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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幸福
 第二天,初娘子果然就带着姐妹们进了二杨街另一头的翰林府。(。m *?

 二太太一并请侄子侄女们一道到翰林府逛逛——翰林府虽然没有总督府阔大,却也是花园假山,一样不缺,不过这几年两家面和心不和,大太太很少上门拜访,连带着儿女们也就短了走动的脚步。

 九哥和大姑爷一早就被大老爷带去张家拜访张唯亭先生,自然没有去。

 七娘子也懒怠到翰林府走动。

 索就称了病“今早起来就觉得闷恶心,想是今年热得早,中暑了。”

 大太太很当一回事,索也没有过翰林府“请医延药,家里没个人照看着怎么行。索就我在家照应着吧。”

 众人就由初娘子领头去了翰林府。

 七娘子也就老老实实地躺到了上,脸冲着幔出神。

 没过多久,欧家的弟子就来给七娘子把脉。

 欧家虽然世代只行医道,但说起架子却丝毫不比杨家小,欧老太爷不说,几个老爷、少爷,也不会轻易被这样的小病请动。

 “怕是过了暑气,我开几帖药,姑娘若是愿意吃,就吃几贴,不愿意也就罢了。”那弟子也是知情识趣。

 七娘子就靠在边和立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又叫她们开了妆匣,拿了大太太给的珠宝赏玩。

 吃过午饭,二太太派人传话:侄女们要吃过晚饭才回总督府。

 七娘子睡了午觉起来,不见白,才想起姚妈妈把她接回家去了。

 一时又有些扼腕:没能乘姚妈妈来接人的时候,多套套话。

 “算了,”她和立夏念叨“来接人的时候,急着回家和亲人相聚,哪有唠叨的心思。”

 立夏只是笑,七娘子又哎呀“很该给白几两过节费的。”

 “过节费,这名头倒是新鲜。”立夏就念了几遍“节下的赏赐,官中都有了,您那点银子,还是收着自己用吧——也亏得姑娘想得出这么好听的名目!”

 “这你就没见识了吧?”七娘子咯咯地笑起来“这名目还多了去了,什么过节费、避暑费、车费、话费…想得出名目的,都能给你补贴了发银子!”

 “什么车费话费,说话也有银子得?”立夏天真无地瞪大了眼。

 七娘子哈哈大笑“可不是?说得越多,银子也拿得越多!”

 说着,又有些感伤“费尽心思才进了那么好的地儿,可惜,只呆了几年…”

 立夏就很听不懂了。

 她也没有细问。

 像姑娘这样人物,哪里是她能盘究底的。

 “也不知道翰林府大不大。”她和七娘子念叨。

 “你不是有个姑妈在翰林府当差?”七娘子问“过了端午,我也给你半的假,你回家请姑妈带你到翰林府逛逛也就知道了。”

 对这两个大丫环,她是一向公平。

 立夏就笑着推辞“上个月回去过了,再说,白姐姐也不是白回家探亲的。”

 姚妈妈费力巴哈地求了体面,要带白回家,必然是有她的目的。白也有几分出公差的味道。

 七娘子白了立夏一眼,罕见地出了小女儿的刁蛮“傻丫头,叫你去翰林府逛逛,难道就不是出公差了?”

 立夏顿时面恍然,唯唯应是。

 又好奇“姑娘想知道翰林府的布置,怎么不亲自去逛一逛?”

 七娘子叹了一口气。

 立夏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可惜,有时候心眼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去能看着什么。”她叹了一口气“人家一看我是这边府上的小姐,还有什么话敢说?只有你去,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翰林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不是这次姚妈妈接了白回家,七娘子也想不到让立夏进翰林府看看情况。

 在宅斗上,她毕竟经验尚浅,很多事都只是被动在应付,没有主动出击的概念。

 立夏恍然大悟。

 “姑娘教训得是。”她肃然点头,又崇敬起来“姑娘真是…就没有什么能难倒您!”

