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日暮
金帐中的侍卫将皇甫遇的尸首拖出帐外,暴尸于辕门之上不提,皇甫遇这一番大闹金帐,将耶律德光的一番好心情,搅得心烦意
。
李守贞惴惴不安,跪倒在地,正要请罪,耶律德光摆了摆手,斜瞟了杜重威一眼,道:“他是他,你是你,朕还没有糊涂,不辨是非,你起来吧。下一个,宣张彦泽,朕倒要看看,晋国像这样的悍将究竟有多少!”
一句话说得杜重威脸色骤变。
不多时,张彦泽被带进了帐内,张彦泽单膝跪倒,低头
手施礼道:“末将参见耶律大汗!”
耶律德光皱了皱眉头,沉着脸喝道:“张彦泽,抬起头来,刚才皇甫遇来见朕,不跪不拜,反而对朕横加指责,你与皇甫遇同为晋国的悍将,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我契丹的好男儿,缘何你却要跪拜于朕?”
张彦泽抬头,用眼角看了杜重威一眼,见杜重威脸色黑沉,十分难看,心知不妙,急忙答道:“皇甫遇是皇甫遇,我是我,陛下何故这般问?
不错,当初在战场,末将一力死战,死在末将刀下的契丹将士不计其数,不过,那是两军
战,各为其主,末将听命行事,又有何不对?
久闻陛下乃是一代贤明之君,难道陛下以为末将做错了?”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吭,不由让耶律德光大为惊讶:“说得好,好一句各为其主,听命行事!如今你既然已经投降了我契丹,那么朕就是你的主子,朕现在就命令你,给你两千
骑,为我大军先锋,直取开封,拿下开封城中的君臣,你可答应?”
张彦泽一狠心,叩首在地,大声答道:“主子有命,末将岂敢不从?”
耶律德光心中大慰,道:“好,如今晋国的精锐尽灭,要拿下开封不难,你务必要给朕将那个景延广活捉来,朕倒要看看,那个自称有十万横磨剑,妄起边衅的大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
“末将尊命!”张彦泽起身接过令箭,即刻出营准备。
耶律德光又派通事傅住儿为都监,协助张彦泽先行取开封。
杜重威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由于皇甫遇引起的危机,由于张彦泽的出现和合体的应对,已经让他平安度过。相比于李守贞,耶律德光恐怕更看重他几分。
张彦泽、傅住儿率领两千
骑,
夜兼程、飞奔疾驰,夜渡黄河白马津,杀向开封。
十二月十六
,消息传来,大晋皇帝石重贵才知道杜威等人已投降,大惊失
。当即召李崧、冯玉、李彦韬等心腹重臣入宫议事。
议来议去,直议到黄昏时分,也没议出个结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初因为要北伐契丹,就连开封城的兵马也被调空了,没有兵马,偌大一座开封城,用来防守的兵力不足一万人,平均分配到城墙上,一丈不足一名
军守卫,更不要说还有周围的要地要守卫。
这种情况下,再巧妙的计策又有何用?
这时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张彦泽已到滑州。
众人大惊,算来算去,如今有兵马的地方,唯有河东,石重贵当即下诏,命刘知远起兵来援救都城开封。可是,河东距离开封何止千里?就算刘知远肯率兵勤王救驾,等他赶来之时,只怕黄花菜也凉了。
石重贵有心率群臣西行狩猎洛
,可是顾忌到张彦泽所率的是骑兵,而且来势汹汹,贸然出京,恐怕还未过潼关,便被张彦泽追上,与其那样,还不如坐守开封,至少开封城城墙高大,征集数万民壮,也许真能守到刘知远兵马来援之时。
谁知十七
天还没亮,张彦泽已来到开封城,从封丘门破关冲入城中,直朝皇宫杀来。
李彦韬自告奋勇,仓促之间率领
军五百人前往
战,可是哪里挡得住,一个照面便被张彦泽杀得大败,李彦韬仓惶逃走。
张彦泽率军直抵皇宫,并没有攻打皇宫,而是在明德门外驻下。
这时,张彦泽杀入开封城的消息已经传开,开封城中大
,人心惶惶,晋国兵卒要么藏匿逃跑,要么投降了张彦泽,整座开封雄城竟然在一
之间落入了张彦泽之手。
“哈哈哈哈!”石重贵挥舞着血迹斑斑的宝剑,大笑起来“完了,全完了!没想到我大晋才有十年的国祚,比后粱、后唐尚且不如,更遑论汉唐。什么千秋万载,万世基业,全是谎话!”
宁庆殿火光熊熊,殿里殿外堆
了柴草,大火中惨叫之声不绝,那是被石重贵推入火中的十多名宫眷。宫中更是
成了一片,宫女太监如同无头苍蝇般
跑,似乎这样,就能逃出被张彦泽重重围困的宫阙。
“皇上,不可呀!”张尽忠紧紧抱住石重贵大腿,苦苦相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乔装打扮,午夜十分,我等一拥而出,趁
护着皇上逃出开封,前往河东,大晋未必没有中兴之时!”
“混账东西!”石重贵大怒“你这老狗,朕是如何对你的?你又是如何回报朕的?朕准你建立内事监,耗费银粮无数,你又做了什么?朕还留你有何用?”说罢,一剑直朝张尽忠后背刺来。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大内
军统领薛超敢来,一把捉住了石重贵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张尽忠一命。薛超大声叫道:“皇上不可呀!”
石重贵怒道:“你这狗奴才也敢拦朕?当初先帝入洛
之时,后唐末帝李从珂尚且能在玄武楼中**殉国,难道在你们眼中,朕连李从珂也比不上吗?”
薛超、张尽忠死命抱住石重贵,只是不让他投火自尽。
石重贵终究是一名太平天子,不像李从珂那般曾在沙场中冲杀过,引火**不过是一时血气,血气之勇一过,再看到火光中人被烧成焦炭的惨样,听到那如同从十八层地狱传出的声声惨叫,心中怯意顿生“铛啷”一声,宝剑坠地,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潸然泪下道:“朕该如何办?朕该如何办?”