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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江山谁主(107)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女子的眼睛微微动了。菱香忙上前低唤了她一声。

 女子缓缓睁眼,看清了立于前的我,到底是一怔,随即,忙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菱香,又见她身后的太医,似才放了心,虚弱一笑,开口道:“倒是叫本宫惊讶了,本宫想來想去都不曾想到,醒來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妡妹妹你。”

 我也不想跟她绕圈子,只道:“让娘娘失望了,嫔妾心里确实过意不去,不过此刻,嫔妾來却是为了皇上。”

 明显瞧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皱眉道:“皇上怎么了?”

 “皇上此刻还跪在郁宁宫中,午膳为用,跪到现在了。还说要跪到明早才算好。”

 “你说什么?”她惊愕不已“怎么回事?”她问着,又看向菱香。菱香一脸茫然,她不曾出去,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我只道:“为了帝姬冲撞了娘娘一事,皇上说,子不教,父之过。”我想我如此说,她该明白了。

 我见她置于被褥上的手微微收紧。

 我又道:“帝姬差点让娘娘出事,娘娘心中有怒,嫔妾理解。只是如今,在郁宁宫跪着的人是皇上,娘娘心里就不心疼么?”

 她其实已经动容,我知道。

 可话,我依然要说:“昨夜皇上为了娘娘也不曾合一下眼睛,嫔妾今早见着他的时候,见他气不好,这若真要跪到明早,可怎么好?太皇太后原是要罚帝姬的,您也知道皇上的脾气,他要代罚,谁也拦不住。”

 贤妃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低了头沉片刻,才开口道:“菱香,你过郁宁宫去,就说本宫说的,此事,不怪帝姬。”

 那最后一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來的时候,蕴含了多少咬牙切齿的味道,我都尝出來了。可,再愤怒,她到底也是不忍元承灏受过的。

 菱香忙点了头出去。

 贤妃朝我看一眼,冷声道:“本宫如此,可不是真的原谅了她!她差点害死本宫的孩子!”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她又道:“听闻姚妃也有了身孕了,妡妹妹不会真那么天真吧?”

 我被她说得一愣,听她又言:“本宫还怀疑她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才指使帝姬來害本宫,即便出了事,太皇太后对着她,也是要罚都罚不得的。真的要罚,也得等她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再说,待那时,真真猴年马月了。”

 她会这样想,也不是奇怪的事。

 只我瞧见了,姚妃那样为帝姬,又怎么会是贤妃口中的那种人?

 我也不和她计较,只道:“嫔妾不打扰娘娘歇息,嫔妾现行告退了。”转了身出去,才至门口,听得身后的女子又开口:“本宫奉劝你也小心点,腹中的孩子可得自己保护着。”

 脚步微微一滞,我笑言:“多谢娘娘提醒,嫔妾会的。”

 你贤妃,我也提防着呢。

 出了贤妃的寝宫,正巧见娘抱着小皇子过來。她见了我,忙行了礼,我驻足朝小皇子瞧了眼,沒有足月的孩子,小得很。此刻醒着,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似乎还笑着,一点都不怕生。我看了,竟喜欢得很。

 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水的肌肤,好舒服。

 “馨妃娘娘,奴婢要抱着小皇子去给贤妃娘娘看呢。”娘小声提醒着。

 我这才收了手。

 娘离开了,阿蛮这才上前來扶我道:“等娘娘的孩子出生,一定比贤妃娘娘的孩子可爱呢。”她似乎也开心起來,很是期待的样子。

 我抿一笑,抚上微凸的小腹,我也好期待我的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轿子还等在外头,阿蛮扶我上去,小声问:“娘娘这回该回馨禾宫了吧?”

 我却摇头:“不,过乾元宫去。”元承灏必然是会回乾元宫的,跪了大半了,也不知他如何。

 阿蛮也不说话,过了乾元宫去,见常公公急匆匆地自我的面前跑过,沒有叫住他,我只长长地松了口气。常公公在这里出现,就能说明元承灏回了乾元宫了。

 宫女见我过去,忙帮我推开了他寝宫的大门。

 我松开了阿蛮的手进去,隔着屏风,瞧见他躺在龙上。我过去,见他只弯着身子躺着。听见了脚步声,他睁眼看过來,继而笑:“朕就知道是你。”

 我忙疾步上前,心疼地问:“皇上如何?”他的膝盖曲着,我伸手过去,却被他的大掌抓住了,见他轻摇着头:“别碰,痛。”

 他跪了太久,一时间都伸不直了。

 我咬着牙:“皇上当真是打算要跪到明早么?”