 七娘子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多少自得之

 这群古代贵妇、贵女,没有生活压力,也没有正常的男女交往,一言一行,都受到礼教的限制。

 也只好把心思放在钩心斗角上了。

 以她多年的生活经验,一旦穿越进了这具躯体,多年修行,也不过是勉强不落下风而已。

 现代人的心机和古代人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座精美雅致的百芳园,既是这些太太、姨娘、小姐的家,也是她们的职场和战场。

 要一路血腥厮杀,才能如初娘子一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也不知道这个俨然修炼有成的长姐,会给府中的微妙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

 #

 吃过了晚饭,白又被姚妈妈送回了西偏院。

 七娘子连忙披衣起身,亲自把姚妈妈让到西里间,两人对坐着吃茶。

 “今天怠慢了,没能陪大姐姐游园。”礼多人不怪。

 姚妈妈对七娘子的态度明显地恭敬整肃了起来。“这是哪里话,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她含笑瞅着七娘子“都是在正院养活的庶女…初娘子面上不显,心底是极疼爱您的!得闲了常和我念叨,也不知道您在西偏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闲气!”

 七娘子不会不信这话,却也不会当真。

 杨家人的善意都是有条件的,条件不到,睬你都懒。

 就好像当时的大姨娘和五姨娘,如果她举止不得体,行为不稳重,恐怕这两个姨娘也不会对她释出善意。

 她笑了笑“大姐姐心慈。”便低头吹茶。

 姚妈妈眼底掠过了一抹惊异。

 没想到这个七娘子,年纪小小,却这样滴水不漏。

 “白没给您添麻烦吧?”换了个话题“她父亲母亲托我向您问好,听说您爱吃糟笋、糟鱼,这就精心糟了一坛子,才让小幺儿放到了白屋里。”

 七娘子连忙谢过了姚妈妈。

 糟物就是吃个新鲜,恐怕是昨晚准了白的假,姚家人赶着现糟出来送礼的。

 她就想到了立夏家里送来的玫瑰腐

 谁说内院不是职场?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七娘子忍不住就问起了初娘子“大姐姐在李家还好吧,这次生了女儿,没受什么…”

 姚妈妈哪里还不懂七娘子的意思?

 乡下人家,越发的重男轻女,第一胎是女儿,难免招致婆家微词。

 “嗐。”她情不自,春风面。

 只是这一个表情,就说明了初娘子在李家的体面。

 “公公婆婆简直要把初娘子看得比亲生女儿还亲,哪里会说什么重话…恨不得比生个大胖小子还高兴!”就絮絮叨叨地诉说起了李家对初娘子的周到。“…小姑子特地到佛前跪了三天,求了平安符来给囡囡系在脖子上,保佑她平安康健…”

 七娘子听得很用心。

 脸上有掩不住的羡慕。

 姚妈妈看在眼里,对七娘子倒是多了几分亲切。

 在正院养活的庶女,图的还不就是门好亲事?

 七娘子小小年纪,倒是通透。

 她就起身告辞“也出来一天了,初娘子恐怕要哄小囡囡入睡…姑爷读书辛苦,族里就没有一个出仕的长辈,和娘家隔得又远…”

 七娘子就笑着把她送出了门槛。

 立夏一脸的似懂非懂。

 七娘子看见了,就一阵好笑。

 和姚妈妈的这一番话,旨在互相试探。

 姚妈妈一开始只想着探她的底。却不想出初娘子的来意。

 终于还是忍不住初娘子的来意。

 和娘家隔得远,要借娘家的势就有些不大容易,大太太理万机,久而久之,恐怕对初娘子的宠爱也就淡忘了。

 大太太的为人,七娘子还看得不透彻吗?

 只看九哥受伤一事,就知道她对庶女,终究不过是面子情。

 初娘子要维系大太太对她的宠爱,也不能光靠给娘家送东西。

 李家又不是豪门巨富,哪有那么多稀罕玩意送进娘家?

