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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无数莲叶登时疯长起来,几乎就在刹那,已是密密麻麻,将半边天幕铺。(友上传 )

 这正是炎华危险到了极处,本体神通瞬时迸发,才演变成这般景象。

 而这等危险…自然便是炎华分娩!

 从古至今,女子分娩已是极难,何况炎华由,意逆天生子,到底还不及真正女子,哪里能那般顺畅?

 故而方才疼痛许久,现下终于发作,却是痛苦难当。

 都说母体孕育时最有烈,攻力越强,但母体分娩之时,则是将由最强转为最弱,在这一刹那,便是之前再如何强悍的力量,也要消弭大半。

 果不其然,这里莲叶虽多,但那修士再来攻击时,却是比方才轻松许多。

 这修士面色大喜,连忙更用功些。

 他一介散修,早已猜得这屋中女子怕是原为金丹期的妖修,后来为孕育子嗣伤了元气,居然跌落到筑基期上,可不是他的大好机会?待他杀了这女子,夺取内丹,事后他再一遁走,从此天高海阔,任他遨游,更是多年不愁资源矣!

 很快,那些莲叶就被扯得七零八落。

 在高空里,小竹峰一脉众人,也都忍耐不住。

 徐子青之前并不出手,一是不知炎华此时情形,不愿贸然行事,二来也是想看一看这书生,对炎华有几分真情。

 可惜…

 这时候,徐子青见到炎华到了最为危难之际,便要立刻出手。

 他也不迟疑,探掌一抓而下——

 正这时,下方那筑基修士并书生二人,便只见到一只巨手自空中抓来,那掌中之力重若万钧,只这威压震动,已是叫那筑基修士不能聚集真元,竟是往后倒仰过去。他面上出骇,只觉恐怖至极。

 而那巨手,已然在了他的身上,叫他半点也动弹不得!

 那书生亦觉一阵狂风袭来,虽不曾受伤,足下却也是连连踉跄,足足退了数十步,方才堪堪站稳。

 他口中呢喃:“这、这是…”

 下一刻,他就见到那无数莲叶飘散开去,原本他所住大屋四分五裂,只留下了中间一张大地血水。

 边许多莲叶尚且不曾散去,却也渐渐稀疏,出了其中一把乌黑的长发,蜿蜒委地,与那血水相衬,就显得有些凄凉。

 书生张了张口,先是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又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莲妖,并非娘子…

 而就在此刻,高空之上,却是缓缓落下一位青衣人,那人衣袍拂动,相貌俊雅,仿若神仙中人,也理应是温和可亲,但现下却是面色微冷,拒人千里。

 此人落地之后,也不嫌弃,就径直走到血水之间、大之边。

 然后,他面色温柔,在那被褥之中,抱起了一个小小身影。

 再随即,这青衣人的神情又变了。

 这小小身影虽尚有些许温热,但已是…气息全无。

 一点魂魄早已破碎,竟是早已离体消散。

 徐子青眼里闪过一丝悲恸。

 炎华搏命生下的孩儿,居然…是一个死胎。

 他受尽这许多苦楚,不惜耗尽修为、境界倒退,却也因为那筑基修士一通搅和,使得孩儿早产,未能真正聚体。

 徐子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取出一个玉盒,将胎儿尸身收取,随后目光柔和,伸展双臂,连同那薄薄的被褥,抱起了一个长发披垂的…少年。

 炎华逆转,用的是神通,耗的是修为,如今筑基境界都已破碎,自然不能再度维持,已是…恢复了原本的男儿姿态。

 徐子青轻声道:“炎华莫伤心,随师尊一同回去。”

 那少年微微睁眼,眼角却有一滴泪水下:“…师尊,弟子到底,没能保住他。”

 徐子青用手抚了抚他的长发,柔声道:“炎华莫怕,那孩儿虽不曾诞下,我小竹峰一脉,也必然会认了他。”

 炎华嗓音哽咽:“多谢…师尊。”

 另一头,那筑基修士与书生,皆是目瞪口呆。

 书生看向徐子青的怀里,呐呐不能成言:“连、连兄?那莲妖是连兄?三娘是连兄?竟然会是连兄?怎么、怎么会是连兄!连兄不会害我!我若早知道…我若早知道…”

 筑基修士更是不堪,他眼见徐子青如此,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惹到名门子弟?他心里一时生恨,恨那妖修既已拜师名门,却跑来下嫁凡人,当真是自甘堕落!一时他又恐惧,他做出这等事来,要怎样求饶,才能挽回这条小命?

 但不论如何,他已是连连开口:“是晚辈贪婪,晚辈再也不敢如此,求前辈饶命!晚辈愿发心魔誓言,愿自毁修为,只求前辈看在晚辈不曾得手份上,饶了晚辈罢!”

