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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深宫丑闻
 铅华宫。

 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致和牌匾,言离忧心里五味杂陈。

 彼时她怀幻想进入铅华宫,又是从这里离开彻底告别帝都,当温墨情牵着她的手穿行于宫殿小路中时,她并没想到自己会选择一条与温墨疏无关的道路。

 而今回首,恍若隔世,却又近得仿佛昨

 “言、言医官?!”

 才踏进院内,正打扫院落的小宫女惊讶低呼,表情似是有些惊慌失措。

 认出那小宫女是先前侍奉唐锦意的,言离忧嘘了一声点点头:“我只是来取些东西,别惊动其他人了。原来我住的房间可有人收拾?”

 “不曾有人收拾。”小宫女摇摇头,回话时仍是有些慌张“二皇子特地派人来吩咐过,一切物事都原封不动。言医官要取东西的话,待奴婢去和娘娘说一声,房门钥匙在娘娘手里呢。”

 铅华宫只容得下三个主子居住,言离忧的房间闲置,唐锦意又被废出宫,留下的也就只有绢妃了。昔日言离忧还与温墨疏纠不清时,痴恋温墨疏多年的绢妃倍受打击,之后发生的事多多少少与绢妃也有些关系,想着好歹在铅华宫居住时绢妃没少帮衬,言离忧犹豫后还是决定去见上一面。

 小宫女才打开正殿大门,一股药味儿便扑鼻而来,言离忧嗅了嗅,不由暗下心惊。

 如果她没分辨错,那药应是女子小产后进补所用。

 “娘娘,言医官来了。”小宫女推开卧房门怯怯通报,屋内隐约传来的低低啜泣戛然而止。

 “你来做什么?非要看我笑话才欢喜?我这幅模样确是不如你那般光鲜,可也是懂什么叫尊严廉的…”

 独属于绢妃的细碎唠叨让言离忧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声幽幽轻叹,言离忧示意小宫女先行退下,而后轻轻掀起帷帐,登时又是一阵心惊惋惜。

 绢妃变了,再不复往昔那般娇似水,原本多愁善感的眼因枯瘦而倍显突兀,瓣的灰白竟与面庞同,而她独有那抹多愁善感,如今掺杂进太多怨恨,愈发变得尖锐。

 言离忧伸手搭在绢妃脉门上,绢妃未躲,她却皱起了眉头:“娘娘气血两虚之症已经十分严重,单靠药补是补不回来的,倘若再这么折磨自己,早晚会把性命折进去。”

 “死…死了还不好吗?你看我这般境地,哪里像是活着的人?倒是不如你的,整跟着所爱之人天涯海角,何须我这般凄惨?说来说去终是命里单薄,怨人都怨不起,多少苦不还得自己忍着么。”说着说着,绢妃眼中又涌出泪水。

 绢妃的性格本就喜欢小题大做、悲观对事,以前折了花花草草都要哭上三五天,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言离忧不喜欢这种消极态度,看绢妃可怜又不忍深说,随便劝了几句后要来房门钥匙,仍是在那小宫女陪伴下回到自己曾暂住的房间。

 “铅华宫位置偏僻,平时阳光少气重,对娘娘的身体不好。没什么事的时候你多扶娘娘到外面花园走动走动,小产后总不能一直躺在上,那样只会有害无益。”

 小宫女听得言离忧清淡话语,脸上立刻苍白如纸:“言医官是怎么知道娘娘小产的?这件事连大人不许外传,让人知道的话奴婢是要挨罚的!”

 “连大人?娘娘小产与连丞相有什么关系?”言离忧心头一动,拉住战战兢兢的小宫女低声音“双月,你老实告诉我,娘娘失掉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先前娘娘不是从不许皇上碰她吗?”

 小宫女年纪不大,胆子也很小,被言离忧这么一质问吓得花容失,几乎连话都说不出。言离忧无奈至极,左哄右劝好半天才让小宫女安稳下来,又反复问数次,那小宫女才把被掩藏的惊人秘密小声道来。

 “自打娘娘知道心仪的人是二皇子殿下后,更不肯承皇上恩宠,皇上龙颜大怒险些下令赐娘娘一死,是连大人和芸贵妃好说歹说才保住娘娘一命。那之后芸贵妃时不时来找娘娘闲聊,常劝娘娘多到外边走动,尤其是连大人那里,终是欠着分人情需要偿还。娘娘的子言医官您是知道的,别说离开内宫去拜访连丞相,就算凤宫那边娘娘都不愿去,要不是其他嫔妃娘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撺掇,娘娘根本不会硬着头皮接受芸贵妃邀请去凤宫赏什么花,也就不会…”

 小宫女话说到关键处忽地顿住,哽咽半天才红着脸泣不成声:”娘娘为二皇子守了半辈子的清白,谁知道竟被连大人给糟蹋了!”

 “绢妃娘娘腹中孩子是连嵩的?!”言离忧倒口气险些失声,好半天才平复心神,心里的火气依旧难平“连嵩不过是臣子,竟敢对皇上的嫔妃用强,这是杀头的大罪吧?既是如此,绢妃娘娘为什么不去告诉皇上讨回公道?像这样窝在铅华宫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有什么意义?”

