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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恩科
 刘老夫子的死,在学院里引发了一场震动但也就是震动而已,震过之后,动过之后,十天工夫就又平息了下来。

 斯人已逝,但自己还得活着。

 在杀人如麻、权势滔天的黑衫卫面前,一切的抗争都似乎苍白无力。“百无一用是书生”血淋淋的事实又一次印证了这一句话。至于同是读书人出身的当官者,问题在于,当了官后,他们往往就不再是书生,也不再是普通的读书人了。

 读书人本就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可以细化分出很多种利益阵营来。

 对于血腥事件,人们总不愿记得太牢,于是不用多久,学院上下就没有人再谈论刘老夫子的遭遇,渐渐又恢复成本来一潭死水的模样。

 陈剑臣的表现和以前差不多,只是更加用心地学习时文制艺,并能做出一篇规规矩矩的八股文来了。

 说起来,这倒是一件颇具讽刺意味的事情。只有他心中清楚,时至今,秀才的功名身份已不再是合格的护身符,反而属于一种无形的掣肘,会被人盯得更紧。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唯有往上更进一步,上皇榜中举,才或有可能跳上另一个广阔天空。

 当官固然规矩更多,但手中的权力也更能便宜行事。

 在学院中,陈剑臣果然见到了那个在街头替人画肖像的书生萧寒枫,彼此一搭讪,很快就识起来。

 这萧寒枫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家住距离江州甚远的北乡,他来到明华书院进学,却是骑着一头黄牛来的。

 骑牛上学,一来能代步:二来到了江州,可以将值钱的耕牛卖掉,将所得钱财用来学费。然而在学院里进学耗费不菲,一头耕牛显然不够,还得到街头上卖画。

 寒枫的xing子看起来有些木讷,实则是典型的闷sao,他和陈剑臣,以及王复络后,在王复的要求下,当场即席挥毫,足足画了十八幅、宫图,一如表演十八般武艺般,各有姿态,纤毫毕lu,惟妙惟肖。

 王复见之,奉若珍宝,爱不释手地赏玩着,然后目lu“光”地盯着寒枫,盯着他一个大男人心里发,两股战战:“寒枫学弟,你发了!”

 闷sao男子头雾水,不知自己发从何来。

 王复问道:“萧学弟,你这一手画艺从哪里学的?”

 寒枫便momo头,憨然道:“没有人教我,我是自学的。”

 王复当即一竖大拇指,叹道:“天纵奇才呀,萧学弟,就凭你这一手造诣,何须在街头上卖画?何必在学院内每顿吃咸菜稀饭?”

 寒枫渐渐有些明白了:“拂台学长是说这些面能卖钱?”

 王复一拍手:“何止能卖钱,简直是能卖大价钱。寒枫,你跟着我多跑几趟怡红楼a楼、遛鸟楼,你就知道你的这些画多值钱了。”听到“钱”字,寒枫登时双眼发光,他自幼贫困,在si塾读书之时饥寒迫,不知受尽多少折磨,对于金钱之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占有感很强烈。

 “好,拂台兄,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于是,两个志同道合的大男人就勾肩搭背到了一块儿,倒把中间介绍人陈大秀才晾到了一边。

 人与人结,果然还得讲个“缘”字。

 陈剑臣本来还想找寒枫,跟他学一些丹青之术呢,但目前看来还是算了。

 开雷响,一阵接着一阵,响过之后就是润如su油的小雨,千丝万缕,牵扯着这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听着那绵绵的雷声,陈剑臣忽而想起婴宁上次让小义送信回去,到现在也没个音信,估计都在闭关苦修吧。凝聚金丹是一件天大的事,渡劫成功,婴宁将会化出人形来,她的形象,一定会是个身穿白衣,知书达理,浅笑盈盈的女孩子吧。

 想到婴宁,没来由就有一股暖意在心头dang漾。对于这只曾在山村间相濡以沫的小狐狸,他始终怀有一份别样的感情,很温馨,很可爱,与活泼好动的娜截然不同。

 由于一些特殊的缘故,今年学院的联谊踏青早早就被取角了。消息传出,几个老光生员顿足叹息不已。

 无法和清雪书院联谊,但学院推出了另一项活动。此活动却是由江州学政大人顾大人主持牵头的,具体情形要到三月中旬才公布,可已有小道消息传出,据说与今年皇上的恩科有关。

 今年是当今圣上三十秋,三十而立,按惯例,将会实施恩科。

 恩科和乡试正科不同,每遇到皇室有喜事,当年一般都会增加恩科,特许附试,别立名册旱奏,称为…特奏名…,能上此名单者,一般都会被皇上批准中举。如此,方显皇恩浩dang嘛:其中道理就和“大赦天下”有些相似。

