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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愿共长眠
 震耳发聩的炸药声充斥每个人的血里,被炸飞的黑炭木头犹如长了刺般砸在人身上,瞬间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所有人被这股强烈震波袭开去,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躺在三米外。

 本來依着原计划,炸药就算引爆,弓箭手也要持续箭防止白静意外逃生。

 可如今冉竹也在火海里,弓箭手们手持着箭却在发抖。

 就在这时,长空一声厉啸,带着肝胆俱裂的恐惧和愤怒,疏影听到声音面色一惊,头还未抬起,一道暗影自头顶飞速而过还未等他反应过來,那影子已经冲入了火海。

 “不…”疏影惊叫道,双手十指倏然向前张开,迈出的步履堪堪跨出一步就被柳木南拦住。

 “你进去只有送死。”柳木南哑声道,想來冉竹舍生赴死的举动震撼到了他,声调都变了样。

 “你有沒有注意到刚才有个人跑了进去?”疏影反手抓住柳木南的衣领,十指骨节凸出,双目圆瞪,明明眼底一片绝望,可却还期冀着问着柳木南。

 柳木南见疏影心痛不能自持,心知刚才冲进去的人一定是疏影认识的,而且是很重要的人。

 他本想出声安慰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沉默点头。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我明明都和他说好了,我去去就回的…”疏影双目呆滞机械摇头,往日疏懒的随意从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悲伤。他一掌推开柳木南,就要往火堆里走去。

 前方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烈火灼灼噬万物,他目光紧紧盯着那里,萧瑟死意的背影让人心中徒生悲凉,连柳木南都沉浸在此情绪中忘记了再次阻拦。

 这时,就听谁惊呼一声,带着心底狂烈的兴奋和如滔天洪水般汹涌的激动。

 在他的叫声下,众人都看到了一个巨大物体抱着一人滚了出來,怀中人那灰黑覆染的红裙令所有人为之一振。

 这一滚直落到三米外才停了下來,大家待看清那巨大物体的真实面目时,不由倒一口气,手中长剑紧握,戒备对待。

 此物足足有一人半高,全身泛着黑紫,一头银发被大火噬干净,只剩头顶少许。身上衣服已然看不出什么颜色,破破烂烂,翻卷着边缘是火舌噬后留下的焦黄。他刚出來似是还能从他身上闻到被烤焦的味道…

 他像一个刺猬蜷缩在一起,将怀中女子紧紧护住与自己脑袋靠在一起,就算已经來到安全地方了,他也似乎沒有放开手的意思。

 大家都踮起脚很想看清那怪物长何模样,就见疏影已经下衣服将那人脑袋盖住,并正努力试图从他水桶的臂膀下拽出冉竹。

 “要不要我帮你?”柳木南犹豫了下道。

 “不用。你们都别过來。”疏影冷静回绝,见到他和冷冉竹都沒死的刹那他心里亦是被喜悦包围,可现如今这情形…

 不如死去。

 想到这里,疏影恨不得给扇自己一巴掌,恶狠狠道:“你再不放开她,闷也会被你闷死了。”

 他眼盯着自己的蓝衣上凸起的地方,眼残伤。

 那庞然大物似乎能听懂疏影的话,真真松开了手臂,随着他的移动,冷冉竹向后倒去,她的双手还保持着握紧月弯刀的姿势,随着她倒地的姿势,带起另一人倒在了她的身上,月弯刀的尖头从她右口刺穿,泛着烟熏的血

 长发早已不见,残卷无边,红纱早已不见,脸上被黑灰沾染的不见真容,隐隐透着暗红。双眸微阖,樱紧闭,皱起的秀眉有如紧绷的弦,在坚持着什么,执着着什么,不死不休…

 疏影将白静掰开,这才发现她手中的长剑正刺入冉竹的腹部,二人呈现胶着姿势,随着他不小心的大力动作,白静带着长剑瘫倒了一旁,冉竹腹部鲜血再度汩汩出。

 看來他当时定是分不开冉竹和白静,所以干脆将两人一齐带了出來…

 疏影思绪翻腾间伸手探向冉竹鼻息下,顷刻,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微微松了口气。

 彼时,人群里爆出阵阵高喝,为冉竹不仅杀掉白静还大难不死感到高兴。

 “圣女出血太多,需要草药止血,先拿白布给我暂且制止一下。”

 疏影颔首叫道,话还未说完就听空气响起了嘶嘶嘶的衣服裂空声,他一转头就见每个士兵们手中都拿着一块不规则的白布,有的人里衣还拽在手中,出残破一角。

 一百多条的白布在他们手中随风飘扬,无声的注视着蹲在红裙旁的男子,每个人眼底都出深深的恳求。

 请治好圣女…

 柳木南快速将这些白布捞到手里递给了疏影,嘴动了动:“靠你了。”

