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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江山谁主(83)
 我是用玉珠换了他不碰我的承诺。可我却似乎并不怎么想过,我因此而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我竟从未问过我自己。

 不知为何,心疯狂地跳动起來。

 他的大掌拂过桌面,只听一阵“哗啦”声,桌上的茶具一并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他只愤愤地骂了句“骗子”

 骗子…

 如果骂的是我,那么他又为何救我两次?

 他若真的觉得这个事实在我将玉珠交给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那,又究竟为何救我两次?

 “皇上,皇上…”常公公在外头小声叫着他,他也不理。

 常公公,还不知他在里头发生了何事呢。

 他上前,在龙上坐了。

 我跟了上去,咬着牙问:“皇上难道想众叛亲离么?”

 “朕早就沒有亲人了。”他的声音越发地冷了。

 我握住他的手:“从您登基那一刻开始,太皇太后就是您的亲祖母。”

 “放肆!”他怒着看我。

 鼓起勇气抱住他的身子,他推开我,我抱得更紧:“皇上才行了冠礼,才开始亲政,您这么快和太皇太后不睦,天下之人,有愿意看到的,也有不愿看到的。”

 我不必讲得更清楚一些,他都明白。

 “放开!”

 “不放!”我摇着头。

 “给朕放开!”

 “臣妾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

 “你…”他着气“朕透不过气…”

 我一惊,这才猛地松了手。

 抬手抚上他的口,他一掌拍开我,铁青着脸:“你若想弑君,朕先抄你门!”

 叹息着,他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抚着被他打过的手背,他的大掌又伸过來,我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起了身道:“既是你给出的主意,这一趟郁宁宫,别想逃。”

 惊道:“臣妾怎么能去?”

 他只拉着我出去:“此事不因你而起?”

 咬着牙,话是这么说,可…

 才想着,他已经出了乾元宫,外头常公公忙过來,他只道:“备轿,朕过郁宁宫去。”

 忐忑不安地坐在御驾上,他倒是淡定了,只靠着深厚的软垫闭目养神。

 丝衣姑姑出來,脸上是释然的笑。

 可我不释然了,我來,不是叫太皇太后越发地恨我么?

 太皇太后果然是躺在上,上前行了礼,太皇太后睁眼瞧见我,面色一冷,复,又闭了眼睛。

 元承灏开口道:“今之事,孙儿來向皇祖母赔罪。”

 太皇太后不说话。

 他上前跪了。

 皇帝跪了,屋子的人跟着下跪。

 一时间,只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太皇太后终是睁眼,瞧见此,到底吃了一惊。却是道:“皇上这是作何?如今你已经亲政,凡事也不必來找哀家了。哀家该是收拾收拾,颐养天年了。”

 元承灏依旧低着头:“皇祖母还生孙儿的气,那孙儿只得长跪不起了。”

 “皇上!”她惊诧地看着他。

 “孙儿是一时气糊涂了。”他此刻倒是平静了,和在乾元宫里的时候截然不同。

 太皇太后的怒意也消了些,只道:“中宫一位,哀家是想替皇上慎重考虑的。”

 他略笑了下:“此事,也不急,朕三年之内,不想册后了。”

 太皇太后的脸上明显的有不快的,只是此刻是元承灏亲自來了,她也不想他太急。只轻言着:“那皇贵妃一位…”

 他平静地开口:“朕以为,贤妃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太皇太后终是笑了,忙道:“丝衣,还不扶皇上起身。”

 丝衣姑姑上前去扶他,听太皇太后又言:“皇上怎么了?哀家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他在她沿坐了,只摇头道:“朕今记挂着皇祖母的事情,不曾吃过什么,胃有些不舒服。”

 我远远地看着,他可真厉害。方才还求着他來呢,他來了,演戏装病又是样样拿手。

 太皇太后忙喊了常公公扶他回乾元宫,还嘱咐着定要宣了太医來瞧瞧。

 我跟着他出了郁宁宫,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该高兴了。”他特意來郁宁宫,许了贤妃皇贵妃一位。他既说三年不立后,那么皇贵妃已然是宫中虚设的“皇后”了。

 他微哼了声。

 回了乾元宫,常公公扶他进去,我跟着入内。

 “皇上真厉害,装病的借口信手拈來。”简直可谓出神入化了。

 他抬眸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开口:“难不成要朕说是你把朕气病的?”

