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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出征
 尽管意思差不多,但对凤楼来说,你可以叫他人妖,但却不能骂他阉人,这是他的忌讳,所有胆敢触摸这个忌讳的人,不是被他列入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黑名单中,就是不得好下场,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m ~!

 因为他,确实不是阉人而只是受伤罢了啊!

 他一向都是什么都敢做的,尤其在受伤之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而皇上亦是只要他不太过分,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闹的。

 所以这朝中上下,大部分的人都对他甚是发怵,宁愿看见他绕着走,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愿把他给得罪了。

 更何况,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罪,都敢得罪的。

 此刻庆祥楼整一层二楼都一片死寂,就连在其他包厢内的客人们也似乎感应到了外面的不寻常,而安静了下来。

 在芙蓉阁门口,凤楼眼神森如要噬人,冷冷的盯着那已然是面无人,两股战战,眼看着就要站立不稳的年轻公子。

 “你刚才,说什么?”他轻轻的如微风吹拂,挠人心房的低声说着,却自有一股阴冷扑面而来,就像他此刻的表情一样。

 那年轻公子浑身一颤,忽然“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哭丧着说道:“不知凤总管竟也驾临庆祥楼,我有眼无珠,胆大包天竟想抢您的翡翠鱼,实在是该死,还请凤总管恕罪。”

 还才刚说着,那眼泪鼻涕就一起下来了,配上他那还算俊俏的脸,这么看去,竟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而且他的认错态度和话语都还算不错,凤楼也不脸色稍缓,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通体漆黑,连一丝反光也无的匕首,轻轻的贴在那年轻公子的脸上游离,轻轻说道:“来,你再把刚才的那句话说一遍。”

 “不知凤总管竟也驾临庆祥楼,我有眼无珠,胆大包天…”

 “不是这句,是再前面的那一句。”

 那年轻公子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了下鼻子,又扁扁嘴,眼珠轻轻的一转溜,才说道:“呦,原来是凤总管,早知道是您,我哪里还敢抢这翡翠鱼?定当双手奉上,还望凤总管您笑纳。”

 这下,连风楼都不被他给逗乐了,脸上的阴冷稍去,然后施施然站起身来,随手将匕首往他面前一扔,道:“剁了一手指,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公子顿时又脸色一白,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匕首,不敢动手。

 凤楼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本总管帮你动手?”

 他浑身一颤,近乎求救般的看向了身后,那群在刚才听到响动就涌了出来,与他厮混得最好的所谓兄弟朋友,却见他们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纷纷闪避,谁都没有想要出来帮他求个情的意思。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眼神刹那怨毒,冷冷的从这些朋友们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转过身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匕首,就要往手上砍去。

 他虽也是朝中大员家的公子,但面对此刻情况却也不敢把身份拿出来迫凤楼,因为就在前不久,护国公的公子因为对凤楼拿身份,结果原本只让他磕头道歉也变成了直接以针线嘴,至今都躲在府里不敢出来见人。

 这凤楼,他就是个恶魔,还是个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无法无天,连皇上都纵容着,绝不会太过斥责他的恶魔!

 有人从凤楼背后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算了吧,我不大喜欢吃饭的时候看到血腥。”

 他一怔抬头,入目便见一只纤柔小手,往上,轻烟罗袖,绝对是出自霓裳阁的精品,再往上,又见其眉梢弯弯,眼角轻扬,肤如凝脂,似明月生晕,如朝霞升腾,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容颜了。

 他不由又是一怔,纵观京城上下,似乎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一位绝世大美人啊!

 那美人微微侧过了头,顿时左边脸颊上的那个鲜红色胎记展在了他的眼前,几乎刹那间就将那绝的半边容颜给遮盖了彻底,甚至让人忍不住生出可怖的念头。

 这…莫非是那昨才刚回京城,就已经声名大振的端木王府的恬郡主?

 凤楼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盯着端木恬问道:“郡主这是想要保他?”

