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江山谁主(160)
下过雨,可雨水的味道依旧掩不住尸臭味。忍不住干呕着,犯了罪的宫人被杖毙后,是沒有人给你下葬的。那些人的尸体,都被丢弃在
葬岗。
任其腐烂,败坏。
一边呕着,一边俯身将底下的人一个个翻过來看。
阿蛮是昨
來的,若是被雨水淋了一夜,可怎么好?
心里紧张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夜幕中,忽而传來一个人的声音:“娘娘?”
怔住了,听她又唤一声:“娘娘…”
是阿蛮!真的是阿蛮!
“阿蛮!阿蛮!”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丫鬟哭着道:“您知不知道吓死奴婢了!奴婢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了,就怕…怕…”
着气:“怕什么,本宫不是出來了么?”抬手,擦去她的泪水。
她哽咽地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忙问:“娘娘怎么知道郑昭仪不会放过奴婢?”
我早就想到了,是以,拿出了所有的银票,让钱公公帮忙,若有人要对阿蛮不利,就用那些银票换她一命。有钱能使鬼推磨,阿蛮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那些见钱眼开的人,会动心的。
离开了
葬岗,径直过了将军府去,如今我既已“死”也不必怕有人会盯着我了。
云眉
出來,见我和阿蛮的样子,她吓得不轻,忙扶了我进去,命人取了干净的衣服出來换上。又命人取了药给阿蛮上药,虽不曾打死了她,那些皮
伤还是真的。
我的脚已经完全沒有知觉了,几乎是整个房间都搬了暖炉进來,在云眉的房里坐了好久,这才稍稍有了知觉。
云眉的眼睛红红的:“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先是听闻您的孩子…”她不忍说出口,只转了口道“又听闻皇上冷漠了你,这…这怎么会这样?”
我也沒时间跟她解释那么多,只道:“云眉,你就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你借些盘
给我,帮我雇一辆马车。”
“二小姐要出城?”她皱了眉“可,现在城门早就关了啊!”我知道,点了头道:“明早走。”
“这么急着,去哪里?”
“琼郡。”
云眉显得有些讶然,阿蛮也是惊诧地撑圆了眼睛看着我:“娘娘…去琼郡作何?”谁都知道,元非锦和元承灏不睦,这个时候,我却还要去琼郡。
是,一开始我也沒想明白。
元承灏既派人放出风筝让我知道他还活着,他必然会告诉我他在哪里。
可是风筝,能蕴含着什么?
那是京城街上买的面具,元承灏不可能在京中。
然后,我回想起那帮元承灏付了两个面具钱的元非锦…
就让我赌一把,就让我赌一把。
云眉依旧紧张地握住我的手:“二小姐还是暂且住在府上,我马上通知将军回來。”
“不,此事先不伸张,也别告诉杨将军。”若是元承灏有安排,那么此刻杨将军必然也已经知道了。听云眉的语气,杨将军是不曾捎信回來的,也好的,不动才是最好的防守。
云眉还
说话,却听阿蛮开口:“夫人就请相信娘娘吧。”
我点了头,云眉这才不再说话了。
夜里,阿蛮为我铺好了
垫,才过來劝道:“娘娘早点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得赶路。”
转身的时候,瞧见云眉进來,她端了参烫,开口道:“二小姐把这个喝了,云眉都來不及好好给您补补。”
笑着接了过來,喝了一口,才问:“对了,孩子呢?”
她一怔,有些尴尬地开口:“睡下了,孩子很吵呢,怕吵到二小姐休息。”
低叹着,她分明就是怕我见了孩子想起璿儿要伤心,咬着牙,璿儿…
…
翌
出门的时候,见云眉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一切的物品,还雇找一个家丁做我们的车夫。
琼郡是离京城最近的封地,
夜兼程只需一天一夜。
我有些迫不及待,阿蛮却是忐忑不安,好几次,
言又止。
我回头看看她,笑着问:“怎么了?我们已经安全了,别担心。”
她终是开口:“娘娘那么确定皇上在琼郡么?万一不在…”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缄了口“奴婢该死。”
摇头握住她的手:“阿蛮,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你忘了?”
“娘娘…”
“好了,也别叫我‘娘娘’了,这在外头呢,让人听见多不好?”
