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明白仓铭的“很好”寓意为何,至今不懂;但艾惟汶受伤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倒心生了几分愧疚,我不该,也没有权力那样伤他,只是当时深陷
局的我,除了仓铭,是什么也顾不得的啊。
“你的眼神会让我误解,你正在想别的男人。”磁
的声音在夜
中响起,我一惊,直坐起身。
灯光打亮,仓铭将公事包扔进沙发,
掉西装,拉松领带,泛着冷光的黑眸盯在我脸上,他走向我,站在
沿“帮我解衬衫扣子,第一颗很紧。”
“你能自己穿上,就能自己
下。”我
口而出,他的眼神让我紧张,仿佛我才是婚姻中的背叛者。
“
子帮丈夫宽衣,天经地义。”
那你就去找愿为丈夫宽衣的好
子啊!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不敢说,怕说了,正中他下怀,打蛇随
上--他正在等待这种机会,对吧?我不语,默默地与他瞪视,他的眸底深处感情
杂,有点鼓励、有点兴奋,他在期待什么?期待我如坐针毡地跳起,歇斯底里地与他辩驳?好让他找到以大家冷静为名的借口,名正言顺地搬去情妇那里?不,我不会给他丝毫的
隙。深
口气,向后退,准备从另一边下
。
事实是,我退,他进。
“我要你帮我解!”他强行将我拖到他的面前,蛮横的力道险些让我的手臂
臼,双手扣住双腕,死死地固定在
前,稍有反抗,立即镇
。怒火通过肢体语言淋漓尽致地宣
,眸中的挑衅前所未有。以往大家都善用沉默,今天的他一反常态,有着誓死一搏的绝望。他为什么绝望?
绝望的该是我,不是吗?难道,我已经没有退路?我终是在他烈焰般的眸光中败下阵来,屈服了,一退再退,颤抖的指尖顺着钮扣下滑,划过他的皮肤,直到
出古铜色的
膛。
这下他满意了吗?我抬头,卑微地仰望他,竟捕捉到他眸中
过一抹黯然。他失望我没有顺他的意反抗到底,使他失了一次与我决裂的好机会?但他的
角却在慢慢绽开。
“你的嘴
有点苍白喔。”
还不是被你吓的!我在心里怨恨。手却默默顺着他背转过的身体,将衬衫
下。正迫不及待地撤退,衬衫领口的
红
印咒住了我的运动机能。
“最近新推出一款水晶
膏,好像叫『
惑』,什么的,颜色亮丽,味道也很香醇,你不妨买来试试,偶尔也化个浓妆,显得
人些…”见我低着头,他也凑过来“咦?这是什么…啊,她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沾到我的衣领上,呵呵…”呵呵?我吃惊地瞪他,就见仓铭若无其事地拿过衬衫打量“对了,就是这款
膏,你闻闻,味道幽香,难得的不刺鼻。”
我呆若木
地僵直身体,只感觉天旋地转。
“听说因为是新款,所以不是每家店都有售…那家专买店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啊,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他居然真的拿起手机,拨号,
角的笑容
死人的温柔“喂,那个…”
我疯了似的跃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衬衫,直冲洗手间,锁上门,用手背堵住
,延着墙壁瘫软下滑,缩在角落里泪
面。
这是什么意思?仓铭不再通过珩琪传达暗示,他居然不再回避,直接将情妇推上一线,说给我听,做给我看,今天是
印,下回是什么?他将最起码的尊重都收缴殆尽,是不是表示他已下定决定要将我踢出局?他对我已厌倦--他在将我
上绝路。
敲门声震耳
聋,曾经轻易能劈断我中枢神经的感
声音在空气里飘
,此时此刻却似变成了魔音,随时随地会让我为之崩溃。
“平筱,你在里面做什么?你进去已经很久了,为什么没有声音?平筱,回答我!”扣门的频率在加快,仓铭大喊:
“平筱,平筱…”
我用力捂住耳朵。
“开门!平筱!”是生气吗?他的语气中有下一秒便会踹门的焦躁“我数到三,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你听到没有?一…”
我怎么可以给他看到这副鬼样子,让他取笑?我要装作洒
,即便哪一天真的沦为弃妇,也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的镇静。
“二…”尾音在拖。
我急
地扑到水槽,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浇水,再用于
巾擦净脸,扑点粉,抹点霜,一二三,微笑,镜子里的女子尚算清丽可人,虽然眼圈有点红,神态有点疲惫,最后捡起地上的衬衫,
进水槽。
“三”
完毕!开门!仓铭在外,我在内;仓铭的黑眸在灼烧,而黑眸中倒影出的女子在微笑。
“你疯了,躲在里面不出声?我还以为你做傻事!”仓铭却像疯了一样,野兽般扼住我的臂,将我困在水槽与他之间。
“呵,呵呵…我会做什么傻事?”我装得无辜“我正在洗你的衬衫,沾上的红印有点麻烦。”
仓铭的脸快扭曲了,狠狠地瞪我,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啊,你会做什么傻事?谁值得你做傻事?反正那人不会是我,对不对?”他大力地摇我,摇得我头晕脑涨“瞧我多幸运?娶了个坚强又海量的
子,即便哪天我们离了婚,你也不会成为我的后顾之忧,对不对?”
