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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拧吧了抹布,管茅紫正要跪地擦拭地板时,一双大脚丫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娘徐嬷嬷的大脚。

 其实管茅紫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到来,娘身材壮硕,约有她的两倍大,故走起路来时,脚步声特别惊人。

 “徐嬷嬷!”管茅紫打声招呼后,继续埋头抹擦地板。

 这不是她的工作,她的工作是保护好段归秋,然而他身边根本无任何危险,而进来段家又是以丫环的身分,加上她又不爱赋闲,还真的把丫环的工作给揽上身了。

 为何段老爷要她掩饰保镖身分,假冒丫环跟在他身边保护呢?

 重点是他根本不需要保护,那段老爷花大钱雇她这名私人保镖又是为何?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从未找上段老爷问个清楚,因段老爷一开始签订契约时就表明,她只要将段归秋保护好,其它事不看、不闻更不准问。

 也许他早就料到她进来段家后会产生疑问了吧?

 基于职业道德,身为保镖的她本就不该好管闲事,就算困惑偶尔浮上心头,她也很快就抛诸脑后。

 “少爷呢?”娘蹲下来问。

 “他在书房。”管茅紫回答。

 每用过午膳,段归秋就会前往书房阅读,通常都是两个时辰过后,即将落西山时,才会出现。

 这是他的习惯,娘没有理由不清楚。她是明知故问,或许只是为了确定段归秋的确不在寝居中。

 是故,管茅紫绷紧了神经,就怕她又出言伤人。

 娘不是个坏人,她只是太爱护她的少爷,冀望他的前途璀璨,不容任何人破坏,而她,就是娘的眼中钉。

 一确定段归秋不在寝居,娘的眉头立时蹙起,不显而易见。

 “妳呀!”娘食指上管茅紫前额“真是不知羞,大白天的就跟少爷在上燕好合,就算我说过妳是入房丫头,少爷要妳的身子妳不该拒绝,但也不该带着少爷如此放形骸啊!”

 她的好少爷都是被她带坏了!娘想到就有气。

 不只正经的婚事毫无兴趣,更是大白天就在上翻云覆雨,明知道她熬好药就会过来,也不晓得该避一下,过往的少爷不曾这么纵情放任,一定是这个外表看来一本正经、骨子里**的女人将他带坏的!

 燕好?合?管茅紫闻言愣了愣。

 “徐嬷嬷,妳一定是有所误会了,我是在帮少爷治病。”

 “治病?”娘单眉微挑“治什么病。”

 “就…”俏颜微晕“就一种奇怪的饿病,必须…必须两人在一起才能够治好!”

 娘毕竟是结过婚、生养过孩子的女人,仅思索了一下,就明白这所谓的“饿病”是指啥了!

 “这种蠢话妳也敢拿来诓我?”娘肥短的手指戳得更为用力了。“又不是被下了药,哪需要靠女人来解饥!事就是事,妳把我当三岁小孩吗?”到底是谁蠢啊!

 “事?”管茅紫心神一凛“不是…不是病?”

 “最好世上有这种病!妳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被妳骗过去吗?”

 他骗她?管茅紫大惊失,他竟然诓骗他有病,来染指她的清白?

 娘见她神色苍白,不由得怀疑起是不是少爷故意欺骗她的?

 不过那又如何?少爷若想要她,只要勾个手指,她就得乖乖上服侍,根本不需拐弯抹角。

 “以后给我记着,别再大白天就跟少爷纵情,好歹他也是个即将结亲的人!”

 管茅紫抬起困惑的眼,她还沉浸在被骗的愠怒中,娘接下来的话,她一时之间无法消化收。

 “我告诉妳,”娘喜孜孜地说:“我已经帮少爷寻得一名亲事,是城东油行的黄花闺女,待成了亲后,少爷就是油行的当家主子了,再也不用待在这里受上面三位少爷的气!”

 “成…亲?”他要成亲?

 “对!成亲!”娘“嘿唷”一声,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少爷都二十有五了,总算可以成家立业了。”

 想到自己这几奔走的功劳,娘眉开眼笑,心头有着欣慰。

 “那我…”那她怎么办?

 “妳怎样?”娘横过来凌厉一眼“少爷喜欢妳就会纳妳为妾,至于主母就别痴心妄想了!”

