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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繁亦每天要面对上百个客人,协助处埋各式各样的售后问题,开始虽然有些手忙脚,但是因为笑容亲切,态度谦虚,不管是上门求助的客人还是提供协助的工程师们,目前为止,都还赏脸,没人跟她撕破脸伤了和气。

 偶尔,晚上洗脸的时候,她会摸摸自己没啥特色,却也没啥攻击的白皙脸庞,默默感谢赋予她这副长相的基因供应者。

 她不太记得生母的脸,也不太想记得生父总是横眉竖目的恐怖脸庞,所以乾脆都统统忘了吧!

 今晚,正是适合狂度过的跨年夜,茶水间里聚集了一群热血沸腾的员工,讨论着今晚的行程。

 “要不要去KK?”幻系夜店。

 “还是去女爵?”奢华系夜店。

 “有人约我去皇殿…”顾名思义,绝对中国宫廷风的夜店。

 “怎么都是夜店?我倒想去听MAX的蓦然回首Live心畅会。”心情舒畅演唱会。

 一个看起来就有个性的女工程师颜诗颖话一说完,立刻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MAX,那个主唱很帅的MAX。”外貌协会代表双眼发亮中,显然决定今晚不当夜店咖了。

 “对啊!我倒觉得鼓手法拉撤比较帅。”颜诗颖赏了她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不过提到帅哥,显然她投票给鼓手。

 “在哪里在哪里?怎么都没有听到风声?”这种事,公司不是都会大肆宣传吗?还是这种摇宾天团。

 “嘿嘿嘿!你们不是超资深歌,当然不知道啦!我可是去参加过吉他于和贝斯手的婚礼呢,从他们还在各大PUB驻唱的时候,我就是死忠歌啦!”而且登记有案,常常会接到一些隐藏版的活动讯息,例如今晚。

 “我要去!”开玩笑,机会难得,不去的绝对是头壳坏掉。

 “我也要去——”管他幻系、奢华系,还是中国宫廷风,摇宾万岁!雷鬼到天明!

 我当然要去!”热血啊热血,青春就该在午夜呐喊中燃烧殆尽啊!

 “那你…”

 刷!刷!刷—每个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新来的客服小姐,很像一声令下,准备将猎物生活剥的鬣狗群。

 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同侪压力之下,某人非常识时务的点头。

 “我…我也去好了…”反正,她的母亲几天前就跟对门的李妈妈一起飞到澳洲去旅游兼探亲,不会有人等门。

 “很好,那我们要约在哪里见面?”

 俨然跃为意见领袖的颜诗颖主导了接下来的话题,张繁亦从头到尾就负责点头,默默记下会面的时间地点。

 她不排斥这样的办公室集体活动,事实上,虽然她个人对于MAX这个摇宾天团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倒是享受这种参与的感觉。

 等她循着地址和新同事们会台之后,才知道这场隐藏版的1iveshow,居然是在新北市某个顶级社区VIP宴会厅举行。

 这个占地百坪的宴会厅为了配合今晚的摇宾演唱,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前卫狂野,从十点半开放入场开始,就人声鼎沸,没有冷场饼。

 张繁亦徘徊在白助餐吧那一区,放弃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寻找同事的可能,又想到付出去的千元入场费,就更加坚定要吃到回本的决心。

 若不是其他人纷纷出怎么这么便宜的眼神,她都要怀疑颜诗颖其实是藉机诈财了。

 张繁亦拿了一杯人的香槟喝了几口,悄悄挪到某个特别阴暗的墙角,藏在狂野豹纹的布幔旁边,非常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偷偷的提前离开?

 因为重头戏都还没开始,她就觉得脚快断掉了!原来想过夜生活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可是,既然都来了,至少,要过了午夜—一点吧?才算值回票价啊!

 就在张繁亦左右为难,在回去跟留下之间摇摆小定时,身旁厚重的布幔突然一阵翻动,冒出一个顶着雷鬼瑟又戴着飞仔墨镜的高大男人。

 她本能的贴紧墙壁,戴着隐形眼镜的瞳孔放大,只涂着粉的小嘴张得大大的,然后觉得自己的额头居然开始冒汗。

 她发誓,这个雷鬼头墨镜男正用十分生气的眼神瞪着她!

 “我…对不起,我挡到路了是不是?”张繁亦小心翼翼的赔不是,也不管自己的音量对方听不听得见,还自动自发的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不过再过去,就要撞到自助餐吧了。

 幸好,这个看起来很像拉丁裔的酷哥感的薄掀了掀,不知说了句什么,就笔直朝最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法拉萨!”

 是法拉萨?

 当惊呼声此起彼落时,还呆楞在原地的张繁亦了解到这个男人原来就是MAX的鼓手,颜诗颖口中比较帅的那个MAX团员。

 其他几个同样顶着雷鬼烫的MAX团员,也纷纷从看似随兴布置的布幔中悄然现身,走人人群中制造出一连串的惊喜。

 “是阿杰!”

 “小齐…”

 “阿哲!”

 张繁亦在此起彼落的尖叫声中,试着辨识出这些团员的身份,不过,她最后在眼睛快要窗的情况之下,非常识时务的放弃了。

 “五——”

 “四——”

 “三——”

 “二——”

 当所有人整齐划一又如雷贯耳的倒数计时,张繁亦却忽然顿悟了刚刚那个鼓手掀时,其实是说了这几个字“你不留在家里睡觉,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奇怪了,莫非他被她死去多年的阿爸附身了?