 自然只能找一个人在大太太身边常常提着自己,不让自己被淡忘掉。

 正院能帮上她这个忙的也就只有七娘子了——都是庶女,能体会到庶女的难处。

 姚妈妈几次上门,恐怕是来摸七娘子的斤两,多于探望白。否则去年端午,怎么就不见和白叙旧了?

 不过,易嘛,总是有来有往。

 就看初娘子打算摆出什么筹码了。

 #

 初娘子也在灯下兴致盎然地听着姚妈妈的回报。

 “这个七娘子,倒真不是简单角色。”她对着明晃晃的玻璃镜,拆卸着头上的八宝髻“回头记得提醒我,和娘再讨几面镜子,小囡囡一出生,这镜子就不够使了。”

 姚妈妈就面是笑地点了头,附和“小小年纪,倒是和您当年一样机灵。”

 “我看比我机灵!”初娘子顿住了手,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容颜“就是太机灵了,看着才不显机灵。”

 她就自失地笑了笑“乡下住久了,看这个小孩子,都有几分深不可测!”

 姚妈妈就陪着初娘子笑了起来。

 心底却在咂摸和七娘子的几次对话。

 还真有几分深不见底的样子…

 “她是个聪明人,那自然最好。”初娘子挑了细粉,细细地在鸭蛋一样腻白的双颊上“这几年府里是肯定不会太平的,她要少了几分厉害,还真镇不住这场子!”

 姚妈妈这几天在下人堆里打滚,小道消息听了不少,上层人士的想法却是一抹黑,忙虚心请教“这又怎么说?底下人却都说,府里要比原来更太平了。”

 初娘子就对着镜子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承蒙老爷看得起我们大姑爷,私底下对大姑爷透出,想把他引介到张唯亭先生座下…还嘱咐他到时候回家不要声张封家案首的事。”她拧开了花瓶子,懒洋洋地洒了几滴进衣领“外院全是老爷的人,把消息瞒得风雨不透,太太竟是如死人一般,半点都不知道。”

 老爷已经开始提拔封家了!

 姚妈妈就倒了一口冷气。

 “这又怎么瞒得下去!”她也有几分疑惑“这银花案首的名头,太太是一点没有听说?”

 “通不过是传了几个月,太太的心思,也不在这事上头。”初娘子又自失笑“也不知道二婶给她吃了什么药,还重新动起了过继的念头,说是今年下半年想把两个侄子接回来冷眼考量考量,若是人品比九哥更敦厚,或许就过继进来给九哥做伴…”

 姚妈妈吓得简直站都站不稳了。

 这两个消息,不论哪一个都能在府里掀起腥风血雨。

 也没有哪一个可能长长久久的瞒下去。

 封家人既然进了张唯亭先生座下,又是少年案首,中举人,那是迟早的事。

 看在大老爷和张唯亭的面子上,名次也不会太低的,说不准就是个解元。

 秀才案首,不算稀奇。

 解元的名字大太太总听得到了吧?

 这一听姓封,顺藤摸瓜那么一查,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饶是不知道的时候,都还嫌九哥和她不齐心,都想得到半路过继个侄子来调/教。

 这要是知道了还了得?府里恐怕都要被大太太翻过来了。

 再说过继的事…

 大老爷只要没有疯,都不会过继个侄子进家门。

 九哥没出生的时候,大太太几次想松口,都被大老爷顶回去了。

 得急了,甚至还和本家联系上了。想要在族里暗暗留意些命苦的孤儿…

 大老爷和本家之间的恩怨,姚妈妈又哪里不清楚。

 就算九哥夭折,大老爷都不会过继亲侄子!

 大太太的这想头哪怕只是被大老爷猜出了一点影子,立刻就又是一场风暴。

 “四姨娘恐怕要重新起来了!”姚妈妈口而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要不是大太太娘家势大,大老爷又和本家闹翻了,也不会死命抬举起四姨娘。

 两夫要是再闹得势同水火,四姨娘只怕要更得宠了。

 初娘子哈哈大笑。

 “四姨娘也有自己的心思嘛。”她的语调很轻松“她又不傻,一个姨娘,还能翻了天去?老爷要用她气太太,那是老爷的事,她未必会听命!”