 疏影接过,沉默点头,头转间望了一眼蓝衣,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大物的紫黑下巴。

 他在心中重重叹息声,随即不再耽搁快速替冉竹止血。

 柳木南走到白静身边,锁眉凛神,手刚碰触到白静皮肤时浑身就起了一层阴冷疙瘩。

 “死了还这么吓人。”柳木南嘟囔道,以手搭其脉间,确认她最终死亡…

 “你说她真是害人不浅,在皇宫里就搅得皇上不得安生,來到边造出那么多古怪兵器來,让我方还沒开战就死了那么多人。要是再多一个这样的人我们该怎么办呢?疏影。”

 柳木南半蹲着,抒发着心中感慨,轻笑着问疏影,一双温润目光闪烁光芒。

 疏影的脸霎时变得很难看,不客气的问道:“你看了我的东西。”

 “是啊,我这人沒别的本事,就是脚程快,耳朵还好使了点。我不仅看了,你和白静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皇上对你的身份一直怀疑,沒想到真的是异世之人。”

 柳木南微笑道,似是随意聊天般,可背后的手对着士兵做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

 众人虽不明白柳木南为什么要叫他们这么做,可想到刚才圣女对此人的重视,不由听着他的指示,拔剑的拔剑,拉弓的拉弓的,齐齐对准疏影忙碌的背影。

 他们难道要杀一个救圣女的人吗?这蒙面男子到底想干什么?

 “哼,别说我对你们这个朝代不感兴趣,就算我有兴趣以你们这几百年的落后朝代又能奈我何?至少现在,沒我,谁能救她?是双手残废的花麦饭还是那个连银针都不敢拿的张太医?”

 疏影头也不抬的冷声说道,往日那目空一切的自负神色再度浮现。

 柳木南似被噎到了一般,但全无生气,望向疏影的目光反而多了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多谢。”

 随着他的话落,士兵们手中的长剑弓箭也纷纷放了下來,这自然也是得了他的指示。

 疏影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柳木南,将冉竹腹部血暂时止住后,便将冉竹交给了柳木南。

 “你们找辆马车给我,此人我要带走。”疏影指了指身旁紫黑色的庞然大物。

 “还是把这怪物捆了一起带回去吧。”柳木南犹豫了下道,潜意识里他是担心这不知名的怪物会伤到疏影。

 这种莫名情绪,他自己都沒发觉。

 “他可是救你们大宣朝圣女的命,再喊一句怪物,小心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來。”疏影陡然冷下脸,双拳紧握,骨节咯吱作响。

 “好好好,我按你吩咐就是。”柳木南急忙摆手,生气的疏影令他心慌慌的,急忙派人找了马车过來。

 疏影又叫了几个胆大的将他抬进了马车里,自然有人想透过蓝衣服看看那怪物长什么样子,但都被疏影发现怒骂制止。

 疏影放下车帘,一股坐了上去,长鞭一挥将拉着马车驶向一片密林里去。

 “小心…”柳木南口中的话低低逸出,唯有风与听。

 天烈焰自四面八方而來,带着撕裂人心骨的震动令她有一瞬间有立即死亡的感觉。

 浓烟中,那一身黑衣的女子还在仰头大笑,却又被浓烟呛得大声咳嗽不能自已:

 “冷冉竹,你是进來找死么?我早已留了后招在你身边慢慢折磨你,看來我今要破界了。”

 “我说过,我会让你离开,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冉竹双手紧握刀,一步步靠近那自始自终还在轻视不屑她的人,她双眸早已被烟火熏疼,唯有那片黑影刻在心间。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谁先出的手,当长剑刺入她腹部的时候,她的月弯刀终于如愿以偿的刺到了白静的右口。

 那一刻冉竹才发现,彼此身上出的鲜血都是红色的。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黑的,血也是黑的。”冉竹讽刺笑道,她高昂着头,以一个胜利者的决然姿态俯视着白静。

 在白静难以置信的绝望目光下,冉竹足的闭上了眼,耳边漫天狂飞的物仿佛在跳一场壮烈舞蹈,在烈火浓烟里别样妖异美

 真好,她终于能亲手杀了白静…

 宣墨,我爱你。

 尊景,对不起。

 蝉,我报仇了。

 娘,我去找你了。

 冰,灵儿姑娘,疏影,木河,素锦,两位哥哥…

 …

 “冷冉竹,你如果再不醒來,我明就娶了那丽柔为妃,你看着办…”

 “冷冉竹,你听到了沒。再装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冉竹,你快醒醒,只要你醒來,我带沁玉一起回朝,让你们姐弟团聚…”

 “冉竹…”

 “小竹…”

 “小竹,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张太医说,你还不醒來的话就再也…“

 “沒事,你不要害怕,夫君会陪你共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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