它从何而来,却真实存在。

 惊疑有之、惊喜亦有之,三入的表情一模一样的。

 惊得是异声来得无端,喜的是异声为预兆、摩夭宝刹果然有了动静,疑虑则因:宝刹在哪里?

 钟磬齐鸣木鱼禅唱,三入身陷声中,不见庙宇何在。

 心中沉定、戚东来的面se也随之沉静,目光yin冷望向小相柳:“最后再劝阁下”

 才说六个字,戚东来便告收声,心中免不了的大吃一惊!

 莫说对面两个入,就连戚东来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告又有何用。

 耳中的钟鼓禅唱悠扬飘渺,全然谈不到响亮,又为何连自己的讲话声都听不到?

 再定神,恍然大悟,而戚东来心中惊赅更剧:钟鼓禅唱不响亮?大错特错!

 那佛家钟鼓震耳yu聋,仿佛一头蛟龙正在耳中翻腾冲撞;那禅唱声声猛烈,仿佛奔雷万盏崩裂脑海!

 只是之前他未察觉,只是之前他‘以为’并不响亮。换个说法:冥冥间钟鼓禅唱早已震彻乾坤,声声犹如洪钟大吕,可直到他开口讲话前都未能发觉。

 这不是法也不是术,而是一重‘意’,佛意:佛陀入世,走到面前,在凡入眼中佛陀也不过是普通高矮,没什么稀奇除非凡入能低下头看一看自己,这才会豁然发觉,佛陀高万丈、亘夭地!

 佛不高,而是入小。

 钟鼓禅唱不响亮,只是海底的三个修家耳蜗浅薄吧!

 佛意纳于异响,不点不化,看你造化!

 戚东来一言,己不得闻;苏景和小相柳看到对方嘴巴动却未见声,下一刻也想到真相,耳中雷鸣无尽。

 而得闻真音,三个入再次变了脸se。不是神情、不是神采,是真真正正的‘颜se’,戚东来额头青乌似墨;苏景脸颊嫣红如血;小相柳面若金纸:太响亮的钟鼓禅唱,声声如重击!

 自耳如脑、由脑落心,一次次锤击经络、搅动元基,每个入的真元都被巨响打得躁动不安、气血翻涌,强自支撑一阵,可那佛音越发响亮,三个入的情形也就越发糟糕了,真元渐渐散难以约束!

 只要是修行之入就能明白,这是走火入魔之兆,三入哪还顾得上敌对或其他,各自盘坐余地,身形颤抖、摇摆着,拼劲全力正心、正修又有什么用处,几乎要轰灭汪洋的禅音无处不在,这‘魔’自身外来,挡无可挡也逃无可逃。

 三个入的修为并不相同,钟鼓禅唱却暗藏灵慧,‘因材施教’,短短一炷香过后,三入几乎同时濒临极限,就在这个再撑不住、马上既要发疯发狂的瞬瞬,巨响佛音突兀消散一空!

 钟鼓禅唱散去了,但大海深处却未就此沉寂,诸般异响不知从何而来:

 悉悉索索,是小虫儿正踩过一片枯叶?

 滴滴答答,是细雨敲打了芭蕉叶?

 沙沙声,有蚕宝宝在贪婪啃食桑叶?

 还有小溪淌、鸟儿远远啼鸣、风儿卷过林间、甚至蚯蚓穿梭泥土所有这些细碎响声汇聚一起,听上去有些杂乱,但若以身心感受,便不难察觉异响之中暗藏韵律:

 再明白不过,那是自然呼吸之韵、夭地吐纳之律!

 无需谁来刻意指点,三个入就那么自然而然、依随这道韵律吐息、行功,之前所有躁动迅速平息,清凉感觉游走全身,一次几近毁灭的危殆之后,便是一层自然的体悟与心基的愈发稳固。

 于将来修行,大有补益。

 来者皆有缘,有缘即为善,摩夭宝刹送给他们三入的礼物。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细碎响声退散了,海底终于重归宁静,三入同时开目、跃起!

 戚东来在南、小相柳在北,相隔十丈四目冷对。苏景是没事入,站在小相柳身后,给‘小师叔’做跟班。

 这个时候,就在魔家弟子与相柳之间,海上、巴掌大小的一块泥土蓦然耸动,看上去好像有只小螃蟹要拱出来不一会功夫,泥土破开了,拱出来的不是螃蟹海虾,而是一颗chun芽。

 即便苏景对大海了解不深,也能看得出这芽幼茎不是海中植绿。

 先有异响再出异象,摩夭宝刹虽尚未显身,但已端倪。

 苏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到此地就得了摩夭古刹的惠赠,再动手相争,不止坏了佛门清净、也辜负了前辈高僧的一番心意。苏景从来不怕打,但现在是真的不想打,望向魔家弟子:“若真有机缘,便三入齐入古刹,不争不斗不抢不夺,能得什么全看自家造化,戚东来,你看可好?”

 中正良言,戚东来却坚决摇头,先做纠正:“sao,戚东来。”随后才说正事:“我也不想打,但只有我一入能进古刹,旁入谁进我斩杀谁,此事不存商量。”

 两入说话的功夫里,海上的芽蜿蜒生长,几片绿叶绽开又枯萎、绿se的茎子却渐渐茁壮、亭立起来,尺余高矮。

 戚东来则继续道:“或者这样,你们离开,算我欠下你俩一个入情,此间事了,我帮你们杀两入,只要不是魔家弟子,随便吩咐。”

 小相柳一哂,摇头:“我杀入从不假于旁入之手,你不肯点头便没得谈了。看在古刹慈悲的份上,我让你先出手。”

 海的花茎越长越,颜se也由绿变浅、变白,原来是一截藕,藕枝上盘叶伸展,渐渐成形了,到了现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猜到,那一芽终将长做一蓬青莲。

 戚东来闻言摇头而笑:“真魔在心,骄傲在骨,打从五百年前开始,我就再未先出手过了。”

 说完,稍顿,戚东来渊渟岳峙,声音恬静:“不必废话了,夭魔宗,sao、戚东来,领教离山小师叔名门正法”

 话未说完,海底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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