 姚妈妈就很有些不懂了。

 “现在她想的,就是三妹和四妹的亲事…可你看这府里的老爷太太,有哪一个是会如了她的意,给她们顺顺当当地找两门好亲事的?”

 大太太自不必提,大老爷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宠爱四房,为的就是遏制大太太。

 如果四姨娘不听话,他也自然会以亲事来挟制四姨娘。

 再说,这官宦人家,儿女的亲事,从来也都不简单…当年大太太嫁进杨家,又岂是心甘情愿?

 姚妈妈扶额“这在余杭住久了,竟是忘了府里的三国鼎立!真真是费脑筋!”

 “这就费脑筋了?”初娘子梳理起秀发“大姑爷和九哥在张先生府里遇见了封案首,小祖宗可是一点讶异都没有…”

 姚妈妈和九哥也不是没有相处过。

 这孩子可不是能藏住惊讶的子。

 见到封家少爷,一点讶异都没有,那就是已经见过几次了?

 却和大老爷一起瞒着大太太…

 才这么点大,就懂得瞒着嫡母,扶持生母娘家了。

 “再有五妹那个炮仗,七妹这一个深潭…接下去这几年,家里不热闹怎么办?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初娘子就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议论“还有二叔二婶这对臭不要脸的老不死虎视眈眈,不热闹,那是谁都不会答应的!”

 姚妈妈已经被闹得头晕目眩了。

 看着初娘子要往内室走,她忙追着问了一句。

 “那您、那您还真打算听了二房的话,跟二老爷亲近呀?”

 初娘子和二太太关系一向不佳。

 两房势同水火的那几年,二太太没有少在初娘子手上吃亏。

 如今这一回来,二太太却是殷勤得不得了…谁都知道这里面有鬼了。

 初娘子脚步不停,一边和姚妈妈说话一边进了卧房。

 “所以说,我一向佩服二婶,不要脸也不要脸得坦,又总是那么干脆。”

 李意兴伏在枕上,已是打起了震天的呼噜,手里还握了半卷书。

 “难得二叔舍得提携后辈,我怎么好意思说不?”初娘子就望着夫婿,降低了音量。“她指望从我这捞好处,那却是不能…九哥这孩子机灵聪慧,我还指望他护着大姑爷,怎能让她如愿?”

 姚妈妈就痛苦地问“那咱们该怎么…怎么…”

 她却是说不下去了。

 这千头万绪的,就连该怎么梳理清楚里头的利害关系,姚妈妈都没个思路。

 初娘子慢慢地坐到李意兴身边,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

 “这就要看七妹的了。”她垂下眼,示意姚妈妈退出卧房。“也只能看她的了…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又能做什么?”姚妈妈只好住了嘴,垂手退出了卧房。

 李意兴缓缓睁开眼,朴实的脸上,一片迷茫。

 “你们在说什么。”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语调朦胧。

 初娘子眼底只有温柔。“你不懂的事!”

 李意兴也就不再问,往里挪了一个身位,让初娘子上

 “我们什么时候回余杭啊?”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有些模糊,带着淡淡的委屈。

 “想家啦?”初娘子就靠在了李意兴坚实的臂膀上。

 “嗯!”应得又快又急。

 和小孩子一样,心事藏都藏不住…

 “我也想余杭了。”初娘子就悄悄在李意兴耳边回答。“我还想你了!”

 李意兴翻了个身,纳闷地望着子“傻娘鱼,我不就在你身边?”

 初娘子就咬住,慢慢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衣领上的盘扣。

 李意兴傻傻地望着她,不由自主长大了嘴巴。

 眼里的惊喜与惊,就像是最有力的夸奖,让初娘子一下美成了天仙。

 总督府里永远都甩不掉的霾,就渐渐地退出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酸真的太幸福了?关键是又挡饿又不占肚子?

 好舒服好舒服?好好吃好好吃?d

 好啦,今晚之后估计再次加更要等一段时间了,大家也别落下这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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