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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她却拥抱住一阵空气,虚无一物,只有一股寒冷的意。

 “修!”

 她立刻从上坐了起来,急切的扭开头小灯。

 房间里,她的眼前,清清楚楚的,没有人影。

 “修!”

 她不愿相信,就算是疯狂的搜索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沉默。

 茫然的跌坐回上,杜俪诗紧紧的抱住抱枕,好像这样就可以抵挡得住那股寒冷的意,她却开始打哆嗦。

 在那一瞬间,她几乎可以说辛瑞修回来了,就在她的身边,如果这不是真实的,那代表…

 “噢,不,不要…”她蜷缩身体,发出悲恸、嘶哑的轻“不会的,他不会的…”

 莫非辛瑞修已经死去,所以是他的灵魂回来…探望她?

 不!她站起身,一口气冲出房间。

 当她来到客厅时,正好看见杜傅朗夫妇都僵硬的站在电视机前。

 “小俪…”杜傅朗发现她,试着挡住她“你…你怎么起来了?你不是在休息吗?”

 杜俪诗一语不发,想要绕过兄长,但是他平举起双臂,阻挡她的去路,她乾脆冲撞过去,下一秒,直接看见电视画面,以及神情凝重的新闻主播。

 “来自海外最新消息,M国政府目前公布在暴动中死亡的名单,包括我国的观光客与留学生,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辛氏企业的主事者辛瑞修…”

 霎时,杜俪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光,一阵气虚,头重脚轻,明白自己最深的恐惧竟然成真。

 接下来,她的印象变得模模糊糊的,依稀听见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难听又哀恸,从强烈渐渐变得虚弱…

 最后,小脸上布泪痕的她再也不出眼泪,昏了过去。

 等杜俪诗再度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安置在医院的病房里。

 手腕轻轻一动,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打点滴,将营养输入她的体内,好维持基本体力,让她活着。

 但是,辛瑞修死了。

 这个男人…何其冷酷!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她连说一句“我爱你”的机会,就这样走了?

 而她又是何其迟钝,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他了?

 也许是从他们刚认识开始,继而在她十六岁那年他夺走她的初吻,最后是当他们再次相逢,乾柴烈火似的共度情夜…

 她一直以为那一切不过是情,没想到居然是令她忽忽狂的爱。

 一个人痛失所爱,又怎么不会哀莫大于心死?

 心都死了,人还活着做什么?

 所以尽管卢美芳带来营养的膳食为她补身子,她却痛苦的乾咳着,一粒米也不下去。

 “呕…不吃…我不想吃…”

 “不吃怎么会有体力?”杜傅朗劝说。

 “不吃…不要管我了…不…”

 她的肠胃在翻搅,她的心在萎缩,她的人正一步步濒临昏

 她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辛瑞修的拥抱,又深又长的拥抱。

 如果睡着了,她能够在梦中寻得吗?

 “修…”

 她期待的闭上眼,对兄嫂急切的呼唤置若罔闻。

 因为他们都不是辛瑞修,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只有他傲慢的腔调,只有他热烈如火的亲吻,才能让她再度苏醒、复活。

 她愿意,永在他的怀中当他的百合花,只让他亲吻,只为他一人盛开…

 她在作梦。

 梦里,她置身茂盛美丽的百合花田,天空蔚蓝晴朗,温暖的风吹卷着她的裙裾,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

 前方的不远处,矗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充着爱意的人影,熟悉得令她心痛的人影。

 “小俪…”

 “修?真的是你吗?”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当然是我…快点过来这里,小俪,我爱你啊!”人影张开双臂。

 “我也爱你,修…”她正要举步,却听到另一阵激动的呼喊自身后传来。

 “小俪!”

 咦?她迟疑了一下,惊讶的回头张望,看见另一道一模一样的人影。

 “小俪!”

 与那充爱意的人影截然不同,后方的人影充怒气,散发出紧绷的气势。

 怎么…怎么可能?

 她惑了,杵在原地,不断的来回张望。

 谁才是“他”?谁才是真正的辛瑞修?

 “怎么了?快点过来,让我爱你啊!小俪。”前方的人影笑说。

 “快过来我这里,小俪。”后方的人影严厉的命令。

 “我想好好的拥抱你,小俪,难道你忘了那种甜蜜的滋味?只要你再向前一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前方的人影十分温柔,持续的惑着。

 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

 天哪!无法形容这会让她多么心动,脚步不知不觉的又要向前。

 “我对你真是失望,小俪,我好不容易把在M国的行程缩短,想早点回国陪你,结果你却被这个假货得团团转…你果然只是个孩子。”后方的人影恶声恶气的说。

 “我才不是孩子!”她猛地回头。

 “对,你怎么会是个孩子?你是个魅力十足的成小女人,快过来让我拥抱你。”前方的人影急急的开口,微微鼻酸的声调令人动容。

 “那你呢?”她望向后方,想听听看他打算说些什么甜言语来蛊惑她。

 后方的人影一话不发,僵硬的转身。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后方的人影依然背对着她,却开口了“你要我说些什么?说你不够成?说你只是个孩子?但是,那又如何?我有过许多女人,不过…只在乎你,小俪,我只在乎你这个孩子。所以如果你觉得跟着他比较好,就去吧!可是不要忘记,我只在乎你。”

 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看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人影,轻声问道:“那么,你爱我吗?”

 “难道你要我说我爱你,爱得要死不活,海枯石烂,没有你,人生就会变成黑白的?”