 端木恬侧头看了那年轻公子一眼,见他眼泪汪汪楚楚可怜时也不嘴角一,松开了手摇头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吃饭的时候看到血腥。再说,你要剁他一手指做什么?剁下来炖了吃不成?”

 “呕!”凤楼直接吐了出来,转身虚弱的扶着墙进了包厢里面,不管外面的事了。

 这算是…答应了吧?

 端木恬手指一挑,将匕首从那年轻公子的手中挑了过来,然后也转身返回到了包厢里面,把玩着匕首说道:“这匕首不错,不知值不值三钱银子。”

 凤楼当即轻嗤着说道:“郡主好眼力,这匕首乃寒铁所铸,吹断发削铁如泥,至少值三千两银子。”

 “这么贵?那不知与冰肌膏相比,如何?”

 凤楼顿时眼睛一亮,刚才还有的那么一点怨气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当即巴巴的凑上来腻笑着说道:“郡主有冰肌膏?可是冰肌脂粉铺出品的?”

 “还有别的地方也出产冰肌膏吗?”

 他的眼珠子当即溜啊溜,幽幽叹息道:“冰肌膏虽珍贵,但也不值三千两银子啊。”

 “再加一瓶雪颜呢?”

 “成!”他当即忙不迭连想都没有想的生怕端木恬说了之后又反悔的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又朝她凑近了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求知的问道“郡主,你是如何得到这两样的?这可是绝品,铺子里好不容易才会出现一罐一瓶的马上就会被人抢走,人家想买好久了,一直也没有。”

 “我与那脂粉铺的老板碰巧认识,倒是可以给我行些方便。”

 于是凤总管的眼睛越发的灼灼生辉了,几乎都要将端木恬给灼伤了。

 翡翠鱼终于安安稳稳的放在了他们的桌上,端木恬无视凤总管那又灼热转化为幽怨再转化成楚楚的眼神,挑了鱼身上最鲜美的部位进碗里,低头安静的享用了起来。

 包厢门外,有人涌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跌坐在地上的年轻公子扶了起来,并切切关心询问着,年轻公子却冷着脸一把甩开了他们的手,又转头看了芙蓉阁一眼,然后再没有理会身边的朋友们,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等端木恬他们从庆祥楼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凤楼与她依依惜别,并再三提醒叮嘱,一定要尽快将那冰肌膏和雪颜到手哦哦哦!

 端木恬无语望天,宸公子直接一脚踹了出去,将他从侄女儿的身旁给踹走。

 凤楼横了他两眼,又挥手与端木恬告别,然后才转身哼着小曲扭着,款款的朝皇宫的方向走去,那身姿妖娆,那姿态万千。

 午后的阳光有点辣,端木恬不伸手抹抹额头渗出的薄汗,忽然眼前一暗,眼前就多了一层薄纱,哥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才街上看到的,戴着吧,能遮,也省得别人老是大惊小怪,虽然你并不在意,可总也会不痛快。”

 “嗯,好!”从街角拐出了一个年轻公子,正是刚才在庆祥楼内的那位,他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前方那三人并肩携手而行的身影,忽然拱手作揖,遥遥的朝那边深深一拜。

 端木恬他们一直在外面逛到傍晚时分才终于回到了端木王府,一夜未眠的端木峥已起来,正坐在正殿之内,而在他的下方,正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山羊胡的男人,已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却极好,正在对着端木峥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此人,可不正是那刘戚吗?

 他听到身后的响动忙转过身来,见是端木恬三人,又忙作揖行礼道:“小的给世子请安,给郡主请安,给宸公子请安。许多年不见,世子和郡主可是都长大了。”

 见到这个勉强似乎也能算是半个老乡的人,以前倒没觉得,现在却莫名生出一股欣然之感。

 端木恬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刘财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刘戚当即笑着摆手道:“郡主,什么财主不财主的?您直接称呼小的名字就成。小的昨就听说了王爷和世子郡主你们回到京城,不敢贸然拜访,便等到今再来。世子和郡主可是一切安好?”