离婚!他终是提到了这两个字!我随着他晃,微笑的表皮背后,血泪决堤。
“我好
足,今夜一定能睡个好觉,来,我们睡觉去。”他突又改了主意,不摇我,抱着我就往卧房走。
“你还没洗澡。”我惊慌失措。
“不洗了,怕错过好梦,梦不见你这么贤惠的
子。”他还在哈哈笑,笑声让人揪心。
“我…我还不想睡,衣服还没洗完,我…”
“不洗了,一起睡,我怕等我睡着,你再上
,会吵醒我的好梦,贤惠的
子又会跑掉。”说话间,他已将我扔上席梦思,熄灯,自己也迅速躺下,从背后抱住我,并张开薄被裹住两具身体。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屋内静谧无声,连呼吸也是死寂的。
他的双臂紧扎在我的
间,紧贴我背部的
膛传递来的热度将我“烤”得浑身难受,我不敢动,只能瞪大眼,数着墙上夜光钟的秒针一圈圈地转,直到二十五圈,我想,仓铭应该睡着了。略微移动,他不动,我舒口气,正想起身,他的双臂力猛又扎紧,我的心跳蓦然停止。
“你在想的那个男人是谁?”他幽幽地问,那声音里好似积郁了几世的怨气。
我止不住地颤抖,连牙齿也开始打颤。
他扳转我的身体,迫我正视,眸中
动的光,那么无助、那么失落、那么痛楚,我不忍再看,闭上眼的瞬间,他的
贴上了我的
,竟含着苦味。
“不…”我双手撑着他的
膛,已有些神志不清。
“不许说不,不许拒绝,”他嘶声地吼,扣住我的双手“不论你在想哪个男人,现在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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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药膳的味道果然极佳,但更滋润我身心的是仓铭的天籁之音。那天他说了许多话,还不断地为我夹菜,
的一盘,特别的体贴、温柔。
我的笑容不断,珩琪的笑容不断。等我回到公司,以为向杨守益报告了最新进况后,他的笑容会更不断,但没想到的是,杨守益居然沉默了。
“这段时间与仓铭接触下来,你有没有察觉到些许异样?尤其在『汉代』与『辛利』解约之后?仓铭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与我们签订这份合同?”
“嗳?”我的脑神经顿时警觉起来。
“行内无人不知,『辛利』实属『汉代』最大的经销商之一,失去『辛利』这颗大树,『汉代』恐怕不得不仰仗更多的小树来遮
庇护,我们现在急巴巴地送上门去,岂非正中他下怀?”
“我不太明白杨总的意思啊。”其实我已略懂。
“我们不如把签约期暂缓,若仓铭真有诚意,或者我们可以等到一个更优厚的价钱。”
这回我完全懂了。坐地起价大概就是这类
商暴发起家的捷径。我怎能陷仓铭于不利?一拍桌案,
奋跃上心头“杨总,这你就料错了,自从两家公司崩裂,有多少同行伺机而动?几乎踏破『汉代』大门寻求机会;而我,千方百计地打通珩琪这条内线,花了多少心思才说服仓铭签约,您了解吗?”杨守益已经变了脸色,我暗自偷笑,天,我多有演戏天分“当然,杨总若觉得暂缓比较合适,我也无话可说,我这就打电话给仓铭,告诉他,我们尚需考虑…”
“哎呀,我只是提议,还没决定呢,”杨守益摇摆不定,心烦意
地挥挥手“你先出去,我再考虑考虑,但你千万别在仓铭面前
说话,免得前功尽弃。”
“是!”我才不会
讲话呢,我暗自吐舌,抱着文件退出,一转身,望见珩琪笑嘻嘻的漂亮脸孔。“珩琪?你怎么会来?”