 就是这略带讥讽与伤感的答案,让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拔腿就跑。

 她选择了这道后方的、背对的人影,选择了这个辛瑞修。

 “不!小俪,为什么?我都说了我爱你,你为什么还选择他?”前方的人影蓦地发出恐怖、愤怒至极的叫声。

 她回头,看见前方已然风云变,天空一片霾,温暖的风变得冷冽、百合花田从远端开始,迅速枯萎。

 她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又回过神来,这时她又听见背对的人影大声叫着她,并焦急的朝她伸长手臂,接应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小俪,我都说了我爱你,你为什么还选择他?为什么?”恐怖、愤怒至极的声音尾随着她,执意要个答案。

 “因为真正的修不会动不动就把爱挂在嘴边,但是我知道他在乎我。他口口声声宣称不相信爱情,却不知道他承诺了婚姻,承诺了责任,就是爱我的表现,他有颗顽固的大男人脑袋,等我回去之后,绝对要敲破它。”

 刹那间,天空、风、百合花田,甚至两个男人的人影,都消失不见。

 她的视野先是变得一片漆黑,彷佛死亡,接着漆黑的尽头有个强烈的光点成形,绽放一束光芒,并迅速的扩散开来,她投身光芒之中…

 她清醒过来了吗?

 杜俪诗不太确定的眨掉泪水,几秒钟里,呆呆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脸孔。

 “这一定是幻觉…”她发出虚弱又沙哑的哽咽,然后再度闭上眼。

 假寐的男人被她惊动到了,猛地睁开眼。

 “小俪?”

 “糟糕,除了幻觉,我还产生幻听…”她喃喃,泪水缓缓的淌下。

 “小俪,张开眼睛。”他命令。

 “就算是幻象,这个男人怎么还是这么不可一世?”

 “小俪…”他苦恼的出声,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算这样,我还是爱他…”她发现四周很安静,以为幻听消失,于是缓缓的再度睁开眼睛。

 但是辛瑞修的幻象还在,男的脸庞消瘦了不少,也显得疲倦,出惊异得不得了的神情,直勾勾的瞪着她。

 她也回瞪着他,然后皱起眉头,努力的伸长虚弱的小手,抚摸他的脸。

 暖暖的、热热的…而且摸起来结实具体,不像是假的…

 “你…辛瑞修?”她不确定的问。

 “嗯。”

 “真正的…辛瑞修?”她还是不敢相信,轻轻的捏了他一把。

 轻轻挑起一道浓眉,辛瑞修俯身,堵住她喃喃自语的小嘴。

 杜俪诗先是被动的接受他的亲吻,接着忍不住主动分开双他的舌尖深入她的嘴里,炽热的探索。

 “够了…”她又要昏了,不过这回她是因为太多喜悦的切才昏的。

 似乎想到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太过亲热,辛瑞修这才离开她,厮磨着她的耳鬓,嗓音沙哑的说:“现在你相信我是真人了吧?”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慢慢的浮出泪光,接着放声大哭。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敢相信这是事实,才敢在他再度紧紧拥抱住自己的同时,也伸手牢牢的抱住他…

 数后,医院的头等病房里,辛瑞修娓娓说出他的落难记——

 人算果真不如天算,他原本打算从M国市中心赶往机场,搭飞机返台,没想到才刚坐上计程车,第一波暴动就在下一条街道当场爆发。

 他在第一时间被抢,公事包与护照等物品都被抢走,幸好事先把一些美金藏放在衣服的夹层口袋里,并趁着混乱,躲到安全的角落。

 然后他被当地好心的一家人收容,逃过这一劫。

 新闻媒体也不算是报导错误,因为他被抢走的护照是在横屍街头、面目全非的死者身上找到的,才会被误认了身分。

 暴动终于结束,幸免于难的他寻求外管道返台。

 期间,由于他身分上的特殊,所以一切的安排都尽可能的低调,连向来神通广大的新闻媒体都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杜傅朗颔首,出欣慰的笑容“幸好你没事,瑞修。”

 “我当然没事。”辛瑞修撇了撇嘴“大概老天爷觉得我是个祸害吧!祸害是要遗千年的。”

 最好如此!杜俪诗半卧半坐在上,经过数的调养,她渐渐恢复原来的好气,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不过真的是好险,你很有可能会回不来。”卢美芳轻轻吁了口气。

 “不会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小俪的身边。”辛瑞修说得轻描淡写,却深深的震撼人心。

 两朵红云立刻飞上杜俪诗的小脸。

 这算是…他对她告白的情话吗?

 她可以这样期盼吗?

 她可以期盼发现自己爱上他的同时,他也爱上了她?

 稍后,杜傅朗夫告辞,让他们两人独处。

 “我爱你,修。”杜俪诗不假思索的开口。

 说这句话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当爱语口而出时,她感到如释重负。

 “你说什么?”

 她可以感觉到辛瑞修整个人变得僵硬,有那么一瞬间,很害怕他会出冷酷的表情,或者嘲的大笑,说她的感情是自以为是。

 可是当她鼓起勇气,颤抖的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时,却看见他以不敢置信与狂喜的眼神梭巡着她的脸庞。

 “你爱我?你可以再说一次吗?小俪。”他轻轻柔柔的说。

 “我爱你。”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面对他的嘲,不过她的芳心仍然一沉。“我想是从十六岁那一年,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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