 “对方是连大人,娘娘哪里敢吭气?到后来发现怀了连大人的孩子不是也一样,只消连大人一句话娘娘便乖乖喝了堕胎药。”小宫女抹着眼泪越哭越伤心,像是要替绢妃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言离忧忽地无话可说。

 起初她以为绢妃怀的孩子是温敬元骨,小产可能是因为体弱不能保胎等等,没想到随口一问竟牵扯住这么多惊人内幕。可恨可气的是,明知连嵩犯下如此之多令人发指的禽兽罪行,她却对祸大渊的臣束手无策,这种无奈,与绢妃又能有几分区别?

 恨自己无能为力,怕大渊将要生灵涂炭,千百种苦涩心情,皆是从不曾有过的。

 小宫女哭了片刻,擦擦眼泪细声泣:“言医官取完东西就快走吧,奴婢只求言医官别把娘娘的事情说出去,不然奴婢也要受牵连的。倘若被连大人知道是奴婢多嘴走漏了风声,奴婢就再也没命伺候娘娘了。”

 “你去照顾绢妃娘娘吧,我拿完东西就走,不会惊动旁人,你当我从未来过便好。”

 支走小宫女,言离忧站在遍布灰尘的房间里呆愣许久,转身看看四周,恍惚中陌生感越来越浓。

 皇宫,如此藏污纳垢,如此充算计的阴暗锢之地,她当初是怀揣怎样的耐心才熬过那么多日子的?那些为温墨疏封闭本心的时光,她真的是她吗?

 那一场明知不会前缘再续的分别后,她好像突然之间看得清明了,眼也好心也好,终于明白自己往昔痴恋是多么的幼稚不成;同时也想明白过来,她和他之间,本就不该有所谓的情愫。

 许久无人使用的榻已经是灰尘,言离忧小心搬走被褥,被在被褥之下的软枕安安静静闯进眼帘,仍是那样朴素干净;青底红花如她心里安放的那人一般,耀眼得分外夺目。

 小半个时辰后,言离忧行匆匆出现在皇宫外,怀中醒目软枕让等候许久的温墨情玩味许久。

 “睡惯了枕头,换别的不习惯。”在温墨情发问之前,言离忧明智地抢先回答。不过这答案显然不符合温墨情要求,在被紧盯半晌后言离忧彻底投降,脸色微红,声音小上许多:“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我想留起来还不行么?”

 这回的答案让温墨情颇为满意,温和笑容一闪而过,吝啬地不肯给路人惊叹机会。

 “喜欢的话,送你间枕头铺都可以。”

 “…你的慷慨也就枕头铺那么大了。”

 在言离忧和温墨情到皇宫取东西这段时间里,楚辞迅速地收拾好准备由二人捎给温墨疏的一大堆东西,言离忧则在与温墨情商量后将绢妃的事情尽数告知楚辞。楚辞对绢妃并没有太多在意表现,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太好,简单代几句便于二人分别,一方向北,一方向西。

 “这种时候楚公子还要去哪里?连辅佐的皇子都放下不管,是有多重要的事忙着处理?”对于未能同行的楚辞,言离忧万分不解。

 “应该是去往狐丘国了。”温墨情目不斜视,专注地研究着马车内大大小小的盒子“一旦狐丘国配合霍斯都对大渊发起进攻,大渊便会西南两方受敌,皇上不得不调动东方和北方两处戍守兵力过去补充。这样一来二皇子所在的北方就会战力缺损,若是有突发状况很难应对,混乱中有什么闪失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楚辞必须尽可能阻止狐丘国搅进这趟浑水。”

 言离忧听得一知半解,关键的地方仍是不懂:“狐丘国与霍斯都帝国已经结盟,行动上自然会保持一致,楚辞去狐丘国又有什么用,他能说服狐丘国按兵不动甚至离结盟吗?还是说…楚辞的真实身份,与狐丘国有密切关系?”

 “总算肯用你的聪明脑袋想正事了。”温墨情起眼皮瞥了一眼。不等言离忧回击,温墨情拿出先前楚辞付的纸条在言离忧眼前一晃:“上面写得很清楚,楚辞在到大渊之前一直生活在狐丘国。他的母亲曾是狐丘国长公主,因为某件秘而不宣的丑事被贬为庶民,但这些年来他一直与狐丘国的荣王保持联系,想要左右狐丘国主君的决定并不是没有可能。”

 作为渊国先帝最信任谋士的楚辞竟是狐丘国人,这让言离忧吃惊不小,然而心底疑惑没有因温墨情的解释减少,反倒更加茫然:“既然是狐丘国人,他为什么要帮助大渊而不是狐丘国呢?那不是他的家乡吗?难道与他母亲被贬为庶民有关,楚辞是为了报复狐丘国?”

 “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温墨情本想继续以轻松语气来说明这件事,无奈的是,当他把所知道来时,那份沉重无论如何也抹消不掉。

 “先帝年轻时曾周游列国,因为喜欢狐丘国的文化,所以在那边居住足有一年多时间,这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事。不过这一年间也有鲜为人知的事发生——譬如,先帝的子嗣除了在籍的几位皇子外,尚有一位没有名分亦没有书卷记录的儿子,而这位私生子,眼下正在尽心尽力辅佐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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