 张繁亦没好气的瞪着那个男人把一双鼓使得行云水,明明心里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手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强烈奔放的节奏摆动。

 MAX!MAX!MAX!

 粉丝热情的呐喊,几乎盖过音响的超高分贝,让张繁亦见识到属于摇宾区的无穷活力。

 只见她一口喝掉手上那杯香槟,慢慢的朝没有人的方向移动,渐渐拉开与拥挤人群的距离,骨碌碌的双眼开始留意出口的方位。

 虽然新的一年从几分钟前有了非常摇宾青春的开始,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在温暖的被窝里度过漫漫长夜。

 几分钟后,张繁亦头昏眼花的尽量贴着墙壁走,最后因为双脚虚浮无力,只好软软的贴着墙面坐了下来。

 张繁亦不得不非常悲惨的面对一个事实她好像醉了。

 他好像醉了!

 有人故意换掉他事先准备的茶水,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豪迈畅饮酒瓶里货真价实的烈酒!

 是谁搞的小动作?故意要他在粉丝面前出丑吗?为什么?是想教训他什么?这样做可以让对方得到什么?

 会是跟他互有心结已久的主唱阿杰?还是最近时常埋怨他爱惹麻烦的经红人小白?或是其他可以因为MAX丑闻获利的闲杂人等?

 法拉萨不动声的秀了一段已故互星闻名令世界的招牌滑步,血中热烈燃烧的酒反而让他这段即兴演出畅俐落,赢得全场惊的掌声。

 他趁着吉他手阿哲接力秀出堪称箱绝技的街舞舞技时,陡闪消失在黑的人群中,从密道直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今晚的演出其实已经是一种例行公事,他不知道其他人愿不愿意承认,但是很明显的,大家都少了最初的热情。

 或许,是因为他们也都是凡夫俗了,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也希望能和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一起度过,

 鲍开已婚身份的阿哲和小齐每年一到这样的日子就特别郁闷,甚至还闹过几次家庭革命咧!谁教他们是艺人!

 他真不想再当艺人!

 他有一次在温哥华演出时,突然语重心长的说出了心里话,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却都不一样。

 “那你就退出啊!”主唱魏明杰出冷笑,继续眯眼假寐。

 “我OK,小白,你帮我安排一下吧!”他朝一脸紧张的小白瘩痞的笑着,然后戴上原本已经拿下来的墨镜,暗示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阿哲跟小齐闷不吭声的坐在他们身旁,保母车车厢里只听得见小白紧张兮兮的打圆场。

 “法拉萨,你这个玩笑话已经说了六年了,呵呵…下次换换别的梗,说不定笑果会更好啦!”小白笑咪咪的回头说着,转头过来的同时,看见主唱从鼻孔冷哼一声,一抹厌烦飞逝而过。

 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自从六年前MAX在某届海洋音乐祭的冠军之后,主唱阿杰和鼓手法拉萨只有在台上演出的时候,才能没有火药味的和平共处。

 自从经纪人小白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还特地去行天宫拜拜谢谢神明保佑,让他旗下这支摇宾新秀居然能够公私分明,把“音乐无战事”列为全体共识。

 其实,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在音乐这条路上走到这样接近顶端的高处,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这群志同道合、同甘共苦过的夥伴们,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几乎四分五裂。

 “阿杰其实也很痛苦,他以为你们只是走得很近的朋友…小夏,你原谅他吧!”阿哲曾经这样劝过他,那时,他们称呼他小夏。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想开一点,说不定会遇到比她更适合你的女人。”小齐同样苦口婆心的开导过他,还陪他喝酒浇愁了几天,最后让忧心忡忡的未婚给硬拖了回去。

 有一天,阿杰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自己当初其实是第三者的事实,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反而有种宣示主权的优越。

 “她说她爱我。所以才抛弃你,对我投怀送抱,”

 他的臭脾气掘了上来,笑得就像热情夏,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因为她知道你就算红不起来,你家里的财产也够你挥霍一辈子!”之前,他忍住不说,现在,他不得不说。

 阿杰那张登上无数头版的俊脸瞬间怖黑线,失控的狂吼“她说她爱我!爱我!不是爱钱!”

 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一直刻意隐瞒的家世背景?他一直这么努力的跟其他人一起吃泡面,啃白吐司,骄傲的不愿意跟阔绰富裕的家人求援,怎么可能?

 “随便你,我只是讨厌被人利用,也讨厌你一直不肯面对现实,”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潇洒的离开练团室,留下错陪又惊惧的阿杰。

 从那天起,他们没有任何的私可言。

 从那天起,MAX的主唱开始不断让媒体拍到他跟不同的女人互动暧昧、姿势养眼的画面,去年甚至荣登八卦杂志票选最会闹绋闻的男明星冠军。

 从那天起到现在,也已经快要六年。

 夏文捻熄了窜着红光的烟头,带着些微的醉意,悠哉游哉的从吸烟室走了出去,打算从另一条密道溜到宴会厅。

 “嗯…”

 忽然,走廊里传来一个女气若游丝的闷哼,让他有一瞬间想起某个蹲在老旧平房前睡着的女孩。

 夏文本能的转向发出声音的位置,动手摘掉了墨镜,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然后他气息重的弯下了,怒火在眼里狂烧,

 “张、繁、亦,你该死的不在家里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是她!居然真的是她!这么说来,他刚刚出场时差点撞到的也是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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