 “自然,朕不戏言。”

 “跪到明早,这腿就不怕废了么?”

 “朕有隋华元。”他只低声说着,伸手握住我的手,又笑着“再说,朕不是沒跪到明早么?”

 叹息着,我该早点想着过慧如宫去的,他也能少吃点苦。

 我不说话,他却又问:“柏侯煜也是你叫來的?”

 我怔了下,摇头:“可不是臣妾,臣妾只走了一样慧如宫。”

 他一时间缄默了,片刻,才又道:“你沒瞧见菱香來郁宁宫宫告诉太皇太后,说贤妃不生玉儿的气时,太皇太后的表情。呵,就是憋屈。”

 我忍不住笑出声來:“皇上还好意思说。”

 他皱了眉,低低地叫:“还笑,朕痛死了。常渠來扶朕,朕根本站不起來。”

 怎么不痛?我想想都痛。

 还跪在院子里,都沒有垫子在膝盖下。

 他低低地**几声。

 我圈住他的身子:“可宣了太医不曾?”

 “去叫隋华元了。”他顿了下,又道“朕让你过储钰宫去,就是拦着姚妃的。”

 “臣妾去了,也拦了,可,到底是拦不住的。皇上交给臣妾的这个任务很是困难。”低头看着他说道。

 他却问:“你那么有本事,怎会拦不住一个人?”

 我好笑地看着他:“臣妾本事若是真的那么大,昨儿夜里拿着您给的金牌就直接进慧如宫去了。”有很多事,不是权力,或者聪明就能做的。

 “姚妃说,让臣妾可怜她一个做母亲的心。”如此,好叫我怎么拦?岂不显得我冷血么?

 元承灏听了,只半晌,继而浅浅地笑出声來。

 我皱了眉,不解地看着他。

 他终是开口:“朕果然沒看错了她。”

 只一句话,叫我狠狠地怔住了。

 原來,他在试探她!

 他要我过去,其实不是真的要拦住她。他的目的,是看我拦不住她。

 他怀疑姚妃,怀疑姚妃唆使了帝姬绊倒贤妃。

 是以,这一次,姚妃若是真的弃帝姬于不顾,那受罚的,一定不会是帝姬,而是她姚妃!

 隋太医來了,上前查探一番,才开口:“皇上是跪得久了,休息一会儿便会沒事。”他说着,又替他把了脉。

 他皱眉看他,只听隋太医道:“夜里风凉,皇上可别染了风寒。”

 元承灏略一笑,了手出來:“朕沒什么事。”

 隋太医放心地点了头,才退下去。

 常公公端了药进來,还是隋太医给他调理身子的药。他只仰头喝了,又靠在垫子上看着我。

 “沒事就回去休息,别累着。”他淡声说着。

 我倒是沒事,只是怕他有事。

 才起身,听常公公的声音传來:“皇上,姚妃娘娘和帝姬來了。”

 他略撑起了身子,瞧见帝那小人儿飞快地跑进來,叫着:“父皇!”

 姚妃也进來了,见我也在,略一怔,才有道:“原來妹妹也在。”

 我点了头,见帝姬已经扑至元承灏的边,她两只眼睛红红的:“母妃说,父皇生病了。”

 他摸着孩子的脸,动了,却听帝姬又言:“可是母妃骗了玉儿。”他一怔,听得帝姬又言“玉儿都听见了,太皇太后罚了父皇跪了好久的。”那小手,不觉抚上他的膝盖。明显瞧见他的眉头一皱,方才还要我别碰的,他说疼。

 姚妃忙疾步上來,劝,却见他制止了她上前。

 帝姬倾身过去,哭着道:“玉儿给父皇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呜…”她边说着,边哭出声來。

 元承灏的眼底泛起一抹心疼之,我扶他起來,他伸手将帝姬拉过來,刮着她的鼻子道:“玉儿不是说以后都不哭的么?坚强的玉儿可是不能哭的,哭鼻子,真丢脸。”将她抱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帝姬胡乱擦着眼泪:“父皇不怪玉儿么?玉儿闯了大祸。”

 “父皇知道玉儿不是故意的。”抬手,替孩子擦了擦眼泪,他只柔声说着。顿了下,他又问“怎么今儿玉儿的花球不带了?”

 他说了我才注意到,她从來不离手的花球,今倒是不曾瞧见。

 谁知他一提,帝姬哭得更厉害了:“呜…玉儿以后再也不玩花球了!上回不小心冲撞了母后,还让母妃跪了好久。这次又让父皇跪,呜呜,玉儿再也不玩了!”

 姚妃上了前,说什么,终是也什么都沒有说。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继而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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