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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是为了反对她与柏赫在一起,更不是为了请她做说客,她完全猜不着周宗良有什么理由要见她。

 “我想,柏赫已经跟你提过我们从前的事吧?”

 聂小倩点了点头。

 “唉!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他也不会原谅我当时所犯下的错误。我承认那时我是看上洋子背后雄厚的家世背景,才与她在一块的,但我始终也放不下巧心他们母子俩。是我狠心的抛下他们,他们恨我也是应该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听着周宗良那苦涩的语调,再望着他那是苍凉落寞的神情,聂小倩有些不忍心,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沉默着等待他把话说完。

 “这些年来,我得到很多,却也失去很多。上天让我得到了名和利,却也将我的家人一个个从身边带走。我就只剩下柏赫这个孩子了,我无法奢望他的原谅,但我只求他能过得快乐。我知道你们已经登记结婚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周宗良拿出一块碧绿的玉观音项链放在聂小倩面前的桌面上。

 “这…”望着那块如每指般大小的玉观音,聂小倩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收下。

 不收便是对长者失礼,收了,她又该如何向柏赫说明这玉观音项链的来处呢?

 而且,她记起来了,她一年前见过周宗良,他亲自到过爱的专门店里选焙纸扎,说是要给刚去世不久的子。依时间点推算来看,他当初是为了柏赫的母亲来购买的。

 难怪了,难怪她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一开始教父子俩相像的脸庞给混淆了记忆,现在她想起了。

 像是明白她的为难,周宗良接着说:“请你收下吧!若柏赫问起,就说是你自己买的或其他人送的。我会每天恳求观世音菩萨保佑你平安快乐,也请你好好照顾柏赫,并使他幸福,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伯父,请问您还记得我吗?”聂小倩突然问道。

 “我认得,我在你店里跟你买过东西。”她的店很特别,她的名字也很特别,他自然是记得她,只是没想到她会成为他的儿媳妇,缘分这玩意儿,谁也说不准的。”

 “您当时订购的纸扎,是要送给柏赫的母亲是吧?”这个答案她想从他那亲口得到证实。

 若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块玉观音,她会收下的。

 订购纸扎其实不难的,他大可上网点点手指就下订单,也可以随意的指派部属来为他选焙,何必千里迢迢的搭机回台湾来亲自选焙呢?

 这说明了他不是个无心的人,更不是作戏给她看的,一年前,她甚至还不认得柏赫呢!

 “是的,我都还没求得她的原谅,她便先走了一步。”说着,周宗良抬起右手,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一幕,聂小倩自然当作是没看见。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玉观音,她决定要收下它了。

 “谢谢您,爸。”语毕,她将项链戴上,让玉观音自然地垂在她的口前。

 “你…刚才叫我什么?”周宗良的神情显得激动,他希望刚才那声爸不是他耳背听错了。

 “我无法要求柏赫与您亲近,但从这一刻起,您便是我的公公,我会敬爱您的,爸。”

 安柏赫无法相信聂小倩居然答应赴约了。

 她在想什么?而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双手掔握着方向盘,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街景,让安柏赫心情十分紊乱。

 曾经他以为他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但今天他却被迫不得不回来。

 小初告诉他,小倩答应与那个人喝茶时,他便知道该上哪去找人,除了那栋房子以外,他哪里都不会去的。

 来到记忆中的老房子前,守在大门前的保镖一见到安柏赫下了车,便主动地为他打开大门,并快速地入内通报。

 一听见儿子上门了,周宗良期待又害怕地起身,但他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安柏赫已经抢先一步的开口说话了。

 “该死的,你究竟想搞什么鬼?”一进到屋里,安柏赫便克制不住,火大朝着周宗良质问道。

 “柏赫,你误会了──”

 周宗良试着想解释,但理智被怒力所占据的安柏赫儿不听,他鲁的打断他的话。

 “没有什么好误会的,你烦着我还不够吗?居然还找上小倩?!”安柏赫怒视着他。

 “不是这样的,你真的误会了。”聂小倩赶忙上前去拉着安柏赫的手臂,试图安抚他暴躁的情绪,要他好好听周宗良解释。

 “误会?他要你当说客不是?还是他威胁你什么了?”安柏赫望着聂小倩,却看见了她口前的玉观音。

 “没有,都没有,你误会了,你冷静的听我说好吗?”聂小倩话才说完,安柏赫便伸手将她颈子上的玉观音拿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柏赫拿着玉观音项链来到周宗良身前问着,理智全无,有的只是腔的怒火。

 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物品便是玉观音,他可以肯定手里的玉观意是他送给聂小倩的,因为她并不特别偏爱玉石类的物品,身上更没有配戴任何饰品的习惯,更别说两个多小时貐,她身上并没有这块玉佩。

 “这只是我送给小倩一个小小礼物罢了。”周宗良没有隐瞒,而他也明白安柏赫的怒气而来。

 “告诉你,我们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就算死,我也不可能进东,也不会接收你手上的股份,更不想再见到你了。”安柏赫吼完,便将手里的玉观音用力地摔在地上。

