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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喜出望外
 惴惴不安,章旷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哪怕当年会试发榜的前夜,他却如云淡风轻般的笃定,和几名同年好友在京师最有名的馆喝了一夜花酒,无比的风潇洒。

 年少轻狂都是随风往事,如今的章旷再没了那份洒和自信,牛忠孝率兵走了之后,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帐里转来转去,一刻也坐不住,只好出门登上寨墙向远处眺望。

 远处就是清军营寨,各种旗帜变得更加稀疏,看上去冷清了不少。

 留守此处的清军本来有一万余人,和蒲圻营打了一仗后,双方几乎同时罢兵休战,像事先谈好的一样默契,一场烈的战斗莫名其妙的就结束了。蒲圻营的主力缩回营寨,寨子里一直人喊马嘶的,还派出几支小股部队向不同方向搜索,不知在忙些什么,清军则分出五千多人赶往赵家湾方向,看样子是去支援勒克德浑。

 章旷多少可以猜到,蒲圻营和清军的这种表现肯定和赵家湾方面的战事有关,但他不懂军事,眼看明清两军来回部署调动,却看不懂背后的含义,更无法推算赵家湾战事的进程。

 “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或者还在恶战?楚军能顶住勒克德浑的猛攻吗?牛忠孝现在又到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扰,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刚才已有不少败兵逃回营寨,听他们说。清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勇不可当,自家明军的表现也同样稳定,尚未兵就望风而逃。

 “唉!把他强留下就好了。起码能稳守营盘。”章旷一阵阵后悔,对面的清军还有好几千人,如果攻过来万万抵挡不住,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依靠的,就是蒲圻营还在附近,真到了危急时刻,总会伸手拉自己一把。

 正在这个时候。蒲圻营的方向突然升起一片火光!

 章旷手下有不少刚刚逃回来的败兵,他又不懂如何约束管理,任由他们传播各种小道消息。在这些惊弓之鸟的渲染下,留守部队的军心也出现了动摇,此刻见到友军营寨起火,章旷的大营里立刻发生了混乱。

 奔逃狂呼。谣言天。践踏厮打,白刃相加,幸好牛忠孝留下了二百兵给章旷,领兵的参将蒋武及时进行铁血弹,连着斩了几十个兵,终于制止了

 “启禀军门,蒲圻营的火势一直未停,看样子可不像失火。现在我军军心不稳,此营不可再守。应当尽快弃营退兵,以免再闹出什么子。”牛忠孝手下都是矮子里拔将军,蒋武也算不上什么良将,冲锋陷阵还凑合,指挥谋划却并非所长,出的主意隐隐带着一股馊味。

 “这怕不妥吧,若是此刻弃营,我军恐怕会不战自溃。”幸好章旷还保持着一分冷静,想了想说道:“你先收束军兵,万万不可再让他们闹起来,等蒲圻营那边的情况明了,再做决断不迟。”

 章旷也在做撤兵的打算,但他多留了个心眼,没敢对蒋武吐口,否则传出去的话,军心更加不可收拾…不管怎么说,蒲圻营还在那里杵着,最好是设法挨过今晚,等明天早上再撤兵,或者还能全师而退。

 眼看对面森严的清军营寨,章旷越发觉得前途渺茫,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和牛忠孝跑来衡趟这趟浑水,如今丧师败兵,不知该如何面对何腾蛟的怒火。

 “踏踏踏踏!”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章旷抬头看去,从蒲圻营方向跑来三四匹快马,领头的看模样是一名通报军情的中军官。

 “不知是福是祸!”章旷心中一阵狂跳,急忙下寨墙来到营门处,没想到堂堂章军门亲自来接,那中军官先是楞了一下,但马上掩饰过去,行礼参拜。

 “我家吕将军接到急令,即将弃寨离开此处,转进作战,特来请问章军门,是否愿意与我军同行?”

 “怎么?这营寨都不要了么?”章旷猛然一惊,当时就面如土色。

 蒲圻营原来是要弃营而逃,难怪会点火烧寨!败了,赵家湾那里肯定打了败仗,楚军已经全线崩溃,现在爹死娘嫁人,要各自逃命了。

 那中军官没有注意他的神色,仍自顾说道:“军门所言极是,这营寨当然是要弃了,我家吕将军特意嘱咐,所有的辎重粮草都要带走,一丝一毫也不能给鞑子留下,最好再放上一把火把营寨烧毁,免得为敌所用。”

 蒋武站在旁边,再也忍耐不住,话训斥道:“荒谬!既然战败而逃,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把所有辎重粮草都带上,鞑子从后面追上来,连跑都跑不了!”