 “很好。”端木恬说道“在几年前就听说你们举家搬迁到了京城,看来生意很红火,可是招赘到满意的女婿了?”

 说到这个,刘戚顿时讪讪,偷眼瞄了宸公子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由松一口气,忙应道:“托郡主的福,也多亏了宸公子不计前嫌的帮衬,生意还算是不错,也招赘了女婿,虽没什么背景,但却是个实在人,又能干,对我闺女也很好,最大的外孙都已经五岁了。”

 “那真要恭喜你了。”

 “多谢郡主,小的现在就住在城南,郡主若是有空,也随时驾临。”

 “郡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去你一个小小商贾的家中?”忽有女子声音响起,然后那长房的三姨太,也就是那明荣郡王侧妃的生母,荣芩媛的外祖母环佩叮当的由几个丫鬟拥护着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朝上方的端木峥,以及端木璟端木宸和端木恬三人行礼道“给王爷请安,世子,宸公子和郡主有礼了。”

 端木宸和端木璟还了礼,而端木恬则眸微凉,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对着刘戚说道:“有时间,定会去拜访,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刘姐姐了。”

 刘戚不有几分受宠若惊,那三老姨太的脸色则不好看了。

 “郡主,您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能…”

 “三姨娘。”宸公子忽然晃悠着说道“郡主要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就算做得不对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这便是那当头一闷,让她连哼都哼不出来。

 端木恬这个时候才转身看向她,还了礼,随后道:“不知您老人家到这儿来是有何要事?我若没记错的话,这里似乎并不是您能随便过来踏足的地方,更不该在王爷会客的时候擅自嘴,若有什么事,也该去找祖母她老人家。”

 老太太的脸顿时就憋成了酱紫,略有那么点愤愤的盯着神情淡漠的端木恬,半饷才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说道:“是老身鲁莽了,只是刚听说明荣王府的贵客要在明前来拜访,所以就想来询问一声,该如何招待?”

 “您招待着就成了。”

 “这怎么成?”

 “为何不成?难道您不知道明是爹爹的出征之?是招待客人重要还是送别爹爹出征重要?”

 老太太,尚不死心的说道:“可那是明荣郡王府上的贵客,连明荣郡王的老王府都会登门拜访,怎能如此草率?”

 “明荣郡王府与我端木家既是姻亲,就不是外人,相信定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况且,在明这么个日子登门拜访本就已经是忙中添,若是我们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相信明荣老王妃定会理解。再说,老王妃还是我爹爹的姑母,更应该疼惜侄儿,一起来送别我爹爹出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老太太瞪着眼,所有的话全部都被闷在了肚子里面,再说不出口。

 她似乎没有想到一个才不过十七岁的小丫头,竟能凭着这么几句话就堵住了所有的缺口,还把理拉到她那边去。

 也因此,她对于端木恬的怨念,是越发的深了。

 她对于明荣郡王府的贵客到来这件事可是很期待的,因为她的女儿就是明荣郡王的侧妃,她的外孙女深得明荣郡王和老王妃的宠爱,那是会给她长脸,让她在这端木王府里活得更光彩的凭借。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如何热情隆重的,却没想到那个老虔婆对此事不痛不,本想找这小丫头撺掇几句,这小丫头却更过分,竟让她去招待着就成了?

 这如何能成?

 端木恬却只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从站在旁边偷乐的宸公子身上扫过,又瞪了眼只顾着微笑没有半点多余反应的哥哥,最后看向父亲,问道:“爹爹,你可是休息好了?明出征后怕是要好长时间都不能正常好好的休息,你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看着女儿,端木峥的脸色也不略微缓和,说道:“明就要出征,还得安排好许多事情。”

 “什么事?很重要很要紧?”

