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佰肆拾节 舍然大喜
“现在政事也好,江湖纷争也罢,近些年都不会再有什么波折,”隔了好一阵,婵玉才终于找了个话题,毫无征兆地打破了沉默“如果,此去救回了瑛璃的姐姐,是否你就要回山里了。”
“是,”这时候能另有所谈,陈隐也是松了口气“山外的世界太扰人心,时时刻刻都是别人的觊觎的猎物,就算你能顾及自己,但也很难每时每刻都顾及到自己关心的人,这么活着有什么个意思。”
车前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往常。
“其实都相似吧,”婵玉回道“江湖上之人的确是各谋私利,但林中野兽不也如此吗,猎人觊觎野兽皮
,但要是不留意,也随时会成为野兽所觊觎的猎物。”
“咱们在山林狩猎时,是敌是友至少心知肚明且一目了然,但我自离山至今,有太多的人一会儿是你朋友需要你的帮助,一会儿又是你的敌人要致你于死地,”陈隐并不太赞同婵玉的话,但他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婵玉,我实际有一事一直想要问你。”
“嗯?问我?”
“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曾说过自己善狩猎,也说了闯
江湖的原因是想突破自己的衍力境界,”陈隐将缰绳换到一只手上拽着,侧目极其认真地问道“咱们打猎或是为了果腹或是为了生计,但提高自己的衍力又是为了什么?”
婵玉是没想到陈隐会突然这么认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隐哥你是为了什么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衍力?”
“我那是被迫的,从得到此衍力至今皆是误打误撞,你也知道,这一路至今有多少人想要对我们不利,也幸而有老天爷的帮忙,让我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陈隐说“若真以我自己所想的,衍力仅是够帮我更易打到猎物便足矣,无需有多高。”
说到这儿,陈隐不由有些感慨:“恐怕当初母亲未教我任何与衍力相关的东西,也正是有所顾虑…所以言归正传,我乃是被迫罢了,你为何呢?”
婵玉缓缓低下头,入神地盯着自己
在座下的双腿,轻声说:“母亲早亡,我十三岁前一直是与父亲住在临山的一个小村落中,平
与家父一道狩猎谋生,然而十三岁那年,我与家父盯上一只野猪,一路追踪入了深处,不想我们实也早被山狼群给盯上了,我们被围堵于山壁前,那时跟前就只一个小山
,我能进但狼群也能进,父亲仅说了‘好生活着’四字,便将我推了进去,自己则用身体堵住了
口…”
“婵玉,你若心里不舒服,便不说了。”
田婵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山
壁道
滑,加之父亲的力道,我直接是沿着壁道滑了下去,也正是此误打误撞,掉进了那座山下掩藏的裂脉中入魂了衍力…而我对此身衍力,一直视若是家父之灵,但也同样明白,从今以后我只能靠自己,且万不能辜负了他用性命换予我的这些。”
“说来我与隐哥成长的环境是大不相同——我数年独身游弋于江湖中,与各
各样的人打着交道,有遇见过好人,却也遇到过更多不怀好意之人,而我唯有自强方能防身、保命,”婵玉说到此,忽然笑了,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再者,我亦有志,想要向自己证明自己的志——我一个女子同样能够在这江湖上立稳脚跟。”
陈隐也笑了:“这么一听来,我就没什么志气…”
“隐哥也有自己的志,此所谓人各有志而已,”婵玉说“实际上在玄月门习练这么多年,我也深知自己资质所限,没办法突破衍力的界限,不过在马丝国见到赤水楼主后,我便是找到了一面旗帜,所以现在我并不在意自己的衍力境界是否能够提高,我能以其它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
“那么你如何才算是向自己证明到了?”
陈隐话一问出,倒是真把婵玉给难住了。
她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如何才算向自己证明到了…我…却实未去仔细想过结果…自认能够独立于江湖之上便算是了吧。”
婵玉的回答倒也没什么问题,但这并非是陈隐问此话的主要目的。
见婵玉并未领其意,陈隐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不绕弯子了。
“那么…我与师姐归居山林时,你如何?”
“继续于江湖上闯
游历,”婵玉几乎
口而出,想来这个答案她早已扪心自问多次“若是得闲,便去寻你与瑛璃,一起叙叙。”
“但只怕你孤身一人…”
婵玉笑了起来,打断陈隐说:“隐哥,你莫忘了,你予我的那本秘籍可是山一道人所著,虽我衍力境仍旧只有万宗,但先前独身之时,我的本领还远不及如今。”
陈隐没有说话,他想到了离开定华山时月疾风与他谈的那些话。
所以不管是对瑛璃也好、还是对婵玉也罢,他皆是太急于去保护,患得患失。
现在想来,田婵玉在遇到他之前,不也是一个人好端端的活着吗。
“隐哥,每个人都想要保护至亲至爱之人不被伤害,也会尽其所能,”婵玉现在明白了陈隐所思,柔声劝道“却不能太过勉强自己,也该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就如同我时常担心你或瑛璃的安危,但我多是相信你们有足够的能耐去应付诸多的麻烦。”
陈隐全然是没想到婵玉居然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困惑于他心中的事。
“婵玉,仅此一点,我便已不如你,”陈隐对这个问题释然了不少,整颗心似乎都轻盈许多“夜已深了,你快去休息了,明
还得换你们来赶路,至于这柄‘雨石’,确是一件万分珍贵之物,待居于山林后,却也与我无用,不可荒废之,届时我再还赠予你。”
“行,”婵玉起身将自己所披被单取下搭在了陈隐腿上“那我便进去歇息了,这夜
冷,你多披一层以免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