 书生见到这修士丑态,脑中轰然一响,登时之前不能明了之处,全都贯通起来。

 徐子青叹了口气:“你阴谋夺我爱徒内丹,害死我爱徒熬尽心血所孕孩儿,实为狠恶毒之辈,我不容你。”

 他话音落时,那巨手骤然使力,霎时求饶之声戛然而止,那修士也化糜。

 随后,徐子青又看向了书生。

 凡人终究见识有限,徐子青等人修行多年,并不会因此便觉得书生十恶不赦。只是眼见炎华惨状,心中不悦,虽不会就此要了书生的性命,却也不愿再去促成他与炎华姻缘。

 即便书生不过是被蒙蔽,到底…隔阂已生。

 而那书生面不可置信,一双眼目,却是死死落在了炎华身上。

 徐子青心里一动,恍若明白了什么。

 但他摇了摇头,却是开口:“书生,炎华非是妖孽,实为我五陵仙门小竹峰一脉万木峰主人第三弟子,他从前瞒你自是不对,你被人蒙蔽,我等亦不苛责,只是如今你二人缘分已尽,仙凡有别,我便将他带回去了。”

 书生猛然惊醒,像是要说什么。

 可炎华此时缓缓将脸转过,亦开口了:“虞兄,我欺瞒于你,该有此报,害你空耗年月,是我之错。从此我随师尊回山中修炼,再不纠,你且娶一房室,好生过活,施展抱负。”他说时,将一个瓶儿取出,却因手指无力,落在了一旁“早间我为孩儿平安诞下,取你一成气,实是处事不当,这瓶中有一粒丹药,可增十年寿元,虽不能弥补你之万一,也不过是我唯一能做之事,聊为心意罢了…”

 话音落后,炎华呼吸更是虚弱,却又慢慢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师尊,弟子不肖,让师尊受累,求师尊…带弟子回宗。”

 徐子青点了点头,温和说道:“好。”

 而后,两人就化作了一团青光,直冲九霄。

 在这地面上,也只留下了那木愣愣的书生一人,再并上几支残破莲叶了…

 虚空里,小竹峰一脉俱是心痛不已,见到徐子青带炎华归来,便都不在此地多留,纷纷也驾起遁光,带着炎华,快速往五陵仙门方向,疾奔而走。

 须臾间,已去百里。

 破烂大屋外,书生怔了许久,面色忽然一变。

 他狂奔上前,一把将炎华留下的瓶儿抓住,又疯狂收拢那些莲叶残枝,将它们紧紧搂住,身体颤抖不已。

 “连言,连三娘,莲仙炎华…”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书生的面色惨白,一步一个踉跄,口里喃喃出声,像是在对着谁人解释,又像是默默自语,神情几癫狂。

 “连兄不告而别,竟不是因我酒后失德,吐心意…”

 “将三娘送来,多年不复写信,也不是叫我斩断念,移情三娘…”

 “我与连兄…本是两情相悦?”

 与连言结识后,书生渐生爱慕,本待二人情谊更为深厚时,便来表明心迹。孰料连言言及家中有事,将要告辞,他心中郁闷,饯别宴上,喝多了闷酒。次连言不待他醒,即已消失,他惶然失措,以为是自己心意按捺不住,酒后失德,口而出,惹了连言厌恶。

 后来连言来信,将其妹许嫁,书生以为连言对他无意,却顾及二人情谊,信他人品,才愿他挥剑斩情丝,移情三娘。后他见三娘形容与连言八成相似,越发如此以为,他一面欣喜连言到底不曾憎恶了他,又绝望感情不得回应,思忖再三,却也应了连言之意。

 他只想着,既然与连言无缘,三娘原本是他心中最初所想那种女子,他自当好好对待,时长久后,也当可全心全意,对待三娘。到那时他再与连言相见,那相情谊,亦可挽回…

 书生亦是这般做了,三娘待他极好,他也关爱三娘,虽仍不能忘却连言,却已可按捺情思。因此即便三娘数年无子,他也无纳妾之意。他不愿辜负连言信重,也不愿辜负三娘情意。

 直至三娘怀孕七月有余,一位仙长找上门来…他初时自是不信,可三娘气,却是属实。

 他便以为…三娘其实是他仇人,害了连言,也害了真正的三娘。

 谁知道、谁知道竟是如此?

 与连言种种,与三娘种种,此时如同无数碎片,历历在目,叫他头痛裂。

 书生癫狂了一阵,神情越发扭曲,他大笑数声,连道三个“恨”字!

 “恨!恨!恨!”

 “一恨仙长无德行,狡言欺骗,害我误信谗言,行差踏错,终至如斯!”

 “二恨连兄不告实言,瞒我好苦,竟让我做出这等痛事!”

 “三恨我虞展有眼无珠,错信恶人,不识爱侣,错待缘分,再难回转!”

 “千恨万恨,不及此时这剐心一恨!”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到最后,便猛然抬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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