 他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避讳着有个老太太在场,直走到端木璟的面前,将一黑玉印章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小璟,你是我端木王府的世子,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你要担起当家的责任。”

 端木璟眸微凝,伸手将那黑玉印章接了过去,点头应下。

 然后端木峥又转头看着端木恬,说道:“恬恬,你是郡主,你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大好,王府内院的那些事,也该由你来管理,无论何事,都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爹爹于你担着。”

 “爹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点头,淡淡的从脸色晴不定的三姨太太身上扫过,最终落到了低头站在旁边,尽量把自己隐身的刘戚身上,忽然说道:“刘戚,刚才你说你打算要前往北疆那边去探探路,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明随本王一起出发。”

 刘戚顿时一惊,忙抬头看了过来,说道:“王爷,小的只是做个小生意…”

 “本王自有另外的事吩咐你去做。”

 他一迟疑,脸的惴惴,毅然拱手说道:“小的但凭王爷差遣!”

 这个事情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端木恬仔细的看了看爹爹的脸色,又回头与小叔和哥哥面面相觑,三人皆是不得所解。

 这行军打仗,驱逐外敌,哪里用得上一个小小商贾?

 因为王爷明就要出征,当天晚上老王妃便也没有再设家宴,大家都是各自用了晚膳,各过各的。

 是夜,弦月高挂,繁星点点,在端木王府内老祖宗所居住的锦园附近,出现了几个鬼鬼崇崇的影子,探头探脑的朝四周围张望,没有看到什么侍卫之类的旁人,便互相小声“悉索”的讲着话,溜进了锦园里面。

 很快,锦园的某个房内,传出了告状声,再之后有一个威严老太太的声音响起“那丫头真这么说?说要分家?”

 “可不是?老祖宗,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郡主才刚回王府,就想要将我们都赶了出去,往后还不知道会做出别的什么更过分的事呢。”

 “哼!更过分的事?她难道还想要把老身也给一起赶了出去不成?”

 屋里安静了下,又有人说道:“老祖宗,妾身听说明明荣郡王府的老王妃要带着王妃夫人小姐们前来拜访,妾身便去询问了郡主的意思,却没想到她竟然说她们来了也是忙中添,让妾身随便招待着便成了!”

 于是马上有人起哄道:“哎呦,这不是不把老祖宗您放在眼里吗?郡主她明知道那也是我端木王府嫡出的姑,怎么竟还说出这种话来?”

 老祖宗便冷哼了一声,说道:“行了!这事本也是你的不对,明知道明天是王爷出征的大日子,对我端木王府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你竟还拿这事去问她?再说,这也是你能随便询问的事?懂不懂规矩?”

 屋子里于是又一下子安静了,那先前说话的长房三姨太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半饷,听二房的那位老夫人说道:“老祖宗,您也别生气,王爷出征确实是大事,不过贵客登门也马虎不得嘛。再说,郡主可是心心念着的想要把我们分出去自己过呢,这事儿老祖宗您可不能不管。”

 “这是能由着她胡来的事情?”

 “老祖宗您是有所不知,我看老王妃对郡主是疼爱得紧,王爷和世子也将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今儿个还听王爷说他出征之后,这家就由郡主来当了,她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若出了事,全有王爷给她担着呢。”

 “混账!我端木王府岂是她一个才刚回王府,对府中之事丝毫不知晓的小丫头能当得了家的?”

 “可不就是这么个事儿?老祖宗,您可得管管。”

 沉了半饷,又听老祖宗说道:“我听说那丫头脸上长着奇怪的东西,其丑无比甚至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怖。我端木王府的郡主,怎么竟会长成那般模样?而且还才不过刚回来不到两天,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

 “我听说那是胎记,啧啧,那么巨大的胎记长在了脸上,也实在是…”

 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伏在屋顶上的人不由更贴近了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却不小心在屋瓦上出了细微声响,忽有人冷喝着:“什么人?”

