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欢喜记 下章
第197章
 赵长宁中午吃酒的时候才想起母亲生了小妹妹的事,直到傍晚酒醒方跑去与自家姐姐报喜,又有许多家里捎带给他姐的东西过去。赵长卿笑“还敢等着你跟我说呢,先生早告诉我了。”

 赵长宁喝口梅子茶,笑“我一见到姐你来了,高兴的什么都忘了。”

 赵长卿笑“我听你姐夫说你喝的不多,怎么睡到这会儿了。”

 “酒是没喝几盏,可我一喝酒就想睡觉,不似喝酒,好似喝了*散一般。”赵长宁酒量也还成,不大不小,酒后也没啥闹酒疯的怪癖,就是喝酒便要睡觉。

 赵长卿又问了一通家里的事,苏先生知道的毕竟只是个大概,赵长宁道“家里‘’好的,这两年也没什么事,祖母跟娘时常惦记你,你常来信,除了念叨你,现在就是念叨信了。就是阿蓉死不成亲,常把咱娘气个好歹,爹爹也拿她没办法,只得随她去了。”说着,赵长宁神神秘秘的同他姐说“我听咱娘说,阿蓉是瞧上腾表兄了。”

 赵长卿道“这我知道。”

 赵长宁瞪圆了眼“姐你竟然知道?”

 赵长卿点头,她上辈子就知道了。赵长宁想,这也正常,他是男孩子,一般这种事他娘不大同他说,不过,他娘少不得与长姐念叨过的。赵长宁叹口气“小时候我不大喜欢阿蓉,现在看她这个样,心里也怪不得劲儿的。真似命中冤孽,我们比腾表兄小六岁,哪里就料到她看中腾表兄呢?若是腾表兄有意,年纪略差一些也无妨。可腾表兄是不愿意的,娘看阿蓉这样的牛心,跟外祖母、二舅妈都念叨过亲事的事,连二舅妈那死财‘’都愿意了,腾表兄仍是不愿。还是我劝咱娘,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死求白赖的嫁了,如何过得日子呢?还不如让她在家里,起码自己家,没人刻薄她。凭她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算吧。”

 赵长卿淡然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是啊。”说了回赵蓉的事,赵长宁又说起赵长喜来“软乎的很,我抱都不敢抱。咱爹现在没别的事了,回家就是抱闺‘女’。很会哭,醒了都不在炕上躺着,非得人抱才不哭。娘说都是爹给惯出来的‘’病,咱们小时候都不这样。”

 赵长卿笑问“长得像谁?”

 赵长宁“扑哧”就乐了“咱娘的水杏眼、鹅蛋脸,还有咱爹的高鼻梁、浓眉‘’,一样都没遗传。眼睛跟爹爹一样,单眼皮,脸盘像祖母,圆圆的,别的还看不出来。如今爹天天自卫所回去就是抱长喜,一面抱还一面唠叨‘爹的丑闺‘女’哟’,常把娘气得翻白眼。”

 赵长卿听着也笑了,赵长宁笑“本来想过等长喜了月再往帝都来,娘想着叫我早些来,过了中秋,八月十六我们就启程了,骑的马,比你们要快两天。”

 “早些来也无妨,家里有祖母、有爹爹,长宇也大了,有的是看长喜的时候。”赵长卿笑“来帝都也见见天子气派,以往听别人说帝都气派,我只不信,来了才知道,光那条朱雀街,别的地方就比不了。”

 “是啊,我刚来的时侯也吓了一跳,街面儿宽的吓人,八辆马车并行,真真了不得。”赵长宁也赞叹了一回“就是帝都里的‘女’孩儿们不似咱们边城活泼。”赵长宁道“我昨儿出去,这么不冷不热的天,好些‘女’孩子出‘门’戴帷帽的。暑天怕晒黑带帷帽,这么秋高气的,戴哪‘门’子帷帽啊。”

 夏文正从书房出来,听到赵长宁的话不笑道“我听人说,帝都内闱规矩严明,等闲不准‘女’孩子出‘门’的。”

 赵长宁咋舌“要天天在家里,那得多闷啊。”

 夏文笑“每年‘女’儿节、上元节是可以出去。”

 “一年两天放风的日子。”赵长宁非常同情帝都的‘女’孩子,对于帝都这种风俗有些不大明白,在边城,‘女’孩子出‘门’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好不好。

 夏文笑“蜀中也不似帝都这般严苛,不过,听说近些年好一些了。”

 好一些还这样…赵长宁无语,心说,看来以后出‘门’不能随便看‘女’娃娃们了,真是的,爹娘只记得为阿蓉的亲事发愁,也不说想一想他的亲事,他这么堂堂七尺男儿,光儿多少年啦!

 夏文正巧问“还没问宁弟,你的亲事,岳母可有提过?”