 当然,特奏名单不会过多,而且会进行竞争制度,在各大州府中选拔人才,择优而取——这也就是明面上的说法。

 事实上每次的恩科特奏人选大部分都属于内定,简直就是为“官二代”、“官三代”量身定做的。

 在江州,如果吴文才没有出事,那么他肯定就是特奏名中的一员。

 一当天之事,礼部尚书死了独子,朝廷损失了两名黑衫卫,事件非常严重,可一直以来居然没有人前来查案缉凶,而是采取了冷处理,实在非常的蹊跷。难道是朝廷认定是妖物所为,为避免惊世骇俗,引发百姓恐慌,于是草草处理了事?

 即使如此,其中内幕也有些不合常理之处,具体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文才死无葬身之地,恩科怎么样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过了几天,有门路者又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恩科,关于学院新活动的内幕消息:原来学政大人要在书院中挑选两名代表前往浙州的开泰书院,进行一次“学术”交流——名为交流,实则是一次才艺竞赛。

 浙州开泰书院乃是天统王朝排名前茅的大书院,和湖州的岳麓书院,杭州的舜天书院,并称三大书院,仅次于京城国子监之下。

 开泰书院历史悠久,不知培养出多少赫赫有名的才子,权高位重的朝廷重臣,地位在教育界可谓举重若轻。

 今年,是开泰书院建院三百周东,故而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活动,其中广请各州书院的代表生员前来参加的才艺竞赛可谓是重头戏,还了一个“天下第一才子”的噱头来,吸引各方才俊参加。

 明华书院自然也是受邀请的书院之一。

 比起开泰书院,无论名气还是底气,明华书院都远远不如,前去参加才艺竞赛,十有**俱属于陪太子读书,最后灰溜溜打道回府。

 不过既然接了邀请,那肯定就要派人去的。所以学政大人近期正在和院长,几位夫子等,看要选谁去比较合适。

 数以百计的责员,两名名额,抉择并不容易。

 听到这个消息,陈剑臣心一动,跃跃yu试。他倒不是说想去参加才艺竞赛,争夺名头,而是想去浙州。

 聂小倩就在浙州金华。

 可以的话,陈剑臣能够顺路探望一下聂小倩。

 自江州一别,他和聂小倩之间基本没有通过书信,可以说音信隔绝,不通往来在这个信息闭的世界,距娄往往能扼杀一切。

 对于聂小倩,陈剑臣还是有所关心,更为关心的是他知道金华那边真有一座被荒废掉的大寺庙——

 兰若寺!

 曾与小雷音寺,金山寺其名的三大古刹之一。

 兰若寺,聂小倩,当如此熟悉的名字走到了一起,冥冥中似乎总会有剧烈的碰撞发生。

 陈剑臣想成为代表奔赴开泰书院,但其他所有的生员也想去。无它,这可是一次天大的机会,如果届时有所表现的话,说不定一下子就被学政大人赏识,举荐上了“特奏名”呢。

 于是,众人的心思登时活络起来,开始各施手段,往各位夫子,院长家里送礼:有门路的,纷纷请人做说客,讲人情,走后门相比他们的忙碌奔走,陈剑臣反显得毫无动静,一来他没有什么裙带关系:二来嘛,以他的xing格去奴颜婢膝地求人,实在很难。

 代表人选迟迟没有定,生员们上课时都有点心不在焉了,谁都希望自己会被选中。与此同时,他们si底里也头接耳地议论着此事,各抒己见,猜测谁谁谁比较有机会。在这些议论中,陈剑臣的名字甚少出现。

 作为童子试三试第一的天赋少年,陈剑臣本来是明华书院中的一颗耀眼的新星,只可惜在进学第一年间,他的表现差强人意,除了踏青那一次即时题诗之外,其他地方毫无出彩之处。而且岁考科考的成绩都被评为四等,还受到提学官的训责——此正应了那句老话:“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不怪他们不看好,严格地说,陈剑臣的第一年书院生涯真是不合格的,经常请假,课堂上毫无表现,除了书法之外更无别的才艺拿得出手,xing子又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继续如此懒散,只怕今年廪生的身份都难以保住。

 这不,今天那陈剑臣又请假,又不知去哪儿逍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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