 他一惊,当即折身后退,便见有什么闪烁着银光的东西钉入了他刚才所伏的位置“噗”的一声闷响,那瓦片已碎成了几块。

 有黑衣人从黑暗中冲出,直冲他追杀过来。

 他并没有想要与之纠,脚尖在屋顶一点,就愈发迅速的朝锦园外飞掠了出去,月中,只见黑影一晃,就出了锦园范围。

 那追杀的人在他出锦园之后就停下了脚步,折身回到屋顶。

 这个时候,房门开启,有丫鬟扶着老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月朦胧,在屋檐下透出一片阴影,正好笼罩了那老太太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具体模样,只听她语气甚是平静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黑衣人从屋顶跳下,恭敬的回禀道:“属下失责,让小贼溜了进来。小贼溜得快,没有能将他给抓住,也不知他偷听到了多少主子们的对话,请主子责罚。”

 一声冷哼从她口中溢出,阴影中似乎看到她抬头看了眼锦园外面,沉声说着:“除了那里的,还有谁会对我这个老婆子这么上心?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要更小心谨慎。”

 “是!谢主子不怪罪!”

 而另外的那个黑衣人在出了锦园之后也缓下了速度,站在树梢伸手一抹额头的冷汗,喃喃嘀咕着:“没想到锦园内还真藏有高手,此事必须得与老王妃回禀一声。”

 然后折身朝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次,天未亮,端木恬就已经出现在了端木峥的院中,和祖母还有哥哥一起,亲手为爹爹整理戎装,老王妃在他的怀里了一个平安符,勉励了几句,而端木恬却异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爹爹,若是有危险或是打不过,就跑了。”

 如此煞风景的话,让整个屋内的气氛都不由为之一滞,端木峥却忽然绽开了一丝微笑,摸着她的脑袋点了点头。

 该叮嘱的话都早已经叮嘱过,该安排的事情也全都已经安排好,收拾妥当,端木王府的男丁全体触动,与他一起出门上马,前往城外点将台。

 端木王府门外,明荣郡王府的贵客正在那儿,看到出门的端木峥就了上来,纷纷行礼道:“预祝王爷凯旋而回!”

 那老王妃更是上前几步,对着他殷殷说道:“没想到你刚回京城就要如此匆忙的出征,姑母今过来倒是添了,年纪大了也奔波不得,就在这里送你出征吧。你定要安然回来!”

 端木峥面无表情的拱手,说了句:“承姑母吉言,告辞!”

 说着便翻身上马,身后的人也跟随着他纷纷上马,有人忽然飞身而起,将端木峥旁边马背上的人一拎飞到了隔壁的马背上,转头来看着端木峥说道:“爹爹,我送你出城!”

 人群中有片刻的,便是贵为郡主,女子又如何能随行前往点将台?

 可端木峥连眉梢都不动一下,直接点头道:“好。”

 此时天边刚有一丝白光浮现,端木王府门口正是一片灯火通明,老王妃领着一众女眷站在大门口相送,看着队伍在一声令下之后,浩浩的朝城外奔赴而去。

 外面街上,往日的这个时候还冷清,今却早已挤了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却并不吵闹,而是都在安静的等着端木王爷的战马经过。每人的手上都有一盏灯笼,密密麻麻的照亮了出城的道路。

 人群拥挤,有人忽然忍不住痛哭出声,阔别十七年之久,大炎的战神,大炎北疆的守护神,端木王爷终于是又回来了!