她这才应了声。
马车行至城门口,马车停了下來,外头,传來车夫的声音:“小姐,守城的侍卫说要盘查。”
下了车,瞧见进城的人一个个地都要进行盘查。侍卫开口径直问我來琼郡找谁,迟疑了下,听得一侧有侍卫对另一人道:“既不是琼郡的人,在琼郡也沒有人认识,就不必进去了。”
阿蛮吃了一惊,低声道:“小姐…”
我也有些不解,琼郡发生了什么事么?忙道:“我们找王爷。”
那侍卫似是一怔,便了句:“我们琼郡的王爷?锦王殿下?”他显得有些吃惊,大约是來这里直接找元非锦的人并不多见,也许,是还是第一个。
“对,我们要见王爷。”
那侍卫迟疑了下,开口道:“我们王爷可不是随便见的,你们是谁?”
“我们…”我怎么说,难道说我是淑妃?那不太可笑了么?
恰巧这个时候,有几个僧人进城,我想了想,上前问那师傅要了一本经文。转身递给那侍卫,又将剩下的所有的盘
全都给了他:“麻烦大人将这个送去王府。”
在城门口等了一段时间,远远地听见有马蹄声传來。
侍卫们已经退开站成一线,我踮起脚尖望过去,隐约瞧见有人骑着马儿飞奔过來,看清楚了,是元非锦!
真的是元非锦!
“王爷!”
口叫着他。
男子已经瞧见这里的我们,飞身从马背上跳下來,叫着闪开,冲过來,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开口:“你…你们怎么來了?”
我疾步往前,拉住他的衣袖,
低了声音道:“皇上呢?”
他怔了下,茫然地看着我,皱眉问:“皇上不是在京中?怎的來我这里问?”
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他…他说什么?元承灏不在这里?
我怔住了,元非锦已经一把拉过我,轻笑着:“愣着作何?走啊。”
我本能地问了句:“去哪里?”
他依旧嬉笑着:“还能去哪里?去见他。”
我猛地抬眸,看着身侧男子的脸,他这样的笑,我是好久好久不曾见着了。自他和元承灏不合之后,他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再不是之前的那个元非锦。
而此时此刻…
蓦地,又想起他方才的话,
口问:“你说什么?”
“听不懂么?”他反问着。
我怎么是听不懂?我只是…
忍不住哭起來:“你不是说他不在么?”
“嘘?”取了帕子丢给我“这大街上呢,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如今这世道啊,奇了,连皇上都能有假的,我怎么能保证你不是假的?”
有些
鲁地拍开他的手,哭着,又想笑。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又无论如何都生气不起來,只要他在这里,我也安心了。
“还怕你猜不出我的意思,那风筝的事情可费了我几夜的心血。”他小声说着,有些得意。
阿蛮也高兴起來,开口道:“王爷您真会吓唬人,奴婢也被您吓到了!”
他朝阿蛮看了眼,皱眉道:“怎么气
不好?受了伤?对了,我还沒问你们是怎么逃出來的呢。”
阿蛮笑着道:“奴婢沒事,挨了几下罢了。都是娘娘聪慧过人,奴婢,只是听从娘娘的吩咐而已。”
“哦?”他來了兴致,转而看向我“阿袖,说说啊。我还和隋大人商量着,怎么才能把你从宫中给
出來呢!”
果然,隋太医也在,那么,我姐姐和苏衍也应该在这里。
可,我总觉得事情还有点不对。
抬眸看着他,问道:“皇上呢?”
为何放风筝是元非锦的主意,而不是他的?为何商量着如何把我救出來是元非锦和隋太医,不是元承灏?
他似是怔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皇上出了什么事?”心里紧张了起來。
他终是开了口:“自渝州回來后,皇上昏
至今。”
什么…意思?
“阿袖!”他扶着我瘫软的身子,皱眉叫着“你就不能有点出息?隋太医在呢,他不会有事的。”
隋太医出宫也有多
了,他若是有办法,他也早醒了,不是么?
也不知是怎么跟他回的王府,浑身轻飘飘的,似乎有些脚不沾地。
房门被人推开,里头,一张张熟悉的脸。
见我进去,都纷纷起身。
而他,就那么安静地睡在
上。
房间里,暖炉备得很足,轻纱幔帐,在氤氲里缓缓飘动着。
握上他的手,他瘦了好多,手也仿佛比以前更冰冷了。心疼地哭起來,我终是知道为何他还活着却能按兵不动的原因了,这样的他,如何教人信服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况,元非锦有逆反之心,连太皇太后都知道,若然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太皇太后也不会站在元承灏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