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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江山谁主(81)
 丝衣姑姑这才略笑了一声,朝我告退。

 见她转了身,我却又叫住了她:“姑姑是先帝的人,皇上恨着先帝,却不恨姑姑。”

 她的脚步微滞,回身瞧着我。

 我又道:“本宫恨太皇太后,却也不恨姑姑。”太皇太后要赐我“凉药”有过两次,也许,还会有第三次。

 而我,却答应了丝衣姑姑去劝元承灏为了此事去道歉。

 她敛起了神色,神情无奈,终是无奈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其实先帝,也恨太皇太后。而奴婢,亦是恨过。”

 终是震惊地看着她,原來恨着太皇太后的人,不止我一个。

 她低声道:“奴婢的主子,是先帝的母妃。那时候,太皇太后还是皇后,奴婢的主子,是先祖皇帝的齐贤妃。先祖皇帝驾崩,当时的皇后娘娘为了独坐未央,赐死了贤妃娘娘,扶植贤妃娘娘所出的五皇子登基。”

 所以,才有了先帝将她赐给太皇太后以作监视的事情來。

 所以,她才要说,她的主子,换了一个又一个。

 原來,是非恩怨,有一天真的会转头空。

 先贤妃去了,先帝去了,独留下她,至今还在太皇太后的身边。

 也许,她的心里还是有恨的,只是,逝者如斯,而已,而已。

 丝衣姑姑回去了,我依旧在乾元宫的外头站了好久好久,这才想起去了北苑的阿蛮,如何这么久了,还不曾回來?

 也不管什么,径直过北苑去。

 遇见上回柏侯煜带出宫去的那侍女,她正端了水盆自我的面前走过。我喊住了她,她一怔,忙行了礼。

 她的身上瞧不出有伤,我才想起,她是北国人,太皇太后即便是要罚,也得问过柏侯煜的意思。

 “馨妃娘娘,我家殿下还未醒。”她小声说着。

 我这才回了神,点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进去伺候你家殿下。”

 她应了声,从我面前走过。

 目光,看了眼柏侯煜的寝宫,我沒有逗留,径直往后院走去。

 远远地,瞧见苏太医站在姐姐的房门口。

 “苏大人。”我叫了他一声。

 他猛地抬眸,他的脸色并不见好,发鬓处,几缕碎发落下來,我一眼便看出他必是一刻沒有安宁过。

 敛了神色朝我行礼。

 我过去了,他才开口:“阿蛮在里头给她换衣裳,微臣…一会儿进去看她。”

 “姐姐如何?”急声问着。

 他低头道:“娘娘放心,只是皮之伤。”

 闻言,才放了心。抬手,推门,忽而想起一事。转了身看他:“苏大人对柏侯殿下做了什么?”要让太皇太后相信真的是柏侯煜昏不醒,必然是要动手脚的。

 他的神色并沒有多大的变化,声音亦是不大:“只喂了他一些**罢了。”

 了口气,低了声音开口:“你们当真胆大包天了,连这种事都敢做!”

 他却低笑一声道:“倾儿为娘娘三十大板都受了,还在乎这个么?微臣为倾儿,哪怕死了,也是不惧的。”

 一怔,咬着问:“那么,苏大人恨本宫么?”

 他忽而不笑了,正了道:“娘娘此话,是要微臣摸着良心问自己是否真爱倾儿么?”

 到底,还是惊愕。

 “苏大人。”里头,传來阿蛮的声音。

 苏太医忙推门进去,我怔了怔,跟着进去。

 阿蛮回眸的时候瞧见了我,忙过來:“娘娘怎的也來了?皇上,沒事吧?”

 我摇着头,元承灏都过御书房去了,隋太医跟着,应该不会有问題。行至边,见姐姐侧身在上躺着。苏太医正给她把脉。

 她的脸苍白得可怕,上,还能瞧见多处被咬破的痕迹。

 “姐姐…”才出了声,眼泪便止不住下來。

 她抬眸看着我,勉强笑着:“听阿蛮说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阿蛮说,皇上亲自过郁宁宫去带你出來,到底,还是赶上了。”

 握住她的手,哭着开口:“谁叫你做这些的?太皇太后若是责罚得再重些,可怎么好?”那覆盖在衣服下的伤口,必是我不忍直视,也不敢直视的。

 看了,我会更心疼。

 她反握住我的手:“傻丫头,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不管你?”苏太医已经松了口,她用空出的一手替我擦了擦眼泪。

 苏太医开口道:“这几好好躺着休息,若有不舒服,要告诉我。”

 “不痛了。”姐姐听话地点了头,忙道:“对了,柏侯殿下的药,也该解了。”

 他却摇头:“太早了,既是昏不醒,等了明早再说,免得,让人生疑。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再來。”他说着,起身出去。

 姐姐目送着他出去,而后回神道:“这回,倒是苦了柏侯殿下了,我们,都拿他做了幌子。”她说的时候,还笑。笑着,又拧了黛眉。

 我急着问:“痛么?”