 队伍从街头拐了出来,打头的士兵高举火把,随后端木峥一马当先,身后左右,随护的赫然是他那一对子女。

 看到前方照亮了黎明的灯火连天,端木峥都不愣了下,然后策马,缓缓的朝城外走去。整片世界都似被感染,显得越发庄严而肃穆,沉静而肃然。

 从这一片灯火中走过,在成千上万的殷殷注目中走过…

 天未明,却有千万灯光为他们照亮了道路,端木峥握着缰绳的手忽然用力收紧,策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直至到最后已是策马狂奔,一路奔出了城外。

 天渐明,远处地平线上的白光一点点扩大,已有朝霞渐渐升腾。城外点将台上,皇上早已等候多时。

 风卷云舒,旌旗猎猎,十万将士列阵在点将台下,在端木峥出现的刹那齐齐转过了目光,有人面激动之,有人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有人已泪光盈盈。

 点将台上,皇上双手捧起帅印,静看着端木峥从下方一步一步的踏将上来,平地里忽然卷起了一阵清风,卷起地上几片落叶从君皇帝的眼前轻拂而过,让他忽然眯了眯眼,一点晶莹在眼中一闪而过。

 端木恬他们都下了马,安静的站在下方看着,有要随军出征的端木家子弟列入到了军队之中,无论先前是否有着隔阂,此刻却也都神情激动。

 当在万众瞩目之下,端木峥单膝跪下,高举双手接过了皇上手中的帅印,下方的十万将士也忽然“轰隆隆”的跪了下来,高呼:“恭元帅归来!”

 其声震天,远远的传递了出去,连空间都为之轻轻的动了起来。

 端木恬却忽然偏转视线,看向了点将台上的君皇帝。

 手心忽然一紧,是身旁的哥哥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也跪了下去,声音成了线,传入到她耳中:“相信爹爹,相信他所效忠的,是一代明主。”

 闻言敛眉,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军队终于浩浩的出征,前往北疆,端木恬和哥哥一起登上了城墙,看着那队伍蔓延到了天际的尽头,蔓延到他们视线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此时太阳早已高升,端木恬不抬头望天,只见天高云清,阳光明媚,她忽然轻声说了一句:“今天气真不错。”

 最是花枝招展的凤楼飘然而来,笑眯眯的说道:“郡主,皇上请你和璟世子过去一见呢。”

 兄妹两跟着凤楼下了城楼,有些意外的进入到就在城门附近的一座茶楼。

 包房内,君皇帝已褪下了一身黄袍,只着寻常的青布蓝衫坐在窗边喝茶,见他们兄妹两进来,便笑着说道:“来来,一起坐着喝杯茶吧。这家茶楼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你们也都吃些填填肚子。折腾了一大早上,定也是累了。”

 端木恬利落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君皇帝不莞尔,转头看向还站在那儿的端木璟,笑道:“你这小子,倒是还没你妹妹来得干脆。”

 端木璟微笑,作揖道:“谢皇上夸奖。”

 端木恬咬着点心问道:“皇上,您不用马上回宫吗?”

 君皇帝抚袖轻叹,颇有些落寞的说道:“整天被关在那个地方,朕也想趁此机会在外面多逛逛啊。”

 “…”君皇帝又将目光转移到端木璟的身上,说道:“先前朕让你爹跟你说,让你过两进宫与皇子们一同上课。你回了京城之后可是已经习惯了?府上的事可也已经理会得差不多了?”

 “皇上厚爱,微臣三生有幸。不过,微臣不是很喜欢读书,不知皇上是否可以允许微臣请假?”

 微一怔,然后连摇头道:“不可不可!你既是端木王府的世子,理该进宫与皇子们一同上课,便是不喜欢读书,去坐着做做样子也是有必要的。”

 “呃…”“况且,这本也不是朕非要你进宫上课,而是你的外祖父对朕提的要求。”

 “外祖父?”这下,是连端木恬都不由惊讶了。

 凤楼在旁边眨眨眼,忽然问道:“我的好郡主,您该不会回京两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拜见过你们的外祖父吧?”

 端木恬当即与哥哥对视一眼,相顾默然。

 还真没有。

 或者说,他们就没有想到这回事。

 一是因为事情多,二也是因为很少听人提起与母亲有关的事情,虽然他们自己查探着知道母亲的娘家乃是京城望族,外祖父更是皇上的老师,可因为人在他们面前提起的少,所以真是没有想到这回事。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君皇帝忽然莫名的咧了咧嘴,凤楼也是捂着嘴挪了挪身子,溜着眼珠说道:“你们惨了。”

 “…”听说帝师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仁慈厚爱,是一等一的慈善人,凤楼的这句话却是什么意思?为何她会忽然有一种风阵阵的错觉?

