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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喂,忆文,上次你说这半年内都会在台湾吧?…那好,我要报名你的舞蹈班,我要学现代舞和瑜珈…嗯,下个月一号开课是吗?好的,我会准时去。到时你有问题再问吧。”

 “妈妈,我是翠微,我想带小愉去上您的音乐班,可以吗?…没关系,我可以教她,不会打扰到其他学生的…下周末在华夏音乐学院有一场不对外公开的演奏会是吗?好的,我会挪出时间过去。…我没事,妈妈,请您不要担心…我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真的…。嗯,见面再谈,您忙吧,再见。”

 身为一个甫失婚的妇女,她的日子是过得太过忙碌没错。于是在别人充理解、言又止的目光下,对她的解读是:她的一切行为,是为了逃脱离婚带来的伤害,不顾一切的以忙碌充每一天的每一分钟,就为了麻痹自己。

 所以他们体谅、他们小心翼翼,绝对不谈任何感的话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刺到她,造成她一时想不开,而有什么极端的自残行为。他们小心到甚至连在看韩剧时,若是不小心播到那剧情中少得可怜的男女主角甜蜜戏分时,都要立即关机扑灭。当然,要是女主角在哭——虽然天天都有哭戏,也要马上关机,因为怕这一哭,就会勾引起商翠微深藏心里的伤心失婚事,也会想不开…

 商翠微发现周围的人似乎过得很累,但她觉得好笑之余,也不打算终止他们沉于如此戏剧化的行为,就让他们玩到不想玩为止吧——反正他们看起来也入戏的,那她就不打扰了。

 她有一点舞蹈底子,但也是很久远的事了,远到必须追溯到幼稚园时期。所以如今重学舞蹈,是得吃苦头的,毕竟她全身骨头都硬了,要将身子调整成柔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需要强韧的毅力,幸好她现在不缺时间,也从来不缺毅力。

 音乐与舞蹈,是她熟悉的领域,她只需要花一点时间重新沉浸进去,即能融入其中;而花与绘画,则是她陌生的世界,但她也将这两项安排进她的行事历中,在未来的一年之内,这四样课程,将是她生活的全部。

 学这些,不是为了想要开创事业的第二,所以也没打算从中取得任何成就。她只是想陶冶自己、改造自己、放松自己,既然她从来就不必为了一三餐而烦忧,工作不工作,自然不会是她的考虑。

 即使对许多女来说,事业上的成就感是非常重要的事,不是优渥的生活、充裕的金钱可以取代的。但她却没有这种感觉,宏图行销经理的职务说放就放,没有任何留恋,即使她是努力了三年之后,才终于被所有大老肯定能力,晋升为经理——这还是罗家有史以来第一位家族女当上高级主管呢。

 要知道罗以律的姑姑罗应美,努力了大半辈子,还是只能以秘书室主任的职位退休,至今仍叨念着重男轻女、完全无视女人的能力等等。

 所以当她离职时,第一个打电话来抗议的,就是罗家大姑。商翠微也只是笑着任凭姑姑念个尽兴,却没有改变离职的想法。如今谁坐上那个位子、中间经历了多少厮杀抢夺…就不关她的事了。

 一切将从下个星期开始,而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空窗期,无所事事。

 每还是会在六点半起,因为已经习惯了早半个小时起来为他张罗衣物与早餐,长久的作息,不会因为突然之间再也不必这么做而改变。

 有点空虚啊…

 人生果然需要有目标,不然长长的一生,要如何将它过完?

 身分上恢复单身,再也无须与另一人互动,有的人会觉得解、有的人是会感到失落,端看另一人是否为她心之所系。

 他是她的牵念。而她,会是他的牵念吗?

 就算是带着咒骂的心情念着她,也能使她觉得快乐。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以律。

 “罗生生,你好。”柯顺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商业白马王子,口气显得非常愉快。

 她加入这个网球俱乐部时,是曾经听俱乐部经理提及罗以律也是这里的会员,每个月固定会来打球两次以上——现在只要提及罗以律这三个宇,就能造成很不错的金效果。要知道这罗以律对她们这种女贵妇的吸引力是很致命的,倒不是真想对他做什么事,但心底多少会有一些女幻想的,当然,也就是纯幻想,不会真希望发生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可她没想到今天运气那么好,居然能遇见他!

 这罗以律可是柯顺芬唯一觉得看得很顺眼的富家少爷呢,对他印象好极了,所以乐于与他亲近。尤其听说他最近刚离婚,心情想必不好,若能与他多聊聊,或许他会好过许多吧…嗯,也许可以邀请他参加下周末在爸爸学校办的不对外公开的天才钢琴家龙培允的演奏会?可又没那么,这么贸然邀请,似乎也不太好。而且…她心中忐忑的想着:在那次拍卖会后,也不过有过几次的点头之,他大概不会记得她吧?

 罗以律记得她,出温和的微笑:

 “你好,柯小姐。”

 耶!耶耶!他知道她!她甚至还记得她姓什么耶!在别人通常只知道她叫盛夫人时,他竟知道她本姓柯耶!可见把下班后只想回家睡大觉的老公抓来运动是对的!瞧,这不就有好事发生了?