“嘿嘿,我来不稀奇,有一个人来才稀奇喔。”她指指我的身后“瞧,谁来了?”
再一转身“仓铭?!”我惊喜异常地跳起“今天你怎么会来?合同书在做最后修改,还未整理完呢,况且,签约不是定在下星期吗?你还觉得太晚吗?”
仓铭双手
在
袋中,望我的眸光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今天来只是想与杨总讨论一下后续发展的问题。”
“其实他来还有一个目的喔。”珩琪怀抱着公文包,朝我眨眼“看看你的鼻子好了没?脚好了没?”
“嗳?”我的脸顿然通红,不敢正视仓铭。
“看样子是好了,刚才跳得和我差不多高了。”他笑得好特别“杨守益在里面吧?我先办正事。”
他礼貌地敲门,然后进入。
珩琪乘机蹭蹭我“仓铭好像越来越关心你喽。”
我抿着
笑,从脸上甜到心里,感谢珩琪不断地为我制造机会,我和仓铭,好像真的越走越近了。
“啊!你们来多久了?”我突然想起,杨守益的提议,仓铭可有听到?否则依他的脾气,会马上解约吧。
“刚到!我的文件落在车子里了,进了电梯又再跑回去,所以仓铭先上来。”她笑“等我上来时,正巧见你推门出来。”
仓铭到底有没有听到?我望望门,一丝不安涌上心头。应该没有吧?他刚才可是含着笑意进去的呀。
接下来的时间,珩琪帮我一起整理文件,一个多小时后,杨守益送仓铭走出办公室,我和珩琪
上去。
“离午休还有一个小时,仓总不如在这里坐会儿,平筱说想回请你吃饭,感谢上次的药膳呢。”珩琪靠近我,用手肘撞撞“对不对呀,平筱?”
我心领神会“是…”杨守益居然与我同时发音。
“不必了,我还约了几个朋友赶着赴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不给机会,直截了当地拒绝“珩琪,你不用跟着我,直接回公司,把昨天我给你的几份资料整理一下,我明天要用。”
“好!”珩琪朝我扮个脸鬼,赶了几步先去按电梯钮。我跟着杨守益送客,望着他踏入电梯的背影,失望难以言喻。电梯门缓缓关闭,几乎要合上时,倏地伸出一只手按住,门又开启,电梯里,仓铭的黑眸直直地望着我。我的眼睛亮起来,呼吸急促,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我可能需要一个助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仓铭的声音磁
又优雅。
我的脑筋立刻短路,忘了杨守益才是我的雇主,忘了珩琪才是他的左右手,二话不说冲进办公室,抱起包包又迅速冲回,站在他面前微微
息。
“愿意!”我答得那么诚恳,就仿佛在回答神父14你愿不愿嫁给这个男子,让他照顾你一生般。
“很好!”仓铭的
角绽开,又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转向杨守益“不好意思,杨总,借你的秘书一用。”
珩琪站在角落里偷笑;杨守益的表情则有些傻怔,或者他有一瞬的
惘--平筱到底是谁的专属秘书?
电梯降至一楼,门开启,门外有张总带着懒散、对任何事都玩世不恭的漂亮脸孔--艾惟汶!当抬眼见到电梯里的三个人后,他神色大变,刺又一
地竖了起来。他一把将我拉出电梯,护在身侧。
“你又要带她去哪里?”他直攻仓铭。他对仓铭的敌意莫名其妙的深刻。
仓铭的神色也变了,幽幽的冷光
视他,略带嘲讽的语调丢给我:“平筱,你确定他不是你的保镖?”
我气极了,
昂的心境消失殆尽,这家伙怎么总在关键时刻让我丢脸?我恼羞成怒“你又想怎样?!”