 赵长宁酸溜溜地郁闷着“功名未成,哪里有空说亲事啊。”

 夏文赵长卿夫二人都听出来了,不都笑了,赵长卿笑“这也不急,母亲肯定给阿宁相看着呢,先时还没考秀才时就与我说过,有两家不错的闺‘女’,只是人家年纪还小,一时不便提。后来阿宁中了秀才,接着又中了举人,偏生赶上生了长喜,这才一时没顾得上。你现在的亲事,可是城里的热‘门’儿,难道还愁没好媳‘妇’?”

 赵长宁有些害羞,却也竖着耳朵听完了,才死不承认“切,我会愁没媳‘妇’?姐你也忒小看你兄弟了。”

 夏文又是笑,问子“刚听你说话,难不成家里又有添丁之喜?”

 “是啊,才跟阿宁说呢,八月初一生的,‘女’孩儿,叫长喜。”

 夏文笑“双喜临‘门’。”赵长宁也正是八月初中举。

 傍晚,赵长宁跟着赵长卿他们一并用的饭,因中午吃过酒,晚上便未吃酒,用过饭,夏文赵长宁自去说话,赵长卿去听苏先生弹琴。

 苏白虽然不能欣赏他娘的品味,如今胆子大了不少,起码不怕他娘用棺材板做的琴了。但是,苏白显然没啥音乐天分,用过饭就抱着书温习去了。

 晚间,赵长卿同夏文说去郑家问安的事,道“小时候我同郑姐姐是极好的,郑哥哥也照顾我。后来郑大人升了甘肃知府,再由知府任上升了左都御史。既来了帝都,我想着打发人去送帖子,也不知方不方便见面。”

 “就是那位常与你通信的郑姑娘么?”

 “嗯,郑姐姐嫁去江南,都十来年没见过面了,好在信件往来还算方便。”赵长卿道“就是听说‘’闱讲究避讳之类的,先打发人送帖子,我写封短信,若是不方便,‘’闱后再见是一样的。”

 夏文温声道“也好。听说郑大人素来耿介,最是铁面无‘私’,连皇后家的面子也不给。看郑家的意思。方便你就过去拜见,不方便也没什么。”

 赵长卿笑应了。

 一路船车,半月奔‘波’,夫二人都乏了,说了几句话便相拥睡去。

 第二天中午,梨子梨果方一瘸一拐的拜佛回来,梨果还是气咻咻的样子,梨子见着赵长卿很是欢喜,又与夏文打过招呼,笑“我算着你们这几天就该到的。”接着自怀里‘摸’出个香檀木观音挂件,送给夏文“这是直隶府状元庙里求来的,最灵验不过。”

 夏文笑接了,道“如今状元庙香火定然极旺的。”

 梨子将嘴一呶梨果“这不识好歹的,亏我陪他一个庙一个庙的磕过来。”

 梨果‘’着膝盖“有这工夫我多看两篇文章也比去庙里磕头强。孔老夫子都说,不以怪力‘’神。”

 “要不是我叫你和阿宁住在宝地,你们今年能中?”梨子不理梨果的臭脸,乐呵呵的跟赵长卿说“今年他们头到去甘肃府,我让梨果跟阿宁住甜井胡同的院子去了。先时我叫阿旭哥一并去住的,阿旭哥不去,看吧,今年他们三个一并秋闱,阿旭哥不去,就他没中。我那院子最有福分不过的,如今多少人哭着喊着要买,给座金山也不能卖啊!还有人要租,咱也不租,就放着,叫它长福气!”

 赵长卿直笑,夏文却是有几分信的,道“别说,那院子的确是风水好。”

 梨子得意“还是阿文你有眼光。”

 梨果受够了他哥,只管跟赵长卿说话,不理他哥了。

 一时赵长宁过来,梨子又从怀里‘摸’出个开光的香檀木的菩萨挂件送给赵长宁,赵长宁道谢接了。大家说了会儿话便各去念书,留下梨子同赵长卿说话,都知道他们定有生意上的事要说。梨子先道“这几年,生意都‘’顺遂,去年我捐了百户。”

 赵长卿笑“这也好。捐个官身做什么都方便。”

 “可不是,来的时候我们也是走的官道住的驿站,一路真顺畅。”梨子道“这几年,许老板那里的分红我都给你捐出去了,说来是想不到的,赵大叔兴许这就要升千户了。”

 这事儿,赵长卿并没有听赵长宁说起,想来梨子别有消息途径。赵长卿道“算是意外之喜了。”

 梨子感叹“是啊。以前许多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皆已是水到渠成。”小时候,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每天吃个肚子。如果少时能知道自己将来手握家财万贯,知道自己将来能捐个六品官身,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吧?可是,真正得到这一切,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的欣鼓舞。

 “冯简已经死了。”梨子道。

 “我知道。”先前信中,梨子就提过冯简狱中身死的事,赵长卿温声道“梨子,你也放下吧。”那些所有的,懦弱的,后悔的,自责的,年轻的岁月,让我们一起放下吧。
上章 欢喜记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