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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另一种结局
 娥黄后来不无委屈的抹着眼泪申辩:“奴婢只是见陛下醒来,狂喜之下跑得累了,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娘娘只听到我念出陛下两个字,就已经撒腿跑了…”

 不过已经晚了。∥。m !*

 彼时我正疼的在龙上打滚,旁边是面焦的皇帝陛下,催促着院判大人急救。

 她被暴怒的皇帝陛下下令拖出去打板子,虽然中途被我阻止了,但是原定的二十板子也有十板子结结实实落到了身上。

 她进来谢恩的时候,脸涕泪,但脸上笑意不减,只是行动有点蹒跚,可见这十板子也不轻。

 在那之前师尊已经为我诊过脉,以最快的速度开了安胎药,熬好了灌下去,疼痛渐缓,我与凤朝闻两个头并头躺着。他尚不能大动,创口未愈,稍动一动都要血,但他铁掌紧握着我的手,仿佛要将骨头捏碎一般,面上却一派云淡风清之姿。

 “你是…几时感觉到疼痛的?”

 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倒是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

 “陛下是几时醒来的?”

 “大约是在你快下朝的时候吧。”

 “阿弥跎佛!”我侧躺着遥对虚空抱拳,感谢各路神佛,百忙之中总算慈悲了一回。

 凤朝闻伸出手指,捏捏我的鼻尖:“我倒不知道,你几时信起佛来?”

 我以指堵住了他的:“神佛就在天上,不许胡说。”这辈子都不曾这般虔诚过。

 在得知他醒来的那一刻,我无可自拔的投入到了神佛的怀抱,只有神佛才有这种法力,将我的良人还给我。

 他笑一笑,并未鄙视我的信仰。

 我觉得,从前那个煞气十足的男人似乎正在胎换骨,将那些刀锋般的,离的近了也会将人割伤的东西深藏了起来,一派从容安详之姿。

 皇帝陛下既然醒来,自然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休息了两,等他可以坐起身来,便在重华殿召见首辅重臣。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知道我就在屏风后的龙上养胎,还是慑于皇帝陛下对我的信任宠*之意,我受到了朝臣的一致称赞。

 身怀皇嗣,临危受命,当机立断,勇慧过人…我觉得,除了最前面身怀皇嗣之语属实,后面这些纯属瞎编。

 当初我打朝臣板子的时候,他们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如今却全换成了溢美之词,在皇帝陛下面前不住口的夸赞…

 我埋头在龙锦绣堆里,笑的全身发抖,不可自抑,又怕惊扰了前面正将我夸的天花坠的朝庭重臣,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都是胡子一大把几十岁的人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做起来也不容易,万一被我笑场,让他们老脸往哪搁?

 娥黄在我背上一下下轻拍,柔声安慰:“娘娘这段日子在后宫朝堂上受的委屈,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等陛下龙体康复了,自然会替娘娘清算这笔帐的。”又试图扳过我的肩替我擦泪:“娘娘万不可再垂泪,不然对肚里的小殿下不好。”

 …其实这段日子被圈罚抄经书的是宫妃,挨板子的是朝臣,好像受委屈的都是别人吧?

 这丫头哪只眼睛看到了受委屈的是我?

 我翻身坐了起来,面上忍笑,又不能笑出声来,想来笑容十分的扭曲,倒吓得她朝后大退了一步:“娘娘…”一双眼睛十分无辜可怜惑不解。

 我招招手,让她俯耳过来,小声嘀咕:“陛下真可怜,连句真话都听不到。要从一大堆谎言里面分辨出事实的真相,真是一件辛苦活。”

 因为动了胎气,我被皇帝陛下足在龙上静卧养伤,每活动范围小到不可思议。但如今我已不再怕他,只要他稍不如我意,我便哼哼两声,以示全身哪里都疼,任是他再大的气,都消失无踪,若非碍于影响夫感情,他恨不得令太医一天十二个时辰时刻盯着我。

 为此师尊已经长驻太医院,许久不曾回家了。常常半夜三更被皇帝陛下急召至重华殿,一双老腿都要跑断了。

 有一他趁着陛下上朝,向我求情:"娘娘,您就可怜可怜老臣这把年纪,少哼哼两声吧?!”

 我觉得,装疼作为一柄令得皇帝陛下也要千依百顺的利器,我怎么能随意放弃使用权呢?

 我热切的望着师尊:“要不,我让御膳房多炖几骨给师尊补补?”