艾惟汶居然没听懂我的语气,拉我后退两步,再敌意地瞪了仓铭一眼,才说:“他找你干什么?”
“工作!我们去见客户!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蓦地发窘,犹豫了五秒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进我手里“我正想上去找你,既然你要出去…这个给你,晚上七点半,我在门口等你。”
“电影票?”我低叫“你什么意思?”
“约会啊,什么意思?笨蛋!”艾惟汶回叫。
我下意识地望向仓铭,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手,眸光直闪,最后只微微地扯了扯
角,率先朝门口走去,擦过我们身边时,嘲讽的调调又丢了过来:“什么时候谈完了就出来,我在外面等。”
“仓铭…”我想追,艾惟汶却拉着我的手。
“喂,你放手,”珩琪再次
入僵局,费力地扯开艾惟汶的钳制,因为动手的是女孩子,他不敢大力反抗,略微的退缩被珩琪钻了空子,她冲我嚷:“你还磨蹭什么?想让仓铭等多久?别让他误会什么才好!”“喂,你才该放手,”习惯调侃别人的艾惟汶在大庭广众被女孩抱着,竟也会脸红,他挣扎不开,只好冲我叫喊:
“平筱,七点半,我会等你。”
我很想跟他说清楚,我不可能会喜欢他,请他不要浪费时间,却又怕仓铭等得太久,真会误解,犹豫片刻,跺跺脚,终是放弃了解释,将电影票胡乱
入包包,一路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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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站在车前的仓铭眉宇紧锁,不知在沉思什么。直到我站在他面前,他才回神,我刚开口说“我”字,他竟一言不发地坐入车子,我有些难堪,跟着坐入,不敢看向他,也不敢说话。汽车启动,好一阵子后,我咬咬牙“对不起,让你等。”
仓铭不语,视线紧盯前方。他怎么了?生气了吗?
我咬咬牙,再说:“那个男孩叫艾惟汶,是公司的高级技师,他或许对我有好感,可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仓铭仍不语,却微侧过头望我一眼。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太坦白了?如果他问我干吗解释这些,我该怎么回答?仓铭启
,我紧张得直冒冷汗。
“艾?他姓艾?”
“嗯!”幸好他没问,我松口气,有逃过一劫的侥幸感,不过,姓艾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他回转过头“只是有点奇怪,他对我的敌意未免太强烈了些。”
“他本就是个奇怪的人!”我不希望艾惟汶给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赶紧转移话题:“你要去赴什么约,要我帮什么忙?”
仓铭略扬
角,汽车在一家大厦前停靠,他下车,我赶紧尾随,他却按住我“不必跟我上去,坐在车里等就好。”
咦?他不是需要助手吗?我糊涂了。在汽车里等了约半个小时,仓铭出来了,手里多了一迭文件,我
感地察觉他的神经崩紧了。
“出了什么事?”
仓铭沉默了一阵,深
几口气后,将文件扔到后座上,启动汽车后才道:“呵,原来求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为什么求人?求谁?”
“一夜之间,仿佛全世界都知道『汉代』,与『辛利』闹翻了,每个经销商都早在暗处谋划好了如何从中取利,正等着我自动上门挨宰,狮子大开口,一群惟利是图的小人。”仓铭的眼眸泛起了冷光。
杨守益也险些成为其中之一,想着他正承受的屈辱,心不
疼起来“潘董给了你不少压力,是不是?”
“那倒不是,潘董是个宽宏又心慈的领导者,”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透
出崇敬“但由我一手堵死公司转圜的退路,当然必须由我负责,亲手再打通一条明路。”
“后悔当时的决定下得太果断吗?”