 她低低地开口:“痛,沒这么痛过呢。”

 我吃了一惊,吩咐阿蛮去请苏太医回來,姐姐却拉住我:“不想他担心才不说的呢。这点痛,也就几的时间。你若是出事了,姐姐会痛一辈子的。”

 “姐姐…”

 “好了,今有惊无险呢,还哭什么?快快擦了眼泪。”她依旧安慰着我,突然又问“对了,太皇太后究竟要做什么?”

 本能地回头看了眼阿蛮,才想起,阿蛮也是不曾入内的,她也还不知道。

 “妩妡…”姐姐看着我。

 深了口气,终是开口:“太皇太后,想赐我凉药。”

 姐姐“啊”了一声,阿蛮却口道:“太皇太后不想让您有皇上的孩子?”

 “阿蛮。”我低喝了一声。

 她这才自知失态,忙捂住了嘴。

 姐姐的手颤抖着,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來,笑着道:“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不想让我坐上中宫的位子罢了。那位子,照她的意思,是要给贤妃的。”

 “那,皇上的意思…”

 “皇上说,深爱过废后叶氏,三年不再立后。”

 “什么…”

 姐姐的眸中全是不可置信,我独笑了。元承灏就属这话最恶毒了,若是叶蔓宁听到了,会不会气得活过來?

 他让她三年不孕,让她坐不稳皇后的位子,如今却來说什么深爱过她。

 为的,是避免太皇太后他立贤妃为后。

 一旦贤妃诞下龙裔,进位是一定的。而如今,他既有言在先,这后位,怕是要缓缓了。哪怕,贤妃能生出皇长子來。

 认真地看着我,姐姐笑了声:“倒是我担忧了,你一点都不着急。”

 “我不急,只着急姐姐的伤。”顿了下,又道“不如,我留阿蛮下來照顾你。”

 她吃了一惊,忙摇头:“这算什么呢?我是伺候人的奴婢,哪有奴婢还要人伺候的?看了,岂不叫人笑话?皇上知道了,又该生你的气。”

 元承灏…

 他此刻还生我的气呢。

 叹息一声:“可我不放心。”

 “沒事的,柏侯殿下昏不醒,这北苑还有苏衍在呢。”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敲门的声音,接着,传來芷楹郡主的声音:“倾月。”

 阿蛮忙回身开门,她疾步进來,见我也在,怔了下,忙道:“原來娘娘也在。我才进宫來,听说北苑出了事,伤得如何?”

 “皮伤罢了。”姐姐笑笑说。

 可我知道,一定很疼的。

 芷楹郡主叹息一声:“柏侯殿下如何又病重了?”

 我有些尴尬,姐姐忙道:“苏大人说,是昨儿出去受了凉。北门半坡是风口,他的侍女说,为捡那些花瓣,他待了太久。來时也不曾发觉,半夜里,就不舒服了。”她说着,朝我看了一眼。

 我会意,此事,确实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用昨的事推,也是再好不过了。

 郡主听了,脸色沉了下去。

 半晌,才道:“我还错怪了他。”

 我忙道:“郡主昨晚不是入宫來了?柏侯殿下不会怪你的。”

 她却摇头:“昨儿我來的时候他睡了,沒让侍女叫醒他。我不过來倾月这里坐了坐,就聊了我送进宫來的琼糕。”

 我怔住了,此事,我倒是真的不知。

 姐姐开口道:“殿下会沒事的。”

 芷楹郡主的眼睛有些红:“他又不是岐,不过一场风寒,怎就这么严重了?”

 我怔住了,姐姐亦是缄了口。

 我们谁也不能告诉她,柏侯煜不是真的昏不醒,而是让苏衍喂了一些**。

 “我还是去请了隋太医來瞧瞧,他是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让他來看看。”她说着,起身便要走。

 “郡主!”姐姐叫着她。

 我忙起身拉住她:“北苑有苏太医在。”

 她却道:“多叫个太医來看看也无妨的。”她说着,拂开我的手出去。

 我忙追出去,隋太医一來,不就知道我们的把戏了么?只得低了声音开口:“郡主,皇上犯了病,隋大人怕是此刻走不开。”

 她惊愕地撑大了眼睛,忙问:“严重么?”

 我点了头:“直接昏了过去,才醒來,又急着过御书房去。隋大人急急跟着去,你此刻就算去了,他也不会來。再说,苏大人是他的得意门生,你该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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