 君皇帝忽咂摸了下嘴,说道:“既如此,你们兄妹两便随朕一同去拜访吧,正巧了,朕也有事要去找老师商量。”

 端木恬眯眼,怎么觉得这皇帝不怀好意呢?

 君皇帝于是又叹息了一声,颇为苦闷的说道:“老师天纵之才,整里待在府中实在是埋没了,朕想请他来给皇子们授课,他却说除非小璟也一起听课,不然他宁愿在府中养花修草。”

 “…”端木恬又与哥哥对视了一眼,顿时因为回来第三天了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拜访外祖父他老人家,如果不是因为听到皇上提起他们甚至可能现在还没有想到,而生出了几分愧疚。

 当下,陪着皇上一起喝了茶,吃了点心,就前往帝师府。

 帝师府在城东,与端木王府相距并不远,同样的高门大院,但却比端木王府素雅了许多,看着便也觉得宁静了许多。

 门房在看到端木恬的时候就转身匆匆跑了进去,留下另外一个恭皇上,并将他们给请进了府内。

 府内也是清雅,一股子的书香气息,让人觉得在这里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他们在前院堂前坐了下来,马上有乖巧的丫鬟奉上香茗。

 坐了并没有多久,就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然后一花甲儒生当先冲了进来,连坐在上首的皇上都没有多看一眼,直直的把目光落到了端木璟和端木恬的身上。

 视线在端木恬的脸上多停留了一刻,然后忽然转身对站于旁边的下人怒吼道:“将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我撵出去!”

 刚站了起来要行礼的端木璟和端木恬顿时默然,无语了。

 又有一老太太从他身后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推到旁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走过来拉了端木璟和端木恬的手,欣喜的说道:“乖孩子,你们可算是来看外婆了。”

 任是端木恬那样淡漠的子,此刻面对这老太太的脸欣喜激动也不有些汗颜,忙行礼道:“给外公外婆请安,回京两天到现在才来看望你们,真是不孝。”

 老太太忙将两人拉了起来,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刚回京城,也是忙得很。”

 “嗯哼!”老爷子在旁边用力哼唧了两声,那斜斜睨过来的眼神,颇为不善。

 端木璟走了过去,作揖朝他行礼,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奉到他面前,说道:“外公恕罪,也不知道外公喜欢些什么,就随便拿了点茶叶孝敬外公,还请外公收下。”

 老爷子一脸嫌弃的瞥了瞥那盒子,伸出两手指捏过去,哼唧着:“才这么点?”

 然后随手便将盖子打了开,却又在下一瞬间猛的又盖了回去,脸色连变,随后看向端木璟的眼神都一下子变得温柔了。

 这竟是金叶尖!

 这本是为祖母准备的,不过现在孝敬了外公,倒也理所应当。

 旁边,端木恬也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双手奉到外祖母的面前,说道:“也不知外婆喜欢什么,平时都用什么香膏,便擅自拿了这么一小盒,若是不好,外婆也不能责怪啊。”

 跟在皇上身边的凤楼顿时眼尖的看到了她那盒子,正是冰肌膏,不眼冒金光,差点没忍住就这么扑了上去,转而看向端木恬的目光,灼灼生辉。

 老太太当即一脸欢喜的接了过去,老爷子在旁边睨了两眼,不屑的轻嗤道:“都七老八十了,脸沟壑连苍蝇蚊子都能夹死,还用这种东西?浪费,浪费…”

 声音湮灭在老太太杀人的目光中,老爷子瞥开目光又是哼唧两声,才终于看向了坐在那儿看戏的皇帝,双手作揖,拜道:“老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还请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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