“不!”仓铭答得没有犹豫。如珩琪所言,工作时的他还真有些“狰狞”呢。
“只可惜我们公司的规模太小,帮不了你太多的忙。”我幽幽地叹息。
仓铭一怔,眸光变得温柔“不!你这座架桥设得很好,已经帮了我很多忙,谢谢。”
“呃…”我始料未及,在他的温柔中
失方向,红了脸,垂首嗫嚅道:“我什么也没有做啊…”说话间,到了第二家,仓铭独自进去,我仍留守在车中。一个小时后他抱了更多的资料出来,脸上的笑容却更少了;等从第三家出来时,表情已然僵硬,更用手撑车顶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入座,我陪在他身边,不敢说话,人在心情不好时最容易自闭,但当汽车停靠在第四家大厦前时,我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也是僵硬的。
“差不多快三点了,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肚子饿了?”他显得有点不耐,神态
加疲惫。
“嗯!”我点头,无所谓谁饿,他需要休息“前面有个
天公园,街对面有家麦当劳,你去公园找张石椅,我去店里买东西。”
不等他反对,我一溜烟穿街而过。
买了两份汉堡套餐,大包小包地去公园找人,发现他时,他正仰天靠在一张有靠背的长椅上,闭目养神。我蹑手蹑脚地坐到他身侧,将食物一一取出,排放整齐,塑料袋的——声吵醒了他,他睁开眼。
“可乐,薯条,汉堡,女孩子的食物,希望你会喜欢。”我将可乐、汉堡递到他的面前。
他不接,只是沉沉地望着我,没有表情,让我猜不透他是喜欢还是厌恶。
“如果你不喜欢速食快餐,我们…”讪讪地正
缩回手,他却接过了可乐。
“冰不冰?我快要自焚了。”
一口,嫌恶地撇撇嘴角“到底有没有加冰块?”
不冰吗?我动动脑筋,将另一杯可乐倒掉,剩下半杯冰块整个倒入他的杯中,再递给他“这样呢?”
他似未料到我会这么做,怔怔地看向我“那你呢?”
“我怕你烧起来会殃及池鱼。”我难得俏皮地笑,将可乐杯
入他的左手,剥开汉堡包装,
入他的右手。
仓铭也笑了“火气也许能降下一些,但我现在却疲惫不堪,你还有没有好法子?”咬一口汉堡,故意出难题。
这就想难倒我?转转眼眸,跳向他身后,掠起袖口,双手分别按住他的左右太阳
,缓轻缓重地推拿起来。
一分钟后,我问:“怎样?有没有舒服些?”
“嗯…”他模糊地咕哝“有些技巧。”
“这可是我老爸的独门绝技喔。”我嘻嘻地笑“他是中医院的医生,最擅长
道按摩,总在不经意间传授我两招,久而久之也学出点门道来了。”
仓铭突然沉默。
听老爸说,边按摩边闲聊,才是使神经彻底松驰的最佳方法,我顺口问道:“你爸爸呢?他做什么工作?”
一句话,让仓铭
身的神经全都紧崩起来,我能清楚地感觉手指下的皮肤硬硬地凸起。我停下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静默许久,仓铭才说:“我没有爸爸。”
没有?什么意思?死了,或是…我不知所措。
仓铭突然激动起来“不要沉默,我不需要怜悯。”
他握住我的手,扯下来,放开。然后站起,将手中的可乐与汉堡用力扔出,远投命中一米开外的垃圾筒。
“我…”
“你慢慢吃,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双手
入
袋,直直地走了。
我懊恼,想开启他心门的
望那么强烈,却找不到合适的钥匙,退回椅子,拿着汉堡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仓铭天籁的嗓音在耳畔梦幻般地响起:“你的独门绝技真管用,下次遇到麻烦还得找你。”
我猛地抬头,仓铭神彩飞扬的脸在眼前一闪,仿佛之前的难堪一幕从未发生。
“事情办成了?”
“办成了!”他笑着,目光落到我手上,又皱眉“还没吃完?不要吃了,我也饿了,不如现在去吃顿大餐,解决午饭兼晚饭。”夺过我的汉堡投出,再次命中!
“啊,我来找珩琪!”我急急地掏包包。
“不!今天就我和你!”他率先朝汽车走去“我们单独庆祝!”