 叹息一声:“看來皇上沒事,那臣妾先告退了。”

 转了身,却听他道:“别想这么快溜。给朕过來。”那大手已经将我拉过去。

 常公公识趣地退了出去。

 “朕救了你,还不曾听你说声谢谢。”睨视着我道。

 呼吸有些急促,他怎会缺我那句“谢谢”?

 与他对视着,见他微微俯身过來,一手,环住我的,慢慢扣紧。轻闭上了眼睛,龙涎香的味道近了。

 恰在此时,听得外头常公公急急开口:“皇上!皇上不好了!慧如宫的菱香姑娘來说…说贤妃娘娘突然腹痛得厉害…”

 常公公不顾礼数冲了进來,我猛然想起冯昭媛产的那一來。

 亦是,如今的情形。

 元承灏猛地站了起來,不知是因为起得太急,还是如何,他的身子一晃。我忙托住他,低唤道:“皇上…”

 常公公跑过來,他只冷了声道:“备轿!”

 坐在御驾上,他阴沉着脸色不发一言。我握着他的手,冷冷的。迟疑着,靠过去,环住他的身子。不想安慰他,贤妃有沒有出事,其实于我來说,都沒有很大的关系。

 我沒有觉得幸灾乐祸,也不会觉得哀伤。

 菱香引我们进去,太皇太后病了,倒是也不见郁宁宫的人來。我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贤妃有什么事,太皇太后不该是最上心的么?

 “皇上。”才进门,瞧见棠婕妤朝他行礼。女子略过我的目光,幽幽地,多了一丝得意的味道。

 他松开了我的手,大步入内。

 见贤妃侧卧在上,见他进去,撑起身子起。他忙按住她,目光看向一侧的太医,皱眉问:“怎么回事?”

 太医忙跪下了:“回皇上,贤妃娘娘这几累着了,微臣开了药,给娘娘安胎。”

 “贤妃真的沒事?”他又问了一句。

 “是,微臣不敢骗皇上。”太医郑重地说着。

 贤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道:“臣妾沒事了,劳皇上过來。”

 他在她沿坐了,这才道:“沒事就好,朕走一趟也不要紧。”

 她听了,略笑了,继而又拧了黛眉道:“皇上穿得少么?怎的手怎么冰?來人,还不把本宫的暖炉给皇帝抱着!”

 他却道:“不必了,朕是男人,不需那个。朕是听闻你有事,担心的。”

 她起了身,俯身靠在他怀里,轻言道:“冯昭媛的孩子沒了,姐姐死了,好多时候,臣妾都觉得害怕。皇上…臣妾的孩子沒事的,是么?皇上,臣妾很怕。”她的手攀上他的身,紧紧地抱住。

 元承灏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沒事,朕在这里。”

 “皇上,今晚留下來陪臣妾,可好?”

 他略撇过脸,看了我一眼,却是点了头:“朕今,留在这里。”

 他的身体未恢复,留在贤妃这里不会有事么?我动了,却是沒有发出声音來。此刻,我说话算什么呢?明目张胆地争宠么?

 朝常公公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忙上前道:“皇上,今儿…今儿不是还得要北苑去看柏侯殿下么?早上郁宁宫里的钱公公來说柏侯殿下昏了一整了,太皇太后差人去过,皇上您…忙了一整,这会儿还得过去看看的。”

 他似乎才想起此事來,贤妃却低声道:“皇上就不能让公公先去么?柏侯殿下还昏着,您去了,他也不知。”

 元承灏却是看着我道:“沒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我抿着,他自己也说沒事,那我还担心什么?转了身出去。

 棠婕妤跟着我一道出去,行至院中,她才笑言:“娘娘心里愤怒么?”

 我嗤笑道:“本宫有什么愤怒的?倘若今能把皇上留下的人是你棠婕妤,本宫心里倒还有点儿不舒服。只可惜了,你就沒那么大的本事,只能來唆使贤妃娘娘。”

 她的脸色都青了,握着双拳一时间说不出话來。

 我从她身边走过,行得远了,还能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阿蛮在外头等我,见我出去,忙问:“娘娘,真的出事了么?”

 我摇头:“就是想叫皇上來呢。”

 阿蛮“嗬”了一声,瞧见我身后的棠婕妤,她也已然明了了。

 扶了阿蛮的手出去,恰巧见一人也扶了宫女过來。走得近了,原來是冯昭媛。

 呵,自她产后,一直在寝宫内休养,倒是真的许久不曾见她了。今这么晚,她倒是出來了?

 她也看见了我,忙上前來问:“娘娘是从慧如宫出來么?那贤妃娘娘…”她说着,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朝慧如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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