 更何况少爷是招赘过去,对方人家恐怕不准少爷纳妾。

 管茅紫发白,捏着抹布的指尖同样毫无血。“少爷…知道这事了吗?”

 娘瞪着那彷佛失去重要物事的苍白小脸,心想:这丫头该不会当真想把少爷占为己有吧?

 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不过是个卑的丫环,能替少爷带来什么好处?让她当个妾就该磕头感谢上天恩典,还妄想成为明媒正娶的?胃口恁大!

 少爷可别因为她而误了前途啊!

 “少爷当然晓得!”扯谎的娘一**在圆凳上坐下,端壶倒水,却是摇了老半天也不见半滴茶水落下“喂!没茶水了,快去…”

 一抬首,已不见管茅紫身影。“搞什么?”

 她气恼地呿了声,悻悻然端着茶壶走向厨房。

 ※※※※※※

 管茅紫匆匆走向偏院的另一端。

 那儿矗立着一栋屋子,屋内三方墙上钉柜子,上头摆了书籍。

 面对着大门的方向,摆着黄花梨束雕花书桌、黄花梨玫瑰椅各一张,书桌另一侧则摆放一张可供坐卧的藤面罗汉

 她的心太急,故忘了敲门,就直接推门入屋。四顾张望,竟不见段归秋身影。

 “归秋?”她在无人的屋子内喊了老半天,又在庭院内寻找,仍是未见着人。

 他去哪了?会不会是去见即将成亲的姑娘?

 会不会他每嘴上说着要来书房看书,不准任何人打扰,其实是与未婚幽期密约去了?

 未婚啊…管茅紫身形一晃,跌坐罗汉上。

 她这是干什么呢?她只是名保镖啊!怎么会爱上受她保护的男人呢?

 她两手抱着头,神色狂。现下她把心跟身体都给了他,但他却要另娶其它佳人了…而且他还骗了她,欺她无知,假装有病,夺走了她的清白!

 “哈…哈哈…”痛到极点,她竟忍不住狂笑。

 她怎么会这么傻…这么傻呢?

 握着围板的小手捏紧,在黄花梨硬木上嵌下了指印。

 她不是受了委屈只会默默忍的懦弱女子,她会同他问个清楚明白,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若他真敢负她…

 捏在手上的硬木瞬间化为碎屑。

 段归秋一进书房,就看到倒在罗汉上、昏沉睡去的管茅紫。

 她怎么会在这?段归秋心觉怪异。他早在她来的第一天就叮嘱过,不管有任何要事,都不准过来书房叨扰,她突然前来,难道有紧急重大的事?

 “小紫儿!”

 才刚要出手推她清醒,指尖才到她面前,管茅紫忽地睁开玲珑大眼,含悲带怨地狠瞪着他。

 她一古脑坐起来,红质问:“你去哪了?为何不在书房?”

 “妳有急事找我?”段归秋不答反问。

 “为何不回我问题?”

 段归秋浓眉微蹙“妳现在的模样很像对丈夫行踪百般追问的悍!”

 他带点嘲的语气是与她开玩笑,但听在悲愤的管茅紫耳中,却觉得他是存心讥嘲。他也是那样想她的吗?反正不过是个丫环,玩玩就好?

 她曾保护过京城大户人家的富翁,据说里头稍有姿的丫环都遭过染指,她听闻时不以为然,仍秉着职业道德尽力做好本分,却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她也被当成用过即丢的玩物看待。

 他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是因为心里有愧?还是儿不想理她,认为她没权利过问?

 “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看起来十分愤怒,且这怒火似乎自他而来。

 “你要成亲了?”管茅紫单刀直入。

 “成亲?”段归秋笑坐到她身旁“小紫儿迫不及待想嫁给我?”

 管茅紫一把拨开那上她颈项的手。“不要跟我嘻皮笑脸,娘已经告诉我了,你要跟…跟某间大户人家的女儿成亲了!”

 她忘了娘说的是哪户人家,反正不用细想,一定是有财有势的大户人家,才能配得上他“段少爷”的身分!

 “娘?”段归秋皱眉。她又在造什么谣了?“妳因为娘说的话,气得忘了我的叮嘱,跑来找我?”

 看她吃醋生气的模样,真是可爱得让他好想紧紧揽入怀中,好好疼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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