单独?我和他?这…算不算邀请?可不可以成为我们首度约会?我傻傻地跟着他的步伐,心跳加速,呼吸减缓,适才的懊恼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直到深夜十一点仓铭送我回家,我翻包找钥匙时,顺手挖出一张七点半的电影票,这才想起,艾惟汶正在等候我--他的首度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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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走入仓铭的世界,虽仅仅略知他的家庭缺陷,但触及他性格的缺陷才真正令我沉沦。
仓铭说错了,我的沉默不是怜悯,而是心疼,疼得想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让他成为我的,或是我成为他的。让爱将他填得
的,
到再无空隙收留伤痛。
本以为我可以做到,那么自信,但最后…
每每想到“最后”头就会无故疼痛,疼到连一个字,一个场景也想不下去。我得出结论,那“最后”一定是我不可逾越的
地。
今天身上处处可见的淤痕,足以印证昨夜仓铭的强势与霸道。仓铭绝对是个意志坚决的男人,说一不二,这种男人很容易
惑女人,但换个角度理解,却也极度残忍。
手指轻抚
,脑子里挥不去的是仓铭吻我时不闭的眼睛,及眼中燃烧着渴求的彻骨悲哀。
他渴求什么?我不愿退,所以他得不到的幸福?
“平筱,贷款合同整理好没有?我们和卢行长的约会定在二点。”杨守益敲门,震回了我出窍的游魂。
“啊…啊!”我的手指立刻在键盘上飞舞起来“还差一份资料,很快就好。”
杨守益皱起眉,顿了会儿“再给你二十分钟。”
屏幕上多了一排不知所谓的文字,而脑子里一片苍茫,除了仓铭的眼神,什么也没有。二十分钟能做什么?我甚至无法集中精神,只能无助地将脸埋入臂弯。
工作并非如我向仓铭赌气时所说的那般顺利,尤其是近二个月以来,效率一路下滑,出错机率却直线上升,杨守益已经开始对我不
,若非我与仓铭的关系,他恐怕早将我降职或开除了。
与“汉代”合作已有两年,业绩稳定并节节高升,杨守益蠢蠢
动,有扩充营销范围的念头,当然首要任务便是得到银行的支持,却不知何种原因,贷款迟迟谈不下来。听说卢勒--新上任的银行最高执行长官,正是将我们贷款一拖再拖的关键人物。
杨守益曾想直接拜访,怎奈人家次次婉拒。处处碰壁,无计可施之下,杨守益要我拜托仓铭帮他疏通关系,却遭我一口回绝。我不愿用夫
名义来恳求一个对我连感情也退尽的男子。不愿!
杨守益沉寂了一阵,原以为他已死心,却不知怎么突然得到卢勒的允肯,同意面谈。今天与他同行的除我以外,还有财务部的郑经理。
与仓铭一样,卢勒也是个身材修长、仪态优雅的男子,只是仓铭有能掩盖本
的笑脸和磁
的嗓音;而卢勒,却是一眼望去便能望透的坦
人物,连声音中也带着浑厚的凛然气势,但我仍更偏爱仓铭的嗓音…
“平筱,把资料和申请书拿出来。”杨守益在催促,而我却在打量卢勒的同时,又失了心神。
“喔…”我翻包,依顺序一一取出文件,突然…“申,申请书,我忘在办公桌上了。”
“什么?”杨守益变了脸色,抢过我的包包一阵
翻“你有没有搞清楚?”
“我、我…”我
哭无泪,面如土色。
“没带全资料吗?”卢勒不动声
地盯着我。
我想,这回完了,我亲手奉送他一条能名正言顺铲平我们道路的理由,杨守益会不会杀了我?
只听他接道:“没有关系,下次签约时记得带全就行了。”
啊?我目瞪口呆!才谈了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同意贷款?那之前的一拖再拖到底意
为何?
杨守益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握他的手,肺腑之言一筐接一筐。我在一旁暗自庆幸,这回他应该不会追究我的失职了吧?卢勒将我们送出办公室,礼貌地告别后,正当我准备尾随离开,他突然叫住我。
“平筱!”他笑道“初次见面,你好。”
谁说初次见面?刚不已经见过了?杨守益的身影已经在走廊消失,我心不在焉“啊,你好!”“真可惜,你们结婚时,我正巧被派去瑞士学习一年半,没法参加婚礼;回来后立刻走马上任,很多事情必须尽快熟悉,连约你一起出来吃顿饭的时间也
不出。”他的笑容看来很谨慎“等过两个星期,一切上了轨道后,有了空闲时间,你一定要来啊。”
“嗳?”我听得一头雾水。
他对我的迟钝深表诧异,解释道:“我和仓铭是大学同学。”
“啊?!”我怔忡,集中精神分解字句后,羞愤开始盘升。不顾卢勒的莫名其妙,一转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