 他摸着稀稀拉拉的几胡子,甩着袖子气嘟嘟的走了。

 —— 皇帝陛下面前,他可从来不敢拿大,都是诚惶诚恐的。

 宫里这此人,从上到下,惯会看人下菜碟。

 不但师尊,连德妃都如此。

 皇帝陛下未曾醒来,她折腾无数次以死相挟,一等陛下醒来的喜讯传遍宫中,各宫妃遣送回自己宫里,再不曾听到她寻死的消息。

 我以为,她定然歇了寻死的心,哪里知道护国将军被判全家处斩的那一正午,她一白绫悄没声息的吊死在了自己的宫里。

 她这次不折腾我了,直接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德妃的丧事如何办,自有礼部去头疼,我连重华宫的门都不能出,遑论吊唁?

 那时候我还在足期间,整躺在上养胎,只能听到娥黄在耳边念叨:“德妃娘娘这么多年都靠着太后娘娘与护国将军的庇护,在宫里横行惯了的。如今太后去了宝济寺,护国将军谋刺陛下不成反送了命,她自己早失去了主张,陛下又不理会她,倒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一言惊醒梦中人。

 假如不是爹爹从小将我当作男儿来养,在他式的教育下成长,也许我在这世烽烟之中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如德妃这样,一白绫了此残生…

 凤朝闻回来的时候,我正窝在龙深处哭的稀哩哗啦。

 他从明*的华帐外探头进来,见我这般模样,似乎被吓了老大一跳,最近本来就苍白的脸色顿时血全无,伸出手来想摸我,又小心翼翼收了回去:“小逸…你这是哪里又疼了?”好像怕疼了我。

 我自动自觉扑进他的怀里,上他的脖子,兀自哭的呜呜咽咽,伤心已极。

 娥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奴婢就说了德妃娘娘几句,皇后娘娘就躲进龙里哭了起来…奴婢真的没想着要惹皇后娘娘哭…”

 …明明就是你惹哭了我,还不承认?!

 兔死狐悲,她一个小丫头哪里能理解我这种复杂的情绪,非要一个劲儿在我耳边说德妃的可悲可怜可叹之处。

 哭到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是为了世烽烟之中漂零的日子,还是为了自己抑或别人不可更改的命运?

 凤朝闻柔声跟我商议:“要不将娥黄拖出去打上个十几板子,让逸儿消消气?”

 …我其实并不想让她挨板子的…

 娥黄使劲跪地磕头求饶。

 她好像真的被吓住了。

 我哽咽两声,哭声渐小。

 凤朝闻似有些为难:“你一向使唤惯了娥黄,若是再打上十几板子,加上前段时间打的,要是将她打残了,我瞧着就要换个奴婢使唤了。”他的目光在站的如四柱子般的贴身宫人身上扫了几眼,似有挣扎犹豫之:“只是…如今你身子不方便,让她们服侍你洗澡,我倒真有些不放心…”

 …我还记得这四位力大无穷的姐姐像涮马一样的给我洗澡,当时并无感觉,但如果重来一遍,我肯定连骨头都疼,更何况皮

 那情形太过恐怖,我一哆嗦,泪也止住了。

 想想,又极不甘心:“这丫头是你的耳报神!”

 皇帝陛下前些日子跟我算旧帐,我才恍然家贼难防这条古理。

 娥黄在皇帝陛下醒来之后,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与皇帝陛下讲了个遍,我起初不知道,前两他处理了这次谋刺的各藩王家眷,回来审问我:“犹记得朕在昏之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藩王作,攻进宫中,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目光在田秉清与娥黄身上转了一圈,大概栽脏嫁祸的意图太明显,他二人齐齐倒退了一步,立马跪了下来:“这话不是奴婢说的!”

 皇帝陛下笑微微瞧着我,一副笃定了等我自招的模样。

 我腆着脸了上去,主动坐在他怀里,又拿过他的手圈在我上,去指责跪着的两个人:“你两个,在陛下昏过去的时候,胡说八道,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只为了让陛下尽快醒过来,但却犯了宫规,该如何处置呢?”

 皇帝陛下在我耳边又笑又叹:“怎么朕就是听不到一句真话呢?竟然连逸儿也跟朝里那些老油子一样想来蒙骗朕?”

 这话听着太过耳,娥黄心虚的往田秉清身后藏了藏。

 我恍然大悟,目光狠狠在娥黄身上剜了一眼,吃里扒外的丫头!

 ——我忘记了娥黄是皇帝陛下的细作这件事了。

 怪只怪她生了张老实憨厚面孔,天天在我面前晃,时间久了我就容易放松警惕,什么话都告诉她。

 我决定以后远着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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