 “战败?没有啊,我军大胜,军门和这位将军都不知道吗?”那中军官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得意和自信,一指远处的清军营寨说道:“我刚才说过,咱们并不是逃跑,而是转进作战,打了败仗的是鞑子,章军门只管带着兵马大摇大摆地走,看鞑子敢不敢来追!”

 “我军大胜?”章旷和蒋武异口同声,瞠目结舌。

 “我军大胜!”那中军官气势十足地大手一挥,明明是个小小的把总,却像上级领导在宣讲大好形势,对着章旷和蒋武两个呆瓜说道:“我军已经攻占赵家湾码头,守将呼塔布所部四千人被全歼,勒克德浑被挡在距离蒸水河十里外寸步难进…对了,贵部牛将军也立下大功,生擒河南总兵张应祥,率先攻入赵家湾,是这一仗的头号功臣!”

 “嗬嗬嗬!”章旷突然一阵急促的气,想要咳嗽两声掩饰,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一阵阵酸涩直顶鼻腔眼窝,腔的忧虑都变成狂喜,几乎当场就要飞泪。

 蒋武已经大声叫了起来,和士兵们爆发热烈的欢呼,久久不停。

 “失态了,失态了,本抚骤闻捷报,喜不自,让诸位见笑了。”章旷抹了抹眼角,怀期待地感慨道:“若能一举剿灭勒克德浑,则湖南可定,收复江南在望,大明中兴可期,此战后必将写入史书,我等能亲身参与,莫不与有荣焉!”

 更加热烈的欢呼声随之响起,远远的,清军营寨里却是一片死寂。

 …

 经过一天的鏖战后,清军收兵回营,士卒们吃饭睡觉,抓紧时间休息,军将们却被召集到中军帐,进行军议。

 清军本来是进攻一方,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赵家湾失守后,形势却急转直下,两万多兵马被困在蒸水河北岸,进退失据。

 继续进攻的话,实在心有余力不足,清军粮道被断,各种补给物资就运不上来,大炮需要火药,弓箭需要箭支,士兵们需要军粮,战马需要草料…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伤兵撤不下去,士气严重下降,战前制定的进攻计划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

 想要掉头撤退,却已经没了退路,赵家湾浮桥被明军拆毁,楚军主力更死死挡在前面,不让清军靠近蒸水河岸边。

 连续两天的战斗下来,双方都伤亡惨重,清军好容易攻破了对方的营寨,楚军却在后面修筑了更加坚固的营寨,根据探马的情报,楚军前后最少有三道防线,而且战斗不利的话,随时可能再建一条新的防线。

 说起这件事,吃尽了苦头的军将们议论纷纷,大发牢

 “这群南蛮都是属耗子的,就会挖沟打,打挖沟,真他娘的见鬼了!”

 “是啊,我折损了三百多儿郎,好容易才夺下一条壕沟,没想到后面还有两条,看南蛮的样子,今天晚上还会再挖一条出来。”

 “壕沟还好了,那营寨才麻烦,不调大炮就攻不上去,但打下一座寨子最少要两三个时辰,南蛮又修出一座新的营寨了…”

 发了一通没营养的牢后,一员黄脸清将终于提出实质的建议:“依末将之见,赵家湾浮桥已经被毁,咱们何必朝那里硬闯,不如筑寨坚守,等待援兵,耿仲明有水师帮忙,总能找到地方过河,请贝勒爷决断!”

 清军兵力占优,战斗力总体来说也相对较强,真要是缩成一团的话,楚军急切间很难把他们一口吃掉。

 勒克德浑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待援兵?怕是耿仲明没等到,先把何腾蛟和一只虎等来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清军越不利。

 其他清将也纷纷附和,指出那黄脸清将的错误。

 “我军粮草不足,只能速战速决,固守待援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啊,断粮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有两万大军,应该继续发起猛攻,一个拼一个也把南贼耗光了…”

 除了时间之外,粮食更是一个大问题。

 清军仓促过河,为了运送更多的武器装备,携带的粮草很少,毕竟进攻初期的战斗最为烈,大炮才是最需要的东西,没想到的是,赵家湾一丢,清军的粮食立刻显得严重不足,如果被明军住的话,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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