 玉制的观音像在力道的冲击下,瞬间四分五裂,再也不完整。

 见状,周宗良一脸遭受打击的模样,那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柏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聂小倩来不及阻止安柏赫的动作,也只能望着地上的碎片。

 意外来得很突然,周宗良捂着口倒卧在沙发上,嘴里直喊着“药、药…”

 原来,周宗良患有心脏疾病,所幸及时送医捡回了一条命。

 病房外,聂小倩朝着安柏赫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她将周宗良对她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

 “我知道你恨他,为了飞黄腾达而抛下你们母子俩,但他早就后悔了,这点你也早知道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刻意躲着他,不接受他的关心,你要他受伤难过,可是你知道吗?在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亲自来到爱的专门店里选焙了各式的纸扎,明知道你不肯原谅他,但他仍是持续的付出。他所犯的错真的有这么不能原谅吗?”扔下最后一句话,聂小倩转身进入病房内。

 而被独留在病房外的安柏赫就这么呆站着。

 小倩说的没错,他早知道他父亲后悔了,而他的不背原谅,目的是为了报复,要他父亲内心自责煎熬。

 如果小倩刚才转述的那些话,真的是出自他父亲的真心,那么这些年对他父亲的折磨够了吗?

 相同的问号不停地反覆在安柏赫心中问着,他却无法即刻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望着紧闭的病房大门,安柏赫知道他必须先离开。

 在这隔着一道墙的距离,他无法思考,他要先找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地想想。

 被了吗?

 周宗良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后,便回到了日本。

 这两天里,待在他身边的人是聂小倩,她甚至送他来到了机场,但他一直想见的人却不曾再出现。

 在上飞机前,他这么对着聂小倩说道:“我想,以后我不会再回到台湾来了,我已经没有再踏上这块土地的理由了。”

 安柏赫不会想再见到他的,他执意的想要弥补过去所犯下的过错,到头来是让彼此伤心难受,而贴心可人的小倩更是夹在他们父子之间,她也不好受。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这个没用的老头,也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放手吧!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爸,您别这么说,我想信总有一天,柏赫能想通的,他只是还没学会如何去面对放下心中的怨恨,给他点时间吧!别就这么放弃了。”她这不是在哄骗他老人家,因为她所认识的安柏赫不是个绝情冷血的男人。

 他是个慢却温暖的人;是个习惯先想着别人再想着自己的人。

 她在他身上学着如何去爱另一个人,也明白他个一旦付出真心,就会付出到底的人,可若遭受了背叛,要求得到他的原谅,自然也是件困难重重的事。

 有多爱,受到的伤害便有多重,她懂。

 但今天她真的不认为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爱恨已走到无法转圜的余地,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你真的是个好女孩,至少有你在他身边陪伴着他,我也能放心的走了。很抱歉我无法再来看你了,但若哪天你一个人到了日本,不介意的话,就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吧!”无法再来看聂小倩这孩子,真的让他十分难过不舍,可是如果他来了,却也只是为她增添麻烦,为了她好,还是只能忍耐。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聂小倩肯定的说。

 但周宗良却没有附和她的话,最后只是笑着向她挥手说再见。

 从机场回到爱的专门店,聂小倩看见仍是努力学习着纸扎工作的安柏赫。

 只见他一脸的平静,见到她回来了,甚至出了以往温柔的微笑,而她也摸不清他现下的心绪为何,唯一能做的,便是回以相同的温柔,与他一同继续工作。

 不论是成长、记忆、欢笑、苦痛,甚至是舍与得,时间都是最重要的一项环节。

 所以,她不再提起任何有关周宗良的事,她选择让时间去带他走向未来的决定──

 执着抑或是舍去。

 两人的生活一去,笑着亲吻对方,继续守着两人之间的秘密,甜甜蜜的度过每一刻,仿佛周宗良不曾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一般。

 她不想给他任何压力,他知道,所以,他不断地一再回忆过往的一切,在每入睡前问着自己够了吗?

 当他第一百六十二回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后,答案出来了。

 三天后,他拿着一个红信封来到聂小倩的面前。

 当她打开信封袋,发现里头是精致的喜帖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去印制了他俩的结婚喜帖。

 “我以为喜帖的事是由我爸妈去搞定的。”没料到这事他揽了下来。

 当他将喜帖内文看清后,她又惊又喜的望向眼前的男人。

 “这是什么?我没眼花吧?”问着的同时,豆大的泪珠子也滚出了她的眼眶。

 安柏赫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意,倾身在她的上轻吻了下。

 “这是我们的结局。”

 柄历四月二十八农历四月八

 谨詹于中华民国一○一年(星期六)

 长男伯赫

 长女小倩

 为举行结婚典礼致备喜筵恭请

 周宗良

 安巧心

 聂家富

 钱依贵

 阖第光临鞠躬

 恕邀

 *设席:禾马大饭店(红樱桃厅)

 *地址:台北市忠孝东路五段五○八号四楼之一

 *电话:(02)52525252

 *时间:下午六点三十分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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