 罗以律才刚换好网球服,在谊厅叫了杯矿泉水慢慢啜饮,一边等弟弟换好衣服打上一场。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见到来人,虽然有些讶异,但仍是有礼回应。

 这个柯小姐,是电子大亨盛北川的子,她是一个典型的娇

 对男人而书,子的类型可以分做许多种,有贤、悍、恶、娇等等。

 恶就不必提了,总之是男人的恶梦,娶了她们,就是提早体验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长怎样,也不必以作恶多端当门票,等死后去参观了。

 能干的贤,会让男人有压力,因为她帮你、驱策你、为你打造出“对”的康庄大道,把你教育得像是她的孩子之一,然后,让你在一生的回忆录里,辛酸的写下一句: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伟大的女人。而你往往搞不清楚她这一生是在当你老婆还是在当你妈。但她一厢情愿的鞠躬尽瘁,让你最后只能选择感激她,而不能恨她,因为怕天打雷劈。

 而娇,则是男人一生的梦想。罗以律对娇有个概念,但没有具体的形容词——他是商人,不是文人,对此没有研究是天经地义的。直到他第一次看到柯顺芬,心中就浮现了一种“对了,就是她!”的感觉。她这样的典型,就是他想象中的娇样子。

 她的丈夫有些大而化之,是典型的电子新贵,缺少圆融与优雅,显得蛮,但霸气倒是不缺。这样的男人,像只陶,可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却是最细致的骨瓷。一刚一柔,彼此辉映,更显得她这个娇柔的子柔情似水,才能将他这样刚硬的男人化为绕指柔。

 所以他很容易就记住了她,是少数让他印象良好的贵妇。

 “难得今天遇到你,你的球伴来了吗?”柯顺芬找话题聊着,总要循序渐进,有点络了,才好提邀请…当然,她不会白目到探问他离婚的事。

 “已经来了。”罗以律合宜的微笑。对她有特别好的印象没错,但并没有结的打算,站在一定的距离以外看着就好了。

 柯顺芬点头,脑中努力思索着闲聊的谈资,脸上不敢显出一点看到偶像的紧张,那太丢脸了。优雅!记得一定要保持优雅!

 “嗯,我陪先生一同来。他正在换衣服。”

 罗以律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我本身并不太会打网球,但适度的运动是很重要的,所以就请我先生务必要加入这个俱乐部了。”

 “这里设备不错,是全台北最好的网球场。”罗以律发现弟弟已经出来,对柯顺芬点头致意,说了声“失陪”之后,离开吧台。

 看着他潇洒又拔的背影,柯顺芬有些醉的痴望着,觉得皇室的王子也不过如此了,那么的冷淡疏离,却不会让人觉得无礼。不愧是最古老的富豪之家裁培出来的子女啊…

 “顺顺,你在看什么?”换好衣服出来的盛北川,身不自在的扯着衣领。

 “哎啊,怎么没穿好就出来了。”柯顺芬低声呼着,忙走上前为丈夫打理门面。

 “哪里没穿好了?说得我好像luo奔一样。”盛北川咕哝着。

 “你哪…”

 衣领一半在衣服内,下摆了一角在里,球鞋也只是套上,没将鞋带绑好。哪里算是穿好了?这个男人啊,永远这样不修边幅,即使已经富有得进入台湾百大富豪榜了,也还是这德行。仿佛只要稍微注重修饰一点,就会变得市侩、变得不像科技人、甚至忘了自己是贫苦出身似的。

 可这样的人,是她的良人呢!是她要相处一辈子的男人。

 而罗以律,是天边的云,用来幻想就好,难以想象要如何跟那么“不生活化”、“没有缺点”的男人生活。压力肯定很大吧?

 她就想象不到罗以律那个男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会有不工整的时候。

 咦,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做了?

 是什么呢?一边帮老公整理七八糟的头发,一边疑惑的自问着…

 “她是谁?”一直在印度工作的罗以彻甚少听闻台湾的八卦,对上社会的新面孔大多不识,即使回来度假,也不会对这种新知加以了解。

 “电子大亨的夫人。”

 “你认识?”罗以彻扬起好看的眉,忍不住又多看去一眼。毕竟能让他这个呆板的二哥记住的女人,也不容易了。

 “不算认识,只是印象不错。”

 “什么样的印象?特别美吗?”不会吧?以他中肯的眼光来看,他的前二嫂还美得比较有气韵。

 “特别美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走到球场,罗以律将球拍丢给弟弟,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罗以彻可还不想结束这个话题,跟在他后头问——

 “我看不出为什么她能令你感到印象不错。能说说看吗?”

 真怪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有什么好慎重讨论的?

 “她是我认为的‘娇’典型,所以有特别的印象。”

 “…什么意思?”罗以彻觉得有时候跟这个二哥说话,都要有随身放一本字典的觉悟。言简而意不赅,吊人胃口也不是这样…如果前二嫂还在的话,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可惜…

 “意思是,她那样的气质、态度,是身为丈夫的男人,会想要的子。”

 “什么意思?”果然,更迷糊了。罗以彻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二嫂啊二嫂,你为什么要下堂?

 “意思是,回你的位置上去吧,我要开球了。”

 这个老弟,今天看起来特别笨,莫非是被印度咖哩辣傻了?等会一定要建议他:爱吃咖哩没关系,但一定要多喝煲汤,既养胃又养身…养脑嘛,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站定位,罗以律很快将所有杂思放空,将球高高丢起——挥拍,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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